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二十八 二房的龌龊 周氏有喜了,刚一个月,她便让周舅母进府来看看她。 温言点点头,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再度被抛弃了。 经历重生一事后,她对亲情看得淡泊,不像前世那般迫切地希望父母喜欢她。 “好事呀,我去看看母亲。”温言掠过周睿周舅母,自己提起裙摆小步跑进屋了。 周舅母的视线一直都黏在了十一娘身上,多年不见,十一娘越发出挑了,个子拔高不少,瘦了许多,肌肤白得如同冬日里的雪。 周舅母看十一娘是越看越喜欢,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妻子,且十一娘背后还有个宠爱她的五爷,将来的嫁妆必然不可少。 看着十一娘进门,周舅母拉着周睿一道进去了。 周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眉眼温软,温言上前给她行礼,“母亲。” “你回来了。”周氏看向女儿,淡淡应了一声,而后看向跟来的周舅母,目光低了下来。 周舅母开口夸赞十一娘:“十一娘都有铺子了,将来必然大有出息。十一娘啊,莫要忘了你的表兄啊。” 温言低着头,眼里闪过厌恶,也不答话。 周舅母恍若没有意识到尴尬,乐颠颠地又说道:“十一娘可真聪明,我们睿儿也不差的,先生时常夸赞呢。十一娘,你的铺子想好用什么名字吗?是裴氏还是周氏啊。” “要我说就用周氏,若是加了裴氏的名字,将来可不好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是你的后盾,不会惦记你的。小妹,你说对不对?” 周氏心思都在肚子上,听了她的话后,尴尬道:“我也不知道,回来问问五爷的意思。十一娘还小,一切还是五爷做主。” 周舅母就不高兴了,说道:“小妹,这可算是十一娘的嫁妆了,若不管好,将来可是要出事的。” 嫁妆?温言一怔,反口相讥:“什么嫁妆,那是大伯母出钱的,还没个影子呢。阿爹说了不能出去说,舅母再这么说下去,外人知道,阿爹会生气的。” 周舅母的心思,路人皆知。 周舅母被说得发红,眼神看向周氏,可周氏一直低着头,没看到她的示意。 温言又看向山一样的周睿,“表兄如今大了,十多岁就该知晓男女大防,随意进姑母的屋子也是不好。” 周睿哼了一声,脸色十分精彩,“妹妹是嫌弃我?姑母说了,你我一起长大,你就是我未来的妻子,什么男女大防,那就是约束外人的。” “表兄又在说笑了,阿爹可没答应,我累了。”温言反对她的话,转身看向周氏:“母亲,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言罢,她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周舅母母子二人。 周睿想要去追,出门撞上裴知谦,吓得他又缩了回来。 裴知谦目光梭巡一阵,意识到发生的事情,眯了眼说道:“睿儿在做什么?” 周舅母反应很快,立即为儿子开脱:“妹夫回来了,十一娘要回去了,我让睿哥儿送出门,没做什么。我这里先恭喜妹夫了。” 周睿畏惧裴知谦,躲在母亲后面不敢出声。 裴知谦让仆人送母子二人回周家,又从库房里拿了些东西一并送去周家。 周舅母不想走,想留住一夜,可听到裴知谦吩咐后,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不情不愿地跟着人离开。 周家人走后,裴知谦进屋,神色都软了下来,周氏脸红,“五爷。” 夫妻二人照旧恩爱一番。 **** 不知为何,大夫人给十一娘开铺子钱一事传开了。 下学后,九娘悄悄问温言,“大伯母当真给钱给你开铺子了?” “你怎么知道的?”温言皱眉,阿爹说了,不准乱传的,九娘知道就等同四房二房都知晓了。 九娘惊得瞪大了眼睛,“那就是真事了,大伯母对你真好,你开什么铺子?” “没想好,我先回去了。”