第52章
。 马车碾过石子,车身又平稳起来。 她松开男人的手臂,身子向后挪,脊背抵住车壁,不动声色从他怀里退出来。 “新婚当夜,公子不是还想分房吗?” 谢云章被这句刺得心头冒火,眼风狠狠朝她扫去,却发觉她压根不看自己,只管自己低着头。 早起匆忙绾的发髻有些松了,额前冒出几缕碎发来,随着马车轻晃。 像撩在他心头。 “大婚当日是你我第一回相见,你既是二嫁之身,我自然心存顾虑。” “那倘若新妇是清白姑娘家,不论是谁,公子都会顺势与她做了夫妻吗?” 她忽然抬起头,直直望进男人眼底。 牙尖嘴利。 谢云章只有这一个念头。 再一深想,当夜被她咬过的舌尖隐隐作痛。 他到底大费周章娶了个什么女人? 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尚存着“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道理,若眼前人是自己的妾,她气性大些,脾气倔些都不足为奇。 可偏偏她是自己的正妻。 就这样随意顶撞自己? 成婚后的这些时日,自己也没娇纵她吧? 训斥的话没能出口,闻蝉的发问他也没法作答。 只说:“你既已过了门,还说那子虚乌有的事作甚。” 是啊。 闻蝉静静想着,他既没了先前的记忆,娶谁不是娶呢。 好在先前两人齐心争取,他又请的圣上赐婚,否则今日,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旁人举案齐眉了。 谢云章也不知为何,分明句句顶撞的人是她。 她却先落下脸色,垂着脑袋不肯说话了。 偏偏从忠勤伯府回去要一个时辰,两人不说话时,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吱呀声都格外吵嚷。 谢云章到底没捱住。 “先前的事我的确忘了,可你总没有忘,若连圆房都不肯,又何故非要嫁与我?” 闻蝉听着这番话,葱白十指紧紧攥住了衣袖。 什么叫自己非要嫁给他? 有些事从前已经揭过去了,可对着眼前男人,她真想和人理论一番算算旧账。 是谁非要把她从琼州掳来的? 是谁不顾她已嫁作人妇,又偷又抢,非要她和离改嫁的? 闻蝉只能一遍遍提醒自己,他不记得了,他并非真心想说这话,只是不记得,才会这般发问。 “若公子记得此前情谊,我自然不会心存顾虑。” “我记不记得,你嫁的人都是我,究竟有何好顾虑?” “当然……”闻蝉被这话一堵,脑门都热了起来。 最后也只说:“当然是因为,不一样。” 从前的谢云章,和眼前的谢云章不一样。 可谢云章并不能明白,只觉她多少是有些恃宠而骄的。 “那你究竟为何嫁给我?” 闻蝉熄了火,靠回车壁,面庞稍稍侧开。 “因为我和你,两情相悦。” 男人禁不住冷嗤一声。 两情相悦。 瞧瞧眼前这模样,不知道的,还当他二人是经年怨侣,相看两相厌,人前装模作样,人后结了仇的。 骨子里的清高自持叫他不愿再多言,却实在抓心挠肺地难受,想叫她主动低头。 谢云章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或许是他已将人娶了,身份使然,叫他不想失了面子。 又或许这副皮相实在生在他喜好上,不得她心甘情愿献身,便似一块肥肉日日在眼前晃,却吃不到嘴里。 这些私欲妄念,他自然没法宣之于口。 于是一路冷清回了国公府,他亦生生忍着,就是不肯同她主动搭话。 余光却忍不住瞥她,总想看看她可有悔色,可有因自己的冷落难堪。 她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在箱笼中翻翻找找,不知在捣鼓什么。 闻蝉找出了那本奏折。 当初檀颂参他强夺人妻,嘉德帝当面丢到他面前的奏折。 若将此物摊到他面前,他定然不会再说什么“你为何非要嫁我”的胡话。 可……过日子哪是这样过的。 闻蝉忽然发觉,什么事只要和谢云章搭上边,自己总会犯倔。 看到面前折子落款檀颂的名字,她又想,倘若今日和自己置气的人是檀颂,她早就顾自己做事,或是好言相劝揭过去了。 思及此,她将那奏折合上,丢入箱笼中。 又主动走向谢云章。 男人坐于桌边,余光瞥见,却装作根本没瞧见的模样。 “明日,还要去诗会。” 他铁了心,决定这次不能再惯着她。 忽视她的示好,故意不搭理。 “那陶城陶学士,你可认得?是何性情?”闻蝉又说了一句。 