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婆进院子后,各个地方走动一圈,最后停在了十一娘的房门前。 眼看就要抬脚进门,温言上前拦住她:“这是我的房间,你不能进去!” 神婆眼神阴暗,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落在温言的额头上,剑刃突然抖动起来,她露出惶恐之色,下意识就后退一步。 周舅母急问:“怎么了、怎么了,你跑什么?” 神婆止住脚步,道一句:“可有她的生辰八字。” 裴知谦凝眸,周舅母点头,“有、有,我这里有。” 言罢,她将一张纸递给神婆。 神婆摊开纸张,低低默念一阵咒语,神色犹豫,对上小女娘的眼神后,她叹道:“小女娘怕是一直与身上不干净的人在一起,我算了八字,不大好。” 周舅母哎呦一声,忙上前询问:“那、那如何解呢?” 神婆握着桃木剑,心痛道一句:“那就避一避,若不然贵府夫人胎死人亡。” 周舅母慌了,“怎么避开呢?” “不见面、不在一个屋檐下。” 周舅母为难地看向五爷:“这可是亲母女,怎么避开、怎么不在一个屋檐下。” 神婆收回桃木剑,转身就走了,“话已至此,不需多言。” 周舅母追了上去,又问解法,两人一唱一和,温言笑出了声,直接说道:“舅母想要我嫁给表哥也不该用这么拙劣的手法。如何避,只有我跟随你回周家了,一辈子无法回裴家。” 裴知谦眼皮跳了一下。 周舅母闻言就哭闹起来,“十一娘,我一心一意为你阿娘和肚子里的弟弟着想,你竟然这么想我,她疼了这么久,你还在大房里不为所动,你这个女儿心思就这么狠吗?我忙前忙后没落到好处,你不仅不感恩,反过来说我心思叵测,罢了,你们家的事情我也不管了。” 温言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既然避开,那我就搬去大房住,不在一个屋檐下。” 周舅母心口一颤,下意识看向神婆。 神婆受意,叹气道:“不可在一个屋檐下。” “是吗?不在一个屋檐下,看来五弟你是不想要这个女儿了。” 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夫人与裴司徐徐走近,她望向裴知谦,“五弟,你若不想要十一娘,我可以接去大房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将来五弟妹肚子里孩子有什么闪失,都会被说成是十一娘的错,你说,对吗?” 突然杀出来一人,周舅母心提到了嗓子眼,张嘴说道:“大夫人,这是五房的事情,您来掺和,怕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大夫人睨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怕旁人说什么,我倒是怕你背后说我!” 三十三 离开五房 一向淡泊宁性的大夫人与周舅母呛上了。 裴知谦沉默,目光在女儿稚嫩的面孔上徘徊一阵,而后,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含笑,面色如旧,“五弟,你若觉得裴府不可,我领着她去外面住上一阵再回来。” 周舅母急了,面皮抖了抖,不满道:“大夫人,您是裴家的夫人,搬到外面去住,旁人说五爷的不是了。您还是别掺和五房的事情了,我是十一娘的舅母,怎么会吃了她,还不是好吃好喝地捧在手心中,当作女儿一般娇养。” “周夫人,这是我们裴家的事情,您这么掺和,怕是不妥当。”大夫人淡淡地回了一句,问十一娘:“愿不愿意随我走?” 温言怔忪,自己谁都不想跟,只想留在裴家五房。 许是知晓她的想法,大夫人提醒一句:“这里待不得了。” 倘若五爷不信,将人留下,周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磕着碰着,出了丁点的事情都会是十一娘的错。 