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孩子的事没能说清,她被人一把揽过去。 有力的手臂绕在肩头背后,完好的左侧面颊,贴上男人胸膛。 “贪心了吧,”谢云章拥着她,下颌正好抵上她发顶,“我的孩子你也想带走?” “那是我的孩子!”怀中人奋力抗议,刚哭过嗓音还是哑的,“于公子而言,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谁说的。” 扶住她肩头,两人分开些许。 男人俯身来看她,“一直都是你在说,我何时答应你做我的外室?” 闻蝉就不说话了。 庶子还不如私生子,私生子还能跟着她走,由她亲自照料。 “上一次也是这样吗?” 闻蝉不知他问什么,带泪珠的眼睫轻颤,才抬眼看他,“什么?” “在琼州成婚的时候,也是还没在一起,就想着分开的事?” 这话问得她一怔。 “还是,只对我这样。” 当然不是。 和檀颂成婚前,闻蝉也是细细考量过的。 倘若他入仕后性情大变,日子过不下去,自己手里的人脉比檀家要广,到时要和离还是要如何,她都能做主。 “公子自然不必忧虑。” 可面对谢云章,她毫无底气,回过头无人为自己撑腰。 “是分是合,难道不是公子一句话的事。” 闻蝉不哭了,谢云章也不心疼了。 他又觉得恼火。 他处心积虑把人抢回身边,提心吊胆不敢沉沦半分,唯恐又被她钻了空子逃走,只剩自己孤苦伶仃。 可在她心里,自己好似个随时都会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也不想想,是谁不声不响一跑五年? 若非自己及时赶到,她与人连孩子都要有了。 反过来,倒说得他薄情冷性。 “究竟是谁薄情冷性?” 最后一句没藏住,他问了出来。 闻蝉睁大眼回:“你不是还要娶个高门贵女,做正妻嘛。” “……” 谢云章抿唇。 吓她唬她,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处没落着,还得背个骂名。 正当他两难之际,屋门被轻轻扣响。 陆英的声音响起:“大人,姑娘的药捣好了。” 来得正是时候,谢云章起身,到门边接过来。 立在桌边道:“过来敷药。” 闻蝉只能先把刚刚的事抛到脑后,从榻上起身,刚扣上的银链长长拖了一地,缭绕在裙裾边上。 她只能蹲下身,将那链条团好了,自己抱着坐到桌边。 听从那慕神医的嘱咐,快脱痂的伤口又硬生生剜开了,就算不为除疤,也得敷药。 她方才哭得厉害,谢云章取了干净的纱布先为她擦拭一遍,随后才从那药罐中取了草药,细细敷到她面上。 “嗯……” 刚沾上肌肤,闻蝉便攥紧他敷药的手。 “很疼?” 触到的那一瞬是刺痛,彻底敷上以后却是胀痒。 越来越痒,她很想用力挠一挠。 “不敷了!” 闻蝉推开他的手,转身想找铜镜,将敷上的药也擦下来。 总归是要留疤的,慢慢养着也能好,何必吃这种苦,这药在脸上她一刻也忍不了。 结果膝弯还没打直,就被一双大手摁坐回去。 “多大了?还闹着不肯敷药。” 他用玉杵取了些,作势又要往她面上涂,却被人往后一避。 “我不要!” 两人推搡间一个不慎,桌边药罐子砰然坠地,那叫闻蝉畏惧的草药,全糊地上了。 谢云章睇她一眼。 她略显心虚,默默将脸上剩下的也擦了。 谢云章叫来陆英,嘱咐:“再去配一罐,熬好了我亲自捣,还有……” 他是铁了心要自己敷药的。闻蝉无心听下去,传了水沐浴更衣,爬到榻上便想装睡。 奈何听见桌边的捣药声,嗒嗒嗒,催命一般,叫她实在睡不过去。 “起来。” 药杵声停时,男人又到床边来催。 闻蝉只能坐起身。 刚要开口和人讨价还价,却见他手中熟悉的寒光一闪。 他抬手落至颊边,薄刃一划—— “你疯了!” 闻蝉想拦却迟了,男人俊朗的面容绽开一道口子,鲜血顺涌直下。 第76章 回京 谢云章却没什么反应,丢了刀蹲下身,将那药罐反塞到她手中。 “你先给我敷。” 闻蝉被他吓得气息全乱,眼睁睁看着他半边面颊染红。 血珠挂在凌厉的下颌,引她手忙脚乱去接。 “全是血……” 热血落入她掌心,这下换她替人担忧,目光中又难掩责备。 “没事,”谢云章却仍旧很平静,仿佛割开的不是自己脸,“把血擦了,就能敷药了。” 反握住她抵在下颌的手,又说:“你得陪我一起敷。” 闻蝉被弄得彻底没了脾气。 有时真觉得他有些幼稚,或是干脆说他,疯魔,要更合适。 她的脸是意外伤的,既然注定好不了,少敷一点药又能如何? 他还要划自己的脸作陪。 她们两个,一人顶着一条疤回国公府,难道是什么光彩事吗? 心慌意乱替人止住血,细细看来,甚至比自己面上那条更长一些,两寸不止。 闻蝉当真又气又忧,几乎是恶狠狠,就把一坨草药草药糊上去了。 “嘶……” 谢云章毫无防备,也没料到这草药当真有这么刺激,捏紧拳头,又对上身前女子的眼。 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很难捱了。 “还可以,能忍。” 他当然会这么说。 可他都这样作陪了,闻蝉也无话可说。 给他敷完,认命地将剩下草药递还他掌心。 这是个注定难眠的夜。 女子细白的指节在被褥中蜷起,握紧,试探着往上挪…… 嗒! 半道上被一只更大的手截了。 “不许挠。” 闻蝉重重叹气,“真的很痒。” “我知道。” 不是空口白话的知道,他同样也被折磨得无法入眠。 闻蝉面上的痛苦虽无法缓解,好歹心里得到一份慰藉。 谢云章还攥着她手腕,又软又滑,叫他无意识摩挲着,力道越添越重,费尽心思想捏到她骨头似的。 “你别……” 闻蝉被捏得生疼,下意识就要把手抽回,“我不挠便是了。” 谢云章听着她嗫嚅的嗓音,揉着她宛若无骨的柔荑,却忽然想起这双手的妙处,起了旁的心思。 “既然睡不着,”他攥着那截腕子不放,翻身抵在她上方,“不如做些事,分分神。” 他嗓音比平时更低一些,闻蝉霎时反应过来,面颊狠狠一烫。 “你……” 楼船在河上昼夜漂泊,夜里要比白日行得缓些。 温吞水声里,偶尔漏出一声女子娇吟。 …… 神医还是神医,草药挺管用的。 第二日闻蝉起来照镜,发现疮口已经愈合成一道浅粉的痂痕。 身后忽然有人凑近,与她面颊相抵,镜中又多出一张男子面庞。 “挺管用的。”他仔细看看闻蝉的脸,又粗略撇过自己的。 最终低下头,趁她不备,在她面颊处偷香。 “今天继续。” 闻蝉臊得立刻起身,也不知他在说继续敷药,还是继续昨晚的荒唐事。 见她一言不发就要逃,男人稍一使劲,手中银链就把人拽回来。 一伸手,就把人抱到腿上。 昨日夜里也是这样。 他将这银链一圈圈绕在小臂上,指根紧掐着尽头,一旦她想避开,便能轻易将她往回拖。 且经过昨夜的事,他今日看起来颇为愉悦。 “你……” “怎么?” 看怀中人欲言又止,谢云章定在她朱唇半寸外,等着她开口。 闻蝉却问不出口。 昨夜耳鬓厮磨肌肤相亲,男人的手没放过她身上任何一处,却也仅限于此。 他在顾虑什么? 怕她服避子汤伤身?还是怕弄出个庶长子坏了声名? “没什么。” 谢云章眼底都是热的,闻言贴上她的唇,引她与自己一同沉沦。 * 三个月后。 芒种已过,上京历了一场又一场酣畅的雨,终于迎来一个热烈的晴天。 镇国公府朱漆大门高耸,小厮倚着长梯,费劲抻臂擦拭着那鎏金的“敕造镇国公府”六个大字;另有几个来回奔忙着,将往日的灯笼取下来,挂上吉利的彩灯。 顺着假山回廊一路蜿蜒至正厅,一名身着绛紫衣裙的妇人正招呼着: “都给我小心些,今日用的盏都是琉璃所制,上头御赐的物件!若磕碰坏了,将你们发卖了也赔不起!” 说话间,一列整齐水灵的丫鬟鱼贯而入,掌上山珍海味俱全。 跟在她们身后,一个格外体面的丫鬟上前道:“金姨娘,主母来了。” 妇人连忙出门相迎,“夫人放心!这儿有我看着呢,错不了!” 只见为首那女子身着宝蓝织金的衫子,发间成套的东珠钗个个圆润饱满,气度雍容,样貌端庄,年纪分明有五十,看着却似四十不到的模样。 “三郎离家三年有余,这趟总算是要回来了,我既闲着,便过来转转。” 眼见国公夫人绣鞋抬起,金姨娘挤开她身侧丫鬟,贴上去亲自作扶。 “是是是,谁不知那三郎生母早逝,全靠夫人一手将人栽培成才。这家里头,外头,谁不说您比他亲娘还亲呢!” 