温言有些反感,指不定二房又要生事。 大夫人用陪嫁钱给的,与裴家无关,也与家里人没有关系。 温言想的太简单了,回五房后,老夫人派人来找她,请她去青柏院一趟。 周氏忧心忡忡,嘱咐温言:“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犟。” “知道了。”温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嘴,心中烦躁极了,多半又是二房作妖。 跟着婢女来到老夫人的正房,二夫人与四娘裴灵薇也在,两人陪着老夫人有说有笑。 “祖母。”温言上前行礼。 老夫人示意十一娘靠近,嘘寒问暖,问学业好不好,七郎有没有欺负她。 自从打赌后,七郎就没有再欺负十一娘,毕竟这个赌约时间太长了,到今日都没有结果,七郎指不定都忘了。 温言一一应对,表现得十分乖巧。 话锋一转,老夫人问道:“听说你大伯母给你钱开一个铺子,开什么铺子。” “没想好。”温言低头。 二夫人不信,与老夫人说道:“钱都给了,必然是想好怎么开的,若不然大嫂不会无缘无故给你送钱,母亲,你说对不对?” “十一娘,你连我也要隐瞒吗?”老夫人皱眉,心中极为不悦,面上已没有刚才的慈爱。 温言来时就想好了措辞,低眉敛首,道:“阿爹说了,开铺子前不可漏声,不然就会惊动风向,开铺子不顺利的。” 老夫人疑惑了,二夫人急了,道:“你告诉我们,我们又不会说,不会惊动风向的。” 老夫人附和一句:“都是家里人,没什么不可说,四娘也开始看账簿了,你们姐妹二人一起试试,你还小了,多一个商量的人也好,我们长辈就不掺和你们。” 温言冷笑,这就是二房的目的,想要将四娘塞进来,不出钱不出力就想要一个铺子。 恶心至极! 温言也不惯着她们,直接就拒绝:“大伯母说让我玩儿的,带四姐姐不合适。” 大房与二房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老夫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果然,老夫人皱眉了,看向四娘的目光都变了。 四娘见状,主动走到十一娘身边,拉着她的手,亲昵道:“十一娘,我痴长你几岁,懂得多,在旁给你看着呀,你我都是裴家的女儿,不分彼此。祖母,你放心,我会领着十一娘好好管着铺子。” 二十九 他的妹妹长大了 四娘裴灵薇一句话喧宾夺主,让十一娘成了陪衬。 二房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间铺子,二夫人喜上眉梢,欢喜之色浮于面上,“瞧,四娘多爱妹妹,老夫人您放心,我会盯着她二人,好好教导。” 温言:“……”脸皮还能再厚一些吗? “四姐姐,我答应了你吗?”温言直接驳了她的话,对上她得意的眼神:“大伯母知晓我将铺子交给你,会生气的。我也不想她生气,就不能带你一起,若是换一个姐妹倒也可以。” 二房给大房添堵添妾,势如水火,二夫人还有脸撺掇自己的女儿算计她的铺子。这副嘴脸与前世的温家人极为相似。 前世自己再三忍让换来温家人的得寸进尺,这回,她不想做软柿子了。 她又故作为难地看向老夫人:“祖母,这是大伯母给我练手玩儿的,本是一片好心,我若拉上其他姐妹,她知晓会觉得我沾沾自喜,骄傲放纵,因此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 老夫人一怔,大房与二房之间的事情,已不是秘密了,十一娘夹在中间,确实不好做人。 她点点头:“你说得倒也是,此事作罢。” 老夫人偃旗息鼓,不等二夫人再说话,温言行礼就跑了。 四娘气得绞烂了帕子,二夫人也是一副阴沉的脸色,母女二人闷闷不乐地出了老夫人的正房。 闻氏舍得给钱,二夫人舍不得,毕竟自己有三个孩子,哪一个都需要用钱铺路的。万一铺子亏钱了,她的心要疼死了。 闻氏就不一样了,儿子有怪病,又是克星,日后谁想嫁给他,聘礼都不用出。闻氏的嫁妆都用不完了。 四娘不服气,“阿娘,府里人都知晓十一娘那么小就有自己的铺子了,我什么都没有。” 