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也回吧。” 王启英见他要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盒子,急忙接着喊道:“皇上啊!您将这私章收回去再走吧?” 景孝帝冷哼一声,两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朝着外头走去,一边儿走还留下一句话,“给你的你就收好,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朕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 王启英看着皇上步子迅速地从门里蹿了出去,他想再劝两句,人就已经没影了。 “这……”他只好转头又看向了赵昌平,对着他说道:“赵公公,您看这……” 赵昌平连忙摆手,“王大人,既然是皇上给的您就收好吧,日后总能派上用场的。皇上身边儿不能离人,奴才先告退了。” 说完他就急忙朝着外头跑去,只留下王启英一个人在大殿里,遥遥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怕就怕得是皇上这枚私章能派上用场啊!若只是个摆设那可真就太好了。 皇上都跑了,他再留在此处也没什么用,便起身独自离去了。 外头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居然说王启英惹恼了皇上,皇上将他一个人留在勤政殿,挥袖离去。 王启英的几个小废物兄弟们消息已经算很不灵通的了,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急忙来找他求证。 而此时的风言风语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燕王得知之后只是置之一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至于顾四爷虽然也着急,但找自家侄女打听过后,早就放下心了。 王启英被白流霜几个火急火燎地找上门,看着他“赋闲在家”陪自己媳妇儿吃饭,顿时都替他打抱不平了起来。 “英子?难道传闻都是真的?你真将皇上给气着了?” 王启英诧异地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程季又接着说道:“你到底做什么?!按理来说,你为大夏朝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皇上便是生气也不会让你赋闲在家啊?” 王启英更傻眼了,郑云铎也说道:“是啊,皇家人当真不念旧情!” …… 他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王启英实在插不上话,等着他们都说完了,他才无奈地问道:“你们说完了?可以轮到我说了吗?” 三人齐刷刷地点了下头,“你说。” 王启英白了他们一眼,“谁告诉你们我赋闲在家了?我也没惹皇上生气。” 这下轮到这三人傻眼了,最后还是李程季率先问了一句,“当真?” 王启英点头,“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们作甚?其他的都是谣传,不听谣,不信谣。” 郑云铎还是不解,“那你怎的这时候在府上?不去当值吗?” 王启英给他夫人倒了一杯茶水,才斜睨了他们一眼,说道:“摸鱼知道吗?” 郑云铎:“……” 摸鱼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不怕皇上找他算账? 王启英摆了摆手,“行了,我这儿还忙着呢,你们若是无事就先回吧。” 送客送的这样直接,当真是有了夫人没兄弟的。 王启英见他们气哄哄地要走,还是跑去送了他们一趟。 他回来的时候,顾妙芝还坐在桌子前等着他。 见他落座,便说道:“他们几个好心来关心你,怎的也不留他们吃顿饭?” 王启英笑了笑,“他们一个个的都是跟我从开裆裤的时候长大的,无需客气。他们若是真想留饭,我便是再怎么撵都撵不走,他们可能还有旁的事儿吧。” 顾妙芝微微颔首,又换了个话题,“你当值的时候提前偷跑了,当真不会惹了皇上生气?” 王启英摇头,“夫人,你信我,皇上才不讲究这些,他只需要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我若是整日留在鸿胪寺,他才该发愁呢!” 顾妙芝不懂,但王启英从入了官场不足两年,就一路升迁到了个很高的位置,可见他至少在揣摩圣意方面很有一套。 王启英摸着下巴思索着,皇上让他和宋阔一明一暗分头调查静王。 很显然宋阔如今已经在明处了,那么他惹了皇上生气这个消息估摸着是皇上自个儿放出去的。 他这几日也不怎么去鸿胪寺,给了众人一个消极怠工的姿态,将皇上的用意表现到了极致。 现在的他若是有了什么旁的心思,也算是名正言顺了吧? 正巧前几日他成婚的时候,国子监祭酒田大人府上也给备了厚礼,他们府上跟田大人府上稍微走动一下也说的过去。 他心里头都有数,想必皇上心里也有数,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 . 京城里面儿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风起云涌。 而此时的吴锡元已经顺利到了蜀地,比起京城来,蜀地还算暖和。 在经过蜀郡的时候,他停下来休息了一晚,并告诉与他同来的几人,让大家都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要补给的买一些带上,他自个儿则在蜀郡里四处逛逛。 那个项立新是个票号的掌柜的,当时他遇上他的时候,项立新被人诬陷杀人夺宝,是他替项立新翻了案。也正是经过这一出,项立新才在日后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 他此时找来,也不知道项立新处境如何,他还愿不愿意跟他走。 项立新所在的票号就叫做钱记票号,吴锡元一边儿走,一边儿打听,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他去取了二十两碎银子,顺便扫视了一圈儿,都没见到项立新。 吴锡元眉头一皱,莫非提早了几年,他还不在这个此处? 可是上一世他不是说过吗?他在钱记票号干了十二年之久。 难道说,因为他重活一世的原因,项立新的遭遇也被他影响了? 奇怪归奇怪,该问还是得问。 他找了个店小二打听了一嘴,“小二哥,你们店里可有个叫项立新的人?” 小二听了他的问话,一脸惊讶的神色,“您认识项掌柜?” 吴锡元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人应当是找到了。 他微微颔首,“认识,我找他有些旧事。” 第877章 欠了一笔巨款 小二一听,顿时悟了,“您也是来找项掌柜讨债的啊!” 吴锡元心想,看来这一世的项立新也混得挺惨的。 便冷着脸顺着小二的话应了一声,“正是。” 小二说道:“项掌柜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三天两头被人找上门去。不过您便是找到他也没用,他如今身上真是没几个铜板儿了。” 吴锡元冷哼一声,“找到他的事儿以后再说,他如今在何处?你先说给我听听。” 小二思索了片刻,才对着他说道:“您若是真要找项掌柜,不若去小酒馆碰碰运气吧!他若是身上有钱了,定然会去小酒馆的。” 吴锡元得了项立新的消息,这才起身丢给了小二几个大钱儿的赏钱,才转身出了门,“多谢。” 小二接过赏钱,在空中抛了抛,心里头还蛮高兴的。项掌柜的如今惨不惨跟他没多大关系,但因着总有人来打听他的消息,自己还能跟着赚些大钱儿。 吴锡元去了小二说的那家小酒馆,在里头转悠了一圈儿都没找到项立新。 他又找人打听了两句,才又得了个消息。 这个项立新如今就在蜀道扛包,跑一趟赚点银钱儿就来喝酒了。 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吴锡元只好又追问道:“他跑一趟大约得多久才能回来?距离上一次见他有几日了?” “您别着急,要不了几日,他不出三日定然就回来了。” 