国公夫人听着这话,虽略有担忧,却还是觉得舒心的。 扫视一圈,见厅内有条不紊。 点头道:“你有心了,做得很好。” 金姨娘笑着说不敢居功,忽然左右张望,凑近又道:“只是我听闻,三郎在外头,成婚了?” “胡说八道!”国公夫人立刻呵斥,“这种话外头传传也就罢了,怎的你一个家里的,还信这种胡言乱语?” 金姨娘忙道:“是是是,我也是道听途说。可这每回设宴什么的,总听人提起,就算不是真的,说的人多了,也会变成真的。” “还有便是……” “是什么?” 金姨娘犹豫一番,方附耳过去道:“方才小厮过来传话,说是三郎就要靠岸了,说今日便要带着人回来。” “什么?”国公夫人一惊,“真是他说的?” 金姨娘点点头,“派了身边心腹来传话,说是今日带着来宴上。” 第77章 “我带她回家了。” 国公夫人不说话了。 她并非不知此事,几月前三郎便来信说明情况,还用上了“非她不娶”的字眼。 她是放狠话绝不答应的,就那小丫头,犟得要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这么几年跑出去,竟也没死在外头。 竟又要回来了。 想起谢云章为她那阵疯劲,贵妇人只觉一阵头疼。 “夫人,那要是三郎真把人带回来……” 金姨娘在一旁小心请示,国公夫人无奈道:“三郎大了,刚回来也别给他难堪,待人领回家,关起门,咱们再慢慢管教便是。” 金姨娘立刻便懂了,点点头,又问:“那今日再加张椅子?” 国公夫人睇她一眼。 金姨娘便忙道:“不必加不必加,没过门,又非正经新妇,家里没她的位置!” 国公夫人这才舒心些,眼见那描金合欢桌上,菜品布置得差不多了,又问:“儿郎们都回来了?” 老太太去山庄避暑了,不巧国公爷今日去看望母亲,要过几日才回来。 因而今日这顿家宴,便只有她这个主母,几位姨娘,和底下几个小辈,不算太正式。 金姨娘道:“都回来了,除了世子爷,怕是京营里有事耽搁,已打发人再去请了。” 说话间,三个未嫁的姑娘先到,行过礼,到席间落座等待。 再是六名儿郎,其中五公子谢铭仰,今年十七,亦是国公夫人所出,生得犹为温润清俊,神仙似的好气度。 他是独自来的,不曾与人结伴,挨个问过好后,目光落在四姑娘谢棠茵身上。 “四姐姐。” 棠茵被排在最末的位置,两个亲兄弟都只点头示意,忽而被谢铭仰一唤,巴掌大的脸仰起,娇怯眉目间局促难掩。 “五弟。” 两人间显然有些事,眼光只对上一瞬,棠茵便讪讪低下头。 好在今日众兄弟姊妹都是来为谢云章接风的,无人在意角落里这些小动静。 谢铭仰盯着她发顶看了看,便绕过她,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他这嫡次子与主母间空了两个位置,一个是他亲大哥的,还有一个便是三哥谢云章的。 乌泱泱一大家子人围坐,厅里瞬时热闹起来。 说着闲话等了半盏茶的工夫,便有大丫鬟趋进来道: “三公子到了!” 桌边姨娘小辈自觉起身相迎,待哺麻雀似的伸长脖子。 待那拐角处终于显露一双人影,却是或多或少,各自变了脸色。 只因那三年未见的兄弟身侧,紧紧跟着一个相貌明艳的美人,稍往下看,两人的手,正紧紧握在一起。 “这是……” 三姑娘五姑娘是金姨娘所出的亲姐妹,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窥见好奇。 那厢谢云章已定住身形,颔首唤了声:“母亲。” 闻蝉被人紧紧握着手,想逃是逃不掉的,只得将头低低垂着,大气不敢出一口。 三个月过去,她面上疤痕早消个干净,又被谢云章如从前那般细心娇养着,身形更显婀娜不说,容色更是光彩照人。 国公夫人望着两人不应声,一家子人便都好奇打量着闻蝉,气氛略有凝滞。 直到谢铭仰扬唇,朗声道:“三哥,你带静姝姐姐回来了。” 静姝,是闻蝉七岁卖身入府时,管家给她取的名字。 这一大帮公子小姐中,若有一个她相熟的,便是五公子谢铭仰。早些年,他常来寻谢云章作伴,自小性情温和不拘小节,闻蝉还与他一道念过几日书。 将近六年了,他一眼就认出旧日同伴。 