这男人却油盐不进,不答她的话,却顾自倒了杯茶。 汩汩茶水斟入白瓷杯,都像对她热脸贴冷屁股的嘲笑。 闻蝉还是高估自己,她的耐心用完了。 冷不丁就说:“我们今晚圆房吧。” 谢云章腕骨一顿。 茶水洇在唇边,却迟迟没被饮入口中。 瓷杯落下,他说:“我可不曾逼你。” 他本意只是要她低头,并未拿此事要挟。 “但是,”闻蝉默了默,才又添一句,“你不能心急,得照我说的做。” 这话听着怪怪的。 可她既主动提起此事,谢云章也不再苛求,轻轻“嗯”一声。 喜帐仍未撤去,今夜屋里的气氛却格外胶着。 对视一眼,两人目光都似能拉出丝线。 闻蝉沐浴后,趁男人不在,凭着记忆开始布置床榻。 从前说腰酸,他会拿一个软丝枕垫在自己腰后。 笑话她会把褥子浸透,她便取来干的巾帕,铺在丝枕前…… 就快立冬了,她今日的寝衣却露出精巧的锁骨,和一片莹白的胸脯。 谢云章今日沐浴都有些心不在焉。 撩开开床帐,便见她屈膝坐于榻间,回眸时披散的乌发浮动,面颊微微泛着粉。 就好像,新婚当夜见她第一面。 一阵无端的酥麻,顺着男人脊背,直直攀上脑后。 有了当日被拒绝的难堪,今日他只装作不为所动,坐于床沿。 问她:“你要我怎么做?” 就当是夫妻情趣,他愿意照她说的来。 闻蝉只觉面皮烫得很,从前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便做了,哪有这般按部就班行事过。 可不将主动权握在手里,还是不安心。 “你先……先亲一亲我吧。” 柔软的指节从后攀上他肩身,谢云章不想承认,只这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勾得他心痒难耐。 第140章 屈辱,难堪 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他猛地回身,将人顺势扯进怀里。 绵软的身躯落在臂弯,俯首,将她的惊呼堵在喉中。 比起上回,这次他已吻得更有章法。 “不是,不是……” 怀里的小女人却实在不安分,转头避开,两手又推他胸膛。 “怎么了?” “不是这样亲,你慢慢的,轻轻地亲我。” 她要在这个没有记忆的男人身上寻求安心,便只能叫他放缓些,放轻些。 谢云章闻言蹙眉:“轻点还怎么亲?” 他一沾上那双唇,就恨不能吞进肚子里。 怀中女人撑着他手臂坐起,替他将身侧床帐掀开,说:“你先上来吧。” 长腿一抬,谢云章耐着性子坐到她对面。 刚坐稳,那双柔软的手臂缠上来,一个轻而短促的吻落在唇畔。 “就是这样。” 垂眸,发觉她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垂眼时羽睫轻扫,似要拂过自己面上。 蜻蜓点水的吻,一下一下,落至下颌,颈项。 “你要这样慢慢地亲我,……,……” 男人衣襟微敞,露出的锁骨上还沾着水珠,闻蝉下意识抬手,用衣袖替他拭去,又觉他浑身都透着潮意。 擦完,稍稍别过眼,身子向后仰了些。 “来吧。” 她已经做过一遍,如他这般能力出众的人,依葫芦画瓢总不会太难。 若非她神色过于认真,当真像是在刻意撩拨人。 谢云章早就指关紧攥,被她那样亲一通,指骨都要从皮肉中透出来。 俯身靠近,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才照她说的那样,从她唇畔开始吻。 “这样?” “……嗯。” 臂弯环住人颈项,她顺势躺下去,丝枕正好垫在腰后,叫她能更轻易地与人贴到一起。 男人观察她的神色,聆听她的吐息。 大手握上她圆润的肩头,安抚似的揉弄,唇齿却添了些力道。 “唔……” 她没咬住嘤咛一声,并未阻止。 闭上眼,回想从前在杨柳巷,她的宅子里。 身世不匹配,没有人看好她们,可她与人胸膛贴胸膛,就像两颗火热的心紧紧依附在一起。 能使冰雪消融,春潮泛滥。 谢云章这才发觉榻上多了些东西,两层巾帕叠放,铺在她身下。 [删了。] 先前的争执难堪,都在这一刻化为云烟。 原来被她主动配合是这样的感受,像小火慢烹,又似热油鼎沸。 以致她不再出声,他反倒忽然失了头绪。 “然后呢?”开口,嗓音哑得不像他。 闻蝉已沉浸其中,用脸颊蹭他胸膛,面皮似要烧起来。 “然后……就照你的心意来吧。” 其实两人也没有做到最后过,她熟悉的只有前头这些。 一旦得他耐心对待,便恍惚觉得,这就是从前的谢云章,与她在朝云轩相伴七年的三公子。 