吴锡元这才松了口气,回去告诉他的人,他找一位故交有事,让大伙儿在此处等上三日。 吴大人一路上都紧赶慢赶的,一个文臣居然一点儿都不拖后腿。 如今他不过是在此处待三日,大伙儿也没什么异议,他们能好生休息几日正求之不得呢! 吴锡元又给自个儿手下几人安排了任务,让他们好好查一下这个叫项立新的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怎的会欠了这么多的外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是这位项掌柜的监守自盗,日积月累的将钱记票号的二十万两银子都划到了自己兜里。 吴锡元自然不信,谁挪用了二十万两银子还用得着自个儿去蜀道扛包? 再说了,项立新根本不是这种人。 上一世有他相帮,他的资产也不是个小数目,不该拿的项立新连碰都没碰一下。 他定然是被人冤枉了。 . 这天,项立新又跟以往一样,拿着他走一趟蜀道赚来的五百个大钱儿去小酒馆喝酒,却听小二说这两日又有人来找他了。 他嘲讽地一笑,“来就让他们来吧,左右这不还有这几日赚的几个大钱儿么?” “项掌柜!您这几个大钱儿哪儿堵得上那么大的窟窿?您先前儿攒的银子还是拿出来给人还了吧!”小二规劝道。 项立新却一手拎着酒坛子,一边儿笑着说道:“堵得上就堵,堵不上拉倒。左右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这话才刚说完,就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儿。 这人的打扮很斯文,看起来应当是个书生,就是晒得黑了些。 他眯着眼睛将挡住他光线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歪着脑袋思索了许久,才问道:“你是谁?若是我没记错,我应当不识得你。” 吴锡元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一副潦草的中年男人模样,就知道他如今有多落魄了。 吴锡元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若不是看中了这人的敛财能力,就凭他两辈子被人害得这样惨,他实在不愿意搭理他。 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愚蠢了。 不过亏得他来得及时,不然这一次项立新还不知道要怎么脱困。 他对上项立新的眼睛,对着他笑了笑说道:“这位先生,我找你有事,不知能否与你私下里谈谈?” 项立新拎着酒坛子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才笑着说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我又不认识你!你方才也听到了,我可没钱。我不仅没钱,还欠了不少钱呢!” 吴锡元微微颔首,“若是你跟我走,你欠的银子,我帮你还。” 阿兴就跟在吴锡元身后,听着吴锡元这话,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二十万两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吴大人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他夸下如此海口,也不怕回去没法跟夫人交代? 他震惊归震惊,却没有开口,倒是项立新闻言诧异地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吴锡元,“我瞧着你也不像是人傻钱多的,怎的会说出这种话?” 吴锡元没接他这话,而是按住了他的酒坛子,盯着他的眼角再问了一句,“我就问你一句,你去还是不去?” 项立新扯了扯自己的酒坛子,却没想到面前这个书生比他一个整日扛包的人力气还大。 他皱着眉头,五官拧来拧去,最后他干脆手一松,站了起来,“去哪儿谈?!” 吴锡元这才笑了,也松开了手,“你跟我来。” 他们两人来到了一个茶楼,吴锡元开口就要了一个雅间,让阿兴守在了门口。 在雅间坐定,小二给他们两人倒了茶水就懂事地退了出去。 项立新看着面前容貌俊雅的男人,认真地问道:“你当真要替我还钱?” 吴锡元摇了摇头,项立新一看顿时就泄气了。 他身子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对着吴锡元说道:“也是,谁会傻到替个陌生人还二十万两银子呢?你又不欠我的。” 吴锡元却道:“我是不能替你还银子,但我却可以替你翻案。” 项立新身子顿时就僵住了,他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年轻男人,不知不觉他就已经泪流满面。 一开始他似乎还有几分克制,可随后泪水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肆虐着宣泄了下来。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说替我翻案?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信我是冤枉的,就连我自个儿都要信了。我欠了一笔巨款,我是个罪人,我一辈子都还不起……” 第878章 是他们啊 吴锡元就这么看着他嚎啕大哭,也没有想要劝他的意思。 一直看着他将自己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想了想到底没舍得将自己的帕子掏出来给他用,而是看了一眼阿兴。 阿兴一个莽汉,哪儿能看的懂他的眼神,根本无动于衷。 吴锡元等了他半天,也没看他有什么动静,侧过头又看了他一眼,只能无奈地吩咐道:“阿兴,给他递个帕子。” 阿兴愣了一瞬,片刻之后才说道:“大人,我一个粗人,哪有那玩意儿啊……” 吴锡元:“……” 项立新也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随意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说道:“不……不用……” 吴锡元看着他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又接着说道:“好,那你现在好生跟我说说,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项立新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看着他有些迟疑地问道:“告诉你真的有用吗?” 吴锡元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看了一眼阿兴,“阿兴,把剑拿来。” 阿兴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将自己手上用布包起来的剑捧了上来。 项立新的目光落在了剑上,很奇怪他一个书生拿个剑过来做甚? 他还没疑惑多久,就听吴锡元解释道:“这是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你就说本官够不够资格替你翻案呢?” 项立新吓地一个激灵,两股颤颤腿一软,急忙跪在了地上。 被吴锡元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起来,“不用行此大礼。” 项立新仰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吴锡元,对着他说道:“大人,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勿要怪罪。” 吴锡元摇了摇头,“不知者不怪,你到底有什么委屈,只管说给本官听。” 项立新得知他是京城来的吴大人,自觉自己或许有望翻案,才将这些年受的委屈通通告诉了这位大人。 “同庆三年,到了年关的时候,我跟以往一样清盘,看看还有哪些掌柜的欠的钱没还回来。却没想到我这样一算,却发现账上居然有二十万两的窟窿。” 吴锡元斜睨了他一眼,问道:“平日里你都没有察觉些什么吗?” 