一声哭泣、一声咳嗽,都会是十一娘克的。 温言望向裴知谦,目光带着难舍,“阿爹,我和大伯母走了,您还会来接我吗?” “会、会、会!”裴知谦一连说了三个会,语气激动,眼神中带着愧疚。 温言眼中的光陡然黯了,自己再一度被抛弃了。 为何重生一回,她还是会被抛弃呢。 她落寞地站在众人中间,恍恍惚惚,不知所措,本以为自己可以在五房长大,有了父母依靠,有了家、有了栖息之地。 她像是一根木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明明父母就在眼前,她却无法依靠。 小小的女娘面色发白,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 裴司的目光一直都在十一娘身上,他紧紧凝着无助的妹妹,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没有人去帮助他的妹妹! 气氛一时有些僵住。 忍了一番后,裴司终于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十一娘。” 温言忍了许久的泪水决堤,她低着头,眼泪落了下来,无人能看见,她再度被抛弃了。 该怎么办呢。 “十一娘,我要去参加春试,我带你同行。”裴司微微用力,攥紧了十一娘纤细的手腕,害怕自己一恍惚,人就消失不见了。 大夫人颔首,道:“好了,劳烦五弟给她收拾些行囊。” 说完,她没再理会神色发暗的裴知谦,剜了周舅母一眼,唤着裴司走了。 温言一步一步跟着裴司离开,心如同被剜了一刀,阿爹怎么会信无稽之谈呢。 **** 裴司参加童试,闻沭领着他去。入官学的裴昭本不参加的,先生让他再等等,可二夫人一再催促,裴昭回来去参加考试。 临行前,裴家备了酒宴给三郎送行。 正堂内摆了几张大宴桌,照旧除了三房外的人都来了,食案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都是讨喜的好彩头。 二夫人笑着说官学里的先生夸赞三郎天赋高,是个好苗子,今日下场,必然高中。 捧着果子吃的九娘不服气,悄悄说道:“三哥哥才去两三日了,夸赞什么。” 温言低头,按照前世的轨迹来说,裴司当是三元及第,意味着是乡试第一名,便是解元。 中了解元后,裴司会不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悄悄抬头,看向另外一桌的裴司,心中敲着鼓,这一世,裴司有了大夫人与舅父的提点,局面当不会太差。 主桌上的二夫人乐此不疲地夸赞三郎,大夫人颜色淡淡,恍若没有听到。 老夫人十分高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忘嘱咐三郎仔细些。 无人提及裴司。 裴司像是被裴家人遗忘一般。 离家这日,温言爬上马车,与大夫人同行,裴司就闻沭同车,一路上可提点一二。 温言掀开车帘,望向裴家,心中低落,突然间,裴司走来。 阳光下的少年人更高了些,肩背挺直,身上水墨蓝袍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不展笑容的面孔透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威严。 裴司递来一只樱草色的荷包,温言接过来,他没有说话,直接走了。 温言纳闷,疯子裴司话那么多,怎么这个时候的裴司像是一个闷葫芦,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不说。 她放下车帘,纳闷道:“大哥哥怎么不爱说话。” “能说什么,不如不说。”大夫人回一句。 温言打开河伯,里面是一个平安符,有些年岁了,她不解,哪里来的平安符? 