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叫人看着他登船的。 闻蝉不想叫檀颂不自在,踏出门前最后一句话是: “我就不送你了。” 檀颂立在二楼的窗边,看着那一对堪称登对的男女,相继登上马车。 他简单收拾了行李,不多,将近日来谋生所用的那管洞箫,认真捧在怀中。 有马车送他去渡口,他知道是为了监视,却没有拒绝。 他也有些累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追名逐利的料,更没有多玲珑的心思,像某些人那样攻于心计。 在渡口下马车时,一颗心疲惫、麻木,失了所有力气。 以至那气派的楼船上,一华服女子登岸,随行仪仗驱赶他,他都没有半分反应,只一步一步向前踏去。 女子身边的侍卫就要抽刀,却被她染着蔻丹的玉手拦下。 “他怀里抱的,可是一支洞箫?” …… 真的送走檀颂,闻蝉心底轻了轻。 忠勤伯府太远了,马车要坐许久,她也终于发觉,身侧谢云章一直都没怎么出声。 “你在想什么?” 他的面色瞧着,并不像是高兴。 谢云章重重叹息一声,“我在想,就那样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你如何能忍下三年?” 闻蝉哑然。 他对檀颂的评价,倒是与从前毫无二致。 “我身后无娘家倚仗,有时他弱些,反倒不是坏事。” “啧,”谢云章立刻蹙眉,“还替他开脱?” 人都送走了,还这么护着? 闻蝉眨了眨眼,说多错多,干脆不说话了,只靠向他肩头示好。 她跟檀颂有了正式的道别,现在,只等谢云章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忠勤伯府。 李缨一想起近日闻蝉要来,一早便在前院打转等人。 后来李绍也跟过来了,老神在在教训道:“二姐,你要真想跟长姐打好交道,记得管管你的嘴,多说些好听的话!” “你闭嘴!”李缨却压根不领情,“小屁孩一个,你懂什么!” 李绍自小受这姐姐压迫,难得看她也为了一个人抓心挠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吐了舌头。 终于,骏马嘶鸣。 一架眼熟的双驾马车,停在伯府门口前。 李缨见了,转身就跑。 不料衣角一紧—— 是李绍拉住了。 半人高的小人不解:“你都等一个时辰了,现在跑什么?” 李缨依旧是那句:“你懂什么!” 拨开他的手就跑回去了。 她才不能显得那么在意那个闷苦瓜! 故而闻蝉带着谢云章,和一些礼物进门时,便只见到了李绍。 “绍儿在等我吗?” 对着闻蝉,李绍换露出纯真的笑容,“嗯!” 闻蝉便从谢云章身边走出来,牵了小小的手,边往里走边说道:“听闻你最近在学骑马,我叫你姐夫为你挑一匹,过两日再送来,你看可好?” 谢云章最不喜她冷落自己。 说来真是没脸,哪怕是她的兄弟姐妹,太占据她的心神,他心里都隐隐不悦。 可今日就是来答谢她娘家人的,便也只能忍着,叫手下人捧着礼去见岳父岳母。 李缨这时才随着母亲一起露了面,眼神不断往闻蝉身上瞟。 李母则是大大方方看了,也看出了端倪。 比起一个多月前回门,这夫妻二人显然和睦恩爱了不少。 那谢三的目光始终落在闻蝉身上,移都移不开;而闻蝉抬眼时不经意和他眸光相触,都流露出在娘家人面前的羞涩,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 虽不是亲母女,李氏也拉着她说了好一番体己话。 可急坏了一旁的李缨,不是咳嗽,就是晃来晃去,也不知是在提醒谁。 直到李母笑了笑,对闻蝉道:“缨儿盼你回来,盼了一早上,你陪她说会儿话吧。” “谁,谁盼一早上了!”好不容易遮掩过去的事,偏被母亲一句捅破了,李缨恼得脸红。 闻蝉今日也存了道谢的念头,故而主动道:“咱们两个,去园子里走走?” 园子里可没什么好回忆。 李缨想起那日,她把自己送的新婚贺礼转手赠了王妗,就是在那园子里,自己又将那发钗摔得粉碎。 第183章 找到靠山,向他告状 好尴尬呀。 闻蝉也不知为何,来见李缨,倒是比去见檀颂还要尴尬。 她本是准备了一些话说的,可见到她,那些客套的漂亮话就说不出口了。 无他,不合适。 闻蝉眼光兜一圈,见十月的园子桂花已谢,月洞门白墙边几株红枫横斜而立。 便道:“这枫叶真红啊。” 废话,红枫不红还能怎样? 李缨腹诽一句,却又想起弟弟李绍的劝诫: 管住嘴,别说那种话。 是而她最终说了句:“嗯,是挺红的。” 静默。 闻蝉又找不到话说了,也不知为何,这吵吵嚷嚷的丫头,今日也默不作声起来。 