项立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现,平日里我每个月都会对一下账本子,也都没什么问题。也因此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二十万两个窟窿。” 他拧着眉头又接着说道:“我才刚刚发现这个问题,就立刻上报给了我们东家。东家说此事事关重大,就让他的管家亲自来查。查来查去了,他们就说这二十万两银子是被我拿了。” 吴锡元一抬眉毛,“说是你拿了,你就认了?” 项立新摇头,“这么大一口黑锅,我说什么都不能认呀!因此东家就报了官,官府里来人将我抓去关了一年,才将我放出来,让我想办法还给东家那二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两啊,我拿什么还?这辈子经我手的银子无数,可最后真正揣到自己兜里的,却连两千两都没。” “这些年我赚一点银子,就立刻会有人上门要账。一开始我还会反抗,但事情到了最后总是会落得一个挨打的下场。现在我也已经习惯了。” …… 吴锡元微微颔首,“那二十万两银子的事儿你就没再查查?看看到底是落到了谁的手里?” 项立新说道:“我查了,也仔细回想了许多从前的蛛丝马迹。” “哦?可有怀疑的人?”吴锡元追问道。 项立新点头说道:“我怀疑此事是钱家三少爷干的。” “监守自盗?”吴锡元反问道。 项立新应了一声,“当时我在钱家做掌柜的时候,其实是大少爷的人,每个月也是给大少爷交账本子。若是没什么意外,整个钱家的资产大部分都是要留给大少爷的。三少爷是钱老爷继室的儿子,又怎么能咽下这一口气……” 吴锡元听明白了,这就是典型的被殃及池鱼了。 “三少爷弄走了这么多银子,他家大少爷能放过他吗?” 项立新答道:“他自然是不想放过,但是三少爷这事做的隐蔽,他买通了铺子里的另一位掌柜,在我们做帐的时候动了手脚。事后又将那位掌柜的送离了蜀郡,大少爷已经找了他好些年都没有任何踪迹,或许那人已经死了也说不定呢!” 吴锡元点了点头,“你这个案子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想要翻案并不难。只是钱家没了的那二十万两银子,那就让他们家自己想法子吧。” 钱家这些年的做法早就伤了项立新的心,即便是早些年大少爷对他确实很不错,此时的他也绝对不会再向着钱家说话。 他对着吴锡元一拱手,“多谢大人救我!若大人能替我翻案,草民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吴锡元的唇角慢慢勾起,他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无妨,待会儿本官亲自去一趟府衙。” …… 吴锡元来到府衙门前,阿兴上去将吴锡元的名帖递了过去。 府衙的守卫送进去给知府大人桑庄,桑庄一看见着是钦差大人来了,急忙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吴锡元仅仅带了一个护卫等在门前,就对着他拱了拱手,笑脸相迎道:“不知吴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吴大人见谅。” 吴锡元也对着他回了一礼,说道:“桑大人客气了。” 桑庄请他进了府中,待到两人坐定之后,吴锡元才说道:“桑大人,我从此地经过原本并未想着上门叨扰,只因着遇上了一桩案子,才想来问问桑大人,看看能不能看一眼当年的案底?” 桑庄一听,心里就有些忐忑了。 这可是京城里来的钦差,也不知道他来查的是什么案子,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心中想的太多了,面儿上却依然带着笑,对着他询问道:“大人说的是什么案子?” “就是几年前钱记票号的案子,不知桑大人可还记得?”吴锡元问道。 桑庄敛着眸子回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您说的是这个案子啊!我还真有些许印象!就是钱家丢的那二十万两银子是不是?” 第879章 您带走就是 吴锡元点头,他又接着说道:“那二十万两银子是被他们家一个掌柜的监守自盗了,全家人迄今为止还没有要回钱来呢!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整个蜀郡的人都知道了,前几日我还碰到钱家人去找那位掌柜讨债呢!” 吴锡元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对着他问道:“不知本官可否能看一眼当年的卷宗?” 桑庄笑了笑,“这案子都过去好些年了,卷宗恐怕不大好找,大人要看这卷宗做甚?” “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吴锡元轻描淡写的说道。 桑庄一愣,再看向吴锡元,就见他摆明一副不愿意多谈的神色,这才又接着说道:“大人若是要看,本官自然是要让人去找的,只是这些年堆积的卷宗较多,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不然大人您先回去歇着,带到了本官的人找到卷宗之后,再去给大人送个信儿?” 吴锡元摇了摇头,“你尽管带本官过去,多个人多把力,本官跟你们一起找。” 桑庄见他一副铁了心的模样,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喊了个侍卫过来,让对方带着吴锡元去了收藏卷宗的库房。 库房里一排排的足足摆了二十多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有堆积如山的卷宗,上面早已经积满了尘土。 侍卫将他们带到之后,交给了两个小官,“这位是京城来的吴大人,他要查当年钱家的案子,你们协助这位吴大人好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卷宗。” “是!” 两份小官齐声应了下来,又转而对着吴锡元行了一礼,“见过吴大人。” 吴锡元点了点,越过他们直接朝着库房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无须多礼,还是寻找卷宗要紧。” 这两个小官整日就泡在库房里,对于架子上的这些卷宗倒是比其他人要了解的多。 “吴大人,同庆三年之后的案子都在这三个架子上,我们在此处寻找就是。” 缩小了范围,倒是减轻了他们寻找的难度,吴锡元带着阿兴随手拿起了一本卷宗就看了起来。 一直到了傍晚,在昏暗的灯光中,吴锡元才算是找到了当年的卷宗。 “找到了!”吴锡元说道。 其他几人从卷宗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吴锡元手上拿着的卷宗,又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这才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吴锡元立即翻开卷宗,将里边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待到他全部看完之后,他才“唰”的一下将卷宗合上,抬头对着这两个小官说道:“这个卷宗本官就先带走了。” 这两人哪敢阻拦他呀!这位可是连他们知府大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他们毕恭毕敬的对着吴锡元行了一礼,“大人尽管带走就是,只是看过之后还是给我们还回来,这里的卷宗可是不能随意丢弃的。” 吴锡元点头答应了下来,“嗯,本官亲自去跟你们大人说,不会叫你们为难的。” 桑庄见着吴锡元又回来了,便笑着问道:“大人找到卷宗了吗?” 吴锡元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下人,对着她们说道:“你们先下去,本官有事要同桑大人说。” 下人们想退下,又不敢退下,只能看向了桑庄。 桑庄看吴锡元一脸郑重的神色,心中微微一惊,担心他此去发现了什么。 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兄弟阋墙。莫非钱家这丢失的二十万两银子,还牵扯到了什么惊天大案? 