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过去。 翌日清早,她打发婢女出去买针线,自己拿出澜袍,吸了口气,再度出门去了。 没成想,她一出门,就被人揪着后颈丢到马车上。 宋逸明玩笑看着她,她忐忑得很,“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日派人来打听了,二房什么事都没有,我猜你不甘心,必然有后招,就在这里等你出来了。”宋逸明坐下,伸手掸掸身上的衣袍。 温言深吸一口气,小脸粉妍,她脸上挂着怯弱,欲开口,宋逸明揭穿她的面目:“别装了,我告诉你,你就不是柔弱的人,说吧,要做什么,我帮你。” 旁人柔柔弱弱,是因为性子或者身子不好,裴十一柔柔弱弱,准是装出来糊弄人的。 “我、我就是出门走走罢了。”温言不肯屈服,红着小脸继续说谎。 宋逸明冷笑,“不说实话,我将你丢到你家老夫人跟前去。” “我说,我去办些私事。”温言怕他了,索性就说了出来,“我不能坐以待毙,我爹娘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不能不管。” “有道理,你要怎么管?”宋逸明点点头,“多年来,外面人都说裴家大郎君身染怪病,一辈子不可成亲,是谁传出去,大家心知肚明。” 温言点点头,对他的盛情很是感动,从袖袋里拿出昨晚的供词,“这个,找人抄写千遍,街头上散一散。” 宋逸明听后,嘴角抽了抽,“你、做事要善后,你怎么善后?” “自然要善后的。”温言点点头,“我懂如何善后,给钱罢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情。 宋逸明折服了,轻笑道:“我给你去办了。赶紧回去吧,钱记得给我。” 温言狐疑,不敢信他。 “别不信我,我还指着裴司多指教我学问呢,不能得罪你。”宋逸明玩笑一句,小女娘的胆子十分大,大到令她瞠目结舌。 她的反抗,让他想起多年前,她一人护着裴司,多年来,她长大了,性子更为坚韧。 宋逸明将人丢下马车,自己回宋府去了。 温言回到屋里,换了衣裳,去五房给周氏请安。 周氏没见她,十三郎拉着她的手,很是黏她。 姐弟二人坐在院子里玩儿会,周氏依旧没出来,她不懂,周氏受了委屈,为何不见她。 她对周氏没什么太多的感情,等了半日,周氏不出来,她就不坚持了。 温言将十三郎抱回自己的院子里,拿糖拿玩具。她在一侧画图,十三郎在一旁玩儿自己的。 吃过晚饭,裴知谦来接十三郎回去,十三郎不肯走,扒着姐姐的衣裳,裴知谦没有办法就随他去了。 温言送父亲出门,轻声安慰他:“阿爹,昨日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与阿娘说一说,不想管就不管了。但您想盯着铺子里的账目,不能糊涂。” 内院是二夫人的天下,这些年来瞒上欺下,做了多少事情,并不好查。 外院生意上的事情,必要清楚的。将来分家的时候,心里有个底。 “我都知道了,你阿娘心情不好,十三郎先交给你。”裴知谦脸色很差,眼下一团乌青。 温言止步,她扬首看着父亲,说道:“阿爹,你是我们的顶梁柱,不可以窝囊,也不可以糊涂,你还有我、有十三郎呢。二伯父拿兄弟情分逼你,但他有兄弟情分吗?” “这些年来,他怎么对大哥哥的。大伯父不管大哥哥,可大哥哥是裴家的长孙。他背地里做了多少肮脏事,他对侄儿都下得去手,说明他只以自己为主,心里没有兄弟情分。你要分清楚,面上的情分和心里的情分。” “至于祖母,偏心一旦形成,就难以化解,您也不必去求着她的怜爱。” 一番话说得直白,裴知谦笑出了声,揉揉女儿的脸颊,道:“十一长大了,都可以宽慰阿爹了。” “阿爹,我希望你看开些。”温言摇首,前世自己临死前都觉得温家父母对她还有几丝怜悯,殊不知最后只有利用。 看开些,早做打算,人是要好好活下去的。你一味为了旁人苦了自己,活得憋屈,那就不如去为自己活。 