闻蝉脚步停住,干脆利落道:“昨日夜里的事,多谢你替我解围。” 听见她道谢,李缨又清咳两声,挺了挺胸脯。 “听李绍说,你要给他选匹马,我呢?” “我带了一些首饰布匹回来,你回头,自己去挑一挑吧。” 其实是特地为她选的。 李缨爱穿红,那几匹锦缎织了翩跹的蝴蝶纹,既鲜亮华美,又不失少女的活泼,特别适合她。 可闻蝉也不适应,她对人的记忆尚且停留在纳吉礼那日,她带着檀颂来闹,险些坏了婚事。 或是她和谢云章被长辈为难之时,她借那混账表弟的事,又在李母面前撒泼打滚…… 谢是要谢的,只是,必然谢得别扭。 果然李缨一听这话,什么忠告都抛到九霄云外,顿时急眼: “你给李绍的马是精心挑的,怎么给我的东西,就是随便给的?”她果然又跟一句,“你有没有良心啊!” 对着她,闻蝉素来没什么好脾气。 竟脱口而出:“谢我谢了,东西也给了,你爱要不要。“ 说罢,转身就要走。 李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一把扯出她肩头衣料,“你给我站住!” “什么态度啊你?你这人总这样,在我娘面前一套,对着我又是另一套!” “我知道,不就是以前那些事,你怀恨在心嘛,可我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你从小到大过得那么惨……” 闻蝉动了动肩头,试图把她的手甩开。 没挣脱,听见那个“惨”字,像是猫被踩了尾巴,顿时浑身的毛倒竖起来。 “你说谁惨?” “你啊,自小缺爹少娘的,难道不……” “闭嘴吧你!” 闻蝉左臂狠狠一掼,李缨猝不及防,没撒手,竟将那肩头密织的缠枝花纹线头扯松了,顿时现出里头衫子的颜色来。 闻蝉低头见了,恼得更厉害。 她本就不喜将自己惨兮兮的过往说给旁人听,当时若非李缨搅局,她根本无须将那些事抖出来,恳求忠勤伯夫妇帮自己。 她倒好,还要三番两次地提,连带自己衣裳都扯坏了! 李缨忙松手,“我不是,不是故意……” 闻蝉怒上心头,一时什么念头都没有,猛地抬手拔了她的簪,恶狠狠摔到地上。 李缨到嘴边的解释拐了个弯,大喊:“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簪!!” 上回自己把送她的新婚贺礼摔了,这次她把自己最喜欢的簪子给摔了,李缨心里却不平衡。 指着她道:“你这身衣裳又没什么特别,我扯坏了就扯坏了,大不了我赔你一身,你干嘛摔我簪子?!” 闻蝉抱起手臂,颈项偏转,头颅昂得高高的,“想摔就摔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她自小乖顺,跟着娘亲吃苦耐劳,寄居舅父家中从不跟表弟起争执,卖身入国公府后更是谨言慎行处处守礼,也就后来对着三公子会偶尔卖个乖讨个巧。 可是今日,李缨这同父异母且无太多情分的妹妹,似将她迟来十年的叛逆,通通勾出来了。 她虽比人略矮上一些,却端出了檀如意对檀颂的架势。 昂首睨向她道:“你若真心知错,我摔你个簪子解解气又能如何?这般上蹿下跳,可见并非真心悔改,我才不原谅你!” “你,你……” 李缨气得整个人都要炸开来了,前些年在边关,这些年在上京,就因她脾性张扬,上至父母下到奴仆,谁不宠着她让着她? “好啊你个柳闻蝉,你平日里在我爹娘弟弟面前装模作样,这才是你嚣张跋扈的真面目吧!” “亏我娘还天天要我学你什么,贞静贤良……你不许再装了!” 刺啦—— 闻蝉一低眸,眼睁睁看着肩头衣料彻底被撕裂,破开一大个口子。 面前,李缨耀武扬威般扬了下颌。 闻蝉人狠话不多,盯准她发髻绾的位置,一抬手,便将她发髻扯松。 “啊——你敢扯我头发!我跟你拼了!” 闻蝉人虽生得不算特别高挑,四肢却是纤长的,仰头一避,李缨便只碰到她下颌脖颈。 打闹归打闹,李缨也不可能真掐死她,只胡乱将她立领上的金扣给扯了。 闻蝉丝毫不慌,衣裳而已,坏了就坏了,手上实打实扯着李缨的头发。 “你快松手!!”李缨大喊。 “你先松,你松了我再松。” “你个奸诈小人,我才不信你!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两人进了园子没多久。 在前厅拜见岳父岳母的谢云章,眼皮忽然狠狠跳起来,便说想去给妻子送件氅衣。 李母主动领他来了。 那两姐妹都没带贴身丫鬟,两人探头一顿好找,才在一株红枫树下,枯黄的草坪上,找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年轻姑娘。 发钗委地,衣衫散乱。 