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着院正去镇国侯府。 见到院正,郑家如同看到了希望,床上的老夫人气若游丝,脸色阴沉,看到院正如同看到了神仙。 她有救了。 不想,院正诊脉后,没有说话,而是与大夫悄悄说话,最后脸色变了,与镇国侯拱手,旋即离去。 就这么走了。 郑家老夫人霎时抖若筛糠,精神不济,看人的时候,双眼浑浊。 众人见状,悄悄抹了眼泪,眼睁睁地看着老夫人衰弱下去。 郑常卿坐在门口,神色低落,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劝说了。 又等了两日,老夫人已无法起榻了,众人伺候在跟前,俨然不敢离去。 儿子孙子都在站在跟前,老夫人经人提起后才拿出钥匙,让人去开库房,分家产。 自己都要死了,留着家产,也是便宜了大房,趁着自己清醒就分了。 儿子孙子们都在,田契、地契等都取了出来,良田多少、铺子多少,每年进项多少,都说的一清二楚。 看着眼前的东西,众人眼中都闪着光,郑二爷上前扶起母亲,握着母亲的手,眼泪横流。 郑夫人冷笑,她不贪这些,寻了个远处的凳子坐下,老夫人爱怎么分就怎么分,与她无关。 老夫人靠着儿子肩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大,别说我偏心,我的钱是要留给孙子的,二房孙子多,你就别指望了。” 意思是不给大房! 温言听后,嘴角勾了勾,侯爷也该死心了。 再看郑夫人,脸色铁青,这句话也刺激到她了。分不到不要紧,还要说着这种话,分明是打脸。 郑二夫人美滋滋,嚣张地扫了大嫂一眼,将自己的儿子往前推了推,“快谢谢祖母。” 四个日子跪在地上,磕头感谢祖母,其他几房对视一眼,也将儿子往榻前推去。 老夫人最喜欢的是孙子,不给儿子分家产,给孙子分。 大房什么都没有捞到,郑年韶分了一间铺子和一套头面,其他女娘也有些首饰等,唯有二房的郑年华,什么都没有。 温言露出释然的笑容,若是给自己分了,自己还会愧疚呢。 眼前这样甚好。 老夫人自己还有不少体己银子,想要分,郑常卿眼皮一跳,下意识就要阻拦,“母亲,这些您留着,您的病会好的。” 郑二夫人不悦地剜他一眼:“大哥是心里不平衡吗?故意拦着老夫人,日后留下了,都给了大房。” 毕竟是住在大房的府里。 郑常卿嘴巴钝,闻言后,脸皮羞得发红,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温言走近,低声说道:“祖母多少钱,写张单子,祖母去后,给谁多少,都写清楚了,到时候各家按照单子来拿便是。祖母还在呢,留些银子傍身才是。” 众人听着女娘的话,都没有反驳,郑常卿一拍大腿,“对,就这么做,来人,取纸笔。” 二爷执笔,老夫人说,体己银有万两,听得众人眼睛又是一亮。 二房女娘得五百两,郎君一千两,三房女娘三百两,郎君一千两,四房五房如旧。 温言无言望着屋顶。 分过后,各家拿着东西,暂时离开了。 这时,院正来了,拿着一瓶药,保证可以治好老夫人。 众人惊叹,能治好? 院正让人取了水,将‘还魂丹’喂进老夫人的嘴里,老夫人吞咽下去了,他说:“连服三日,即可有效。” 吩咐过后,他就走了。 郑家众人半信半疑,等了三日,一日一日观察,三日后,老夫人做起来喝了一大碗参粥,精气神明显都好了许多。 郑常卿夸赞院正妙手回春,家产也分了,该滚蛋了。 又过三日,老夫人下床走动,连夸院正医术好。 郑家的家产都分了,大房什么都没有分到。 古来长房继承家业,分大半家产,到了郑家,竟然一分钱都没有分到,郑老夫人偏心偏到了天涯海角,茶余饭后又是一番言论。 十一月的时候,老夫人身子彻底好了,郑常卿请了族里的长辈们过来,商议分家一事。 二房三房他们得了家产,该从侯府搬出去了。 老夫人一听,后知后觉想起分家了,郑家的家业都分完了,她就没有理由让其他儿子住在长子家里。 