罢了,不去管了。 温言仔细的收好了。 车队启程,裴家宅子渐渐抛在身后。 二房处处争先,知晓大房的行程后,昨日就走了。 到了县里,闻家人安排入住,租了一间院子,考试日子未到,裴司不出门,在家里温书。 大夫人带着十一娘去街上走动。 走了一日,温言带了许多首饰回来,一一摆在桌面上,又看了眼自己从青州带出来的东西,与大夫人一道研究。 “大伯母,这里的簪子比起家里,如何?” “差不多,倒这里的款式随了京城。” 这就意味着京城里的时兴款式流了过来,争相模仿,但精细程度不同。 模仿了表面,无法模仿细致。 可见好的工匠多么重要。 温言托腮,看向对面裴司的屋子,心里定定的,她说道:“大伯母,我觉得不如在这里开铺子,天时地利,的可以画图。” “你有信心就成。”大夫人不反对。 温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夫人:“这里的款式与京城相似,证明新的款式来了,她们也会买。您说呢,若是舍不得买,再时兴的款式来了,也没有用。我们那里未必会有人舍得高价买精致的玩意儿。” 大夫人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 “我今日逛街的时候看了铺子,看中一间,明日去看看。”温言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哀求。 大夫人睨她一眼:“听你的。” “大伯母,您为何不反对呢?”温言意外,她还没想好措辞呢,大伯母就答应下来了。 “为何要反对,你这么认真,你认真画图纸,画技好,我都自愧不如,且我看过你研究的款式,托人去铺子里看过,都是新款式,说明你有这个天赋。”大夫人微叹一声。 温言心口激动,大夫人并非无情之人,前一世为何对裴司不管不问呢。 三十四 握着他的手 疯子裴司就像是一个谜,没有人能猜透这个谜,就连与他同床共枕多年的温言,都是一知半解。 裴司准备考试,温言在街上走走,大夫人依旧修身养性。 温言看中一间铺子,奈何对方觉得她太小了,只得喊大夫人过来相商。 恰好裴知谦来收帐,与对方商议一阵后,租下铺子,付了租金。 大夫人离开后,裴知谦才开口:“十一娘,等结束后就回五房,这件事与你无关,就算日后有何事,也绝对不会怪到你的身上。” 十一娘走后,他想了很久,察觉此事不对劲,找到神婆问明白。 起初神婆什么都不肯说,被他威逼利诱后才说了出来,是周舅母使了钱让她说出那番话。 神婆不知缘由,他却清清楚楚,周家想要带走十一娘。 温言低头,没有答应。 “十一,这回是阿爹错了,阿爹没想明白,我已与周家说了,我不会让你去周家的。日后,你不想见周家人就不见,你阿娘逼迫你也不成。” 裴知谦静静看着女儿,“十一,阿爹犯错了,能不能给一个改过的机会?” 温言闷闷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裴知谦。 过了这么几日,出来散散心,她已经想开了,裴知谦顾及周氏与肚子里的孩子,委屈她,没有错的。 “十一,你不原谅阿爹吗?” “阿爹,日后,你还会抛弃我吗?”温言抬首,双眸湿漉漉的,“我就想知晓日后你会不会抛弃我。” 为了你所谓的利益,抛弃我。 如同温家那样。 裴知谦浑身一颤,“我怎么会再抛弃你,你是我的女儿,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抛弃你。” “好,那我跟你回去。不过,我想要一个单独的屋子。”温言抿了抿唇角。 她住在周氏的隔壁,两人距离很近,这回,她想换个住处,眼不见为净。 她知晓周氏迫切盼望儿子,甚至鬼迷了心窍,如今怀孕了,疑神疑鬼,她不想与周氏起冲突。 裴知谦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好,我让人回去收拾收拾一番,给你找一个新院子,可好。” “祖母会答应吗?” “无妨,我去劝一劝。” 