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荷包扯下来,拿了些铜板。青叶疑惑:“你干什么?” “饺子钱,吃饭要给钱的。” 银叶将荷包还给哥哥,数着铜板就走了。 青叶被妹妹搅和得心神不宁,低头看着手中烫手的饺子,默默走到车旁,“少傅,十一娘子忙着呢,送来了饺子。” 裴司掀开车帘,同样看着饺子,然后看向女学,“有时间吃饺子,没时间来见我。” 青叶不敢说话了,他知晓,十一娘不想来见少傅。 裴司放下车帘,说:“回家。” “那饺子怎么办?”青叶提着食盒。 车帘掀开,一只手伸出来,直接将食盒提走。 青叶:“……” 少傅对吃的,也没有抗拒力。 都不给他留一碗。 **** 第三日的时候,一名学生出现了,站在门口,衣衫褴褛,是街上的乞丐。 纪婆子没问哪里来的,将她拉进去,先洗澡,搓澡,穿上干净的衣裳。 小乞丐怯生生地看着温言,有些局促,可是很快,她又适应了,说道:“她们说你这里不收钱。” “不收钱,明天去上课,晚上可以住这里。”温言扫了一眼,纷纷银叶将人带下去。 小乞丐喜滋滋地跟着人走了。 温言挑眉,平静的面容上浮现些许笑容。 开始了。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第三人。 没过几日,皇后让人送来一只金笔,笔通体为金,恭贺女学新成。 金笔不值钱,皇后的赏赐名头值钱。 赏赐过后,有些富户将女儿送来,也送了束脩。温言让人收了,愿意给就给,女先生们一视同仁。 学堂里人多了,早起可以听到读书声。 温言起床晚,几乎每日听着读书声醒来的,朗朗读书声,像是一种特殊的音乐,让人浑身都有动力。 起床第一件事,派人去家里送平安信。 用过早餐,大国师走来,大咧咧地走进庭院。 门口的婆子不敢拦,她们没见过大人物,有些害怕,怯怯地与温言告罪。 温言摆手,“你们下去吧。” 大国师依旧一袭灰色的道破,将庭院看了一眼,最后定在温言的身上,“你果然还是那么愚蠢,一间女学能做什么?” 温言颔首,让人去奉茶,自己引着大国师进屋说话。 婢女们都退了下去。 温言坐下来,慢悠悠开口:“学业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一蹴而就,慢慢来,比不得大国师进步神速。” “你好像少了些锐气。”大国师嘲讽她,面上带着得意,“我以为你重活一世,可以有长进了,没想到窝在这里做这种事情,谁会惦记你的好。” 温言被她笑话一通,没有气馁,收敛笑容,“难不成像你一样杀人泄恨?” “是呀,心中有恨,自然就要泄恨的。”大国师媚笑一句,歪头看着她:“贱民罢了,你看,没有你,还是有一个温言。那个温言比你更听话,温家人更满意。所以,你在喊什么?” “杀人泄恨,对你而言,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温言深吸一口气,“他们从未做错事情,你凭什么杀人呢?” “我杀了就杀了,还要理由?”大国师笑容深深,歪头看着义正词严的人:“你以为你这样算什么?做善事?什么叫善事呢?你以为你做了一两件善事就是善人,就可以指责我杀人?” “是他们自己找死的,温言,是他们贪婪,贪婪会害死人,哈哈哈……” 她肆意地嘲讽,眸色疯狂,“温言,你为她们叫屈,你怎么不替他们报仇呀。前一世,温信可是灭了整个温家村,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杀了三五个人罢了。” 温言咬牙,压制自己的怒气,她已经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再好的养气功夫在人命面前,也是毫无用处。 她平静地开口:“他杀一村的人,你杀五人,你觉得自己很高尚吗?” “温言,陛下知道我杀人了,却无动于衷,你知道为什么吗?”大国师呵呵道。 温言沉默,她知晓,因为人命、不值钱。 她没有说,大国师说出来:“人分三六九等,我高人一等。温言,我的命值钱。” 温言低头,不愿听这样的话,可又无法否认。 她越沉默,大国师越疯狂,“温言,你怎么那么懦弱呀,你不该继续和我争吗?起来啊,站起来,为温家五条性命和我斗呀。” “你疯了吗?”温言忍无可忍,站起身,直视发疯的女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情,我想做我自己的事情,有我生存的道理。