裴知谦答应下来,抬脚走了。温言目送阿爹离开,转头的功夫,门口站了一人。 黄昏的光将少年人笼罩起来,身姿颀长,她眯着眼睛笑了,“哥哥,你回来了。” 少女声音柔和,眼眸如月牙,一如既往的纯净。 裴司提了一只包袱,递过去,温言接住了,他说:“昨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来办。” 温言诧异,接包袱的时候顿住了,“你、你怎么办?” “我去了衙门,很快,就有人来请二叔二婶过去,她们是栽赃,是违法的。”裴司慢条斯理地出声,“我朝律法,她们是要挨板子的,我如今是秀才,我去告,衙门是必要受理的。” 温言懵懂,侄儿告叔父? 第65章 六十五 二房大乱 裴司这一手,彻底将裴家的脸面撕碎了。 温言前一世就领教过疯子裴司的手段,可那是对外人。 如今面对的是裴家人! “你这么做,二伯父三哥哥会恨透你的。你不想在家里住了吗?” 裴司平静地看着她:“我不做,他们就不会恨我吗?” 温言如被雷击,张了张嘴,裴司眉头松了松,开口宽慰她:“十一,我在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哥哥,祖母会不高兴的。”温言接受了,心中不觉忐忑,她知晓脸面是自己挣的,裴司这么做,是为五房挣脸面。 裴司叹息一声,低低地说道:“十一,总该有人来开口做这件事的,我不做,你不做,大房五房永远都抬不起头。十一,你是女娘,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温言觉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裴司与记忆里的疯子裴司不一样,可又觉得是一样的。 她心中一紧,抓住裴司的手,“哥哥,我不需要你出头,你是裴家干干净净的郎君、不能……” “十一、我交给衙门去做,就是最光明,交给律法来惩治,哪里不对吗?” 裴司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眉眼端庄,他的目光清明。 温言被说服了,觉得很对,交给老夫人处置,压根就是不对的,只会助长二房风气。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裴司在意她的神情,见她释然了,便说道:“我先回去了,我给你买了些吃的,与六娘九娘分着吃。” 温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裴司走了,温言才松开手,掌心里捏出一团汗水,裴家要乱了。 大乱一回。 她不敢停下来,放下包袱去五房找裴知谦。 风风火火赶到五房,裴知谦端上茶才吃了一口,她屏退婢女悄悄开口:“大哥哥将二房告了,要出事,我来告诉您一声,别插手。” 裴知谦愣住了,什么反应都没有,接着站了起来,“小兔崽子,办的什么事。” “阿爹,他为了谁?”温言急了,双手抱住裴知谦,急得:“他为了你、为了阿娘,你不理解他吗?” “我……”裴知谦骤然就发不出脾气了,伸手摸着女儿的脑袋,“我不是说他不对,太莽撞了,家丑不可外扬。” 温言抬首,怒视自己的阿爹:“当年是谁将大哥哥有病的事情传出去的,三哥哥在官学里不认亲哥哥,你还要他忍吗?” 裴知谦哑口无言,瘫坐下来,“可、可也不能、唉……” “二房与宋家议亲,这个时候无异打断了二房的腿。” 温言无动于衷,道:“因果循环,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怪谁呢?你打我一巴掌,我就不该还一巴掌吗?阿爹,你该努力些才是。” 最后一句话让裴知谦笑出了声,道:“留下来,让厨房里做两个好菜,我们一家四口吃个团圆饭。” “你不管了?”温言挑眉。 裴知谦爽朗地摇头:“不管了,管好我的生意就成了,其他事情,不管了。” 