温言点头,顿时又笑了,裴知谦心里难受,“让你受委屈了。” “阿爹,不会的,我还有你,你别抛弃我就好了。”温言满足地笑了,自己要的不多,眼前的处境很好。 她即将有自己的铺子了。 第二日,裴知谦陪着女儿继续去逛,裴司照旧不出。 下场这日,裴知谦与闻沭将人送进去,闻沭嘱咐一句:“裴司,我对你并没有太多的希望,但你的妹妹对你寄予厚望,你的母亲也是。想来,只有她二人希望你中。” 裴司僵住了,许久后,才点点头。 他还有妹妹与母亲。 话音落地,裴昭也来了,二夫人跟在后面,四娘也来送哥哥。 裴知谦过去打招呼,“二嫂。” 二爷没过来,二夫人领着一双儿女给裴知谦行礼,故作诧异:“五弟怎么也在。” “路过收账,顺便过来看看,三郎,入场后仔细些,切莫紧张,以你的能力必会会中的。”裴知谦象征性说了些好听的话,至于中与不中,与他干系不大。 裴昭略有些紧张,尤其是看到长兄,他紧张得不行。母亲总让他压着长兄,他一丝都不敢懈怠,越在意便会便紧张。 他恍恍惚惚进入考场。 **** 裴司进入考场了,温言在铺子里忙活,招收工匠,裴知谦跟着忙前忙后。 裴司初次考试,分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过了院试,便是合格的生员,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温言招收工匠,也收货。有些妇人们在家会自己做簪子,拿到铺子里来卖,店家赚个中间差价。 铺子热热闹闹地开门了,选了伙计掌柜。 在此间隙里,裴知谦教女儿打算盘,做生意必须会算账。 “阿爹,我会,大哥哥教我了。”温言摸着算盘,前世里裴司打得一手好算盘,甚至心算了得。 裴司几乎没有不会的! 闻言,裴知谦有些沮丧,落寞道:“ 我家十一真厉害,连这些都会了。” “阿爹,我想跟着学做生意,你教我。”温言攥住裴知谦的手腕,“家里就属你最厉害,我跟你学,准没错的。” 裴家五房,大爷举人、二爷在衙门里做小吏,三爷常年在外经商,鲜少回来,四爷是庶出的,经商头脑不如五爷。 五爷的门路多,温言想和他学,做大了铺子,她也有底气。 裴知谦被哄笑了,摸摸女儿的额头,“好,我教你,门道可多了,我都教给十一。” 他的女儿,像他,有生意上的天赋,他能不喜欢吗? 裴知谦高兴得不行,晚上多喝了一杯,晕乎乎睡了一夜。 考完后,裴司回来了,过了院试,意味着他可以参加乡试。 闻沭铁青的面容上终于有些好脸色,他不喜欢这个外甥,因为他有怪病。裴家觉得是他妹妹的问题,他很气恨,连带着裴司都不想见面。 但他一次就过了童试,下回就可以参加乡试了。 裴司算是生员,也是所谓的秀才,身上有了功名,见官不拜,就不是普通的学子。 裴知谦很高兴,转头问跟随的青叶:“三郎过了吗?” 青叶眼神变了变,摇首:“没有。” 裴知谦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官学的先生都说裴昭文采好,怎么会没过呢。 “没过啊、没过啊……”他叹了一句,转而又笑了,“大郎过了,是好事、是好事。” 温言悄悄地去拽住裴司的袖口,脸蛋红红,笑吟吟地看着长兄。 裴司感觉到女娘的笑意,心里暖暖的,他过了,妹妹最高兴。 这么多年来,弟弟妹妹们都嫌弃他,同父的亲妹妹都不肯见他,怕他克她,唯有十一娘站在他的跟前,鼓励他安慰他。 他伸手,握着小女娘肉乎乎的手腕,扬唇轻笑,他高兴自己有一个听话乖巧的妹妹。 他怎么可以辜负自己的好妹妹。 温言皱眉,被裴司的握着手腕的感觉有些不同。 前世,疯子裴司时常握着她的手,酥麻颤栗。 这回,裴司握着她的手,温暖安心。 三十五 三郎不见了 裴司一次就过了,可见努力天赋,闻沭对这个外甥改观不少,言辞间和煦不少,拉着他去说入官学的事情。 天色暗了下来,裴知谦让人去准备马车,明日一早再回裴府。 