你愿意争愿意斗,是你的自己的事情。” “我不明白,前世那就是个梦,你梦醒了,想复仇去朝裴司、温信复仇,你拿无辜的人泄恨,难道不是你的懦弱吗?谁杀了你,你去杀谁。你朝我疯叫什么?” “是呀?前世你为什么会死呢,因为你回温家后,我在你的水里下毒了。”大国师笑意癫狂,站起身,笑得花枝颤颤,“你懂了吗?是我给你下毒的。” 温言心中的恨意涌上来,恨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明白自己的死因了。 她笑了,“温蘅,你真可怜,谁负你,你去找谁,你没有能力与裴司抗衡,就只能找女人麻烦。裴司杀你,你去杀他呀。” 大国师看着她,徐徐勾了唇角,嫣红的唇角似沾染了血,笑道:“我与裴司的事情没完,但我不想看着你这么高兴,你高兴,我就不高兴,我想看着你痛苦。” “是吗?我这人不贪心,所以不会太失望,自然就不伤心。”温言后退两步,坐了下来,“好了,你也发过疯了,回去吧。” “昨日给陛下上了一份奏疏。”大国师也跟着坐下来,得意地看着温言:“奏疏所言,裴司祸国殃民。” 温言蓦然看过去,“你告诉我干什么?” 第430章 四百三十 她抵触他的情 前世的裴司祸国殃民,可这一世的裴司中规中矩,并无不当之举。 温言摇摇头,说:“陛下不会信你的。” “是吗?陛下对我言听计从,我在这份奏疏上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裴司日后祸国弄权,第二件事……”大国师顿了顿,“你知道是什么吗?” 要想让陛下相信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必须就是真的。 前世此事发生了什么事? 前世此时陛下已崩,太孙登基为帝,裴司的权势开始慢慢变大,一点点去将宪王的余孽追杀干净。 她疑惑道:“宪王余孽?” 大国师轻声:“原来,你也知晓啊。” 温言摇首:“我只是听过罢了。”裴司年少成名,找回太孙,一步步成为东宫肱骨。 太孙登基后,他开始施展,一步步将权势归拢到皇帝手中。 第一步便是清洗宪王余孽。其实这一步,是敲山震虎,警告朝臣,他们的皇帝是谁。 大国师望着她:“你害怕吗?” “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温言抬首,“温蘅,你想做第二个裴相,可你莫要忘了,你的路还很长,可陛下呢?” 她再猖狂,不过一时,将来太孙登基,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定。 裴司前一世猖狂,可背后是有太孙的,温蘅有什么的。 所以,她永远无法成为裴相。 温言调整坐姿,往后靠了靠,继续说道:“该怕的是你。” “解决了裴司,太孙自然就该信我了。”大国师不以为意,“我来提醒你,裴司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感谢大国师提醒了。”温言低笑一句,“你说的宪王余孽这件事,发起人是谁?是裴司,这一世的裴司想不到吗?他有名单,为何不动手?还有收服人心的事情,为何不交给太孙去做呢。你如今巴巴地提醒,陛下会怎么想?” 大国师面色微变,温言徐徐说道:“宪王余孽这件事,陛下想不想做呢?太孙那么小,他自然要留些事情给他去做。这件事,是立威的最好手段。” 大国师难得收敛笑容,温言起身,道:“你走吧,忙你的事情去。” 大国师匆匆走了。 得意而来,慌张地走了。 纪婆子提着刀从一旁走出来,看着大国师的背影,不解道:“她要干什么,我在门外就听到她的笑声了,长得难看,笑得也这么难听,你说,温郎君是不是眼睛瞎了。” 温言没有答话,转身去书房写信去了。 信由银叶递到了青叶的手中。 最后放在了裴司的桌案上。 裴司打开,扫了一眼,随后就烧了。 大国师近日太得意了,几乎做的每一件事都很顺利,她做什么,裴司都会帮一把。 毕竟,浸在蜜罐子里,太甜了,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裴司提笔就想回信,满腔情意汇聚在笔下,可真要落笔,又觉得十分艰难。 她抵触他的情。 裴司失望地放下笔。 没有回信。 **** 散朝后,裴司与太孙回东宫。 回去的路上,两人慢悠悠走着,裴司先开口:“大国师给陛下写了两道奏疏。” “孤知道。”太孙绷紧了脸,皇祖母派人告诉了他,他没有说,“少傅怎么知道的?” “大国师同郑二娘子说的,说是我是个祸害。”裴司懒散地笑了,“殿下,他朝你动手了。” 