父女二人说了会儿话,乳娘将十三郎抱了过来。 周氏也从里屋出来了,眼睛红红的,裴知谦不好说什么,示意女儿去安慰一句。 温言上前说了两句好话,周氏依旧耷拉着脸,温言就让十三郎去哄她。 十三郎喊了两句阿娘,周氏就笑了,搂着十三郎喊乖乖。 温言看开了,早就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伤心了,上辈子那么期盼温家父母对她多看一眼,争来争去,最后是谁,都不清楚。 如今身份清楚了,周氏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会强求。 自己活好就成了。 晚上厨房送来七八个菜,裴知谦喝了两杯,倒第三杯酒的时候,二房的婆子哭着过来了。 “五爷、五爷,不好了,出事了,衙门里来人,将二爷二夫人带走了。” 裴知谦心里有数,也不慌了,淡定地将杯子里的酒喝完了,转头看向婆子,眯着眼睛:“你说什么,谁把二哥带走了。” “阿爹醉了。”温言附和一句,她看向周氏:“阿娘,你去看看。” “我?”周氏疑惑了一声,指着自己半晌不明白,“我、我怎么去。” 温言便又看向婆子,无奈地说道:“阿爹醉了,你去找大伯父。” 婆子哎呦一声,哭喊道:“大爷不在府上呀,十一娘,您让五爷喝完醒酒汤,洗洗脸,就醒了呢。” 裴知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后就砸了酒杯,怒视传话的婆子:“胡言乱语什么,我二哥在院子里好好的,滚出去。” 婆子跪在地上没动,裴知谦撸起袖口就要打人,婆子见状,连滚带爬地走了。 温言起身,“阿爹,你醉了就歇着,我去二房看一眼,让银叶给你传话。” 裴知谦点点头,嘱咐她:“自己注意些,看一眼就回来。” “知道了。” 温言提着灯,拉着银叶去了。 银叶紧紧握着她的手,身子抖得厉害:“主子,我害怕。听说官差们拿着刀,凶神恶煞的,大晚上、怎么来抓二爷二夫人。” “自然是做了不好的事情,违反律法,你怕什么,你又没有做违背律法的事情。” 温言语气平静,并不慌,官差再凶神恶煞,也比不过二夫人的两面三刀。 人不可貌相! 赶到二房的院子,二夫人与二爷都已被带走了,四娘坐在椅子上哭,哭声凄凄。 老夫人也是愁眉苦脸,俨然是吓到了。 “祖母、四姐姐。”温言上前行礼,乖巧的打招呼,低眉顺眼,解释道:“阿爹醉了,阿娘派我来看看,可有帮忙的。” 话音落地,四娘变了脸色,哭得梨花带雨,捏着帕子哭着看她:“你帮什么,你们五房去衙门里告状,回头又来装什么良善。” 温言冷了脸色,反问道:“五房为何要告二房?” “我阿娘是犯错,阿爹都道歉了,你们违背祖母的意思去衙门里告,你们的心怎么那么黑。”四娘哭得肝肠欲断,哀柔的质问她:“我阿娘犯错了,都改过了,你们竟然这么狠毒,难不成你想要她们的命不成。” 第66章 六十六 三人一张床 温言两辈子都没这么哭过,比哭比可怜,她都是落败的。 四娘哭过后就扑倒在老夫人的脚下,凄凄哀哀,“祖母,我去衙门里将阿娘换回来,自从生了七郎后,阿娘身子就不好了,天气不好就腰疼,万不可在那等地方过夜啊。” “祖母、您求求五叔,都是一家人,不能这么狠毒,五叔和阿爹是亲兄弟,不能这么坑害阿爹啊。” 四娘哭得抬不起头,老夫人心疼极了,一把将她捞起来,转头指着温言:“你这孽障,揪着不放,闹到衙门里去了,枉费我平日里待你好,怜你爱你,你就要闹得全家不宁。这么小,心思就很歹毒,和你娘一样,当真不是个东西。” 温言听了这么一席话,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重活一世,连四娘都比不过去。 她懒散地笑了,道:“祖母,二伯母栽赃我阿娘,磕个头就揭过去了,我们去衙门里告,就是心肠歹毒。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中没有规矩,那就只能依靠国法了。” “您轻轻揭过去了,那就看看国法怎么评断。