房里阵阵幽香,十一娘伏案研究图纸,大夫人在一旁看书,她喜欢看书,裴司也随了她的性子,书卷不离手。 翌日一早,车队回程,裴知谦将十一娘领回五房,闻沭将裴司带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晓。 周氏肚子里的孩子快六个月了,听闻日日不宁,夜夜做梦,裴知谦走了,周家人进不来,她便日日掉眼泪。 裴知谦回来后,周氏又哭了一通,想为周舅母说话,乍然见到跟着回来的十一娘,哭声微止。 裴知谦推了推女儿,温言走上前,乖巧行礼:“阿娘。” 周氏皱眉,点点头,说道:“那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与你无关,是你舅母太喜欢你了,十一,你莫放在心上。” 温言不意外,也没有伤心,只是如寻常般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娘身子可好。” “不大好,我也担心你,回来就好。”周氏低头抹着眼泪,显得极为不安。 裴知谦让女儿先离开,自己上前去安慰妻子。 温言提起裙摆,小心地跨过门槛,眯了眯眼睛,轻轻笑了。 笑容有些嘲讽,更多的是无奈。 **** 裴司过了童试,回来的当天,官学亲自来人,想让裴司入学。 人到了门口,二爷亲自迎进来的,面色难看,让人去找大爷过来。 大爷不在,出门去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了秀才,被人匆匆找回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儿子成了秀才? 裴司去考试的时候,年岁不算小了,他因病耽误太多的时间,先生也说他的文采一般,不如三郎天赋好。 见到官学的训导先生,他懵了下,尴尬地上前招呼。 训导先生不过不惑年岁,将一封书信递给大爷,大爷识得对方,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道:“犬子生而有疾,怕是……” 训导先生也愣了下,细细说道:“我也曾听闻了,时常发病吗?” 二爷在旁说道:“会吓人。” 训导先生犹豫了,突然间,一抹小小的人影靠近,她轻轻出声:“我大哥哥很少发病了,大伯父常年在外,不清楚大哥哥的病情,先生,大哥哥许久没有发病了,而且发病后也不伤人,吃药就好了。” 大爷裴知谦低头,明艳的嫩黄色裙裳衬得小女娘活泼伶俐,乌黑明亮的秀发如同绸缎一般,她的眼神清澈极了,看得人心口极为舒服。 他愧疚得不敢搭话,小女娘继续说道:“先生,我和我家大哥哥日日在一起,他读书,我画画,我最清楚,他许久没有发病了,他很爱读书的,日日书卷不离手,你可以考较他的。闻家舅父带他出去游历了,今日不在。” 她心里反感大爷二爷,尤其是大爷,作为父亲可以不喜自己的儿子,但不可这么诋毁他。 训导先生有些迟疑,大爷也不作声了,只在一旁干站着,二爷看着小小的十一娘,眼露疑惑,更好奇她是哪里冒出来的。 温言不理会两人,依旧与训导先生搭话:“先生,大伯父不知大哥哥的病情,大伯母是他的母亲,最为清楚。” 话音落地,大夫人被仆人迎了过来,顺势搭一句:“大公子的病好了许多,依旧会犯。” 温言:“……”大伯母怎么也这么说。 训导先生想说什么,大夫人继续开口:“大公子的病不会伤人,不会克人,先生可放心,不过是病后手臂无法动弹,更没有外间说得可怖,先生可等一等,他快回来了。” “罢了,入官学前都有考较。”训导先生将一张折起的纸递给大夫人,“裴司是童试第一名,我甚为喜爱。” 温言眼前一亮,大夫人伸手接过纸,摊开一看,是一篇论,看来是要考较裴司。 训导先生走了,二爷急忙迎过去,想要询问三郎是否过了童试。 温言在后头说话:“二伯父,三哥哥没有过,他还没有回来吗?” 二爷脚下一颤,迈过门槛的时候狠狠一跌,整个人扑上前,摔了个狗吃屎。