二夫人烦躁,说道:“谁让你说服不了十一娘。” “谁知晓她那么难缠,在学堂里她也不和我玩儿,就盯着长兄,也不知道长兄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四娘双眉微蹙,“我今日是明白了,她可坏着呢,盯上了大伯母的银子。” “那是她聪明,你后悔也没用。”二夫人说道,打小就知晓十一娘心思深,哄得一整个裴府的人都喜欢她,哄得老夫人团团转,远在京城的宋三夫人都会时不时递给她送信送东西。 四娘又说:“前些时日京城宋三夫人给她送了许多头饰,她还给了九娘,九娘高兴坏了,拿出来给我看。阿娘,你可没瞧见可精致着呢,青州城内都找不到。” 二夫人花钱培养自己的女儿,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府里最好的,但这些都是二夫人自己的体己钱,十一娘这些东西可都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叫人如何不酸呢。 二夫人咬咬牙:“好了,我想想办法也给你找一间铺子,势必要比她好。” 四娘喜上眉梢,“多谢阿娘。” **** 学了两月,温言会画简单的图纸了,兴奋地拿给裴司看。 裴司认真地看了一遍,提笔勾了两点:“这里、这里,可以改一下。” 随后,他照着图纸又画了一遍,温言眼前一亮,咬紧了牙齿,天赋异禀的人就是厉害。前世的疯子裴司爱做机关,也会时常画些机关图纸。 两人凑在一起研究了会儿,温言恍然大悟,又问道:“大哥哥,会不会耽误你读书?” “无妨。”裴司摇首,眼中越发柔软了。 温言点点头,眼中的光照亮了裴司行走的路,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感受到了她的欣喜。 温言学得快,五爷裴知谦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工匠,青州城找不到,那就出城去找,往京城方向而去。 这时,四娘的铺子开张了,是一间绣坊,里面做成品绣衣与绸缎。 四娘在学堂里就说了出来,高傲地让小姐妹们回去与家里人说,日后做衣裳去她的铺子里,她可以便宜两成。 这么小就拥有自己的铺子,谁不羡慕呢。 尤其是九娘,悄悄地拽了十一娘的衣裳,“十一娘,你的铺子呢?” 温言摇首,“早着呢,找不到合适的工匠。” 话音落地,四娘就看向她,“十一娘,都过去两月了,你的铺子怎么还没动静,不会是故意诓骗我们,实则从未有这桩事的吧。” 一句话说完,学堂里的人都看向后排的十一娘,眼神中带着怀疑。 十一娘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时,裴司骤然抬首,目光阴沉,淡淡地扫过众人。 少年人面色寡淡,眉眼端正,不怒自威,吓得众人都不敢言语,四娘更是惶恐地转过身,话都不敢说了。 温言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青州城内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工匠。 下学后,裴司唤住了她,问:“是钱不够吗?” “不是,大伯母给的钱绰绰有余,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工匠,青州城内的工匠做不出来。” 裴司又说:“钱不够,我有。” “咦,你哪里来的钱?”温言纳闷。 裴司说:“月例留下的。” 他在府里几乎不花钱,多年的月例慢慢积攒,就有了一笔钱。 温言皱眉,“你不花钱吗?” 裴司摇首,他不出门没有朋友,四季衣裳都是府里置办,需要他花钱的地方少之又少。 温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结伴去大房,大夫人躺在躺椅上悠闲地品茶,她本就是喜静之人,一本书一盏茶就可度过半日。 裴司与母亲见礼后就走了,温言留下,婢女给她递了一份茶饮。 “大伯母,我怕是要辜负您的心意了。”温言首次感到挫败感。 大夫人闻言,睁开眼眸,诧异道:“还没找到匠人?” 温言点头,大夫人冥思,说道:“你和宋三夫人那般好,托她在京城高价找一个工匠过来,教一教徒弟们。青州距离京城那么远,不担心会抢了人家的生意,只要钱给足了,什么样的手艺都会有。” 温言恍然大悟,“我立即去写信。” 大夫人又提点一句:“记得备些薄礼,事有唐突,却也是情有可原。” 温言喜不自胜,匆匆回五房去了。 远处的裴司握着书卷,目光黏在了那抹欢喜的背影上。 他的妹妹长大了! 三十 三郎入官学 这一年温言九岁,裴司十四岁。 私塾里的夫子老迈,与东家说一声,回家去了。裴司十四岁,裴昭十三岁,同时面临着童试。 二爷托大爷找人,想要将裴昭送去县里的官学。 官学是朝廷里的学堂,里面有更好的先生,先生们关注着各地动向民生,寻常学院都是比不上的。 大爷曾在官学里中了功名,二爷坚信入了官学就可以高中。 大爷答应了,托人去走动。 九娘少不得又来悄悄告诉十一娘。 九娘说:“大哥哥比三哥哥年岁大一些,大伯父不急,反而给三哥哥走动,他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十一娘习惯了,这么多年来大伯父觉得大哥哥丢脸,丝毫不在意他的病,怎么会给他走动,多半是想着裴司躲在家里一辈子算了。 话是从四房传出来的,说明四夫人也觉得此事不对劲,自己的儿子不管,管上了侄子。 九娘又说:“三哥哥进了官学,大哥哥没有进,你说二伯母是不是又该得意了。” 温言沉默不语。 九娘走后,温言就在自己的房里坐着,周氏快有五个月了,性子变得急躁,稍有不顺心就会哭闹,她就躲着不出去。 周舅母隔三差五就来,她是一人来的,没有带周睿,毕竟周睿也是要去学堂的。 没想到周睿也想去官学,托五爷去找大爷走动一番,去了官学,周家也有面子。 周氏一口答应下来,裴知谦回来就说了。 听到官学两字,裴知谦就皱眉,道:“进官学做什么,原先的学堂不好吗?” “哪里有官学好。你瞧大哥就是去的官学,考上了功名,你去问问大哥,使使劲,你也有面子。”周氏伺候五爷更衣,眉眼温软。 裴知谦不悦:“这件事不小,大哥也给三郎走动,大郎的事情都顾不上呢,哪里还有时间给周睿走动。” 周氏拿衣裳的手就顿住了,“不送大郎进去,反而送三郎,那大郎怎么办。” 自己的亲儿子比不上侄子? 裴知谦闻言也是一筹莫展,“你觉得周睿还能进得去吗?” 周氏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亲儿子在前都没份,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托人去拒绝娘家嫂子。 周舅母又来了,提着一篮子土特产,不高兴地说道:“怎么就使不上力呢。” 周氏照实说了,周舅母瞪了瞪眼睛,“自己的儿子都不管?” “想想其他办法,五爷不高兴,我没敢再说了。”周氏叹气,“若帮了周睿,旁人也会说五爷不顾亲侄子,实在是不好办,五爷也要面子的。” 裴家人多,但凡指责一句话,五爷面子上都会过不去。 周舅母不高兴,“大爷连亲儿子都不管,你们管什么劲呀,不帮就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公爹的人脉还有呢。” 姑嫂二人不欢而散。 **** 裴家学堂散了,温言暂时不用去学堂,裴家也在物色女先生教些女子该学的东西,郎君们想着去官学,一时间,裴家各处都在走动。 温言看着窗外的风铃,眉眼紧皱,她思索许久还是决定问大伯母:“大伯母,大哥哥去官学吗?” “你的图纸画好了吗?”大夫人低眸凝着自己的画。 温言摇首:“我不想画了,大伯母,大哥哥怎么办。” “你说的是官学?”大夫人停笔,目光晦涩,无奈笑道:“你想得很多,我倒不想那么多,官学虽好,也当有名师才好,你大伯母止步于前多年了。” 温言懵懂,“大伯母的意思是官学内没有好先生吗?” 大夫人微笑:“我可没有这么说哦,何必勉强。” 