郑常卿挥手,“过年前搬出去就好了,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催你,至于母亲,您疼爱二弟,喜欢年平,若将您强留在府里,年华又时常惹您生气,是儿子不孝,您就去二弟府上颐养天年,儿子会经常去看望您。” 老夫人神色大变,张了张嘴,大儿子又堵住她的嘴:“您喜欢孙子,儿子无能,不能让您满意,您别生气。儿子不会阻拦您跟着二弟离开的!” 郑二爷也是闻声色变,自己被赶出侯府,还要侍奉母亲? 第321章 三百二十一 春日出行 分家一事板上钉钉,势必要进行的,没有理由分了家产还不愿走的。 郑二爷惊道:“长兄,你需给我们时间去置办宅子,短时间内上哪里去找宅子啊。” 郑常卿气定神闲,瞥弟弟一眼:“你名下当真没有宅子吗?有些事情我不愿说,并不代表没有。要我说出来,兄弟间的情分就没有了。” 他说话说了半截,半真半假,郑二爷纳闷,他最近在后宅事情上怎么变了那么多,如有神助。 郑二爷又说:“长兄为父,你既然这么说,我等也不好赖在府上,只母亲年岁大了,不好挪动。” “是吗?母亲,您不愿挪动?年平、年韶都是您的心肝宝贝呀,我家年华蛮狠不讲理,怕是会气到你。再说了您也不喜欢她,日后旁人说起来,也会说您的不是。”郑常卿凉凉一笑,阴阳怪气道:“毕竟人人都知我母亲分家产,稚子都分了千两,我家年华是长房唯一的女儿,连半厘都没有。” 老夫人羞得无地自容,看向次子:“老二,娘跟你走。” 二房几乎得了一半家业,老夫人去二房,也在情理之中。 可郑二爷不这么想,上有长兄,又是侯爷,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呀。 他顿了顿,郑常卿冷笑:“拿钱的时候痛快,现在犹犹豫豫,御史知道了,弹劾你不孝,到时候你儿子都会受到影响。” “长兄说笑了。”郑二爷尴尬极了,“弟弟在想母亲住哪里合适,你放心,母亲自然由我奉养了。” 郑常卿满意:“那是最好的。” 这一回,郑常卿派人盯着,年前必须搬出去。二房不情愿,管事们催促,她们只得收拾行囊,搬去外面住。 温言听到消息的时候,郑家二房已搬了出去,她在提笔构思款式,闻言后,看向大伯母:“哥哥这招釜底抽薪,确实厉害。” “不过是将未来的事情放在眼前来办罢了,让郑家老太太看一看自己死后分家是什么样子。”裴大夫人拨弄着账本,语气散漫,“你哥哥这一招不厚道。” 话虽如此,她还是笑了,这一招可以说是妙极了。 温言低头看着自己的图纸,要过年了,夫人们来定制的就多,她忙得不可开交。 在裴府待到黄昏,裴司回来前回侯府。 侯府如今就三人,还有老夫人送来的美人,都被安排在厨房烧锅呢。 温言笑了笑,回屋去了。 **** 过了年,温言开始筹备出城一事,研究路线,准备药材,等开春就走。 二月里,太孙搬入东宫,拜祭先祖,昭告天下,帝后甚为高兴,宴请朝臣。 侯爷与裴司都在邀请之列,太孙特地下旨,让东家也来。 晚宴上,灯火明亮,太孙居于帝后之下,年岁小,沉稳从容。 看着裴司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孙殿下,温言蓦然觉得,这一世的裴司一句很疯,但他心中有天下、有仁义、更有百姓。 裴司是聪明得过了头,像极了妖孽。 温言举杯,抿了口酒,转身对上温夫人的视线,略一怔,僵硬地偏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前一世心里的怨恨,早就消散了,温夫人如今与自己而言不过是一位陌生人。 她又抿了口酒,酒水辛辣,滑过咽喉,滚入肚子里,燃起全身的火焰。 温夫人跟随温大人来的,夫妻二人恢复曾经的骄傲,温信去接温蘅还没有回来,不可否认的是儿子给她们带来新的荣耀。 酒过三巡,帝后离开,太孙送帝后,其余人跟着散了。 温言跟着郑常卿夫妻离开,夜风寒凉,她走得很慢,心不在焉,后面跟着温氏夫妻。 