训导先生瞧他一眼,亲自将人扶起来,语重心长道:“裴昭年岁小,文章过于华丽,失了那份心。” 言罢,他便匆匆走了,二爷难堪,闻言后又愣在了原地。 裴司过了,三郎没过! 先生说三郎文采好,天赋异禀,怎么会没有过呢。 二爷尴尬地转过身子,看向大夫人,同时,大爷望着大夫人,大夫人并未理会这对兄弟,领着十一娘走了。 **** 裴司过童试,且是第一名的消息不胫而走,三郎还没有回来。 宋三夫人的信来了,同时,还有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妇人跟随。妇人入裴府,与十一娘见礼。 温言喜不自胜,亲自拉着妇人说话,将自己画的图纸递给妇人。 妇人一一看过图纸,面露喜色,“小娘子的款式可真是新奇,您放心,有图纸在,我会做出来。” “好,劳烦你了,不过我不急,我这里有几个工匠,技艺一般,劳您指点一二。” 小娘子低声下气,惜贤之色,溢于言表,妇人很感动,当即答应下来。 温言约定于京城两倍的月钱,妇人很惊讶,温言还说有分红,三年后送她回京城。 约定好后,裴家派人将妇人送去县里。 妇人刚走,九娘小跑着来了,手中抓着一把炒栗子,塞给了十一娘,她悄悄说道:“四姐姐的铺子亏钱了。” “怎么就亏了?不是说挺好的吗?”温言听的是铺子生意很好,四娘小小赚了一笔,二夫人说给她当作嫁妆攒起来。 九娘不屑,嘴里塞满栗子,“好什么,都是表面的话罢了,我阿娘派人去盯着铺子,三五人都没有人登门做生意,二伯母都是虚夸罢了。我还听说,三哥哥没有过童试,二夫人寻死腻活,说大伯父与院试的人相熟,故意放水。” 温言俏丽的面容沉了下来。 三十六 那种地方 晚上闻沭将裴司送回来,三郎依旧未归,就连二夫人都没回来,下人们议论纷纷。 “二夫人是没脸回来了,大公子去下场,三公子迫不及待就去了,还办宴庆贺,大公子都不抱希望了,结果得了第一。三公子那般炫耀,瞧,都不敢回来了。” “我要是三公子,我都不敢见人,你没瞧见,今日官学亲自来人要接大公子去呢,你说我们这里有几个有这样的殊荣,谁不是找人托关系去的。三公子还是找人去官学,回来一通炫耀,没想到打脸这么快。” “谁说不是呢,谁能得到第一,那就说明大公子是读书的料。” 温言坐在门槛上等裴司回来,双手托腮,听着仆人们悄悄的话,心里乐开了花。 月上梢头,裴司回来了。 小小的女娘坐在门口上,颜色明艳,眼神明亮,柔软的一团,让裴司心里暖了起来。 “大哥哥,恭喜你。”温言站了起来,小跑到裴司面前,昂首望着少年人,“大哥哥,你是十一的骄傲哦。” 稚嫩真诚言语,欢喜的神色,都落于裴司心底。 青叶跟随入门,将一直小匣子递给温言:“十一娘,这是舅夫人给您的。” “我的?”温言诧异。 裴司点头:“是特地给你的,外面凉,进去说话,你吃了吗?” “吃了,三哥哥不见了。”温言接过匣子。 裴司皱眉,道:“没去找吗?” “不知道,我听仆人们说的,二夫人也没有回来、咦,哥哥,闻舅舅带你去闻家了?”温言反应过来,心里震动。 闻家不喜裴司,这么多年来从不他登门,这回是怎么开窍了。 她疑惑,青叶说道:“当年闻大舅与大爷都没得第一名,待乡试开了,大舅让我们主子去试试。” 乡试三年一回,童试是每年一回,下一届乡试是后年,便是两年后。 裴司十六岁成了解元,十九岁成了会元,接着是状元,三元及第,古今少有。 温言心中震撼,嘴角抿了抿,鼓励裴司:“哥哥会中的,我相信哥哥。” 青叶也笑眯了眼睛,“我也是这么想的,主子睡梦中都在背书呢。” 两人一唱一和,哄得裴司展颜,他从袖口中拿出一对珠花,递给妹妹。 十一娘笑弯了眼眸,笑吟吟地接过珠花,“谢谢哥哥。” 门外来人,匆匆说道:“大公子,三公子确实不见了,二夫人回来了,说派人去找了。” 温言:“……”心里承受压力这么差! 裴司换了一副面色,笑容淡去,“去哪里找了?” “不清楚,大爷二爷都出去找了,二夫人哭晕了过去。” “青叶,你随我出去看看,十一,你回去睡觉。” 