温言纳闷,大夫人又是这副平淡之色,她无奈道:“你不急吗?” “急有何用?” 温言说不上来,确实,没有办法,着急也是干着急。 她复又低头继续看图纸。 须臾后,外面传了声音进来。 大爷裴知谦回来了。 原本平静的气氛骤然消失了,温言提了一口气,不敢呼吸。 大爷提袍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温言,随后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先开口:“事情办成了?” “成了。”大爷低下头。 温言眼皮子跳了下,略觉不安,很快,大夫人含笑说一句:“官学甚好,今日十一娘在,我就不留爷了,爷去看看十二娘。” 温言:“……” 大爷想说什么,余光轻瞥十一娘一眼,转身走了。 温言迫不及待地放下笔,急问道:“大伯母,三哥哥的事情办妥了?” “你也听到了,自然妥了,二房该办席了。”大夫人停下笔,目光无奈,“你耳朵应该很好呀。” “大伯母,大哥哥怎么办呢?” “无妨。” 温言闷闷不乐,耷拉着脑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失落地抬首看向窗外。 大伯父不想想大哥哥的处境吗? 裴司原本就那么艰难,他为何还要还插上一刀。 温言待不下去了,匆匆离开,朝小书房走去。 大夫人抬首,无奈摇首,性子太浮躁了。 温言找到裴司,别扭地坐下,“大哥哥。” 裴司坐于窗下,闻言后,抬首看向她:“不高兴?” “我很高兴呀,图纸画得很好,大哥哥,你高兴吗?”温言抿抿嘴,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裴司复又低头,嘴角翘了起来,但没有说话。 温言坐了会儿,回五房了。 回房还没坐上片刻,九娘匆匆跑来,开口就是:“十一娘,三哥哥入官学了。” 传话的速度很快,温言提不起精神,裴司怎么办呀。 九娘一口气跑到温言面前,“真的,十一娘,是真的,二婶娘都说要准备席面庆贺一番了,说这是家里大喜事。” “是喜事,你还听到了什么?”温言继续问。 九娘不解其意,大大咧咧地笑说:“大哥哥,我也不知道,是婢女给书房送东西了,我阿娘说要备礼恭贺一番。” 备席? 庆贺? 裴司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心理扭曲。 若是寻常人,必然会不高兴,若是裴司呢。 温言开始有些惶恐了。 三十一 周舅母的算计 两天后,二房办宴,请了青州有头有脸的人来裴府,一时间,裴昭成了众人口中的神通。 赴宴的九娘抓着桌上的点心吃,一旁的十一娘无精打采,突然瞧见宋逸明。 宋逸明也瞧见了十一娘,他拨开碍事的七郎,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裴十一娘,你怎么像霜打的菜花一样,啧啧啧,是不是为你大哥哥伤心。三郎进入官学,你家大哥哥什么都没有,哪所学堂会收有怪病的人。” 温言沉默,裴司生而有病,一生无法治愈,亲父嫌弃,宁可帮助侄子都不愿给予他半分颜面,同龄人还会肆意嘲讽他,茕茕孑立,无依无靠。 “你怎么傻了?”宋逸明当她是被自己吓到了,心中一凛,“你是不是又要去告状。” 十一娘年岁最小,也是最爱告状的。 温言没理会他,起身就要走,他又不让,说道:“我也进入官学了,要不要我给你大哥哥努努力找先生说一说?” 温言皱眉,“你也进去了?” “对啊,我也进去了。” “看来官学也不好,未必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宋逸明跳脚:“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裴十一娘,你就是故意气我的。” “那又如何。” 宋逸明咬牙切齿,盯着十一娘澄澈的眼眸,随后赶来找他的四娘拦住他,“何必与她计较,宋哥哥,我领你去玩。” 四娘今日穿了一身海棠锦缎的裙裳,妆容明艳,乌发如云,站在宋逸明跟前,立即将小土豆的温言比了下去。 