太孙今年十二岁了,皇帝只他一个孙子,儿子都没有,只要他不犯错,帝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太孙不傻,不上他的当,说:“她是想弄走你罢了。我好奇,你会怎么祸国弄权?” 裴司出身并不富贵,还比不上宋逸明,父亲疯了,母亲在家照顾父亲,家世不显,这样的出身很明显,且他还没有成亲,没有岳家,不像一般人,中举后就选个家世好的女娘联姻。 裴司一心为朝廷,不结党不营私,怎么就会祸国弄权。 裴司含笑:“或许臣将来发疯呢。” “为何发疯?”太孙很不满意,“她最近结党营私,她才像弄权之人,皇祖母对她越发不喜,听说她养了许多面首,尤其是那个与温家郎君十分相似的赵惊明,贪婪爱享受。” 他家少傅,至今一人,洁身自好,一看就能分辨清楚。 太孙的心有些偏。 裴司点头附和,“陛下信了吗?” “不知道,皇祖母没有试探。但是问了宪王余孽的事情。”太孙神色严重,停下脚步,说道:“孤记得你之前提过,陛下有意留给孤的,对不对?” “对。” “所以第二封奏疏,皇祖父没有信。第一份奏疏,自然就不会信了。先生请放心,孤信你,也信东家。”太孙表态,“你与东家,对朕都很特殊。” 提及温言,裴司的眉眼柔和下来,笑道:“她的学堂里有学生了。” “是吗?改日,孤也赏赐些好东西过去,给她造势。”太孙眯了眼睛,显得有些畅快。 两人一笑而过。 裴司从东宫离开,依旧去了女学,让人去通传。 温言在教学生们打算盘,教算术,她的算术好,就开了一门课,有兴趣的可以上课。 闻讯后,温言拒绝了。 等下课,银叶还在站在门口,她走过去,道:“不肯走?” 银叶点头。 “随他。”温言没有在意。 一直等到天黑,纪婆子做了面食,酥饼里面塞了剁碎的肉,又放些辣子,温言吃了一个,辣得不敢吃了。 纪婆子给她塞了个不辣的,此时,银叶塞了两个饼,偷偷摸摸给哥哥送去。 银叶将饼塞给哥哥,悄悄嘱咐他:“吃完了再去少傅跟前。” 青叶不敢,毕竟有两个呢,他先咬了一口,做个印记,免得待会一个都吃不到。 银叶叹气,青叶说:“你家主子最近怎么了这是,怎么不搭理少傅。” “不知道,她的心思,我已经揣摩不透了。”银叶摇头,不愿透露主子的消息。 其实主子的心思,她确实揣摩不透。她一直觉得主子会在侯府过日子,谁能想到折腾出来开女学。 谁能想到她开完铺子还要开女学。 青叶觉得也是,唉声叹气地走到马车旁,“太傅。” 他递过去一个饼。 裴司却盯着他手中攥着饼,他举了起来,将牙齿印放在他的面前。 我咬了一口,你总不会要了罢。 第431章 四百三十一 不要心软 女学里的学生多了,温言扒拉着算盘,算一算每日开支多少钱,银叶从外面走回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又送吃的了?” 银叶腼腆地笑了,“主子,您都知道啊。” “我知道你心疼哥哥。”温言并不反对,“你哥哥有没有说少傅的近况?” “啊、没问。”银叶诧异一声,“您想知道吗?” 温言嗯了一声,说道:“我想知道他的病,似乎许久没有发作了。” 其实前一世,她也不知道裴司有病。他一人行事,也不见亲朋好友,所以,他的病,大概只他自己与身边的人知晓。 重要是没见过青叶。 青叶是他左膀右臂,几乎是走到哪里都会跟着,前世,裴司也是有小厮的,这一世,一个都没有看到。 许多事情在冥冥中早就改变了。 那他的病呢? 银叶走到桌旁,细细去回想,“奴婢也是许久没有听说过。” 温言点点头,当做无事发生。 但她还是抽空去了裴家,询问这件事。 大夫人也是一怔,道:“似乎许久没有发病了,你也知道,他的事情,愿意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去找唐铜问一问。”温言说,“若是病好了,也是可以成亲的,至于以前的那种说话,谁知道是真是假,前途一事,与病症无关。” 大夫人抬手,看向窗外,说道:“其实困住他的从来不是病症,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不愿意接受旁人。 温言颔首,“我去找唐大夫。” 看唐铜就要准备一壶好酒。 人未至,酒先到,他就十分高兴了,甚至对着人家笑。 温言将酒递给他,直接就问了:“少傅的身子如何,可以娶妻吗?” “嘿,你问得可真直接,都不像是未出阁的女娘,啧啧啧。”唐铜笑话道,“怎么你想嫁给他?” “呸呸呸,我是想要嫂子进门了。你一句话,让他至今不能成亲。”温言惊出一身汗水。 