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似温润清隽,可他竟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做儿子的既然质问父亲怎么不死。 他忍不住上前跳起来,扇了他一耳光,“裴司,我是你父亲,是生你养你的父亲,你在做什么?” 裴司没有动,任由父亲动手,反而翘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父亲,是你自己说想死的,你说不肯受其屈辱,想一死了之。你说的、是你说的,从头至尾,我都没有说。” “我说的、那又怎么样,我要活着、这是我的事情。”裴知礼大叫一声,披头散发,眼神阴鸷,死死盯着裴司:“你想我死,对不对?” 裴司无辜极了,朝左右看了一眼,说:“家父魔怔了,劳烦各位去寻根绳子,我带他回府再寻医。” 裴司侧脸上印着鲜红的巴掌印,放在阳光下,极其醒目。 周围的侍卫面面相觑,看着裴侍读一脸迷茫的样子,悄悄去寻了绳子。 裴知礼眼看着人走了,下意识解释;“裴司,我何时魔怔了,裴司,你要忤逆我吗?我是你的父亲、我是你的父亲。” 当着众人的面,裴司已不说话了,脸上依旧浮现嘲讽的神色,淡淡的,很扎眼。 裴知礼半生潇洒,受人尊敬,何时见过这般嘲讽的眼神,被众人像傻子一样看着,怒到极致。 “我没有魔怔、我没有魔怔、我好端端的……” “裴司,我是你爹、裴司、我是你爹,你说句话。” 裴司哀叹一声,很是无奈,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父亲自然没有魔怔,我带你回家去。” 侍卫将绳子递过来,裴司接住了,裴知礼猛地推开他,“我没有疯,我要自己回家去。” 裴知礼直接跑走了,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似一个街头乞丐。 众人看着他抛开,下意识看向裴司,裴司皱眉,说:“劳烦各位将我父亲捉住。” 闻言,众人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朝裴知礼扑了过去。裴司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地看着这一场捉人行动。 一盏茶的时间,裴知礼就被抓住了,手脚被绑起来,嘴里不断解释自己没有魔怔。 当裴司靠近后,他又开始大骂,眼中闪着恨意,“裴司、裴司,我是你的父亲,你要做什么?眼中可有为父,裴司,你生来就是克星,克死弟弟,克我裴家儿郎。我容你活到今日,你还要逼死父亲。” “裴司,你就是克弟伤父的孽障,放开我,我要回宗族,告诉族长,活活打死你这个孽障。” “孽障、孽障,当日你染恶疾时就该掐死你,你若死了,我裴家岂有今日,必然是子孙昌盛。” “二郎、五郎、十郎,十一娘,都死了,被你生生克死了。” 裴知礼大骂,双眸发红,恨不得扑上前去打人。 众人闻言后,都震惊住了,尤其是闻讯赶来的郑常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呆若木鸡。 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该说的话吗? 再看裴司,神色淡淡,似乎习惯了,在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带着愧疚,“郑将军,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郑常卿点点头,下意识就说:“我认识些好大夫,慢慢来,别急,多半是被吓到了,慢慢来。” 真是好大一出热闹戏。 裴司走过去,将父亲扶起来,对方一头撞向他。 裴司被撞得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郑常卿立即上前,扶起他,吩咐下属:“将裴侍读的父亲送入马车,你们护送回府。” 