温言加快了脚步,拉着郑夫人走快些,郑夫人下意识回头,瞧见了后面的人。 “年华,那么急作甚。”郑夫人拉住她的手腕,故意走慢下来。 她们压着步子,后面的夫妻也压着步子,不敢越过去。 郑常卿一个男人只好走慢下来,跟着回头,瞧见了不喜欢的人,道:“真是晦气。” 四字说得很大声,前后都听到了,纷纷看向四周。 说完后,郑常卿与女儿说道:“不必在意,现在你就算去骂她,她都不敢回话,谁不知温信有今日是有裴少傅的帮助。” 温言皱眉,这一世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裴司无形中帮助了温信与温蘅。 宫宴结束后,温言准备要出门了,纠结两日后与郑夫人开口:“母亲,我想回青州,我养父母没消息,我该回去看看。” 郑夫人在算账,头痛得很,闻言看她一眼:“派人去看看便是。” “看看怕是不成,裴家祖母与郑家祖母一样。”温言委婉提醒。 郑夫人的视线终于从算盘上挪开,认真说:“你一人回去不成,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去年的事情历历在目,虽说长了一岁,可女儿这副模样,实在太招惹人了。 温言解释:“我有护卫,裴义他们很忠心,功夫好,应变能力也不错的。” “那也不成。” “那您将武婢给我。” “去年也给你了,不照样出事儿。” 温言叹气,双手托腮,认真的看着郑夫人:“母亲,我有事情去做,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四岁了。” “那也不成,我不答应。”郑夫人一口否决了她的话。 温言叹气,这里不行,那就从裴家着手。 隔天,她去找大伯母,重提春日出行一事。 “我答应你。你母亲答应你吗?你一人出门太危险了,找个人陪你。” “找谁?” “找你哥哥,我听闻昨晚回来说去青州一带,要你二人同行?”大夫人提议。 温言不解:“他去青州做什么?” 大夫人摇首:“官场上的事情,我怎么知道,青州家里来信,二爷回青州了,但不让五爷来京城,说是他走了,母亲膝下寂寞,就不让他来。你说说这是什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哥哥升官的事情没告诉家里。你哥哥说顺便回家去看看。” 温言沉默。 大夫人见她不言语,少不得问一句:“你要随他去吗?” 第322章 三百二十二 梦中情郎 想要出门,就得带上裴司。 温言明白了大伯母的意思,无奈点头:“哥哥什么时候走?” 裴大夫人说:“就这几日了。等他回来,我问问时间,再派人与你说清楚,你二人便出门。至于出城后路怎么走了,你二人商议。” 她对少女很放心,年岁小,遇事冷静,又有护卫守着不会出事。 大夫人是放养,郑夫人则是捧在手心里养着。 裴司晚上派人来侯府,定下时间,不想郑常卿不答应,“不去,谁去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郑常卿拍桌反对,温言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行?他是我哥哥,我跟着他去青州,为何不成?” “他就是不成,他又不是你亲哥哥。”郑常卿依旧反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真是要出门,我找人去护送你,总之他就是不成。” 居心不良。 图谋不轨。 温言抿了抿唇角,道:“您在计较什么,您这是过河拆桥,需要用他的时候,拉着人家喝酒,转头又不认人家,都说你讲义气,义薄云天,这就是的处事方式?” “不是义气,是他对你居心不良。”郑常卿急得要蹦了,余光瞥见夫人,“你怎么不劝啊。” 郑夫人无奈道:“你都劝不了,我怎么劝,你和她相处的时间还少吗?你哪回劝成功过?” 她对女儿的心思很清楚,旁的女娘心思怀春,惦记着哪家郎君,她女儿一门心思就是做生意,萧家的亲事都退了,还怕裴司惦记? 