他冲着屋子里的其他下人们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桑庄才小心翼翼地看了吴锡元一眼,对着他问道:“吴大人,人都退下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吴锡元抬眼对上来他的,才将自己拿了一路的卷宗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起案子的卷宗本官找到了,只是本官心中还有些许疑惑,想听桑大人给解释解释。” 桑庄几乎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问的,但却还是笑着说道:“吴大人请说。” 吴锡元将卷宗打开,朝着桑庄的方向推了推,才接着问道:“本官看这个案子是桑大人亲自经手的,但这案子并未有确凿的人证和物证,证明那二十万两银子确实落入了项立新的口袋,你为何草率的定案了?” 桑庄见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也是一阵头疼。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挺好,为何非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 他试探着给吴锡元一些好处,却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居然还是个油盐不进的。 后来他干脆直接隐晦地说道:“吴大人,二十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个案子需要这么一个替罪羊,是他命不好……坐在我这个位子,有些人也还是得罪不起的。” 吴锡元的脸色彻底变了,卷宗中口供里写着,同庆三年年底的时候一个姓霍的人去他们票号贷一些银子,开口就是十八万两。当时项立新拒绝的很干脆,这人又来过两次,表示十五万两也行。 项立新听着他外地口音,又没人给担保,实在信不过,就通通拒绝了。 此事过后没多久,就查出钱记票号少了二十万两银子。 当初在听项立新说起此事的时候,大伙儿都只当他是为了替自己开罪,纷纷没当回事。 这会儿吴锡元却突然想到了这一茬,项立新说这个姓霍的穿着官靴,他到底是在替谁办事的呢? 还是说他不过想着随手拉项立新一把,还真叫他阴差阳错的查出什么来了吗? “得罪不起的人?哦?做官到桑大人这一地步,蜀郡还有桑大人得罪不起的人?”吴锡元拉长语调,慢悠悠地问道。 桑庄叹了口气,“吴大人,您还是别问了。” 吴锡元将自己从进屋就一直拿着的尚方宝剑取出来,“啪”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冷着声音问道:“若是本官非要问清楚呢?” 第880章 孝敬 桑庄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剑身上,一开始他还有些疑惑,吴锡元一个文官,出门带把剑做甚?还是说这人也是个文武兼修的? 可等他看清楚剑身上的花纹以后,不由得瞳孔一缩。 剑身身花纹细凿,图纹清晰,上头刻着腾飞的蛟龙,而且剑身上还纹饰着北斗七星。 这……是尚方宝剑啊!见剑如见皇上,可先斩后奏。 看来除了圣上面前的红人王启英以外,这位吴大人也很受皇上的宠信啊! 除了让他当钦差,见官大一级以外,居然还给了他尚方宝剑这样大的权力。 他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急忙跪了下来,高呼皇上万岁。 吴锡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言道:“将你知道都说出来吧。”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要么说要么就完蛋,桑庄早已没有退路可言。 “回吴大人的话,同庆三年的时候,我是收了钱家打点的钱。那位掌柜我也放了,绝对没有给他用刑。至于那些银子,是钱家三少爷孝敬安知州的,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在这种事儿上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口中的安知州就是梁州知州安旭文,此人在梁州当知州足足有十一年之久,说他是当地的土霸王也没错。 只是昨年燕王下令让几个州负责铁矿的大人们换个地儿,他才从梁州调去了荆州。 也就是说,如今的安旭文已经不在蜀郡了。 吴锡元见他老老实实说了,才接着说道:“那项掌柜是无辜的,你出个告示,还他清白。” 桑庄一脸的为难,“吴大人,这……” 吴锡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怎的?莫非桑大人很为难?” 桑庄听着他这语气,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急忙摇头,“不为难,不为难,下官这就去出告示。” 吴锡元这才起身将尚方宝剑拿在手上,对着他最后说了一句,“剩下的事儿本官会自个儿去查,你无需多管了。” 桑庄亲自将吴锡元送出了门,看着他带着阿兴走远了,才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桩大佛不是冲着他来的,不过对方现在显然是冲着安大人去了。 不行,他得赶紧给安大人送个信儿,也好让他早做准备。 这么想着,他便急匆匆地转身回了府中。 吴锡元还没走到他住的客栈门前,就被等在半路的项立新给拦了下来。 “吴大人,如何了?可有找到线索?”项立新焦急地问道。 吴锡元微微颔首,“嗯,明日告示应该就会出来了,你是冤枉的。” 项立新又是激动,又是感激,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委屈。他怎么也想到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在这些大人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才不过一天功夫就解决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也更加坚定了他靠上吴锡元的决心。 他跪下来给吴锡元磕了个头,情真意切地说道:“大人,您还了草民清白,草民愿同您签卖身契,日后定然忠心耿耿地为您办事!”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吴锡元站在路边看着跪在面前的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项立新,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即将宵禁了,先回吧!若是明日你还是这样想,便好生洗漱一番,换身衣裳收拾好行李在辰时之前来见我。” 说完,也不管项立新是什么反应,他便自个儿带着阿兴抬脚走了。 吴锡元这几日一直在外头忙活着,跟着他来的人都知道他似乎是在查什么事儿,但大人没想着告诉他们,他们也不好多问。 见着吴锡元回来了,他们才松了口气,“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我们正说要出去找您呢!” 吴锡元笑了笑,“去了趟府衙,耽搁了些时候,让大家担心了。这几日大伙儿也跟着本官在此处浪费了几日,今儿回去拾掇拾掇,明儿咱们就能上路了。” “是!” 第二日一早,吴锡元带着人在大堂用了早膳,还买了些好携带的干粮。 吴锡元在大堂里扫了一圈儿,居然没见到项立新,这多少让他有些惊讶。 上一世项立新跟在他身边儿足足八年的时间,他多少对项立新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不应该啊?他怎么会没来?可是有事儿耽搁了? 他心中疑惑,但却并未说与旁人听,只是低头吃着他的包子。 然而他的早膳还没吃完,那个原本早该来的人才姗姗来迟了。 项立新一进门就拎着衣摆大步流星地朝着吴锡元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此时的他满面红光,头发和胡须也都打理的整整齐齐。 “奴才见过大人!”项立新虽说日后再不是自由身了,但今儿他却比往日要高兴的多。 先前儿那二十万两银子就仿佛一座大山一直压在他身上,压得他一直喘不过气来。他以为自己迟早有哪一天挺不下去,就会来个自我了断,却根本没有想过他居然还有无债一身轻的时候。 吴锡元面儿上的神色还算是冷静,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项立新,平静地同他打了声招呼,“你来了,若是没用过早膳,就一起坐下用一些吧。” 项立新急忙摆手,“奴才用过了,方才去府衙看了一眼,告示已经贴出来了。奴才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吴锡元轻笑一声,“既然用过了,就在一旁候着,待会儿我还有事要同你说。” 项立新不知道他会同自己说什么,一直提心吊胆的在一旁等着,唯恐他又突然反悔,不让自个儿跟着他了。 待到吴锡元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将筷子整整齐齐地放在了空碗上,才看了大伙儿一眼,“都吃好了吗?” “吃好了!” 吴锡元点头,站了起来,“该上路了。” 项立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往何处,但他的老母亲三年前被他拖累,和大哥一家一起同他断绝关系了。 如今他反正也无处可去,只要跟着吴大人,他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如此,也甚好。 第881章 赚钱的法子 等出了蜀郡,吴锡元骑在马上,才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项立新,“知道本官要带你去何处吗?” 项立新摇头,“奴才不知,但奴才跟着大人就心安。” 吴锡元笑了起来,“我们此行要去云南。” 项立新眼睛一亮,“早就听闻云南气候宜人,银子和玉器都不少。” 吴锡元很满意他的反应,“不错。” 项立新不愧是个商业鬼才,只是这一小会儿,脑子里就有无数赚钱的法子冒了出来。 银子倒是还好说,云南产的翡翠却有些卖不上价。 时下的贵族更喜欢和田玉那种更温润一些的玉,翡翠这种硬玉喜欢的人却在少数。 但若是他们能将翡翠的价格炒起来呢?那不就发家了吗? 他心里清楚这是个赚钱的好法子,发财也不是一般的小财,想赚这种层次的银子,那就必须背后有个强有力的靠山。 他家大人,或许还不行。 项立新甚至连怎么操作,脑海里都有了个大概,最后也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罢了,这个想法还是先搁一搁吧。 吴锡元骑在马上,看了一眼身旁的项立新,对他的神色满意极了。 最后视线落在项立新绑在马上的袋子上,问道:“你买这些辣椒作甚?” 项立新隔着厚厚的布袋拍了一下身前的袋子,笑着解释道:“咱们梁州的辣椒在全国都有些名气,我这些年一赚到钱就被钱家人抢了去。但最后一次去蜀道扛包给的工钱还在我手上,我买些辣椒佐料,等到了地方转手一卖,好歹还能赚些银钱儿。” 吴锡元在心中暗自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他这些佐料并没有很多,并不会拖累行程,但却都是能卖上价的。 他们身边儿的几个护卫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盯着项立新看。 同样是脑子,这人怎的满脑子赚钱的法子? 只有阿兴一脸平静,并没有很羡慕他。 不过是个会被人算计的家伙,跟他家大人和夫人相比还差得远呢! 吴锡元不加掩饰地夸赞了项立新,“真够聪明的,日后若是再有什么赚钱的法子,说出来跟大伙儿一起听听,有钱一起赚。” 虽说时下里众人都看不上那些一身铜臭味儿的商贾,但他们却从来都不会嫌弃自己的银子多。 项立新被他这样一夸,也觉得自个儿并不是一无是处,自然一口就应了下来。 他想将自己方才想得翡翠的事儿说给吴锡元听,但又担心吴锡元觉得他不靠谱,话都到了嘴边儿几次了,到底还是被他给咽了下去。 吴锡元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有追问。 他不想说,那就是还没到时候,等时候到了,便是不问,他也会都说出来的。 过了蜀郡,距离云南就已经不算远了。 只是这边儿到底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路上走了七日,就碰上了三波不长眼的小毛贼来打劫他们。 这边儿吴锡元带着人跟教训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远在千里之外的荆州知州安旭文也收到了桑庄的信。 信中写着京里来了钦差大人,查三年前钱家那二十万两的案子。那钦差大人手里拿着尚方宝剑,如今已经查到了安大人头上,还请安大人早日安排。 安旭文只觉得自个儿这两年格外不顺,被燕王从梁州给调到了荆州,这跟乱点鸳鸯谱有什么区别? 这会儿居然钦差大臣也来查他了,他是弄了钱家二十万两,但二十万两对他来说也同样多的离谱!若不是那位王爷狮子大张口,直接就要了三十万两的银子,他又如何会替钱家这满门商贾打掩护? 也亏得梁州到底是他的地盘,那边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这边儿定然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他好生打点下去,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来应付那位吴大人了。 可谁知道他左等右等,一连等了快一个月,也依旧没那位吴大人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那吴大人便是步行,也该走过来了吧? 他立刻给桑庄去信,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桑庄派去的好几拨人都被吴锡元身边儿的护卫给解决了,“大人!方才又处理了四个老鼠。” 吴锡元嗯了一声,“咱们歇息一刻钟再赶路。” 桑庄一连被吴锡元的人处理了五拨人,却连一个活着回来的人都没有。 桑庄再不敢派人去了,一是他培养几个人不容易,不能都折进去;二是担心派去的人一多,会有人管不住自个儿的嘴巴,将他的这些小动作给暴露出去。 安旭文一直得不到桑庄的回信,心里忐忑极了,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额头的头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许多。 可现在就如同那惊弓之鸟,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都不行。 这也是有好处的,安旭文确实老实了下来,他什么都不敢做,老老实实地盯着矿上的开采量,就等着那位钦差大人来给他个解脱。 . 这些日子王启英几乎已经坐实了被皇上厌弃的流言,倒是跟田祭酒家里走的挺近。 田祭酒家的大儿子田林嘉如今正是人嫌狗憎的时候,家里谁都管不住。 可谁知道王启英头一次去他们府上做客,不知怎的就同这位田家大少爷看对眼了。 田林嘉也十分听他的话,他最近新得了一对蛐蛐,便亲自拿去找田林嘉。 “田大少!快瞅瞅,我得了什么好东西了?” 田林嘉原本正被他爹关在屋子里描红,听到王启英的声音,顿时就丢下自个儿写了一半的鬼画符从书房逃了出去。 “王大哥!你来啦?!你这两日怎的没来?我都无聊透了。” 田林嘉才十二,比起王启英小多了,他现在玩儿的都是王启英从前玩剩下的,也因此他对王启英崇拜极了。 而田家人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没阻拦田林嘉黏着王启英。 王启英心知肚明,他笑了笑,将自个儿拎着的小笼子递了过去,“你看,我新得的大将军!快瞧瞧!多勇猛啊!” 第882章 玉生香 田林嘉也是个喜欢斗蛐蛐的,这个季节想找个好些的蛐蛐已经很难了,听了王启英的话,他急忙凑过去,伸长脖子看着笼子里的蛐蛐。 田林嘉年纪虽小,但对蛐蛐还是有些些许了解的。 