对面三姑娘与五姑娘窃窃私语: “静姝……哪个静姝?” “你那时还小!是三哥自小养在身边的一个……” “一个什么?” 三姑娘也不知该怎么说了,那时有人说她是通房丫头,有人说是三哥要纳的妾,前阵子又听金姨娘说,三哥在外头顾自成婚了。 今日这人带回来,她一时也有些摸不准。 对着年幼的五妹,她只先摇摇头,示意噤声看着。 国公夫人还坐着呢。 这些人里,也就她算谢云章的正经长辈。 贵妇人一凝目,一抬眉,状作根本没认出闻蝉,皮笑肉不笑问:“三郎,这是?” 谢云章面不改色,手腕一使劲,便将欲往身后躲的闻蝉拉出来,与自己并肩而立。 “她姓闻,是从前我身边的杳杳。” 男子目光轻移,落到身侧人面上,才又说:“我带她回家了。” 回家,回家。 国公府是他谢三郎的家,又怎会是一个卖身奴婢的家。 更何况五六年前,她便放了这丫头的身契,早不算国公府的人了。 这是暗戳戳点她这主母呢,他要把人娶了,叫国公府做她的家。 几个小辈,尤其三五两个姑娘嘀咕好一阵了,国公夫人只得清咳两声,止了桌边躁动。 “三郎把人带回来也好,快别站着了,入座吧。” 无论如何,这接风宴还是得吃的,得把局面暂时稳住。 谁想主母话音刚落,谢云章应声“是”,便在众人瞩目中,拉着闻蝉往上位走。 有两张花梨木椅空着,他粗粗一瞥,便将闻蝉安置在谢铭仰旁边。 剩下挨着主母的那张椅子,他只看了看,便道:“大哥的位置我不好占。” “也怪我的人腿脚慢了,我本是要给家里递口信的,多带一个人回来,想是母亲还未得知,缺了一张椅子。” 哪里是主母不知,分明便是不肯认她这人。 闻蝉想着这些,作势便要起身。 却肩头一重,被人牢牢按坐在椅面上。 金姨娘见情形不对,忙起身道:“怪我怪我!这宴上琐事都是我来管的,是我准备不周了。” 有她递台阶,国公夫人方道:“既是你从前身边人,今日便叫她伺候你用膳好了。” 这意思显而易见,是叫他自己坐,闻蝉立在身侧侍奉。 谢云章却似没听懂,顾自说了声:“不必这么麻烦。” 他一瞧这合欢桌,是专供家宴用的,国公府所有人来都坐得下。 才又道:“劳诸位挪一挪,加张椅子吧。” 所有人都已落座了。 一张圆桌也算满满当当,这要挪,便是稀里哗啦大家一起动。 第78章 “杳杳,我抱你回去。” 对面立着的金姨娘睁大眼,嘴角微微抽搐,不禁讪笑一声。 “这……” “好啊!” 闻蝉转头一看,应声的竟是谢铭仰。 这少年人利落起身,招呼身后的丫鬟:“没听见三哥说嘛,还不快搬椅子来!” “多谢五弟。” 谢铭仰这嫡次子都带头了,底下兄弟姐妹哪有再端坐的,一时间,乌泱泱一片人起身,一群丫鬟围上来,将椅子再摆紧凑些。 难免有个碰撞摩擦,厅堂里吵得像个集市。 金姨娘见主母面色难看,只得转头呵斥:“都小点声,轻拿轻放啊!” 闻蝉亦在骚乱中起身,谢云章亲自将她那张椅子挪了,仍旧挨着谢铭仰坐。 丫鬟搬来的新椅子,则加到大公子下方。 众人重新落座。 再看闻蝉,眼光又有些不同了。 在这府上,谁不知这三郎最有出息,又打小恭谨知礼,从不行差踏错的。 今日竟这般为人撑场面,不惜落主母的面子。 日后,可有好戏看了。 闻蝉恨不能地上能裂条缝,将自己吞进去算了。 这男人不是一直说,要纳她为妾嘛? 主母再看不上她的出身,为妾总是不难点头的,何必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反引得主母心不悦。 谢云章在想什么? 主位贵妇人神色几番阴晴,见自己小儿子都帮着谢云章,顿时有些后悔幼时为他上进,送他去朝云轩共读了几年书。 这下倒好,少不更事,胳膊肘尽往外拐! 可再气再恼,也不好一下驳两个儿子的面。 也怪她那嫡长子,半天不见回来,都无人训斥两个弟弟。 她轻轻叹口气,只得先道:“开宴吧。” 因是家宴,人多了些,大多是各房归各房说话,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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