唐铜闻了闻酒味,舒服极了,说道:“他想成亲就成亲,关我什么事儿,我说他能成亲他就会成亲了吗?” 温言说:“你说他可以成亲的,我相信你了,我给他相亲去了。” 唐铜嗤笑,“你这小娘子管得可真宽。” 温言说:“我是他的妹妹,自然该关心兄长的。” “是吗?”唐铜嘿嘿笑了,嗅了嗅鼻子,“听说你这个小女娘开了女学呀。是不是没钱也可以读书?” “你有朋友要入女学?”温言察觉他的话意。 唐铜却摆手:“我有个徒弟,是个女孩子,你知道的,女子坐诊不易,不如给你做个女先生,开一门学科,如何?” 温言笑了,“那你让她过来,人来就行了,女学里的衣食都备好了。” “嘿,你这小女娘真好,我告诉你啊,裴司前几日还发了一回病,距离上回发病有半年时间了。”唐铜礼尚往来,将她想要的答案也给了,“他日日吃药,病症减缓许多,这种病,刺激不得,安稳度日也是可以的。你懂吗?平心静气就好了。” 意思就是发病的次数会减少,半年才有一回,寻常人半年间也会生病的。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像寻常人一样活着。 她笑了起来,说:“谢谢你,唐大夫。” “别谢我,这种病随时都会发作,是治不好的,药物只能减轻。”唐铜叹气,“我告诉你,寻常人知晓这种病,都不会嫁给他的。” “怎么会呢,他是少傅,是东宫属臣,前途无限,他又长得好看,不会缺少妻子的。”温言解释,“你不懂京城内的权势,裴司想娶,自然就有人嫁的。” 唐铜说:“是吗?那是因为权势而嫁的,正经人家,谁会将女儿嫁过来。” 温言顿愕,心中的枝叶陡然枯萎了,她忽略了人心。 权势固然可以改变许多,但人心呢,有些父母爱女,是不会让女儿嫁给裴司的。嫁过来的都是贪图权势。 她点点头,唐铜开始品酒了。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大夫人的院子里,大夫人在廊下剪花,她走过去,在旁站着,鬼使神差地问她:“大伯母,有人愿意嫁进来吗?” “自然是有的,有人来打听。” “是真心的吗?” 大夫人手中的剪子停了下来,她苦笑了笑,“门当户对的没有人家,许多小门户的人家倒是十分乐意。我心中清楚,是为了什么。没必要怨恨人家的,本就是你哥哥身子不好。” “你以前怎么没说呢。”温言皱眉,她以为会有很多人家愿意与裴家联姻。 裴司的优势太多了,以至于那点缺点就不足以看到了。 大夫人说:“告诉你做什么,他自己又不想成亲。只有我一人想想罢了。” 温言低头,像是犯错的孩子。 大夫人却说:“你不要心软,十一,你想好的事就去做,你若心软,就要回头将自己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吗?” 眼前的局面,已然很好了,别折腾了。 “十一,你成亲后,他就会明白的。你的好,蒙住他的眼睛,让他失去了方向。等你成亲后,他就会试着去看其他人。男人没有长情的。” 她似一个母亲般用自己的经历来劝说眼前的少女。她很惆怅,害怕少女再度回头,到时候就完了。 她瞧着她难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温言叹息道:“我怎么会回头呢,他有他的路走,我有我的道要行。” 对旁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她摇首道:“我知道了,大伯母,我先走了。他不是沉溺情爱的后宅子弟,他有自己的抱负,等哪天,想通了就好。” “好,你自己别心软。”大夫人忍不住有劝一句。 温言这才从裴家出来,心中莫名酸涩。 登上马车,走了不过一刻,马车就停了下来。 “郑二娘子。” 熟悉的声音,是曹游。 温言想笑,掀开车帘,瞧见马上的少年人,阳光明媚,一袭蓝色袍服,眸色清湛,笑作一团。 “巧啊。”温言寒暄道。 曹游却摇首,“不是巧,我等你多日了,我知道你会回少傅府上。” 是等了多日,并非巧合。 第432章 四百三十二 私下见面 恰好是午时,曹游厚着脸皮唐突佳人,想要邀请温言一道去酒肆用午饭。 他红着脸,但眼睛看向温言,没有因羞涩而避开,大胆又害羞,正是情窦初开。 温言没有拒绝,“好,你带路。” 曹游的脸更红了,心险些蹦出来,兴奋得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好、好,我这就去。” 温言放下车帘,笑容淡了淡,曹游也是一个有趣的人,他是最中规中矩的世家子弟,没有功绩,没有错误。 但他的名声不好,让人止步。 