每家都有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也不好过多言语,吩咐人送走就行了。 裴司捂着胸口,不断咳嗽,显然是受了内伤。 郑常卿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无奈,摊上这么一个父亲,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司翻身上马,与郑将军道谢,领着人回家去了。 到了府上,侍卫将人抬了下来,直接送进府。 温言还没走,正陪着大夫人清理府上的账目,打眼一看,人被绑着,躺在地上打滚。 大夫人拉着少女就后退,捂着嘴巴后退,温言傻了,“这、这是谁?” “我的父亲裴知礼。”裴司声音淡淡,苦笑道:“我去接他,他便成了这副模样。” 侍卫们行礼,转身走了,裴司道谢。 大夫人眼神变幻,神色中掩着厌恶,“喊两小厮,伺候他沐浴,当心些,别让他伤了人。” 声音落地,地上被堵住嘴的裴知礼眼睛瞪大了,嘴巴张了张,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妻子。 温言自然不会掺和这件事,闻言后,拉着一旁惊呆了的郑夫人离开。 外人走了,大夫人也不用掩藏,走过去,摘下裴知礼口中的布,一股恶臭袭来,她忍了忍,冷冷地笑了,“大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贱.人!” 裴知礼唾骂一声,“我没疯,是你们、你们要逼疯我,闻氏、闻氏、你要杀夫,我要去告你……” 话没有说完,大夫人将布塞回他的嘴里,站起身与儿子说话,“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会替你照看好,绝不会让他拖累你。” “多谢母亲体谅。”裴司认真答谢。 大夫人颔首:“去忙吧,这里有我。” 目送儿子离开,她看着地上不断扭曲的丈夫,阖上眸子。 第294章 二百九十四 太孙回宫 裴侍读的父亲疯了,将自己的儿子撞出了内伤。 这件事不胫而走,很快,很多人都知道了。 裴司入宫见驾,皇帝还问了一句,让太医过去试试。 裴司拒绝了,“家父如今认不得人,会伤人,怕是会伤害太医。臣已经请了大夫,谢陛下恩典。” 皇帝缄默,见他不愿再提,顺嘴问起太孙。 裴司说:“在臣府上,不过他有些抗拒,臣不敢戳破窗户纸,臣让舍妹领着他去中宫见皇后娘娘了。” 闻及抗拒二字,皇帝神色失落,也没有问裴司要证明身份的证据。 裴司回府了。 家里的大夫被赶了出来,手臂被咬破了,流着血,骂骂咧咧地离开。 大夫人站在廊下,看着大夫离开,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吩咐婢女:“再去请大夫。” “奴婢这就去。”婢女行礼离开。 隔着一道门,裴知礼在门里怒骂,声音洪亮,污言秽语,丝毫不像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裴司信步走来,“母亲,我已派人去找二叔了。” 那日宪王的人来搜府,裴二爷裴知贤趁机跑了,至今没有下落。 裴司派人去找了。 大夫人闻言后,惋惜道:“是他自己的错,非要挑这个时候闹事,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宪王是做什么事情的人,就算他成功了,可能活命。” “是二叔自己想不开,怨不得旁人。十二娘呢?”裴司疑惑道。 大夫人解释:“出城后,郑家派人将她藏起来了,在庄子里,得空将她接回来,别让她靠近你父亲,别把她吓到了,另外,给她找女先生学一些规矩。” “家里的的事情,母亲做主。”裴司低头迎合。 大夫人望向屋子里,唇角弯了弯。 **** 温言入宫,明见抱着一匣子首饰跟着她,两人跟着内侍往中宫走去。 一路上,明见低着头,始终都不敢抬头去看宫廷的亭台楼阁。 温言装作不知他的身份,拉着他叮嘱:“皇后娘娘慈爱,喜欢我们铺子里的款式,你别害怕,哄好了她,日后不愁没有订单,你笑一笑,这可是大买卖。” “我这回带你入宫见一见世面,长长见识,你别哭丧着脸,惹恼了贵人,生意就做不下去啦。” 