女儿若有这份心思,早就定亲了。 劝也没用。 郑常卿急得脸红,“夫人,你就是送羊羔入虎狼圈啊,你就这么放心吗?” “为何不放心,裴司比萧离危好多了,萧离危仁义虽好,比不上裴司满心都是你女儿。”郑夫人坦然,去岁护城河前,裴司后赶到,依旧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这样的人,有才智有谋略,长得也好,可惜就是有怪病,若不然满朝都会惦记他,也不至于无人敢将女儿嫁给他。 郑常卿愣住了,觉得女人的想法和他们男子不一样,什么叫仁义虽好,比不上裴司满心都是你女儿。 这是什么想法? “我不管,不准去!”郑常卿坚定道。 温言看向郑夫人,委屈巴巴,郑夫人扶额,“你听你爹的。” 温言彻底没有希望,只说一句:“我是要走的,我偷偷走,你们等着。” 郑夫人看向丈夫,“你自己解决,也该你来烦神了,我明日约了杜夫人去上香。” 说完,她就走了,将烂摊子交给丈夫。 郑常卿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跑了,留自己一人面对女儿,“你非要回去吗?” “养育之恩,岂可忘呢?”温言说得冠冕堂皇,“要不您陪我去?” “我是武将,无诏不得离京。”郑常卿咬牙,如果自己可以陪同,还需要费这么多口舌? 父女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无法说服谁。郑常卿又气又恨,气恨裴司惦记自己的女儿,又恼女儿分不清好坏人,人家明明觊觎你,你还和人家一起出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长脑子。 父女二人不欢而散。 温言回房继续收拾行囊,顺便让人去温家打探消息,温信离开京城已有三四月,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等了一日,仆人回来传话,“温郎君没回来。” “可有信回来?”温言询问。 仆人摇首。 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温言让仆人退下,自己坐在屋里思索,按理来说,人不回来,应该有信回来才是。 温信能立功,也不算是糊涂之人。 她想不通,有空问一问裴司。 裴司定了二月初一的时间,消息传来后,温言着手准备了,让人给侯爷夫妻传话,自己不打扰他们夫妻恩爱。 闻言,郑夫人羞红了脸,“越大越没正经。” 二月初一,裴司亲自来府门口等少女。 郑夫人本就很放心,趁着人在,顺势提点几句,“年华年岁小,少傅多承担一二,一切以她的安全为主。” “夫人的话,晚辈记住了。”裴司拱手。 温言坐上马车,与生母道别:“母亲,我会回来的,你与侯爷多努力些。” “赶紧走、赶紧走。”郑夫人羞得转身回府了。 马车哒哒启程,车轱辘转动,郑夫人闻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目送女儿离开。 这一去,至少三月见不得女儿。 府里又冷静下来。 车里的少女掀开车帘,望向裴司,“温信接到温蘅了吗?” “不知道,这是他的造化。”裴司抬首,看向少女。 少女趴在车窗上,明眸善睐,五官精致,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一眼,就让裴司低头,不敢去看,又说了一句:“他接回来之前会处理些事情,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再说的时候,语气柔和很多。 温信说过,第一件事就要查清试题泄露一案。 查不清楚,自然就不会回来。 温言凝着他,眉眼温和,“哥哥,这件事你没掺和?” “我很闲吗?旁人家的事情爱掺和?”裴司不悦,罕见地说了一句实诚话:“不是你的事情,我掺和做什么?