一只好的蛐蛐要求无“四病”,即仰头、卷须、练牙、踢腿;外观颜色也有尊卑之分,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 而王启英笼子里这两只蛐蛐都是黄色的,两腿看着也结实有力,一看就是对品相好的。 他越看眼睛越亮,抬头看向了的王启英,有些兴奋地夸赞道:“王大哥,你这大将军哪儿寻来的?瞧着好生厉害啊!” 王启英轻笑一声,扬着下巴一脸得意地说道:“这是自然,咱这蛐蛐可是我从宁津县寻来的呢!” 宁津种的蛐蛐可是在全国都出了名的,头大、项大、腿大、皮色好、体质强健、凶悍,有顽强的斗性、耐力。在京里头,一对宁津县的蛐蛐足足炒到了二百两银子一对。如今入了秋,更是花了王启英五百两才搞了这么一对。 一开始顾妙芝还对此颇为不满,他一个月才领着二十两的月俸,居然敢花五百两买俩蛐蛐,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最后还是王启英抱着她,再三保证他这都是为了办案,花的银子皇上后边儿会给报销的,顾妙芝这才作罢。 “皇上给报销蛐蛐,我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你可别糊弄我啊!”顾妙芝靠在他怀里,回过头嗔了他一眼。 王启英轻轻点了下头,“放心,我糊弄谁都不敢糊弄你啊。实不相瞒,若是旁人去找皇上报销指定会被皇上给骂回去,但我去皇上绝对就给报了。” 顾妙芝疑惑地歪着头,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王启英笑了笑,“因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顾妙芝笑着摇了摇头,“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 此时的田林嘉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对着王启英说道:“王大哥,咱们快些让这两个蛐蛐比试一下啊!看看哪个更厉害?” 王启英将斗蛐蛐的罐子掏了出来,对着田林嘉说道:“咱们比试一下,你先选。” 田林嘉盯着两个蛐蛐对比了半天,最后指着其中一个翅膀上有一个赤点的那只说道:“我要左边儿这只!” 王启英一口应下,“行!你给它取个名字!” “就叫赤兔!多威风啊!” “好名字!那我就选另一只,名字就叫大将军!” 两人蹲在花园亭子里的台阶上,将两只蛐蛐小心翼翼地挪到罐子里,神情无比的庄严肃穆。 若是不知道的,还当他们两人做了个多么神圣的大事儿。 这两只蛐蛐的重量与大小都差不多,两人用蒸熟后特制的日菣草或马尾鬃引斗,让它们互相较量。 “赤兔!上啊!上!!” “大将军!咬它!” “冲冲冲!” …… 几经交锋,王启英的大将军稍逊一筹,向后退却,田林嘉的赤兔则嚣张的张翅长鸣,惹得田林嘉哈哈大笑。 王启英原本就是来逗他玩儿的,这会儿见他开心,就干脆直接大方的将这只蛐蛐送给了他。 “既然你喜欢,便拿回去一只,好好养着,咱们过两日再斗!” 田林嘉这会儿却犹豫了,虽说他确实很喜欢这只赤兔,但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了,这只蛐蛐绝对不便宜。 “王大哥,我哪儿能要您的东西啊,回去我爹要说我了。”田林嘉拧着眉头,一脸纠结地说着,眼睛却舍不得从赤兔身上移开。 王启英在心中笑了笑,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够躲得过他的投其所好! 就听王启英说道:“这有啥,咱们不是兄弟吗?兄弟之前就别客气,不然日后王大哥可就不敢来找你玩了。” 田林嘉还是不敢应下,王启英见状又接着说道:“这样,我瞧着你家梨园的当家花旦玉生香唱得不错。过几日我家祖母要过寿辰,我想请了她去给我祖母唱上两场,你看能不能给大哥算个优惠的价?你家那花旦太贵了,哥哥我近来囊中羞涩。若是不行,那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请旁人了。” 田林嘉一听,顿时大手一挥,“这简单!王大哥您放心,我这就去给我爹说说,我爹爹定然是应允的。” 王启英干脆直接说道:“成,你去问,我在此处等着你,蛐蛐你也拿回去。不管你爹爹应不应,这蛐蛐大哥都送你了!” 田林嘉这才答应了下来,拎着蛐蛐递给了自己的小厮,让他小心伺候着。他自个儿则转身朝着他爹的院子跑了过去。 田祭酒听说王启英想要请玉生香去给他祖母寿辰上唱两曲,问问看能不能给便宜些。 田祭酒早就想攀上王启英这条线,虽说如今的王启英看起来似乎是失了圣心,但他好歹也是王家的独苗,还跟顾大学士是姻亲。他还是陆太师的亲外孙,传闻陆太师对他这个外孙还是很喜欢的。 先前儿派了女儿去吴锡元家里,吃了挂落,如今儿子同王启英交好,他心里真真是再乐意不过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一脸忐忑的儿子,忽然笑了起来,“王大人的祖母过寿,咱们府上自然也要去道贺,不过是请玉生香唱两曲,要什么银子?你去跟王大人说一声,就说等到时候,咱们家自然会让玉生香过去。” 田林嘉听了他爹这话,实在是太高兴了,他直接就蹦了起来,“爹!您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跟王大哥说!” 说完,他就连蹦带跳地朝着外头跑去。 田祭酒轻笑了两声,扬声叮嘱道:“注意些礼节。” 回应他的只是远远飘来的一句话,“我跟王大哥是兄弟!用不着注意这些!” 田祭酒原本也曾怀疑王启英的意图,他一个快及冠的男子,怎的会每日闲的陪他家臭小子玩儿? 可是对方该问的不该问的都没问,顶多就带着他儿子跟着李程季几个一起玩。 田祭酒想着王启英都能将李程季几个带上正途,指不定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跟着他也能长点本事,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883章 透过现象看本质 田林嘉一路小跑去了花园,将好消息告诉给了王启英。 “王大哥!我爹爹说了,不用给银子,给王老太太过寿去唱两曲儿本是应该,算是我们家孝敬的。” 王启英也不跟他客气,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在田林嘉瘦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好弟弟,大哥今儿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田林嘉觉得自己有用,心里头也高兴,他嘿嘿一笑,“王大哥,老太太过寿辰,我能去你们府上吗?” 王启英当即点头,“当然可以了!人多热闹呢!我祖母过六十大寿,这回可得大过!到时候我让人过来接你,一起来热闹热闹。” 田林嘉开心坏了,“好嘞!” 王启英从田家出来,就上了自家的马车。 王通将王启英扶上马车,手一松帘子落了下来,正好将王启英逐渐露出的笑容遮挡住了。 田家是静王的外家,那梨园虽说是田家的产业,但背后真正的东家却是静王。 京里头这些赚钱的行当中,醉仙楼背后的东家是燕王,梨园是静王的,千金赌坊是平王的…… 想在京里赚钱,没点强硬的势力,怎么开的起来? 上个月宋阔的人发现一向以清心寡欲示人的静王,居然去了三次梨园。 静王在梨园有自己的包厢,他们若是想查静王,梨园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王启英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实施起来还需要费一番功夫罢了。 王启英这阵子索性连早朝都不去了,皇上在朝堂之上问过一次,得知他说自个儿病了,更是勃然大怒。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说,他既然接二连三的不上朝,日后索性就都不要来了。 皇上的态度就是所有人态度的风向标,这次上朝之后,王启英在朝中就没从前那样吃得开了。 岳卿言原本还有些替王启英担心,在吃饭的时候才同他娘说了一嘴。 岳夫人听了这话却轻笑一声,看着他问道:“儿啊,你还是不懂皇上,也不懂王启英。怪不得你入朝为官比王启英早,却没他爬得快。这小子是个人精,你无需替他担心。” 