明见抬起脑袋,朝东家笑了笑。 “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温言叹气,伸手揉揉他的脸颊,“明见,打起精神,你没看到银子在向你招手吗?等回头我赚了钱,给你买座宅子,娶个媳妇,你要不要?” “我不要。”明见紧紧抱着匣子,悄悄凑向东家,“东家,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温言抬头,朝后看去,恰好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内侍。 “无妨,她们就是嫉妒我的生意好。”温言笑着糊弄孩子,大概是皇帝的人,一路跟着。 两人进入中宫,皇后早就候着了,穿了一身家常柔软的宫装,时不时地朝外看一眼。 听到动静后,忍不住走出门,看着少女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耷拉着脑袋。 明见的个子不高,比同龄人要矮一些,所以,他说自己十岁的时候,温言是没有怀疑的。 温言悄悄侧开半步,好让皇后看得更清楚些,她上前,同皇后行礼,“明见,将匣子里的首饰给皇后娘娘看一看。” 皇后紧紧凝着面前瘦弱的孩子,又恐吓坏他,只敢这么看着。 明见走上前,将匣子递给宫娥,自己跟着退下,站在了东家身后。 “娘娘,这是我铺子的小伙计,唤明见。明见,见过皇后娘娘。”温言在旁提醒。 明见恍惚,匆匆跪下,规矩地磕头请安。 “明见,见过皇后娘娘。” 话音落地,皇后娘娘将他拉了起来,仔细打量,“你和你的父亲很像,尤其是眉眼。” 皇后娘娘忍不住落泪,明见低着头,始终不肯抬头说话。 温言在旁边提醒:“娘娘,回殿里说话。” 皇后娘娘紧紧握着明见的手腕,将他牵入殿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皇后解释道:“当年东宫发生巫蛊案,陛下召你父亲去问话,不知为何,两军起了冲突,你父亲烧了东宫,怎么都不肯入宫见陛下。” “巫蛊一案,后证实是二皇子陷害,可为时已晚,你父亲去了,你又不知去向。” “原本是以为是二皇子陷害你父亲,这几日重查旧案,竟然是宪王所为,一箭双雕。” 陛下膝下四子,接连凋零,想起自己失踪的太孙,派人去找,一直未果,怎么都没想到,人就在京城里。 明见始终低着头,不肯看皇后一眼。 皇后望着孙儿,接连落泪,“我知道你怨怪陛下,可你父亲是太子,他没有得到的东西,如今就该是你的。你可懂?天子有过,但你不能说,也不要拒绝他对你的好。明见,你是太孙殿下,是未来的天子!” 温言歪头,静静听着皇后的话。太孙活着,不仅是皇帝的希望,也是皇后的希望。 自己的儿子做不了皇帝,但自己的是孙子是皇帝唯一的后嗣,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了。 这个时刻,皇后的希望回来了,曹家的的希望也来了。 前一世,太孙回来时候,皇后病逝了,饶是如此,曹礼等人依旧得到重视,裴司为文,曹礼是武将,两人协助皇帝登基,身负从龙之功。 这一世,她好奇皇帝如何封赏裴司。 明见低着头,始终不肯言语,皇后看向少女:“不如留下住一夜,听闻陛下今夜庆贺,让人在宫城上燃放烟火。” “甚好,臣女多谢娘娘厚爱,刚刚的首饰,您记得将尾款清算一下。”温言厚着脸皮提醒,就怕皇后一高兴,将她的事情给忘了。 皇后闻言后,不觉笑了,“少不了你的,这回,陛下对你多有赏赐,你想要什么。” 温言眨了眨眼睛,“什么都可以提吗?” “自然可以。”皇后大方应道。 温言欣喜,“臣女想要自己择婿的权力,可以吗?” 皇后诧异:“就这个吗?” 第295章 二百九十五 婚嫁自由 前一世,温言被温家当作宠物一样,送进相府侧门,心惊担颤地伺候疯子。 没有成亲礼,没有高堂,没有宾客,她就像是一个货物,任由人挑选。 重活一回,她一直在盼着自己可以选择自己的亲事,不用被明码标价般随意送人。 