若是没错,我们就算往衙门里使钱也没有用。若真是违背律法,你们不管,自然有人管的。” 少女站在屋内,一身绮罗裙裳,小脸粉妍,五官精致,不卑不亢。 老夫人听得眼皮发跳,“当真是你去告的。” “祖母,四姐姐说什么,您就听什么,我今日可没出门,陪着十三郎玩啊。四姐姐哭一通,你就被蒙住眼睛了,孙女可什么都没有做啊,可真是冤枉。阿娘让我来看一看,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那孙女儿就先走了。” 尾音拖得长长的,似乎是戏谑,似乎是调侃。 老夫人一口气被噎住了,四娘用帕子擦擦眼泪,哭道:“不是你们五房,还有谁?” 温言故作怜悯:“为何去找告状的,该问问是二房做了什么,把柄留在旁人手中。若没有把柄,怎么会有今日的事情。” “阿娘做错了,都已罚过了……” “罚了什么?”温言反问四娘,“四姐姐,罚了什么?若真罚了,怎么会有人不服气去告状呢。” “我……”四娘慌了一瞬,下意识朝老夫人处挤去,咬咬牙,眼泪流了下来,“可就算没有罚,也不能告去衙门里。” 温言不理会她,定定地看望着老夫人:“祖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二房有今日的祸事,也是您纵容之故。您不忍心管,酿成大错,自然就有人代替您管了。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眼下该做的是让管事们带着钱去疏通,不管如何,先将二伯母带回来,她是女子,入了牢,于你名声不好。” 老夫人豁然一惊,忙起身对外喊话:“来人、来人、让三爷四爷过来、快去。” “祖母,三伯父四伯父要来,孙女便先回去了。” 温言退出二房,老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小小年岁,沉稳有余,再看自己寄予厚望的四娘,遇事哭哭啼啼,什么都指望不上。 **** 温言回屋后,银叶捧了一碗鸡汤面,鸡丝飘在碗面上,香味扑鼻。 她拿起筷子,狠狠咬了大口,细嚼慢咽地吞下一大口,而后舒服地叹了口气。 一口面刚吞下,六娘九娘提着灯笼冲了进来。 温言见状,低头抓紧吃面,一口接着一口,吃饱了再说。 六娘带了一包点心,直接拿出来放在桌上,九娘抓了一袋干果,丢在点心旁。 不等主人家家发话,伺候的婢女就被赶了出去。 六娘迫不及待地问:“好十一,二房是怎么回事,我阿爹去见老夫人了。你从二房出来的吗?” “我阿爹也被喊去了,听说二房是人仰马翻,衙门里将她们带走了,是犯了什么事吗?架势可不小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温言喝了一口鸡汤,胃里舒服多了。 她将汤碗放下,舒坦道:“二爷被抓去衙门了,老夫人说是五房告状,说二夫人栽赃欺骗,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其实不是我们做的。” “家里的事情怎么闹去衙门里,也不对啊,这桩事情闹去衙门里,也不算案子啊。” 六娘没想明白,明明是家事,衙门里怎么会掺和。 温言给她解释:“裴府找余记做生意,余记故意提高价格,随后去找二伯母,报了低价格,说五房吃回扣。这是什么,这就是欺诈。先告余记,余记揭露二夫人,她们就合谋,懂吗?” 开头就告二房,那就是家事了。先告余记,那就是生意上的事情,余记做局欺骗,有违诚信,衙门里是要管的。 且有余记东家的供词在,衙门几乎可以定案,都不用费脑子的。 老夫人不管二房的小动作,但衙门里是要管余记的。 九娘听得吃惊,狠狠咬了一口点心,叹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是谁告的呢。” 温言没吭声了。 