温言却觉得他十分可爱,见惯了狐狸,偶尔见到小白兔,还是会忍不住驻足。 曹游早就选好了,包下一间酒肆,今日酒肆不会再接客,不会让人感觉不适。 两人进入酒肆,曹游引路,悄悄地说:“这家的口味不错,二娘子可以试试。” “好。”温言粲然一笑。 曹游笑得更欢快了。 雅间里收拾得很干净,似乎提前熏香了,香气淡而不浓郁,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可见提前做了许多准备。 温言觉得好笑,“若是我拒绝你了,你今日岂不是白忙活了。” “我将这间酒肆包了一月,日日熏香,我知晓娘子会来的。”曹游腼腆地笑了。 他的笑容,带着些腼腆,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朵,等人采撷。 温言托腮看着他,他和周少谷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像,他还是脸皮厚的,他敢直视。 “你要见我,是有事儿吗?”温言不理解,去女学找她,不就好了。 两人坐下,间隔五步远,温言打量曹游,曹游不敢多看她,保持分寸。 “我去找了些书,不知道怎么给你。还有、还有,我怕被人误会,上回德安郡王就误会了,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曹游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温言挑眉,“你和德安郡王很熟悉吗?” 按理来说,萧离危与曹游不是一处的人,几乎不会见面的。 曹游解释:“闻先生请我去听书,裴少傅与德安郡王路过,恰好说了几句话。” 温言:“……”路过个鬼呦,肯定是私下里找麻烦的。 她说:“少和他们来往,年岁大了不成亲,就晓得吓唬孩子。” 曹游纳闷,“少傅与郡王,都是人中良才,尤其是少傅,擒拿宪王,十分厉害的。” 这是少年人的仰慕,眼神清亮。温言嗤笑,仰慕呢,等你晓得他来找茬,你就不会觉得他厉害了。 是小人。 温言默然半刻,决意还是要说明白,道:“他们日后还是会找你的,无论说什么,都不要信,你可晓得,尤其是少傅的话,当面听听就好,不可深信。” 曹游更迷惑了,也跟着叹气:“你的意思是他们针对我?” 温言想了想,忽而发现他的性子太直了,不懂得迂回,她叹气,道:“你就当我没有说。” 曹游更紧张了,“是我没有理解你的意思吗?” “不是,等你见到他们就明白了。对了,你的书呢?”温言吓得急忙转移话题,好了,这些话不用再说了。 再说下去,指不定见到裴司与萧离危,他会直接问人家:“你们是不是针对我?” 他还说:“是郑二娘子说的。” 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他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温言叹气,曹游拿出一份书单,递到她跟前,“你看一看,回头我让我娘送到女学。” “你有心了。”温言满意极了,尤其是后面那句‘让我娘送到女学’,还是有聪明之处。 温言扫了一眼书单,都是市面上不多见的好书,她再三道谢。 曹游如沐春风,笑容蔓上眼底,抿嘴笑得欢快极了。 掌柜不合时宜地敲门,将准备多日的菜送进来。多日来,他们日日准备食材,每回都用不上,今日终于用上了。 再用不上,他都吃得想吐了。 菜色都是女娘喜欢的,还有各种甜品,温言尝了蜜豆酥,入口化了还有一股奶香味。 她好奇道:“我怎么没见过这些点心?” “这些都是江南特色,我让人去将庖厨找来的,你若喜欢,厨师送给你,如何?”曹游见她吃得香,抿嘴一笑,又将一道酥酪推到她的跟前,“试试这个。” 温言听到他去江南找庖厨,不觉恍惚一阵,不得不说,他很用心。 性子直了些,但他的心思,都用在她的身上。 她吃了一勺酥酪,慢慢抬起头,看过去:“曹游。” “在呢。”曹游跟着一笑,眉清目秀,质朴纯然。 温言小心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曹游惊讶,紧张得坐立难安,红着脸点点头,“我觉得你很不错,比其他女娘都好。” 他的话,朴实无华,但在温言听来,很好听,他说她比其他人都好。 她说:“我不是寻常女子,我喜欢做生意,我喜欢看女学,不会在家里待着,会常常出门,你受得了吗?” “二娘子做生意可是为了女学?”曹游鼓足勇气望着少女,目光扫过她白生生的脸颊,深吸一口气,等着她回答。 温言点头,“对。