这一点,其实很难,时至今日,她都没有做到。 皇后的疑惑,也让明见抬起了头,他看向东家,说:“你不是和萧大人退亲了吗?” “但他说,会再向我爹提亲。”温言叹气,努力微笑,看向皇后娘娘:“所以,我还想拒绝。” 明见蹙眉,嘴角扯出冷笑,“恬不知耻,一次又一次,当真是让人厌烦,都说了不喜欢,为何还要强迫呢。” 皇后闻言,低低咳嗽一声,好歹在太孙脸上看上了其他情绪,她笑了,说道:“本宫可以下旨,赐你婚嫁自由。” “谢皇后娘娘恩典。”温言喜不自禁。 皇后摆手,“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 温言同明见眨了眨眼睛,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走,你带我游览中宫,怎么样?下回就看不到了。” “好。我陪着东家去看看。” 明见同少女笑了笑,少女明眸善睐,眼里带着光,是向往自由的光。 温言与明见一道与皇后行礼,徐徐退出正殿。 皇后看着两人的身影,略微失神,似看到多年前儿子下课后来到自己的跟前,悄悄地说着今日的趣事。 那张脸,太像了。 良久后,皇后回神,唇角蕴出淡淡的笑容,“去见陛下。” **** 温言领着明见爬上了殿宇,两人坐在屋顶上吃着一盘子点心。 下面的宫娥内侍看得是提心吊胆。 两人却觉得十分有趣。 温言咬了一口玫瑰酥,不觉点头:“你看到了,宫里的玫瑰酥真舍得放料啊,竟然这么多,你试试。” 明见跟着拿了一块,轻轻地咬了一口,芳香盈鼻。 “明见,你知道吗?我是郑家的女儿,但是我当初被丢进水里,是李家的人救了我。李家养不活我,就给了周家人。也就是真十一娘的舅母,那时十一娘没了,周家人将我带回去,给我娘顶了十一娘。” “兜兜转转,可是李家人知道郑家在找我后,拿她家的女儿去蒙混,竟然是看上萧离危,想要嫁给他,想当长公主的儿媳。” 明见咬了一大口玫瑰酥,囫囵吞枣地吃了下去,“我记得,你是因为不想给长公主做儿媳才拒绝萧大人的。” “对呀,你说,我回来干什么,让她嫁给萧大人,多好呀,两全其美。”温言唉声叹气,撒气地猛地咬了一口。 玫瑰酥真的太好吃了! 明见疑惑:“那后来事情怎么被揭露了。” “还是我,因为我娘去参加过李娘子的满月礼,回来后告诉我。我与郑夫人相识,不忍她被骗,你说我是不是给自己挖坑,将自己埋了进去。”温言无奈道。 明见笑了起来,“东家,你这想法,真是少见,旁人想嫁他,想得发疯。” 温言:“别沾染我。” 两人说说笑笑,天空黯淡下来,两人皆是一颤。 “下雨、是要下雨了吗?” 乌云涌来,遮天蔽日,像是下雨的征兆。 明见先顺着梯子爬下去,伸手搀扶温言,两人躲进了殿里。 刚站稳脚跟,一道雷劈在了院中,两人面面相觑,温言讪笑,“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说萧离危的坏话。” “下雨了、下雨是好事呀。”明见激动道,“东家,下雨了,京城三四月不曾下雨了,解了干旱,收成便有指望,来年也好过。” 他惦记着民生。 温言抬首,少年人稚气,眉眼生动,看似瘦弱,此刻惦记的还是民生。 这样的太孙,便是我朝的希望。 温言淡笑,看向殿外,请客户,暴雨将至,鱼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砸在了地面上。 明见望着雨水,眉眼紧蹙,“东家,你说我可以吗?” 可以什么 ? 温言略一疑惑,转而就明白了,说:“你觉得我可以经营好一间铺子吗?我自小算账便好,可家里人不同意我做生意,是我大伯母,出钱给我开铺子,让我玩儿,你说,我可以吗?” “东家自然可以。”明见转身,面对着她,“你是见我最会做生意的。” “你方才惦记的是民生,你心中有百姓,便可以。” 温言同样看着他,目光灼灼,“你父亲的仇恨,陛下也已知晓,你要做的是,就是告诉天下人,你父亲是被冤枉,你母亲是如何惨死,你要后人记住你父母的冤屈,你舅家因此而被牵连,你该去补偿舅家。明见,你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眼下,你只能仰仗陛下。” 