太孙要选伴读,命我去民间寻访同岁的孩子。” “为何去民间?世家子弟那么多,为何舍近求远?”温言疑惑,古来有之,伴读都是世家子弟,还可巩固太孙的地位。 裴司解释:“太孙如今不需要巩固地位,二来寒门子弟,也很重要,你不懂。” 温言挑眉,“不是我不懂,是你故作高深,不说算了。” 裴司没有解释,但策马靠近了些,天光之下,少女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安安静静添了些柔弱感。 “你出城去哪里?” “办私事。” 裴司疑惑:“你还有公事?” 温言一噎,狠狠地瞪她一眼,随后摔下车帘,不理他了。 裴司纳闷,看向青叶,青叶呵呵地笑了,“您这是嘲讽十一娘。” 嘲讽?裴司觉得不对,十一还能有什么私事呢? 他敲了敲车门:“可以告诉我,你的私事吗?” “我去找我的梦中情郎,这就是私事。” 车里传来少女不悦的声音,裴司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梦中情郎? 第323章 三百二十三 心动吗? 裴司是不信的。 少女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下面,见了谁,与谁出行,他都知道,梦中情郎是不会有的。 他很有自信。 出了城,裴司牵来一匹枣红马,敲敲车门:“要骑马吗?” 少女探出来,目光落在了枣红马上。和裴司一道出行,是她的无奈之举,裴司却乐在其中。 这一世,她和裴司的牵绊,似乎更深了。明明是兄妹,他却先动了情。 略一迟疑,裴司吩咐车夫停下来。 一行人都停了。 少女麻利地下车,从裴司手中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视野开阔,不再是后宅的小女娘。 她望向裴司,微微一笑,“谢谢你,裴司。” 不得不说,这一世的裴司,还算是个人。 两人骑马并肩而行,裴司的视线都在她的身上,不经意地看一眼,她看过来的时候,又挪开视线。 走走停停,晚上住驿馆,两人隔着一墙,护卫守在外面。 裴司路过一地,都会去当地的官学,开一场随堂考试,满意者,询问姓名,留下推荐书,可入京城。 若是不愿,随风而去,他不会多留。 温言走遍当地的铺子,欣赏各地的风景,领略地方风光。 温言的目标点是在温家村,她在舆图上勾了点,明明白白地告诉裴司:“我要去这里。” 裴司看着地方,没有询问缘由,只说:“我知道了。” 裴司聪明,不该问的不会多问,他会无条件地执行少女的命令。 温言看着舆图上的红点,良久不语,她要探寻自己的秘密了,要摸索清楚心中的谜。 裴司看着她,阳光洒落在少女的脸上,仿若照见了眼底,他静静地看着,许久没有开口。 一行人朝着温家村而去,裴司依旧入当地官学,测验、考学。 靠近温家村时,已是五月底,天气炎热,她们走了三四个月,遍访各地官学。 裴司在考学上有自己的一套体制,与朝廷不同,他出了题目也是多变,往往让人摸不着头脑。 温家村是一处百户人家的,里面不止有姓温,但温是大姓,占了一大半,有些人家是外来的,不姓温。但外来户会遭到本地人的歧视,所以有些人也改姓温。 渐渐地,全都是温姓人。 温言这个名字是一个老者取的,老者取的是颜,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意思,但到了温家,就成了简单的‘言’字。温家人觉得颜字太过复杂,言比较简单。 越靠近温家村,温言的心越不定。 临去的前一晚,她睡不着,披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空中的明月。 她坐在外面,裴司站在屋内,透过窗户看着她,没有越雷池一步。 坐到后半夜,温言有些犯困,困得眼睛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回屋睡觉去了。 