岳卿言不解地看了他娘一眼,对着岳夫人谦虚地拱了拱手,说道:“娘,儿子愚昧,还请您为儿子解惑。” 岳夫人梳着精致的头,抬头间鬓间的步摇微微一动。 她面带笑意的对着岳卿言解释道:“娘问你,皇上如此震怒,可有降王启英的官?” 岳卿言摇头,“不曾。” 岳夫人又接着问道:“可有收回他的金腰牌?” 岳卿言依旧摇头,“不曾。” 岳夫人唇角勾起,“那不就是了?权力一点儿未收回,不过是斥责两句,做不得准的。” 岳卿言被他娘这么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娘厉害。” 岳夫人捏着帕子捂唇轻笑,嘴上还不忘交代道:“儿啊,你还是得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岳卿言恭恭敬敬地拱手说道:“儿子受教了!” “您的意思是,皇上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岳卿言问道。 岳夫人点头,“正是这意思,只是皇上演得这戏既然我一个妇道人家都能看的明白,想必朝堂中那些真正的老狐狸也能看明白。至于后头怎么发展,还是得看王启英的了。” 岳卿言微微颔首,嘴上也说道:“文官的心眼儿真的多,幸好我只是个武官。” 岳夫人这会儿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武官之间的事儿确实要少许多,锡元和王启英那脑子才是做文官的好料子。对了,说起锡元,怎的这阵子都没见过他们两口子?” 岳卿言帮着解释了一句,“锡元被皇上派去办案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据说走的十分着急,也来不及向我们大伙儿辞行。” 岳夫人叹了口气,“虽说年轻人外出办案才有立功的机会,但锡元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九月一个人。九月年纪还小,总是叫人不大放心,这阵子你没事儿就过去看看,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就帮那孩子一把……” 岳夫人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半天,岳卿言才笑了起来,“母亲,我晓得的,这几日时常有过去,王启英那边儿也经常会过去。再加上九月她二哥二嫂这阵子说要来京里头开铺子,暂时就住在他们家里。” 岳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他们家的几个护院也没签个卖身契,真叫人不大放心。” 岳卿言却拍着胸脯跟他娘保证道:“娘,那几个护院是我从老兵当中找来的,人品绝对信得过。若非如此,我也不敢介绍给九月他们啊!” …… “母亲,还有一事,宋阔最近势头不错。儿子同他素来关系要好,他这两日在查一个案子,说人手不够,想我帮帮他。”岳卿言说道。 岳夫人温柔地看着他,“哦?宋阔最近在作甚?也有段日子没瞧见他了。” 岳卿言回答道:“皇上前阵子提出要削藩,后来虽说再没提这事儿,但宋阔却一直在查此事。前阵子在调查洛阳王的时候,他阴差阳错地查到了静王头上。” “静王?”岳夫人眉头微蹙,“静王不是腿脚不大方便吗?” 岳卿言微微颔首,“儿子也不大清楚,但儿子了解宋阔的为人。若不是手头有证据,他绝不会为了立功而平白无故的冤枉人。” 岳夫人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宋阔是想你帮他一起查静王?” “正是。” 岳夫人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卿言啊,你是否心里头已经有了成算?” 岳卿言对着他娘一抱拳,抿着唇极为认真的说道:“娘,儿子打算去同宋将军一起查案子,只是担心或许会牵连到家里。” 岳夫人笑了笑,“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家里自有你爹撑着。” 定西侯岳山可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别说还没成事的静王了,就连皇上也要给他们岳家三分薄面。 岳卿言得了他娘的保证,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又得寸进尺的说道:“那家里的护卫儿子能否用几个?” 第884章 抠门的东家 岳家的护卫可跟别家的护卫不同,都是跟着他爹从战场上出生入死下来的,个个粗中有细,若是有他们相帮,定然会事半功倍。 “这点娘可不敢随便应你,护卫也是你爹的护卫,你还需问过你爹爹才行。”岳夫人眸中带笑地说道。 岳卿言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儿子这顿揍是免不了的了。” 岳夫人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挨揍还不是你学艺不精?待日后你武艺精进了,到时候即便是打不过你爹好歹也能全身而退。” …… 岳卿言得了他父母的同意,帮着宋阔查静王的案子。 宋阔的人被静王派人牵着鼻子走,他知道自个儿上当了,却也依旧顺势而为。 却让岳卿言去码头蹲守,既然静王同运送私盐脱不开关系,就总是会有迹可循的。 岳卿言在蹲守的同时,四处查访,居然还真就叫他查到点什么东西。 码头上的一家仓库从来不曾在外头找过帮工,都是他们自个儿搬的。 码头上的工人都说那家人抠门,整日肥水不流外人田的。 岳卿言叼着个草叶子蹲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什么货物都得自个儿搬,这得要多少帮工啊?全都自家养着,又不可能每日到货,无论做什么买卖的,这样子都得赔死。 定然是对方仓库里装的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岳卿言起身来到这人身边儿,对着他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这个东家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 帮工看着他身上的衣着虽然朴素,但通身的气派一看就知道是位贵公子。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回答道:“这仓库的东家我们压根儿就不知道是谁,只有船靠岸的时候,才有人来接货。” 岳卿言又接着问道:“可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货物?” 帮工依旧摇头,“不大清楚,他们家向来只在黄昏以后卸货,也不让我们靠近。” 越是这样,不就越显得有问题吗? “就先这样吧,今儿我们找你打听的事儿,你出去莫要同旁人说起。”岳卿言亲自递给他二两银子,叮嘱道。 这人也没想到不过是回答两句话就能有银子拿,顿时喜形于色,“您放心,小的自然不会同旁人说起!” 他们在京城附近的码头当帮工,见多了勾心斗角的,既然这人来打听,说明那仓库是有问题,他这时候再出去大肆宣扬,万一引火烧身了怎么办? 岳卿言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才停下来对着他身边儿的手下说道:“先按兵不动,咱们就在这儿守着,看看那个仓库下一次到货是什么时候。” “是!将军!” . 转眼就到了王家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恰逢整寿,王家人也打算给老夫人大过一回。 特意去梨园请了他们的当家花旦玉生香,还去醉仙楼订了一百桌的席面。 王老太太身上的衣裳是云裳坊的新款,头上系着个抹额,抹额中央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衬得她今儿气色格外的好。 但凡来王家的晚辈都去给王老太太磕头道喜,王老太太开心极了。 原本还有些心疼她孙儿在醉仙楼订的那一百桌的席面,这会儿也看开了,谁让她有个败家子孙儿呢? 顾妙芝就坐在她身旁,被她带着见了许多主母,外人也看明白了,王家人看样子是有意要锻炼一下自己的孙媳妇吧? 