我希望想读书的女娘都可以读书,愿尽绵薄之力。” “娘子不贪不昏,我为何受不了呢。”曹游苦笑道,“我知道你与郡王之间的事情,我、我父母也不会阻止,有句话说,人善被人欺,所以人不能太软弱了,娘子这般,很好的。” 温言吃着蜜豆酥,品着花引子,那股甜味钻进了心里,她说:“我这个人受不得欺负的,性子不好。” “二娘子谦虚了,你是没见过刁蛮的小女娘,那才是胡搅蛮缠,你不算的。”曹游反过来安慰她,“你若愿意,我让父母去提亲,姑母说给你赐一座宅子,不必与我父母同住,没有人会管你的。” 温言失笑,不由得叹气起来,这人可真实在,将一颗心都捧到她的面前。 她点点头,“好。” 曹游呆了呆,有些恍惚,“你答应了?” “答应了。”温言郑重地看着他,“希望你不要负我。” 其实,负心也无妨。 第433章 四百三十三 曹家提亲 从酒肆回来,不出三日,曹家派人来说亲事了。 郑夫人看到说媒的杜夫人就头疼,眉头紧锁,欲言又止。杜夫人见了,讪讪一笑,“我是受曹夫人的托付来的,您看?”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问问我家侯爷。”郑夫人照旧找了个理由,也是托词,代表她不答应。 杜夫人的丈夫在宫里当值,就在曹国舅的麾下,所以碍于上司的面子才走一趟。 她讪讪道:“曹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若是愿意就给个话,我听说皇后娘娘也过问了。” 提及皇后,郑夫人眉眼微动,并不说话。 杜夫人也是紧张,继续说:“那您看,我该怎么回复曹家呢?” 你情我愿的事情,不愿就不答应。 郑夫人岂会不懂这里的道理,但她女儿乐意啊,她能怎么办。 “我回头问问我家侯爷,给你家送个准信。” 杜夫人这才走了。 郑夫人坐在厅里,思绪杂乱,让人去找了女儿过来。 她拧起眉头,觉得事情麻烦,女儿看似乖巧,实则不省心,主意太大了。然而想到她的过往,若没有主意,也断然活不到现在。 罢了,就听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怎么走,也是她的事情。 温言住在女学里,午后才回来。 一入门,就听到小孩子的咯咯笑声,笑得十分欢快,也不知笑些什么,没有忧愁。 见到女儿回来,郑夫人直接开口:“曹家来说亲了,你怎么想的?” “母亲怎么想?”温言反问郑夫人,挨着她坐下。 郑夫人哪里不知她的心思,直说道:“你选的路,自己去走。” 温言点点头,“我知道。” 郑夫人忧愁,“不再考虑考虑?” 温言又摇首。 郑夫人又是叹气,温言无奈,“母亲,您在叹气什么呢,我自己选的路,必然自己去走,不会拖累你们的。” “这是什么话,郑家是你的底气,我就不明白,你为何要委屈自己。”郑夫人说,“你再等两年,也无妨啊。” “母亲,我活了两世,曹游不错,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至于所谓的情爱,我已体会过,不想再体会了,眼下就很好。”温言坦然。 郑夫人想起一事,“前一世,曹游娶谁了?” “孑然一身,出家了。” 郑夫人:“……”你两还真配,一个吵着出家,一个真出家。 前世没有交集的两人。这一世,竟然会谈婚论嫁。命之一字,很难说得清楚。 郑夫人感叹一句后,认真说:“我让杜夫人回去等消息了,既然你答应下来,我与你父亲好好商议,你也该备嫁了。” “不急,我想明年再嫁,女学的事情刚起步呢,您也与曹家说清楚。”温言粲然一笑,抱着郑夫人,舒心叹道:“曹游不错的,他很用心,对我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郑夫人被她说的无话可说,但还是劝说一句:“曹游于仕途上是止步了,你想清楚。” “无妨,谋一闲差还是可以的,有太孙在,他有心照拂,就不会太差。再说,我不愿意掺和朝廷的事情。”温言摇首,这一世,她依旧不想去争去抢,温蘅如今瞧着风光,谁知道日后会怎么样呢。 郑夫人除了叹气依旧是叹气,不知该怎么劝。她这个女儿像是看淡了风雪一般,一心一意只求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温言说:“那我回去了,我去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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