谢云章只看一眼,便自觉背过身去。 李母赶忙上前,“这是做什么呀!” “多大了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这样打架!” 李母上前时,闻蝉还扯着李缨的头发,李缨几乎要将她一整件外衫撕下来。 “她先摔我簪子的!” “她先扯我衣裳的!” 李母眼前发黑,分别握了两人手腕,“都给我松手!” 两个姑娘狠狠瞪向对方。 随后十分默契地,同时丢开手里攥着的衣领和头发。 谢云章回身瞥一眼,见两人已经分开了,这才目不斜视上前,用正好备着的大氅将人结结实实裹了,才从地上拉起来,兜到怀里。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闻蝉。 甚至从没想过,这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人靠在他怀里,像是找到靠山了,又委屈巴巴重复一遍:“就是她先扯我衣裳的……” 谢云章低下头。 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告状不是冲着李母,而是……冲着自己。 第184章 想原谅,但不想太轻易 抵在她背后的手缓缓上移,落到乌发蓬乱的脑后,下意识抚了抚。 “好,我知道了。” 难得,他从人的反应里感受到了“需要”。 需要他这个夫君哄一哄,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 “你不许骂我。”她又闷闷来一句。 谢云章只得道:“我不骂你。” 只是抱着她,看向她身后,还抱头在草堆里嚎啕大哭的妻妹。 “你有病啊柳闻蝉!我本来就没多少头发呜呜呜……” 他目光上移,对上岳母的目光,两人都在对方眼里读出了无可奈何。 像是各自的孩子为着些小事打起来,她们这些做长辈的既歉疚,又心疼自家孩子。 点头示意之后,忙着哄身边的“孩子”。 后来青萝总算和春岚一起来了,见这战况眼珠子乱瞟,却一句都不敢乱说,只领着两人去了葳蕤轩。 那里有几套闻蝉出嫁前的衣裳,还能应个急换上。 男人没叫青萝进屋,关上门,亲自检查她身上。 外衫破得不能看,粉白的颈子有两道抓痕,手背上也蹭破了几处,更不用提满头满身的尘土草絮。 “青萝,去打两盆热水来。” “是!” 谢云章抬手,先将黏在她发间的一片红枫取下。 没急着扔,而是捻着叶柄在指尖把玩。 一改人前的宽和,正色道:“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闻蝉还是那句:“她先扯坏我衣裳。” “她扯你衣裳,你多大了?非要和人大打出手才能解气?我们今日回来,是来谢你妹妹的。” 他无可奈何解释完,其实也不信这么简单的道理,闻蝉会不懂。 可她今日嘴一翘,头一歪,“你怎么还偏帮她?” 偏帮?他明明是在好好讲道理。 可不等谢云章再开口,这满身草泥的小女人又道:“你这么向着她,当初就该听你母亲祖母的,换她嫁进国公府才是!” “她……我……” 谢云章不知还有这桩旧事,一时百口莫辩。 见她气得眼圈发红,嗓音顿时又软下来:“行了,先换身衣裳吧。” 他亲自起身去衣柜里翻找,替她寻了一整套,又亲自帮她换。 “抬手。” 闻蝉抬了手臂,任他将破衣裳褪下。 里衫也有些脏了,谢云章摇着头一并脱下来。 最后她只穿着贴身的衬衣衬袴,任凭男人拧了帕子擦拭清理。 见了手背上洇出的血珠,他拧眉问:“疼吗?” 闻蝉瞥一眼才知刮破了,抿唇道:“小小皮外伤,不疼。” 这是一点都不把肌肤容貌放在眼里的态度。 谢云章却心疼。 这一身冰肌玉骨,都是他夜夜“赏玩”的,自己偶尔兴起留些烙印可以,被别人伤了,如何不心疼。 他帮人换上整洁的衣裳,寻思着穿戴好了,还是要跟她好好讲讲道理的。 可打眼一瞧。 她出阁前的衣裳颜色会更浅淡些,款式也没那么显稳重,尚未梳成妇人髻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低垂的面庞肌肤嫩生生的。 若非是他的妻,说是未嫁少女,谢云章也是信的。 同一家子的姐妹,那妻妹较之自己的妻子,也小不了几岁,却还是那般任性天真。 再想想闻蝉往日在国公府的模样,谢云章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听闻她是今年刚刚被认回府的,和家中人不是很亲。 妻妹有岳父岳母撑腰,她呢? 可不就是只有自己这个夫君了。 “好了,”换好衣裳,男人拉过她,将她横抱到腿上,“知道你受委屈,不气了。” 