明见沉默,不觉低头。 大雨倾盆而至,灌溉被它遗忘数日的土地,雷霆雨露,皆是恩泽。 皇后被困在议政殿,中宫只有两人。 两人坐在窗户下赏雨,温言说了许多话。 说裴司自小被厌弃。 父不喜,母不爱,如今倒也活得好好的。 她说:“你看到的裴司,披荆斩棘而来,看到的是他的惊才艳艳,他和宋逸明同时入京,同时考中,可他们的过去是不一样的。” 明见静静地听着,“为何要舍弃先生。” “因为他让裴家丢人的,可那不是他的错。有人栽赃他,说他克死了三个弟弟,家里将他放在寺里寄养,小和尚还有人疼,他却没有人惦记。生至裴家不是他的错,他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世人的贪婪。” 温言轻吸一口气,“太子殿下也没有错,错的是宪王的贪婪,裴司努力活着,努力逃离裴家,他成功了。” 门外一人负手而立,月白色澜袍俊秀儒雅,衣摆上沾染泥土,如同一块美玉染上了污秽。 他静静地听着少女的话。 他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世人的贪婪。 他没有错。 十一说他从来都没有错。 而那时,所以人都说他错了,说他不该占了长孙之位,不该害了裴家,让裴家被人笑话。 始终有一人说他没有错。 第296章 二百九十六 升官发财 大雨突然而来,皇后被困议政殿,皇帝命裴司来照两人。 不想,过来就听到少女的话。 里面的人不知外面站着人,絮絮叨叨地与明见说话。 她说:“我哥哥这半生,过得艰苦,唯有入了京城,三元及第后才被人尊重。但我看到的是他一直努力的精神,你知道吗?他不是天赋读书人,他都是自己苦学出来的,书卷不离手。” “宋逸明一路走来看似辛苦,可他得到了回报。萧大人出身高贵,陛下宠爱,走得是高贵的路。我哥哥呢,被人厌弃,几度险些被夺了学习的机会,他走的路上,都是荆棘。” “他闯过来了,明见,你看到了吗?比起你,他的路难走百倍。因为你遇上了贵人,他呢,自己摸爬滚打,甚至他还时常发病。” 裴司背对天鱼,雷鸣交加,少女温吞的声音像是天籁之音,一点一点涌入他的脑海里。 一辈子都忘不了。 少女拿他做例子,教化明见。 他有今日的地位,在她看来,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没有侥幸、没有贵人。 少女懂他的苦。 殿里的明见,长久的沉默,温言同他说起学堂外挖坑的事情。 明明是其他郎君做的,偏偏说是裴司,整个家族的人都觉得是裴司做的。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如今,裴司堂堂正正地站在世人面前。 良久后,明见才问:“东家,我很幸运,先生教我良多。” 少女说:“因为他吃的苦,不让会让你吃一遍,他会在前面的路上,提醒你,如何规避。” 大雨下了很久,裴司站到双腿麻木,回头去看,乌云密布,云雷翻滚。 原来他在少女心目中,竟然有这么高的地位。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裴侍读。” 殿里的两人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明见先站了起来,“先生。” 裴司跨过殿门,走到两人跟前,朝着明见行礼,“皇后被困议政殿,陛下恐你二人害怕,让我过来照看你们。” 提及陛下,明见面上的笑容散开。 温言察觉到他的抵触,拉着裴司入殿,“哥哥,陛下对你可有封赏?” “陛下令我继续辅导太孙,为东宫少傅。”裴司低眉说道。 “你怎么总是低着头说话。”温言嘀咕一句,又问他:“现在是少傅,以后会不会是太傅?” 明见笑了出来,与她说道:“你问错人了。” “那我问你,他以后会不会是太傅?”温言笑吟吟地将视线放在明见身上,“你给个准话。” 明见又笑不出来了,“我不知道。” 温言捂着嘴笑了,裴司并不拦着她,跟着他们一起赏雨。 雨下了一日,地上却不见水潭。 皇后归来,裴司出宫去了。 晚上用膳时,陛下来了,上下打量明见。