六娘笑出了声,“这回,二房算是撞到硬骨头了,不管是谁告的,我们也算看了一场戏,毕竟谁都没有这等住牢房的殊荣,对吗?” 九娘深深点头,“说得也是,你说这回,宋大人抓了二伯父二伯母,那两家的亲事怎么办?” 六娘被提醒了,手中的干果也不吃了,盯着小妹妹稚嫩的脸颊,欢喜道:“准是泡汤了,宋家看到二房这么算计自己的妯娌,怎么敢娶她家的女儿。” 九娘沾满点心碎屑的嘴角浮现一点笑意,“这回该哭的是四姐姐。” 温言懒散地打了哈欠,不好意思道:“时辰不早,都散了吧。我也累了,咱们明日再说。” “十一,我今晚不走了,我与阿娘说过了,今夜同你睡。” 九娘心情很好,帕子擦擦嘴角,面上挂着对温言的讨好。 温言知晓她的不易,不忍心拒绝,小小的叹了口气,“那你留下,我们一起睡。” 见两人亲密,六娘心里泛酸,揪着帕子说:“我也想留下,我们仨儿晚上好说话。” 温言登时瞪大了眼睛,三人一张床? 你这么想的? 第67章 六十七 陪你走下去 三人挤在一张床上,温言最小,被挤在中间。外边是六娘,嘀嘀咕咕说四娘的美梦没有了,里边的九娘悄悄问明早吃什么,又问能不能点菜吃。 温言挤得浑身发热,几乎一夜没睡,清晨起来就打瞌睡,吩咐银叶拿一串铜板去厨房,要了些九娘爱吃的。 昨夜闹得不宁,裴家的人几乎都一夜没睡,厨房里的人偷懒,银叶用钱才使唤得动。 早饭添了一道虾饺,五六个饺子都被九娘吃了。六娘酸溜溜地说:“我们何时见过虾饺,那么大的一个虾子呢。” 银叶解释道:“六娘,奴婢使了钱呢,若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虾肉。” 六娘看向闷头吃饭的十一,好奇道:“十一娘,你的铺子如何了?” “尚可,最近没问。”温言随意敷衍。 六娘还想问,她的婢女秋红来了,一进门就说道:“昨夜二夫人就回来了,二爷没回来呢。听说二爷一人承担下来了,我还听说,余记掌柜也被抓进去了。”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六娘眼皮跳了下,这么要紧的事情,按理不该传出来的。 秋红上前一步,说:“是大郎跟前的青叶说出来的,我问,他就说了。他昨夜去衙门里了。” 吃饭的三小只都是一顿,九娘放下筷子,擦擦嘴巴,问:“大哥哥昨夜怎么也去了。” 秋红激动得脸发红,说:“他不去也不成,就是他把余记掌柜告了,拿着那张供词,直接就抓了二爷夫妇。” “大哥哥告的?”六娘险些从凳子上跌了下去,捂着心口问秋红,“你莫要听错了。”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侄儿告叔父,还没分家呢。 秋红点点头,六娘坐稳了身子,又继续追问:“家里是不是要翻天了。” “不晓得,青叶没说,要不然让银叶去问问。”秋红看向一侧的银叶,“那是你的哥哥,你问,他不会隐瞒的。” 银叶为难极了,“奴婢还要伺候主子,不好随意跑。” 六娘九娘看向沉默的妹妹:“好十一,你应一声,让她跑一趟。” 温言只好点点头,她也好奇,昨夜究竟怎么一回事,裴司是怎么脱身的。 若从告余记出门,裴司不会出事的。老夫人理屈,裴司又是秀才……她想起一件事,乡试的结果要出来了。 她吩咐银叶:“你去问问,再问问大哥哥的近况,乡试如何了。” 提及乡试,六娘眼前一亮,“对,去问清楚。” 银叶匆匆走了。 三人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六娘提议道:“不如我们去给祖母请安,瞧一瞧。” “去了会挨骂的,我不去。”九娘害怕,每回去请安,老夫人只会夸赞四娘贤良,让姐妹们学一学。 次次都这么说,她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六娘拉着温言就要去,“走,我们去看看,祖母应该没空骂我们了,你想想,二伯父还没回来呢,这个时候肯定和大爷五爷商议怎么捞人出来。” 