裴司语气严厉,不由分说让仆妇送十一娘回去,自己提着灯笼带着青叶离开。 温言听话地回五房。 周氏在屋里哭,不知哭什么,婢女告诉她:“听闻您要搬出去住,夫人哭了两日,五爷这回不肯答应她。三公子不见了,五爷去找人,还没回来呢,这不,又哭上了。” 女子孕期最为敏感,周氏心中越发不安,哭了一回又一回,五爷都会耐着性子哄,今日五爷没回来,哭了一回就止不住了。 温言迈过门槛,直接走过去:“阿娘,你可是觉得我嫁给周山才算是扶持娘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害怕……”周氏止了哭声,望着女儿稚嫩的面容,有心想要亲近,“上回的事情,我是昏了头,十一,我就是昏了头,事后就后悔了。” “阿娘,阿爹的性子是怎么样的,您也是知晓的,倘若我真嫁了过去,周家待我不好,你觉得阿爹会放过周睿吗?到底是扶持,还是害了他。” “二来,你也知晓我的性子,我不是软柿子,不会任由舅母捏来捏去,你觉得我会与周睿夫唱妇随吗?” “阿娘,我的夫君不求富贵,必然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瞧周睿,他像吗?” 周氏彻底哭不出来了,怔怔望着女儿,九岁多的十一娘心思远比同龄人深,非她可以掌控的。 这么一想,她就更慌了,脱口而出:“十一、不不不,你可知道……” “五爷回来了。” 婢女的声音打断了周氏,她忙不敢说了。 裴知谦大步走了进来,步履生风,温言迎了上前:“阿爹,三哥哥找到了吗?” “嗯。”裴知谦略有些尴尬。 温言纳闷,“在哪里找到的。” 尴尬什么? “时辰不早,你该去睡觉了。”裴知谦摸摸女儿的脑袋,艰难地露笑容,“好了,回去吧。” 温言糊涂得被婢女引了出去,跨过门槛的时候,陡然觉得三郎或许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糊涂了一夜,次日一早,九娘蹦蹦跳跳地来了,悄悄告诉十一娘:“三哥哥去了那等地方。” “哪等?” “就是那种、她们说是青楼。” 温言懵懂,脸皮发红,明白昨夜阿爹好端端地尴尬了。 三郎才十三岁……她又问:“三哥哥才十三岁,他怎么就过去了。” 九娘晃晃脑袋,“不知道,反正就是过去了,那是什么地方?” 温言语塞,得益于自己重新活了一回,若不然也不知‘青楼’是什么意思。 她呵呵笑了,九娘抓住她的手:“我阿爹也是这么笑的,那里是什么地方。” “就是读书的地方!”温言睁着眼睛说瞎话。 九娘不信,“三哥哥昨夜都跪祠堂了,你不晓得,闹得整个家里都知道,如果是读书的地方,怎么会跪祠堂。” 温言想不到好办法了,呆呆了一瞬,不得不说道:“里面就是有许多好看的姑娘。” “还有呢?” “没有了。”温言再说不下去了,随手抓了一把糖塞到九娘的手里,又说道:“昨日闻家给我拿些东西,你挑一挑,好不好?” 好东西成功吸引九娘的注意力,欢欢喜喜地拥着十一娘去房里。 **** 二夫人哭了一夜,眼睛都肿了起来。 她哭哭啼啼:“都是那个怪病的人克的,自从他回来后,三郎事事不顺,官学的先生分明说了三郎的文采必然可以过的,没成想的,会弄成这样。” 三十七 二房龌龊 二夫人将所有的责任推在了裴司身上。 二爷闻言,沉默不言,脸色也不好。 关起门来,二夫人埋怨个不停,“三郎好好的孩子,如今弄成这样,我的心都疼死了,他大房倒是顺风顺水,你说,怎么就那么不公平。” “二爷,他入了官学,如影随形地跟着三郎,三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你自己的孩子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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