明见低着头,皇帝说什么应什么。 皇帝宽慰几句,又与温言说话,赐她婚嫁自由,说这是皇后的赏赐,问她想要什么? “臣女想要皇商的身份。”温言悄悄开口。 皇帝皱眉,“你怎么要的东西,稀奇古怪的。” 温言解释:“如此,臣女做生意,便无人指指点点。” 皇帝一时无言,似有些嫌弃,说道:“你可以要钱要权。” “陛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觉得皇商的身份很不错,不如日后宫里的首饰都交给臣女,如何?”温言挑眉,目光如水。 钱有用完的一日,权有被人忌惮后遭人陷害的一日,不如脚踏实地,有多少的斤两办多少的事情。 皇后睨她:“你置宫内尚宫局如虚设吗?” 温言讪笑,明见却说:“不如你做布料生意吧,宫里的布料都给你做。” 温言眼前一亮,皇后扶额,阻止傻孙子,“不能这样做,会乱了套。” 还不如赐金银赐爵位。 明见尴尬,皇后找补说道:“郑小娘子的款式确实很别致,陛下赐一匾额,挂至殿门口,陛下御赐,也无人敢说三道四。” 温言高兴地行礼谢恩,明见跟着后面,傻傻地笑了。 皇后趁机问起明见这些年的生活。 “姐姐给我留了一块玉,说以后不能当,太危险时可以丢了。”明见低着头,在怀中取出一块龙形的玉佩,递给皇后娘娘:“您要找的是这个吗?” 证明太孙的身份。 皇后看着玉,泪水翻涌,她没有接,皇帝接了过来,嘴角扯了扯,“天家之物,留在民间,确实很危险。” 简简单单一句话,认了明见的身份。 温言悄悄退了出去,由宫人领着去偏殿休息。 推开南边的窗户,细雨滴答滴答作响,听起来,像是乐器弹奏。 温言啊温言,你该去温家村走一趟了。 前一世的秘密,到今日都没有解开,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前一世的裴灵珊,是死了吗? 细雨下了一夜,清晨起来,温言同皇后辞别,归家去了。 明见去议政殿了,她一人出宫。 出了宫门,她先回裴家,大伯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马车停下,门口站了一位红衣郎君,皮肤雪白,笑起来,两眼弯弯。 “十一娘。” 周少谷。 温言下车,将他打量一眼,“你怎么在这里?许久不见你,你可还好?” “我与你说,我立功了,我跟着侍读去找季统领。”周少谷笑得眼睛没缝,走近少女,打量她一眼,“你也很不错。” 他眼中的喜色遮掩不住,说:“陛下让我进户部,金科主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好大的馅饼砸到我头上了。” 那可是肥差。 温言也跟着笑了,“恭喜你呀,回家报信了吗?” “报了报了,听闻太孙回宫了,你哥哥也跟着升官了。十一,你们算是盼出来了。往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裴司出人头地,就不会有人欺负十一了。 温言听了他的话,莫名有趣,“你这话说得好像,裴司为了我才努力升官的。” “一样的。”周少谷腼腆地笑了,眼中带着光,“我要搬出去了,我去买了宅子,日后,你记得找我玩儿啊。” 升官、买宅子,大喜事啊。 温言恭喜他,“好事儿,日后一定去。” 周少谷没有动,红着脸问少女:“十一,之前的事情,你有考虑过吗?” 第297章 二百九十七 当他是哥哥 “之前的事情?”温言被问糊涂了,“我们之前还有事情吗?” 少女明眸善睐,谈话间,眼眸迷离,像是一个小糊涂鬼,透着不经意间的可爱。 周少谷喜欢她,红着脸又说了一遍,“我想娶你,可以吗?” “不可以。”温言笑呵呵地拒绝了,“我这个人,没心没肺,天生凉薄,没法和人做夫妻。眼前我把你当朋友,十分信任,和你成亲,我就会把你仇人一样防着,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周少谷张了张嘴,儒雅的气质,让羞红了脸,他抬首,迎上她的目光:“为何?” “因为男人成亲后、成亲前都是两个样子。”