闻蝉许久没被他这样抱过了,靠到他肩头,眼眶红得更厉害。 开口说的却是:“我今日失态了。” 知道就好。 谢云章心里这般想,嘴上却柔声问:“那你非打她作甚?” 姐妹间勾心斗角他见过,回门时和姐妹在园子里大打出手,放眼整个上京也是闻所未闻的事。 “她先前差点搅黄我们的婚事,我出嫁前,更没少针对我为难我……” 闻蝉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一个靠得更舒服的姿势,“后来她是有心求和的,昨日她帮我,也是想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我都知道。” 谢云章被她蹭得心又软了三分,“那夫人何不大人有大量,顺这台阶下了,化干戈为玉帛呢?” “我才不大度!”怀中人忽然坐直身子,“我小气得很,我就是嫉妒她!” 男人凝眸问:“嫉妒她什么?” 闻蝉便道:“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妻女,忠勤伯早就把我母亲忘了,认我回家的时候也是不情不愿。” “可李缨呢?她生下来就占尽父母宠爱,该活得多无忧无虑,才能养出如今这种性子!” “她想缓和,我偏不如她愿!叫她也知道知道,世事多艰,总有她求而不得的时候!” 她认真说完,见原本静静听着的男人倏然失笑,自己也顿时有些心虚。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坏倒不至于,就是……” “是什么?” 谢云章好不容易敛起笑意,又揉一揉她的脑袋,“哪像有二十岁,顶多十二吧。” 闻蝉正欲反驳,朱红的唇瓣抿了又抿,到底是没再张口。 谢云章听完她的话,选择不再讲道理,而是抱着她说了许多软话。 最后道:“你心里可以记这个仇,我这做女婿的却不能失礼,一会儿去前厅见面,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不许再犟嘴,听见没?” 闻蝉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点了下脑袋。 叫青萝进来重新给她梳了头,男人携着她的手去前厅的路上,还是忍不住问:“那我小气的夫人,真打算记一辈子的仇?” 闻蝉被哄了许久,如今也有些消气了。 认真忖了忖道:“其实我想原谅她,但又不想太轻易地原谅她。” 第185章 想要像她一样的姐姐 “你个坏女人,我绝不会原谅你!” 终于聚回前厅,李缨见了人便是一声大喊。 甚至不是李母和弟弟李绍拉着,她还要冲上前和闻蝉重新打过。 “你看看我的头发,这里,这里都秃了一块!” 闻蝉:“本来就是那样的。” “你说什么!!” 谢云章伸手将人护在身后。 忠勤伯也上前来,隔在两个女儿中间,左右为难。 最终还是向着闻蝉这边说了句:“你妹妹还小,顽劣了些。” 闻蝉知道,他对李缨是有父女亲情的,对自己虽有几分责任,也是客气居多。 她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李缨却不服懂,“爹!怎么连你也向着她!” “好了好了……” 忠勤伯夫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围在李缨身边你一言我一语,连带年仅十岁的李绍都仰着头说好话。 谢云章望着这一幕,忽然理会了她的“嫉妒”。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显而易见,她这妹妹的确生来就占尽父母宠爱。 男人回身拉了她的手,原本已经准备好的场面话,也不打算说了。 只在一片轰闹中俯首说了句:“我向着你。” 闻蝉的心绪本已缓和下来,听见这句,还是难免眼眶一酸。 还是李绍注意到躲在男人身后的闻蝉,跑上前道:“长姐别忍着,你也大声哭呀!” “二姐姐从小受一丁点委屈就要大哭大闹,你要是哭得比她声量小,爹娘就以为她更委屈了……“ 李绍将手别在唇边,悄声道:“我从小没少吃这亏!” 十岁的小人,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提点大人,闻蝉看了没忍住,泪意瞬时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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