可惜宋逸明看都不看她,直勾勾的看着十一娘:“我是凭能力进去的,不像你三哥哥,他才是走后门的。” “宋哥哥,你乱说什么。”四娘急得脸红了,“我哥怎么会是走后门进去的。” 宋逸明扫她一眼,“是你大伯父托了曾经的同窗,就是官学的季先生将你哥哥破格收进去的。” 温言眨了眨眼睛,漆黑眼眸映出点点星光,脸蛋红扑扑,四娘气得跑开了,说什么都不再理宋逸明。 宋逸明望着跑开的四娘:“我说的都是实话。” 温言点点头,心情好了许多,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我爹娘说的,说你大伯父脑子坏了,自己的儿子不上心,反倒去帮侄子,落榜落傻了。” 宋逸明言辞犀利,也不顾及裴家的颜面。 温言叹气,看来不止她一人觉得大爷脑子坏了,尤其是大房与二房势成水火,他竟然背地里插大伯母一刀。 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今日宋夫人来了,将十一娘唤到跟前,笑吟吟地给众人介绍,毕竟是京城宋三夫人在意的小娘子,她自然要给人家颜面。 二夫人心里泛酸,示意四娘往宋夫人跟前走动,不能好事都让十一娘占了。 自从别院见面,宋三夫人时常给十一娘送些小玩意,金簪金子都是最普通的,那些物什都是青州城内找不到的。 二房办事,周家人来了,周舅母看着宋夫人这么抬举十一娘,心里有些慌了,匆匆去五房找妹妹,赶紧将亲事定下。 周氏有身孕,没有出面赴宴,听了嫂子的话,她有些犹豫。 周舅母将人都赶走了,与周氏说悄悄话:“去了周家,她还是你的女儿,若是被发现了,你觉得五爷还会认她吗?不如赶紧随我回家去,两地分隔,也不会有人怀疑,她还是周家的女儿,五爷也心疼。” “这、五爷不会答应的。”周氏为难,五爷都给十一娘的喜欢肉眼可见,甚至捧在了手心中,二夫人时常嘲讽他没有儿子才这么心疼女儿。 周舅母有了自己的打算,指着周氏的肚子:“找个神婆过来,就说十一娘碍着肚子里的儿子,需避一避,你趁机说将她送去周家。” 之前为了避开大郎,十一娘就在周家生活了一年多。如今再来一回,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周氏犹豫,周舅母催促她:“这可是个好机会,那可是你的亲侄子,你不帮侄子去帮谁,妹妹,周睿可是周家唯一的根了。” “好,我、我答应你。”周氏没办法,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周舅母欢天喜地,“我回去就将人找来,你等上两日。” 周氏低头,内心有些不安。 **** 周舅母不吃席就回家去了,前面开席了,裴司照旧没有来,老夫人嘱咐过他,裴家办宴待客,他可以不用参加的,在自己的房里好好养病。 因此裴司从未见过外人,无人知晓裴家长孙的模样。 裴昭顺利进入官学,大爷许是心里愧疚,给他找了一间学堂,可惜对方一听是裴家有怪病的孩子,死活都不肯收。 大爷去找大夫人,说了原始,大夫人嗤笑,“你那个同窗会嫌弃你儿子吗?” 不会! 大爷裴知礼张了张嘴,大夫人望向他,眼中淬了一抹怨恨,“裴知礼,你自私自利,为博自己好名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不顾,你还有脸来告诉我。” 大夫人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隔壁画图纸的温言眼皮发跳,惊得连笔都掉了。 裴司闻声看向她,皱眉上前,捡起她的笔,“戒骄戒躁。” “大哥哥。”温言有些害怕了,她害怕大夫人又会要和离。 裴司将笔塞到她的手中,握住小女娘纤细的手腕,徐徐在纸张上落笔。 一时间,温言心跳如擂鼓,恍惚回到前一世。 前世,疯子裴司也曾握住她的手腕,一笔一画教她写字作画。 裴司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药味,静静去闻,觉得又像是青草味,淡淡的,有些苦涩。 