温言笑着朝他解释,声音柔和,“你如果想的话,就继续想想,万一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我一生气,就杀了你呢?” 周少谷听着少女的话,颇有些震惊,还是张口解释:“我、我不会纳妾。” “你说你不会纳妾,将来就一定不会纳妾吗?若你背叛了海誓山盟,所有人来劝我大度,我岂不是想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温言坦然,面露笑容:“周主事,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来日再叙。” 说完,她提起裙摆,优雅地迈过门槛,昂首进入裴宅。 前世的记忆,加上今日的所见,让她不会相信男人。 朋友不会变,但成亲后的男人就一定会变。成亲前说好的海誓山盟,成亲后,若记住誓言,旁人就会夸赞他,甚至盛赞。 可遵守约定,不是人之本分吗? 若是违背了海誓山盟,所有人都会劝你大度,好像你是天下的恶人,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温言低笑一声,她本性薄凉,对男人,是没有一点兴趣,就这么过着,不好吗? 入了后院,婢女们站在角落里聊天,大夫人坐在窗下读书,她悄悄进去,窗下的人岁月静好。 她在想,熬到大夫人这个份上,其实也不错。儿子出息,婆母远在青州,丈夫疯了,自己一人活得潇洒自在。 世人皆苦,如货物般让人挑选,所以,就别指望男人拉你一把了。 成亲不是出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外一个火坑里。 温言走进屋,大夫人放下书本,目光平静和煦,“你大伯父睡了,闹了一夜,喉咙喊哑了。堂堂一举人,饱读诗书,竟然弄到这种地步,也不知天下文人如何想他。” 温言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大夫人手中的书,是地理志,出不得门,就只能在书本上见识外地风情。 似大夫人这般,是最娴雅、最端庄的后宅女子,是裴家大夫人,日后,是裴家后宅的掌权夫人。 可她快乐吗? “刚刚周少谷重提旧事,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温言坦然开口。 周少谷此人生得温润,得父母宠爱,心思干净,是不错的郎君人选。 温言觉得若在前一世,自己肯定选择他。但这一世,她觉得周少谷过于懦弱了,承担不了家的责任。 大夫人诧异,转首看着她:“你怎么想的?想嫁吗?” “不想。”温言摇首,对上大夫人探究的视线,“大伯母,你算是后宅中优秀的女人了,你现在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没有婆婆没有妯娌,更没有丈夫,如何不高兴呢。”大夫人慢慢地从消息中缓过神来,见她面色沉重,不由询问:“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 “不知道。”温言摇首,目光颇有些幽深,“大伯母,我没有答案,我觉得遇上才会有答案,或许我生性凉薄,或许看到了你与大伯父,便不想这些事情,说好的海誓山盟,到最后,只有你一个人记住了,婆母妯娌还有旁人,反过来说你容不得人,委屈吗?” 都是权势博弈,商场算计,夫妻之间,不也是这样吗? 看似恩爱,实则都是笑面虎,背地里有自己的谋算,太累。 倒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到后来,还是伤了自己,。 大夫人说:“你生母不好吗?” “很好呀,可她总觉得欠将军,可明明是她陪着将军一路走来的,若说欠,也是将军欠她的。”温言大胆说出自己的话,“我不想说这些事情了,大伯母,如今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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