男人的唇再度贴上,她粉颈后仰,反将自己送入他口中。 紧紧攀住他肩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已经是她的夫君了。 今夜过后,哪怕他想不起来,也改口唤他夫君吧。 不,就从今夜开始改口。 她抚摸男人的头颅,红唇轻启,低低唤她:“夫君……” 薄唇一顿。 虽是明媒正娶,谢云章也认了这个妻,听到这声却极为不习惯。 仔细一想。 哦,原来是新婚这三日,她都唤自己“公子”,而并非“夫君”。 坐于床畔就感受到的轻微怪异,复又卷土重来。 他忽而撑起身,“你这些喜好,是谁调教出来的?” 紧贴的身躯分离,深秋寒意争先恐后涌入两人之间。 闻蝉一时尚未清醒,迷蒙问他:“什么?” 谢云章却蹙了眉。 “我问你,方才那声‘夫君’,你是唤我,还是想起你前头那个男人?” 太过自然而然,听着不像唤自己的。 这温吞轻柔的做派,也并不像自己会用的。 他的疑心忽然升起,闻蝉仰躺着,眨眨眼,猛地清醒过来。 “你什么意思?”她问得不敢置信。 男人松开她,分毫不让:“你不必故作恼怒,你先前还另有一个男人,此事我是知晓的,也可以不计较。” “但如今既已做了我的妻,前尘旧事便该忘个干净,也别拿他的做派,硬套到我身上。” 谢云章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再喜欢一个女人,婚前多半也是不会越礼的。 那她这些喜好,多半要从前一个男人身上习来。 心底那阵怪异化为怀疑,怀疑又凝成气愤耻辱。 全然不顾面前人衣衫半解,横陈他眼下,咬着唇,眸中尽是难堪。 闻蝉手都开始抖。 酸涩泛上眼眶,腰身都隐隐颤起来。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压下泪意,迅速拢上衣衫坐起身。 她读懂了男人眼底的怀疑。 像是一把薄刃,轻轻挑破她的肌肤,要等一等才会见血。 她心知肚明,从前对自己这样做的人是他,可他忘记了,已经起了疑心。 她还要对人自证清白吗? 难道要她卑微地对人解释,她和前人并没有这般温存态势,将床笫间的事都说给他听吗? 闻蝉难堪到极致,像是面皮都被人生生剜了下来。 蜷起双腿,将赤着的足都收进膝弯,半寸肌肤都不多露。 才颤声说了句:“你走。” 果然不信任他,是有原因的。 谢云章从未多言过此事,反倒会在她惴惴不安时加以安抚。 眼前人呢?他高高在上,像个君王般要她剖开忠心奉上。 叫她觉得屈辱,难堪。 男人被他一赶,本起了三分疑心,也在此刻涨到七分。 “你还没答,又叫我去哪里?” 他从未过问她先前那个丈夫,既然不记得了,询问一句又能如何。 她若当真问心无愧,便将自己的心结解了,两人才好痛快做成真夫妻。 闻蝉却经不住他一问再问,蜷回去的秀足蹬出来,不管不顾往他身上踢! “你走,你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第141章 只要她肯主动低头 吼他,踢他,还赶他走。 谢云章愈发认定她在掩饰心虚,无理取闹企图蒙混过关。 他不仅不走,身躯又朝前倾去。 在她又一次胡乱蹬来时,一把攥住她的脚踝。 往边上拉,迫使她双腿张开,不得不接纳他靠近。 “这是我的寝屋,你要我去哪里?” 掌心热意灼人,被他紧贴的肌肤像是在炭盆边烘烤。 闻蝉后悔极了。 她就不该因他几句催促逼问,就想用这种方式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他现在就是个混蛋,混蛋! 被束缚的小腿无力耷落,她捏着松散的衣襟,强撑冷静。 “那你留下,我走。” 黄昏时的旖旎暧昧通通不复存在,谢云章只觉脑门发胀,再度腹诽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女人。 “罢了,”他沉下面色,松了她脚踝,“今日便不做了,但你要记住,往后不可再阳奉阴违,惦念你的前夫!” 闻蝉绝望闭眼。 在琼州与他被迫私会时,都不曾经历眼前这种绝望。 她衣衫凌乱,身侧的巾帕还湿着,清楚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她决定将自己全身心交付时,这个男人反而疑心、指责,甚至嫌弃她。 肩身抖个不停,却又不想在他面前落泪。 她一言不发挪动身躯,坐到床沿时。 