温言一觉睡到中午,慌慌张张起来,婢女告诉她:“少傅说不惊醒您,他去学堂,明日再去温家村。” 温言点点头,顿觉疲惫,抱着被子又躺了会儿。 裴司午后回来了,提着食盒,走进屋,“吃饭了。”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温言戳着碗里的米粒,裴司扫她一眼,“你的情郎很吓人吗?将你吓成这样?” “我的情郎……”温言顺势就答,说完觉得不对劲,扫他一眼,“要你管。” 她这么一生气,五官灵动极了,裴司淡笑,低头吃饭。 饭后,裴司主动开口:“我去街上看看,你去吗?” “不去。”温言双手托腮,神色不展。 裴司疑惑,劝说她:“此地民风淳朴,特产也多,不想买些吃食带回去吗?” 温言被说得心动了,扫他一眼,好奇道:“裴司,你怎么变得那么女人了?” 这张脸已然长成,眉眼风霜,眼中冰冷,与前世的疯子一模一样,每每看到他,她就有些害怕。 可对方一张口,两人又不一样。 裴司温柔的看她:“怎么就女人了?” 他叹气,果然还是未开窍的少女,笨了些,不对,是心思都在其他事情上,从未想过感情一事。 他略一思考,无奈道:“你可曾遇到过心动的人?” 心动?温言皱眉,有那么一瞬,前世遇到温信时,那一眼,俊秀无双,有那么点心动的。 她点头。 裴司挑眉,紧张道:“是何感觉?” 温言坦然:“他长得真好看。” 裴司:“还有呢?” 温言摇首:“没有了。” 裴司疑惑:“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温言好奇:“你要什么想法?嫁给他?” 裴司点头,温言震惊,抬手拍他脑门,“我嫁给你哦,我见一面就嫁给人家,脑子有壳壳哦。” 裴司觉得她会错意了,试图掰正过来,“心动就是喜欢,想与之长相厮守,懂吗?” “过日子,对吗?”温言诧异。 裴司点头。 温言摇首,“没有,那我就没有心动,我不想和男人过日子,我自己过很不错。你想一想,妻妾麻烦……” “你应该想一想,没有妾呢。”裴司难得露出几分急躁,生生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妾啊。”温言顺这个方向想过去,“那还有婆媳的麻烦。” “如果你婆婆十分喜欢你呢。”裴司凝着她。 温言叹道:“不可能的,你该想想,日后成亲,丈夫顺着我,婆婆就不满意,我生的儿子凭什么事事听你的。若是不顺着你,她就会想,自己没本事,怨得了谁呢。” 裴司露出凝重的神色,“你为何总想得那么差?” “这是事实呀,你想想你母亲,想想我母亲,再想想我养母,她们受到婆母的喜欢吗?” 裴司哑然。 温言露出狡黠的神色,“所以我还没想过这些问题,我倒期盼着我母亲能添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好,我呢,想出海,想去经商,将生意做大些。” 不受世间规矩的束缚。 裴司神色不展,她的想法离经叛道,没人会答应的。 他默默将自己的说辞收了起来,免得激怒她,改口问:“你出不出去?” “去啊。”温言抛开自己的豪情壮志,该要顾一顾眼前的事情,脚踏实地。 她起身:“你等我,我去买些明日进村的东西。” 有了礼品,才好问路。 第324章 三百二十四 又一个温言 两人还是第一回上街。 裴司骑马,温言思索一番后,也骑上自己的枣红马,跟在裴司后面。 温言去了杂货铺子,吃的用的,买了很多。她是按照前世记忆里,谁家缺少什么,攒钱买什么,攒到最后都没有买上。 不知为何,她对温家村的记忆很深,哪怕过去了十多年,她依旧记得村头住的是一对夫妻,妇人望儿成龙,可儿子喜欢扎竹篓,竹篾扎出来物什,精致又看。 村尾是一个老汉,儿子妻子都死了,他的学问是村子里最好的,哪家生了孩子,都会找他取名。 她想了很多,凡是想到了,都买下来。 她还去书肆买了些书,文房四房,最后装了两辆马车。