温言心慌到了极致,裴司的呼吸喷洒在耳廓,烫得她脸发红,耳朵发热。 裴司低声说:“不必理会外间事,十一娘,别给你自己太大的压力。” 少年人的声音冷而成,透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威严。 温言恍恍惚惚点头,裴司松开她的手,她才抬首看戏过去,裴司长高了,脸颊轮廓向前世靠拢。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的裴司的面容。 她们曾同床共枕,耳鬓厮磨。 三十二 拙劣的手法 大爷夫妇一场争持后,大爷去了慧姨娘处。 裴司放下书本陪着温言,两人坐于窗下,静静地看着外间的景色。 大夫人雅致,将院子打理得干净,廊下摆了许多盆栽,一眼看去,景色宜人。 两人不知坐了多久,温言脑袋一歪,靠在了裴司的身上。裴司转首去看,妹妹已然入睡了,眉头依旧紧皱,似乎睡梦中都有心事。 裴司不懂快十岁的孩子为何会想这么多,经过她手的事情,无一不妥帖。 裴司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地将人抱起朝外间走去,没多想就将人送去母亲的房里的。 他的房里不能进去,就只有母亲的屋里可以让她小憩片刻。 将人放下后,裴司替十一娘盖好被子,掖好被角,随后与母亲见礼:“母亲,十一娘睡着了。” 大夫人疲惫,也不拐弯子,开门见山地询问:“你舅父在衡山书院,你可想过去?” “不必了。”裴司摇首,他已经丢净了裴家的脸面,不能再让闻家跟着他一起丢人。 他无法控制自己发病,只能不去衡山书院。 大夫人眼眸闪烁,想说什么又顿住,“总不可就这么待在家里。” “我今年想下场试试。”裴司有些拘束,“试试涨些见识。” 大夫人终于笑了,“也可,我让你舅父过来住上一段时日。” 闻沭教过许多学生,懂得比裴司多,指点一二,不成问题。 裴司想拒绝,可他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尤其是考试一事,还需前人指点。 他答应下来。 两日后,闻沭来了裴家。 同时,周舅母也来了,神神叨叨地关上门与周氏说悄悄话。 半个时辰后,门打开,周舅母一脸神气地走了出来。 午后,周氏喊肚子疼,仆人连忙去找大夫。 大夫来后开了滋补的药,仆人送走大夫。 半夜里,周氏又喊肚子疼,一连闹了两日,周舅母又来了,见状与五爷裴知谦说道:“妹妹像是遇见不干净的物什了,不如找个神婆过来看看。” “胡闹,哪里有什么不干净。”裴知谦忌讳,毕竟大郎克弟弟妹妹的事情才敢过去,十二娘活蹦乱跳,府里人渐渐无人再敢提及大郎是克星。 周舅母这么一说,他险些翻了脸。 周舅母心口吓了一跳,但为了大事还是大着胆子开口,说道:“妹妹疼了两日,大夫开药也无济于事,再这么疼下去也会出事的。” 听着周氏愈发小的呻吟声,裴知谦动摇了,良久不语。 周舅母知晓有戏了,忙说道:“我认识一个神婆,听闻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还去京城给达官贵人驱邪,我带过来试试,您觉得呢?” “试试。”裴知谦知晓病急乱投医了,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周舅母立即走了。 午后,周舅母带着神婆就来了。 温言也被仆人叫了回来,看着周舅母身后的神婆,她心里一惊,恍惚明白了她们要做什么。 她悄悄拉着裴知谦的手,“阿爹,阿娘是真的疼吗?” “你说的什么话,不疼喊疼,那成了什么人,不许你这么想阿娘。”裴知谦压低声音呵斥女儿不该这么想周氏。 温言撇嘴,她在京城里见惯了风雨,看不上二夫人的那些套路,更看不惯周舅母的厚脸皮。但周舅母比起二夫人还算好些,可今日这么一出,周舅母就压过了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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