男人又不耐烦开口:“去哪儿?” 眼眶已经蓄满泪,她不敢回头。 胡乱将绣鞋踩了,匆匆取过件外衫披上,便推门出去。 谢云章没有阻拦,他自认已经给人递了台阶,她若是个贤良知礼的,便该顺势认了错。 就算……就算有什么误会,也可以借机说清了。 可她偏要犯倔。 更深露重的,她能到哪里去? 估摸着便和白日一样,想清楚便会低头示好。 谢云章靠着床头,等了又等,眼睁睁看着铺在榻上的巾帕都干了,那女人却始终没有去而复返。 反倒是他烦躁积得愈甚,半分睡意也无。 他干脆也下了床,推开屋门,院落寂静冷清。 右手边耳房小门开,那个叫浅黛的丫头及时上前问: “三爷要什么?奴婢替你去拿。” 原先他是要去找那个女人的,可被这丫鬟发觉了,谢云章揉一揉眉心,不想在下人跟前丢了脸面。 只问:“看见少夫人了吗?” “少夫人到书房去了,是映红伺候着。” 好啊。 新婚夜不许他宿书房,眼下闹脾气,自己先跑了过去。 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谢云章转身就迈回门内。 浅黛正要跟上。 啪—— 屋门却从里狠狠一摔。 回到屋内,谢云章随意将床榻收拾一通,烛火全熄了,躺下催自己入睡。 可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刚刚的旖旎温存。 她双臂温软,环着自己颈项,小臂肌肤会蹭过耳廓。 他叫自己不要想了,偏又忆起她含情潋滟的眸,专注望向自己,便似有千般情浓不住诉说…… 到最后,却惊恐睁大,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 或许是有些误会的。 想着那双惹人怜惜的眼,他忽然不愿再多加猜疑。 可她也太倔了。 翻个身,外侧她睡的位置空空荡荡。 大掌无意识探出去,缓缓摩挲。 锦衾生寒,早已没有了她的体温。 好在第二日是休沐,起晚些也不要紧。 谢云章醒转时,仍旧是那个叫浅黛的丫鬟进来伺候。 “少夫人呢?”他下意识问。 “少夫人已经起了,正在书房用早膳。” 书房怎么能用早膳。 男人薄唇一抿,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洗漱完,他独自在屋里用膳,筷尖漫不经心地挑着。 “三爷,是不合胃口吗?” 浅黛看了一圈,确信自己没有记错,这些菜式清淡,是他的口味不会错。 谢云章只是摇头。 昨日也有这道如意卷,回门起晚了,自己便给她裹了几块。 她坐在马车里,就着方巾小口咀嚼,眼里有光。 一夜过去,谢云章已经不想计较了。 只要她肯主动低个头,她前一任丈夫的事自己也可以不追问…… 吱呀—— 屋门被从外推开。 她已梳妆完毕,不同于昨日回娘家的随意,今日穿了件宝蓝长袄,外罩花鸟纹披风。 云髻高绾,稳重又端庄。 “公子起了。” 谢云章一时看得入神,移过眼时,神色便不大自然。 她已经在向自己示好了。 只这一句话,谢云章已在心底原谅了她。 “今日午后,要去陶家的诗会。”因而学着她昨日,主动提了一句。 “嗯。” 闻蝉点点头,在他身侧坐下来。 又抬眼对桌边立着的浅黛说:“你先下去吧。” 把丫鬟支出去,她素手一抬,往他碗中夹了片鹿肉。 虽低着头不看自己,谢云章却更为确信,她是来向自己低头的。 “昨夜……” 哐啷! 她手中筷著掉了一根,打断自己的话。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谢云章便也坐正些,“你说。” “今日去完陶家的诗会,我想在外头住一阵。” 她一气呵成说完,不带半分犹豫。 却叫男人长眉顿蹙,半晌没能出声。 不是来低头示好的吗? 都过去一夜,自己都已不计较了,为何还要这样闹? 谢云章筷子一扔。 “又闹什么?” “我不是跟你赌气,我想独居冷静一段时日。” 这是闻蝉昨夜深思熟虑的结果。 眼前人是谢云章,她没法像讨好一个陌生人那样讨好他。她总对人有期待,希望他像从前那样,不经意间流露的,都是对自己的喜欢。 可现在他正好相反。 顶着她最爱的人的脸,毫无顾忌地对她指责、怀疑。 闻蝉很怕,长此以往,旧日的情分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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