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 早起时,她做了很多饼,带着去村子里。 马车停在村头,她下马,停在了村头的一户人家前。院子是用泥巴搭出半人高,一眼就可以看到屋里的竹子。 一少年坐在里面,埋头削着竹篾,她走过去,喊了一句:“温楼。” 楼有气派之意。 温楼抬头,看向少女,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竹篾,“你找谁?” 裴司看过去,少年也有十五六岁,五官尚算端正,身形偏瘦,眼窝深陷。 温言捧着刀匣子,与温楼招手:“我来找人的,我可以进来吗?” 温楼走过去,打开门,容少女走进来,他警惕地看着裴司。裴司与他擦身而过,跟着少女走进来。 温言将手中刀匣子递过去,自己主动打开,露出里面摆放的一套刀具,温楼的眼睛亮了。 温楼没接,温言顺势就问:“我想问问温梢家的事情。” 少年想要在这套道具很久了,略一犹豫还是接了过来,眉开眼笑,“你想问什么?” “温梢家还有女儿吗?”温言紧张地询问。 温楼没多想,就说:“有啊,捡来一个人闺女,我听说是买来的,叫温言,村后的老学生取的名字。” 温言?还是取名温言。温言又问:“从哪里买来的呢?” 温楼低头看着到刀匣子,据实回答:“那我就不清楚了,是温家婶子从外面抱回来的,哪里买来的,并不清楚。” 温言又问:“那人在村子里吗?” “你还别说,前几日她家来人,将人带走了。”温楼说。 “前几日?”温言纳闷,转头看向裴司,裴司与她对视:“到温家去问问便是。” 他不懂少女为何查温家的事情,但还是给出了建议。 温楼这时才抬头看着两人:“温家人也被接走了,说是感谢他们一家人。” 全家都被接走了。 温言纳闷,“按理来说,感激人家该赠予银钱才是,还有,对方是何模样?家底殷实吗?” 温楼说:“那我不清楚,临走那一日,温梢叔父一家将家里的东西都散了,说以后都不回来,锅碗瓢盆,家具床板一类的都赠予我们村子里人,就连屋子都给了侄儿他们。” 裴司询问:“你可记得对方长什么模样吗?” “我没去看,不过听我阿娘说对方年岁不大,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说是奉家母的命令来找妹妹。顺势感谢恩人,接到府上,日后也好照应。”高楼回道。 裴司凝神,温言决意去村子里问问具体的情况。 温言同高楼道谢,转身往村子里走,温楼追上来:“小娘子,你怎么知晓我喜欢刀具?” 温言没有看他,看向村中的路:“见你在编制竹篓,我猜的,恰好车上,随手赠予你。” 说完,她提起裙摆走了。温楼抱紧自己的刀匣子,小娘子十分怪异,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知晓自己在想什么。 走到温梢家前,里面换了人,一位年轻的妇人在做家务,温言认识,是前世养父温梢的侄媳妇。 裴司忽而说:“你想找是温梢还是温言?” 其实,她都不想找,不过是想弄清楚这一世与前一世,为何不同了。 前一世自己落在温家村,这一世怎么会落在裴家了,究竟哪里有不同。 但是温梢家的人都搬走了,没人给自己解答。 裴司说:“你可以进去问问温言的生父是谁,想要找过去并不难。” 温言点点头,回车拿了一块红色的绸缎,温家嫂嫂一直想做件红衣裳。 温家媳妇看到少女进来,“你找温言吗?” “对,她去哪里了?”温言笑呵呵地询问,“这是送你的,麻烦你说一说她去了哪里?” 对方接了布料,眼神发亮,笑着回:“没说去哪里了,对
相关推荐:
剑来
九品道士
掌中之物
可以钓我吗
攻略对象全是疯批
重生之公主要造反
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
永乐町69号(H)
长夜(H)
爱情公寓之学霸女友诸葛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