这桩案子不大,多使些钱就可以将人救出来的。 但这件事闹开了,二房名声不好听,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这样的事情,大户人家都会有,不算少,但闹到衙门里的,只有裴家了。 二夫人也没脸见人了。 九娘害怕,揪着帕子不动,瞧着两人都走了,她一咬牙也跟上,要挨骂就一起挨骂。 没想到,她们在松柏院外看到了裴司。 裴司立于门前,一袭灰色长袍,头顶枝叶阴影落在他的身上,似枷锁,似网笼罩住他。 温言止步,抬眼去看,裴司的背影如青竹挺立,比起幼时,如山岳般沉稳。 裴司转过头,看到三个妹妹,俊秀的面容上看不成异样的情绪。 这一眼,就吓得六娘后退,九娘更是拔腿就跑。 唯有温言迈步上前,“大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祖母让我等。” 简单五字。 裴司伸手,露出欣慰,摸摸妹妹的发髻,说道:“我告诉你,此事解决了,二房会收敛的。” “大哥哥,我……”温言欲言又止,“祖母是故意让你罚站的。” “那又如何?”裴司笑了,唇角浮现淡淡的笑容,目光定在妹妹稚嫩的脸蛋上。 温言叹气,心里暖乎乎的,裴司继续说:“十一,唯有我努力,在裴家才有说话的资格。这是你教我的。” “我说了吗?”温言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也不言语了,轻轻晃着,露出她对裴司的依赖。 她与裴司,也不知是谁在保护谁。自己好歹重活一世,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竟然还没十六岁的裴司心思多。 她哼了一声,“我回去了,你自己保护自己。” “十一,将来我若去京城,你可去?”裴司没松手,反而握住她的手,低低问一句。 温言整个人僵住了,京城? “我不去。”她脱口就拒绝了,她不想回京城,这一世都不想再见温家的人。 以她的能力,压根并无法与温家抗衡,不如不见。 裴司落寞,收回手,“好,你先回去。” “哥哥,我、我在家里等你。”温言不忍心,回身站定,扬首望着裴司:“哥哥,我希望你做个正直的人,你会成为裴家的顶梁柱,你会让裴家更上一层楼,哥哥,对不对?” 裴司啊裴司,这一世你要做良臣,你要成为裴家的骄傲。 只要你不再疯,你会过上正常的日子。 裴司对上少女认真、澄澈的眼神,缓缓点头,“所以这一回,我没有错,对吗?” “哥哥,你没有错。”温言点头,鼓励他:“我支持你,我阿爹也支持你,大伯母也支持你,对吗?” 少女说话和和气气,长睫轻颤,裴司眼中映着她稚嫩的面容,在他期盼中徐徐点头。 “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祖母不是让你等吗?”温言纳闷。 裴司轻笑一声,“不等了,明知她偏心还要期盼她看我一眼吗?我又不是傻子。” 温言恍然一怔,是啊,明知偏心还要去争,那才是傻子做的事情。 “走,我们一起走。”她伸手,握上少年人纤细的手臂,“哥哥,我陪你。” 这辈子,我会陪你走下去的! 第68章 六十八 回击 得知裴司没有经过允许就离开,老夫人气得拍桌,“他眼中无父无母,连我这个祖母都没有了,老大,你不管管吗?” 大爷、三爷四爷还有五爷,都沉默不语。 今日二爷不在,兄弟四人都没有人做出头鸟,更没有人附和老夫人。 老夫人见大儿子沉默,脸皮抖了抖,怒问他:“难不成他是得到你的授意?” 大爷慌了,忙起身解释:“母亲,不是我、我怎么会告自己的弟弟,母亲,这件事,我事先都不知道,也是昨夜才知道的。” 老夫人闻言,怒气稍散,端起茶润口,“那你出钱将老二捞出来,这笔钱必须要你大房来出。” 三爷四爷对视一眼,他们是庶出的,跟老夫人不亲,在府里也不好说话,闻言后也是惊讶,老夫人偏心偏上五台山了。 