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书吏觉得李稚挺有意思,进了庭院后拿眼睛东瞟瞟西瞧瞧,他看他一心两用活却干得不错就没说他,这会儿还问上了,“哪来这么多好奇心?”他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新写好的书单递过去,“琼林苑新要的几套书,还是照例过三天送来。” “好。” 李稚办完活正要从侧门离开谢府,那书吏见他暴雨天没带伞,喊住人给他拿了一把,李稚刚要道谢,对方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记得还我,若是用坏了就拿三钱银子来赔吧。” 李稚这些日子和清凉台不少世家大族的门人都打了交道,他得出一条结论,谢家的无论是书吏、门僮还是侍卫,看着最不近人情其实反倒待人最尊重客气,而且每一个人说话时都有种淡淡的幽默风趣,冷不丁敲你一下,也是种特色的人情味。 书吏见李稚拿着那把伞原地罚站一样,也不动,问道:“你干什么?” 李稚平复了下心情,“第一次撑这么贵的伞,内心诚惶诚恐。” 书吏:“……” 李稚没有开玩笑,他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二钱银子,这把伞能让他白干一个半月。 李稚撑着那把价值三钱的竹伞离开谢府,临出门前,他余光又飘向那洞开的谢府正门,门僮已经将琉璃灯盏挂在屋檐下,侍卫们按着雪花锻铁的佩刀一动不动地立在溅水的台阶上,烛光照的雨夜朦朦胧胧。 李稚脑海中又响起书吏的话:有大人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会是谁? 李稚想着又看了眼那扇门,幽幽的念头在他心里爬,若是一直留着门,那意味着今夜必然会回来。他又看了看天色,漆黑一片,这时辰红瓶巷国子学府库已经上了锁,按常理来说他离开谢家后应该直接回东城的家。 李稚背着光往街的东边走,却又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很匪夷所思的念头,他忽然很想看看谢家今夜会回来的那位大人是谁。 这念头没什么缘由,莫名其妙的,可李稚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 他想着,等一等、看一看也没什么,就装作刚好是办完事情出门遇到了,这黑夜里又下着大雨,对方也必然不会注意到他。 李稚重新回过头去。 若是猜错了那也没什么,若是猜对了……若是猜对了那就猜对了。李稚在巷子口慢慢地踱了两个来回,这地方光线昏暗,谢家侍卫没注意到他,又或是注意到了但以为他在找什么丢了的东西,总之也没人在意他。 李稚来去走路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又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他在老家京州有个同窗好友,名叫白林甫。那年白林甫对知州林家的女儿一见钟情,日思夜想伤春悲秋,那林家女儿每月十五会陪着母亲去山上上香,白林甫每每那两天就翘了课就去她家附近守着,他爱穿身白的,脸又胖,往巷子里一蹲像只鬼鬼祟祟的大白猫,回回都到,从不露面,比贼还神秘。 事情越想会越变得诡异起来,李稚忽然又记起一段对话。 那年夏天,京州的小巷中,魂不守舍的猫脸少年还在等着他心爱的姑娘,他对朋友说:“这简直就像是过去书里写的,没钱没势的书生爱上了大家闺秀,在书里这就是天作良缘,接下来就该姑娘把绣球抛给书生了,又或者出来个慈悲心肠的住持,把后院厢房腾出来给他们谈情说爱。” 很实事求是的李稚说:“她不会扔绣球给你,这里也没有住持。” “那或许按书里写的,她同我私奔,我们俩逃去天涯海角。” “她甚至都不记得你是谁了,怎么会同你私奔?” “你说我现在进京去考个状元再回来娶她怎么样?唉李稚你文章不是写的很不错吗?你帮我考个状元吧。” “……在前朝科举舞弊是诛九族的大罪。” “为什么在前朝,本朝呢?” “本朝没有科举。” “……狗日的!”少年回头问他,“所以现在姓氏不行的穷书生就永远别想娶大家闺秀了是吗?” “是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当我没说。” “我没听见。” “我刚刚那句放前朝什么罪?” “诛九族!” “本朝呢?” “诛九族!” 忽然传来的凄厉马嘶声打断了李稚的回忆,也让他瞬间回过神来,转身看去。一辆马车勒停在他的身旁,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挡了人家的路,看都来不及看,忙侧身让开,那马车却没有继续往前行驶。 李稚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抬起头看了一眼,墨绿车帘被一只手揭开,其中的人正望着他,眉疏目朗,眸光昏暗,两人之间隔着灰蒙蒙的雨雾与绿璃似的烛光。 李稚一下子愣住,连行礼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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