顾妙芝瞧着外头时辰差不多了,才凑到王老太太身边儿对着她说道:“祖母,咱们也该出去了,估摸着要开席了。” 王老太太点了点头,看着自己身边儿的丫鬟,“凌香,将老婆子的拐杖拿过来。” 凌香急忙将拐杖给她递过去,王老太太扶着扶手正要起身,顾妙芝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的一条手臂。 王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你这孩子,还真是乖啊!” 他们还没出门,外头的王启英已经一掀帘子跑了进来,见着他祖母站起来了,也凑到了她的身边儿做了个揖,说道:“祖母,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咱们出吧?” 王老太太跟着他们出了门,到了外头的园子,看着四处张灯结彩,花卉盆栽的,瞧着热闹极了。 主位就摆在王家后院的凉亭上,其他坐席就围绕着这张主位朝着四面辐射了出去。 王老太太跟着她几个老姐妹坐了一桌,她笑呵呵地同宾客们道谢,让吃好喝好。 说完之后,才率先落了座。 王启英将大伙儿都安顿下来之后,正要去跟他爹娘说两句话,一个下人就朝着他走了过来,“少爷,宋将军来了,说有事要见您。” 宋阔要见他?王启英第一反应还当是他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也顾不得旁的,急忙跑去找宋阔。 可谁知道宋阔见了王启英之后,就将一个小盒子给了他,“你的。” 王启英一愣,这人送礼怎的不去上礼薄?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王启英问道。 宋阔点了点头,“对,这是皇上给你祖母的寿辰礼物。他说如今不好再明目张胆的赏你,正好我今儿进宫找皇上有事,皇上便让我将这贺礼一并给你们家捎来了。” 王启英:“……” “让他老人家费心了。”王启英客气地说道。 宋阔听了却呵呵笑了,“旁人想让皇上这样费心都没这本事呢!” 王启英咧嘴一笑,热情地说道:“走吧,快开席了。” 宋阔点了点头,“好。” 王启英忙了一圈儿,才稍稍闲了下来,正说找个座吃两口东西,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他。 “王大哥!王大哥!” 他扭头看过去,就看到田林嘉激动地站起来同他挥手。 他失笑,朝着田林嘉走了过去,顺便在他身边儿拉了个凳子坐下,“吃的还好吗?” 田林嘉手上还捏着个鸡腿,听了王启英的问话,激动地点了点头,“好吃!醉仙楼果然名不虚传,平日里我爹才不让我去醉仙楼吃饭呢!今儿真是托了老夫人的福了。” 第885章 孙儿的孙儿 王启英没忍住笑了起来,给他夹了一块粉蒸肉,说道:“既然你喜欢,就多吃些!” 田林嘉摇头,“我才不要,他们都说我胖。” 王启英眸子一挑,“别听他们瞎说,你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才正常,看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日后定然长不高。” 田林嘉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连手上的鸡腿都顾不上啃了,急忙对着王启英问道:“王大哥,我好好吃饭,日后能跟你一样高吗?” 王启英笃定地点头,“自然能行!日后你也莫要睡懒觉了,早晨起来先练两套拳,三个月后,他们保准再不敢欺负你。” 田林嘉乖巧地应了下来,“好!我回去就练!” 众人才吃到一半,戏台子上又换了曲子,鼓乐声才刚响起来,众人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专心看向了戏台子。 这会儿上台的可是梨园的当家花旦玉生香,她的拿手曲目就是这曲《三娘教子》。 田林嘉看着玉生香登台亮相,眉眼都笑弯了,“王大哥,这位就是玉生香了,老夫人可还喜欢?” 王启英示意他看向老夫人那边儿,“你看老夫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哪儿像是不喜欢的?” 田林嘉也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夫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王启英吃过饭,就跟田林嘉说了一声,让他待会儿若是觉得无趣就先去找李程季他们,今儿家里事多,他忙不过来。 田林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王启英这才朝着园子外头走去。 才刚回到自己院子,王通就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急忙问了一句,“事情办得如何?” 王通知道他这两日为了这事儿几乎连觉都没睡好,这会儿便直接说道:“少爷,您放心,人已经混到戏班子去了。” 王启英还是提心吊胆的,“没叫人发现吧?” 王通摇头,“目前还没人发现,梨园那么多戏子,我们买通了一人,换了他的下人。” 王启英微微颔首,“不错,先让王进发在梨园待着,若不是一般的大事儿,一些小道消息就不用往外传了,省得暴露。” 一直等到宴席散了,梨园都风平浪静的,他们唱完了戏,便自个儿整理的东西回去了。 王家人都爱听戏,因此王广贤在修葺宅子的时候就给家里修了个戏台子,每隔一段日子,就会请了人来唱。 等到梨园的人走了,戏台子也就空了下来。 王老太太乏了,就先回去歇着了,王广贤夫妇二人领着王启英将客人们全部送走之后,王启英才想起了那个御赐的小盒子。 “爹、娘,儿子还有话跟祖母说,就先走一步了。” “你小子,有啥事儿不能明儿再说的?让你祖母先歇着。”王夫人说了一句。 王启英却嘿嘿一笑,“祖母方才吃得饱饱的,这会儿定然不睡,待儿子过去同祖母说会儿话!先走了啊!” 说完,他便脚底抹油溜了。 王广贤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就听到王夫人不客气地指责道:“生个儿子跟他爹一样!不让人省心!” “不省心”的王广贤:“……” 关他什么事儿?他多让人省心啊?外出在任上宁肯自个儿一个人素着,也绝不敢再给自个儿添两房小妾。这世上同他这样省心的人,真的不多了! 王启英疾步走到了王老太太的院子里,见着凌香正端着熬好的药准备走进门去,他急忙上前一步接过了药碗,“凌香姑娘,我来。” 凌香担心他不小心将药洒了,便说自己来。 王启英却道:“放心,我会小心端着的。” 他说完便直接伸手去端,凌香担心同他起争执会不小心打翻了药碗,就只好任由他将药碗端过去。 她则上前一步,去给王启英掀门帘。 王老夫人见着王启英进来了,竟然一点儿都不意外,“还没瞧见人,就听到你声了。” 王启英笑了笑,“给祖母端茶送药这不是孙儿应当做的吗?有孙儿在跟前儿,自然得孙儿来尽孝了。” 王老夫人也笑了起来,“就你嘴甜,若真想尽孝,还是早些给祖母生个重孙的好。祖母这一年岁数比一年大,再不赶紧的,祖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看到重孙的那一日。” 王启英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就板了起来,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祖母!您怎的能说这起子话?别说孙儿的孩子了,便是孙儿的孙儿您都看得到!” 王老夫人闻言愣了一瞬,才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净会说一些孩子气的话!你的孙儿?那祖母不得活成老妖怪啊!” 王启英却十分认真的说道:“这算甚?等您八十的时候,孙儿带着孙儿给您磕头!” 王老夫人想着那一幕,没忍住又笑了起来,连连应道:“好!好!好!祖母就等着那一日呢!你将药端过来,祖母现在就喝了。” 王启英将药端过来,看着他祖母将汤药喝了个精光,才放下心来。 又给她端了蜜饯过去,王老夫人摇了摇头,“我老婆子都一把岁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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