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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到了深夜,村子里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不见灯火,乍一看就像无人居住……“喏,就在这里。”张岚顶着风走到远一些的地方。他们来时走的那个黑色通道依然像旋涡一般,在她旁边流转。小黑几乎贴着旋涡蹲下身,在地里扒拉了几下:“就在这,这下面还有东西,只是太深了,贴近了能感觉到,挖应该挖不出来。”张岚点了点头,指着弟弟补充道:“他六只傀全放了,那东西也搅不上来,稳稳扎在里面。”张雅临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更想谢谢她还是希望她别说了。他噎了半天,咕哝道:“布阵的毕竟是张婉。”一个差点能成家主的女人,怎么着也不至于明显输他们一头。“我来试试。”卜宁走过来,半跪在旋涡边,俯身听着地底的声音。那是阵音,精通阵法到一定程度的人,可以单凭阵音听出整个阵的布局。再要破起来就容易得多,可以直切关键。卜宁听了很久,说:“难怪……”“难怪什么?”闻时间。“难怪傀术震不开。”卜宁撑着地直起身,说:“阵倒是不难解,只是底下的东西难拿。它其实跟这阵无关,是布阵人留的信。”闻时:“哪种信? ”卜宁指了指自己:“同我差不多,灵相上抽了一点出来。”只不过他为了供整个封山大阵,分了一半灵相出来。常人留信,只需要一小部分,留下的信也只有特定的人能开。张雅临和张岚显然也是懂的,他们退避开来:“要是信的话,真有点麻烦。上哪知道是留给谁的呢?我们岂不是……”“瞎子摸象”几个字还没出口,他们就看见谢问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三根枯枝。他轻轻拍了拍闻时的肩,将闻时拢到背后。而后提着袖摆,在闻时原本站着的地方将那三根枯枝依次插进土里。接着,他干枯瘦长的手朝地面重重一摁一一刹那间,风云变色。土地从他手掌之下蜿蜒出成百上千条裂缝。瞬息之下,犹如绽开的千倾巨莲,瓣与瓣之间是骇人的深渊。无数黑雾从深渊之下腾然而起,直冲云霄。接着是细细索索的攀爬声,仿佛万虫出洞。黑雾涌动交融,众人在不同的地块上一边避让、一边警惕地寻找攀爬声的来处。下一刻,他们终于看清。那是数不清的惠姑,抻着蜘蛛一般的手脚,扭动着脖颈,从地底往上窜爬。仅仅是一瞬间,就窜到了分崩的土地之上。我日!张岚隐约听到弟弟爆了粗,两人拉直了傀线、捏着符纸,对着那群污秽之地爬出来的怪物。“不是信么?”闻时绷着脸,索性转身背抵着谢问,十指长线一拽,沉声问了一句。“别紧张,是信。”谢问说话的时候,噪音从抵贴的背上传来,在胸口里低低共鸣。闻时怔然转头,看到了一个女人朦胧的身影。她像卜宁的阵灵一样,即便站在地上,脚底也是虚的。虽然从未见过,但闻时一眼就知道……这是张婉。凡人以灵相入轮回,每一世都会变一番模样。除了嗅觉极为灵敏的灵物,常人根本觉察不出谁和谁之间的渊源。只在极为偶尔的刹那,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张婉跟柳庄的那位笼主之间隔了数场轮回,模样大相径庭。跟尘不到的生母,又不知差了几般。但她看过来的目光复杂难言,又好像她哪一世都记得似的。她对谢问说:“ 我终于……见到你了。”张碧灵的信里说,张婉到了天津的第二年就有了儿子。到对方成年,她不慎撞进一座笼的死地,从此再没出来。但她却对谢问说:我终于见到你了……就好像她其实清楚地知道,她养了18年的人其实是一具流连于世的躯壳。黑雾缠绕四周,像一层虚妄的阻隔。仿佛除了谢问以及站在谢问身边的闻时,无人能穿过浓雾看到她。谢问静了很久,说:“你记得我?”他没有用“认识”,而是用“记得”。张婉笑了起来,“本来不该记得的,后来因为一些……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机缘巧合,想起来了。”想起好久好久以前,钱塘有个姓谢的人家,朱门大户、几代官宦。屋前是曲水明堂,后面是深宅大院,院里有湖塘锦鲤、佳木良草,红木回廊绕着假山寿石,兴盛雅致。想起谢家的小公子芝兰玉树,磊落通透,谁见了都移不开眼,开口便是一顿盛赞,说他君子雅量、休休有容,少时便卓尔不群,日后必然能成大器、光耀门楣,一生顺遂。那个小公子,是她儿子。从父姓谢,单名一个问字。问,遗也。上天之馈赠。她以为这份馈赠能伴数十年,到她老了,到她故去。谁想,一个走街串巷的算命瞎子说,小公子处处都好,就是命不好。天煞孤星,亲缘绝断。瞎子说这话的时候毫不避讳,就当着小公子的面。对方毫不在意,一笑置之,客客气气地给了瞎子一点银钱。瞎子后来再无踪迹,谢家却真的开始江河日下。她是第一个走的。病入膏肓、沉疴难医,走的那年,谢问尚在年少。好在身边有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仆,能照顾几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恋恋不舍。那段时间她总徘徊于谢家里外,日子久了,居然慢慢忘了自己已经不在了,仿佛日子一切如旧,只是家里人不太搭理她而已。她眼睁睁看着谢家一日比一日败落,最终一纸状令,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皆被诛尽。偏偏谢问阴差阳错,死里逃生。还真应了那句天煞孤星、亲缘绝断。那个曾经芝兰玉树的公子后来病了一大场,囚困与生死之间,久久不醒。某一日,她徘徊于病榻边时,不小心被拉入了一个地方。在那里,谢家依然是朱门大户,人丁兴旺。池子里游鱼戏水,庭院边雨打枇杷。她看见久卧病榻的谢问披着罩衣,倚坐在回廊上,笑着跟身边的老仆说话,手指捻了鱼食,抛洒入湖。那时候她不明白。要是现在,她一看就能知道。那是一个笼。笼主叫谢问。后世无人知晓,判官祖师爷解的第一个笼,是他自己。作者有话要说:大病大灾也有笼。第85章 送行都说凡人突逢大病大灾或死亡,灵相不稳、忧思过重,那些骤然袭来的悲痛混杂着万般执念,会让人画地为牢自缚其中,这就是笼。都说笼里的人在做一场他们心里放不开的梦,把人生生从梦里叫醒有时难如登天、痛不堪言,所以这是个苦差。都说笼主顿悟的瞬间,大概是这个世上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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