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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毒素入体,孟瑞那却迟迟寻不到玉寒草。 岳栩心中紧张:“陛下,可要属下为你施针?” 沈砚冷声拒绝:“不必了。” 举目张望,殿中烛光影绰,可他总觉得还不够亮堂,他轻声。 “今夜不必移灯了。” …… 宋府。 自贺鸣下诏狱后,往日宾客不绝的宋府,此刻却是门可罗雀。 人人皆知圣上不喜新科状元,无人敢在这时候和宋家攀上关系。 起初宋瀚远上门,那些人看在宋家富甲一方的面上,还会给几分薄面。 可如今宋瀚远上门,却是回回都吃了闭门羹。 宋瀚远恼羞成怒,气得回了府:“这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待贺鸣渡过此劫,我定要……” 仰头望见端坐在花厅的宋老夫人,宋瀚远忙忙拱手:“给母亲请安。” 宋老夫人无力摇头,眉眼倦色尽染。满鬓斑白,银发苍苍。 大夫说宋老夫人不宜再劳心劳累,可如今她却日日都在为贺鸣的事忧心。 宋令枝心中内疚,挨着宋老夫人坐下。 宋老夫人拥宋令枝入怀,揽着她的美人肩:“苦了我们枝枝了。” 她轻轻叹口气,“贺鸣那没有消息吗?” 宋令枝低垂下眼睫,摇头:“吴四说,他现下不想同我见面。” 宋老夫人温声宽慰:“贺鸣这孩子良善,应是怕连累了您。不碍事,我和你父亲都在京中,再想想法子便是了。” 知晓祖母是在安慰自己,宋令枝也不多说,只说自己想去云黎府上。 宋老夫人:“去罢,出去走走也好,省得在家闷坏了。” 长街湿漉,苍苔浓淡。 七宝香车在街上穿梭,隔着一道薄薄的车帘,隐约可闻得街上行人的吵嚷。 “刑部尚书又怎样,如今还不是被抄了家?” “恶有恶报恶有恶报啊,想当初他家那小儿子街上纵马,连着撞伤好几人,也没人管,如今真是遭了报应了。” “快看快看,他们家的奴仆都被发卖了。” 车帘挽起一角,前方便是刑部尚书的府邸。五扇黑漆栅栏大门洞开,一众奴仆身着灰色长袍,满身上下灰扑扑的,一点金银玉簪也无。 双手双足都被套上厚重铁锁链,沉沉的枷锁扣在身上,走一步,铁链哗啦啦作响。 雨珠落在奴仆婆子脸上,肩上。 金吾卫冷着脸,腰间配着尖锐长刀,个个凶神恶煞,面无表情。 街上行人纷纷,探头张望,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我可听说了,刑部尚书死得可惨了,今早被一张草席裹着丢进乱葬岗,这会怕是被野狗叼了去,骨头都不剩。” “怕是骨头早就没了罢?诏狱那地方,进去一趟非得扒掉三层皮不止,若是得罪了当今圣上……”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新科状元现下如何了?” “还状元,他得罪了圣上,哪还有好果子吃?怕是早就没了半条命了罢。” 宋令枝端坐在马车中,只觉身子渐渐泛冷,如坠冰窟。 忽而又想起昨夜夜里的噩梦。 梦里她终于见到贺鸣,可那张脸,却是满目血污,衣衫凌乱狼狈。 贺鸣伤痕累累,通身血迹斑驳。 他静静站在月色之中,凝望着宋令枝。那双浅色眸子悲悯苍凉。 本该纂修国史的手,此刻却戴着笨重沉沉的枷锁。 他眉眼依然温和,笑着同宋令枝道:“莫怕。” 即便在梦中,贺鸣还是那个谦谦君子,还是那个心怀怜悯的状元郎。 莫怕。 莫怕。 