二房自己自作孽害了五房,大郎转告余记才将二房牵扯进去,罚钱也不能让大房来出。 若是这么做,二房以后尾巴要翘上天了。 还有王法规矩吗? 三爷四爷不敢出声,五爷裴知谦坐不住了,“母亲,您这么做,还觉得家里闹得不够乱吗?” “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们五房惹出的祸事,大郎替你们十一娘出头才昏了脑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十一娘给大郎灌了什么迷魂汤。”老夫人翻了眼睛,怒视自己儿子。 照着老夫人的意思,除了二房,其他都是有罪的。 裴知谦彻底愣住了,就像是什么堵住了喉咙,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愿意这么做就这么做,大哥,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大爷耷拉着脑袋,听到弟弟因为自己与母亲争持,心中过意不去,生生闷出一身汗来。 他张了张嘴,“那么大一笔钱,我倒是想拿,可拿不出来。” 这些年来家里给大房的钱不多,多是用于吃喝,大郎在外读书要用钱,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 老夫人一噎,大爷颓唐的样子让人生气,“拿不出来就砸锅卖铁,你儿子的错,你老子就该承担。” 大爷闷着声,说不出话来。 屋里气氛如同冰坠。 大爷不吭声,他拿不出钱来,也不好意思与大夫人张嘴。 老夫人拍板钉钉,“就这么办了,我累了,睡会儿。” 三爷四爷忙走了,裴知谦看了一眼兄长,嗤笑一声,也跟着走了。 他还是让人给大郎传一句,将老夫人的意思说了一遍。 青叶听到后,气得不轻,目光忿忿,裴司放下手中的书,道:“我知道了,我来办。” 传话的人走后,青叶跳了起来,“老夫人也太偏心了,那么大一笔钱让大爷来出,这是要逼死大爷吗?” “嗯,我去见母亲。”裴司将桌上的书页合上,面容果断。 见了大夫人,他就话说清楚,“大房的钱都父亲手中,父亲拿不出那么多钱,我想他会去借。母亲,您看,怎么办?” “借?”大夫人带着杀气的眼神扫了一眼屋内伺候的婢女,道:“没钱就将屋里的人卖了,将慧姨娘卖了填补空缺。” 裴司皱眉,道:“母亲,不好。” 大夫人含笑,斩金截铁道:“我是主母,卖一个妾,不需要知会老夫人的。” 裴司不赞同,大夫人说道:“府里事情,不需要你们爷们来管,交给我便是。你父亲去借钱, 我就卖了慧姨娘给他填补空缺。” 满室的婢女都听到了,话传到了慧姨娘处。 慧姨娘吓得坐立不安,多年来在裴家享福,大夫人不管她,从不立规矩,吃穿不缺,大爷更是嘘寒问暖。 若是卖了…… 她想都不敢想,放下十二娘,哭哭啼啼去找大爷。 一见面,她就扑到大爷脚下,“大爷、大爷,大夫人要卖了妾、您救救妾。” 大爷正是烦闷,想着去哪里筹钱,见到慧姨娘更加烦躁,“怎么回事。” 慧姨娘哭哭啼啼哭了出来,大爷惶惶然,闻家的女儿说到做到,他相信自己将钱给了衙门,他后脚就卖慧姨娘。 他心如死灰了,不敢去筹钱。 **** 银叶绘声绘色地将大房的事情说给了三只小的听,九娘往嘴里塞了块酥糖,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六娘忍不住叹道:“大伯母往日里不声不响,一招就让老夫人落败了,大房拿不出钱,二伯母急得团团转,自然要去筹钱去捞人出来。毕竟,大房不急,二夫人急。” 就看谁耗得过谁。 大爷不敢反对老夫人,但为了慧姨娘,不反抗也要反抗了。 温言觉得这招极为巧妙,深深点头,表示学到了。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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