宋令枝怎么可能不怕,她疯了似的跑上前,素手纤纤,白净手指捏着丝帕。 她想要擦去贺鸣脸上的血污,可鲜血淋漓,汩汩鲜血从贺鸣脸上、肩上、手背渗出。 宋令枝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梦里的她无能为力,惨不干净贺鸣脸上的血污,解不开他手中的镣铐。 梦外的她,亦是如此。 双眼泪如雨下,宋令枝别过眼睛。 倏尔,一人一身绯红官袍,眉目冷冽。有人撑着伞,亦步亦趋跟在岳栩身后。 “岳大人,今日之事……” 岳栩凝眉,透过朦胧雨幕,他忽的和一双眼睛对上。岳栩眉目一凛,自下人手中接过油纸伞,缓步朝宋令枝走去。 金吾卫办事,所过之处,哪还有人敢胡乱言语。 本来交头接耳的百姓一溜烟跑得没影,瞬间,长街上空荡无人,独有一辆七宝香车静静伫立在雨幕之中。 岳栩面色恭敬:“宋姑娘。” 宋令枝眉眼淡淡,不冷不热:“担不起。” 她转首催促前方的车夫,“走罢。” “宋姑娘,岳某有一事相求。” 宋令枝拢眉:“岳大人说笑了,我一女流之辈,哪里能帮得上大人的忙。” 车帘松开,彻底隔绝了岳栩的视线,宋令枝双手紧紧攥着丝帕。 岳栩站在雨中,沙哑声音透过雨幕,落在宋令枝耳中。 “倘若这事,和贺大人有关呢?” 七宝香车停下,宋令枝挽起车帘,满目震惊。 “你想说什么?” …… 雨声潇潇,大雨滂沱。 豆大的雨珠砸落在窗棂上,夜雨萧瑟。 一众宫人手持戳灯,悄声点亮院落的一隅。 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重重青纱帐幔后,沈砚一身月白色圆领长袍,广袖翩跹。 他一手扶着眉心,双眉紧皱,抬眸张望,眼前如青雾笼罩,看得不甚清楚。 定定心神,视野勉强恢复些许清明。他如今身子越发无力了,几时睡下的沈砚都不知。 帐幔挽起,沈砚声音沉沉:“来人。” 廊檐下垂手侍立的岳栩推门而入:“陛下。” 他自怀里掏出一物,“这是今日在刑部尚书家中搜到的账册,还有一本藏在他小妾屋中。” 往来受贿人名,都在账册之上。 先帝昏庸无能,留下的人亦难当大任,诸如刑部尚书之人数不胜数。 沈砚皱眉,随手翻开账册,余光瞥见岳栩站在下首,欲言又止,他抬眸。 “……还有事?” 岳栩低声:“属下自作主张,请了宋姑娘入宫。” 沈砚面色一沉,冷声:“她如今在何处?” 岳栩:“偏殿,陛下您……” 铜镜前映出一道颀长身影,眉眼淡漠,面色孱弱。 沈砚急急往外走的身影顿住,又重新退回:“来人,替朕更衣。” 一身缂丝泥金云缎雪青色圆领长袍,沈砚步履匆匆,自乌木长廊下穿过。 乌皮六合靴踩在青石板路上,沈砚拢眉:“宋令枝怎么会来?” 她向来是对自己避之不及的。 岳栩撑着油纸伞,轻咳两三声:“属下、属下和宋姑娘说陛下病了,许是宋姑娘担心陛下身子……” 沈砚驻足,那双黑眸沉沉,清冷淡漠。 岳栩低下头,不敢直视沈砚的眼睛。 偏殿近在咫尺,岳栩低声:“陛下,宋姑娘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金丝藤红竹帘挽起,沈砚信步踏入殿中。 案几上供着炉瓶三事,一旁汝窑美人瓢中设红莲数枝。 临窗贵妃榻上铺着柔软舒适的青缎褥子,许是等久了,又或是殿中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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