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帛的祭案上,抬手撑着九龙聚顶雕花挑檐。 皇帝有些气恼。 如此重大场合,怎么能有失仪混乱之事呢? 修了这么久的木棚,难道撞一下还能塌了? 这动静惊来禁军,也惊得朝臣宗亲和各国使团纷纷跪地。皇帝看着纹丝不动的木棚,决定不搭理执意做人肉木柱的李策。 他整理衣襟转身,要去叩拜上天。 可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来,巨大的断裂声接连响起,“咚”地一声,雕花挑檐掉落,砸在李策肩头。 “快!”皇帝惊诧间退后,禁军副统领严从铮飞跃而起,双手撑住挑檐。更多的禁军冲上去,把摇摇欲坠的挑檐扶正。 “你怎么样?”皇帝站在木棚外,询问李策。 祭案上的李策脸色惨白紧咬牙关,即便受伤,却仍然勉力撑着挑檐。 他闷声道:“儿臣无碍,请父皇……登台祭天。” 是他监修的木棚,是他没有躲过暗箭,那些人的阴谋诡计可以得逞,但是休想让这个挑檐落下来,伤到任何一个人。 从始至终,李策担忧被皇帝责罚,但更担心的,是伤到皇帝,伤到木棚下的大唐朝臣或者各国使团。 他们要么是朝廷肱股,要么事关大唐国境安宁。皇子间的倾轧和阴谋,不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不该累害到无辜的百姓。 皇帝怒不可遏,却竭力隐忍。 祭天大典向来重要,不容有错,错则严惩。正因如此,无论是事前准备的官员,还是随祭的朝臣,无不诚惶诚恐唯恐出错。 可他的儿子们,两个摔倒,一个竟被挑檐砸中。关键是这挑檐还是他自己监修的! 但皇帝看着咬牙硬撑的李策,看到他的唇角露出血色,微微动容,转身向圜丘走去。 回去再说吧,现在重要的是祭典。 大唐皇帝登上圜丘,对上天行三跪九叩大礼,奏"清平之章"。 接下来向天神敬献玉帛。 再之后,皇子们跟随向前,行初献、亚献、终献三礼。 最后,便是祭品送燎炉焚烧,皇帝需要全程观看,是为“望燎”。 但今日皇帝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他站在轰然而起的烟雾前,心中纷乱,视线时不时看向圜丘下的木棚。可是很快,远处的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极南的天空上,散开的彩色云雾。 彩云乘风而来。 起初并不显眼,很快便大块铺开,翻滚着向京都方向飘来。 金的璀璨,红的耀眼,黄的夺目,它们乘风来,却像是驾着风,拖长的云尾,像凤凰展翅,更像——龙的尾巴。 只不过刚到京城上方,它们便缓缓散去,又像是神祇般神秘不可直视。 “那是……”皇帝喃喃失声,而太常寺的官员已经齐齐跪地。 “是天神现身!” “是吉兆!” “是祥瑞啊!” 巨大的兴奋激动和诚惶诚恐灌入心中,皇帝忍不住跪倒在地,而圜丘上下,朝臣、使节、僧侣百姓,尽皆跪地。 “圣上……”太常卿哆嗦道,“挑檐掉落是神的试探,圣上不惧艰险毅然祭天,感天动地啊!” 是啊,皇帝没有因为受惊退缩,没有当场震怒,就算是险些被砸中,他仍然爬上圜丘,完成了祭天仪式。 皇帝毫不怀疑太常卿这么说是为了脱罪,毕竟祭典没有办好,也要责罚太常寺众人。 皇帝只是觉得是自己修德立身,让天神都相信他是明君。 很快,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彻云霄。 “上天护佑!圣上大德!大唐万岁万万岁!” “上天护佑!圣上大德!大唐万岁万万岁!” 天上的流云已经散去,神祗显灵的议论却越传越远。 燎炉内的祭品快要燃烧殆尽,皇帝缓缓起身,克制着想要高声大笑的冲动,对太常寺的官员道:“去把那个九龙雕花挑檐拿下来,朕要把它当作此次天神显灵的圣物,供进大兴善寺。” 他缓步走下台阶,看到李策跪在木棚下,正在咳嗽。 他捂着嘴的指缝间,有血水凝聚掉落。 这倒霉孩子。 皇帝心中有些不忍,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便见远处跑来一个人。 那是他的武侯长。 …… 第129章 叶娇今日穿着武侯制服。 青蓝色的圆领袍,大小妥帖裹着肩膀,腰间系一条革带,勒得有点紧,衬出细嫩的腰肢,更显身姿挺拔。 她身上没有披棉服大氅,羊皮短靴踢开地面的烟尘,远远便跪地请旨。 “微臣求见圣上,请见楚王殿下。” 皇帝把手中祭拜天神时拿着的玉器放下,颔首道:“准。” 这个字刚刚说出口,叶娇已经飞奔着靠近,扶住了咳嗽不止的楚王李策。 她单膝跪地,一只手臂轻拍李策的后背,一只手拿着丝帕,送到李策唇边。 李策接过丝帕,擦拭唇角的血迹,抬头看向叶娇,含笑道:“娇娇。” 这个笑容勉强得很,像在竭力忍耐疼痛,不忍叶娇担忧。 “我听说挑檐掉下来了,”叶娇深深地看着李策,眼中是愤怒和心疼,“这挑檐——” 这挑檐被人更换了木头,正好圣上在,一定要举告,要让作奸犯科者罪有应得。 李策握住叶娇的衣角,重重向下拉去,同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这挑檐是神祇的试探,你看到祥瑞了吗?天上的。” 他们的目光相撞,李策用极慢的速度摇了摇头。 不能说,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恰巧出现的祥瑞让皇帝龙心大悦,也让各国使节惊羡赞叹。天佑大唐,这是同兵马作用一样的震慑。 挑檐已经被认定为圣物,此时揭穿李璋或者别人,就是在打皇帝的脸,在伤害大唐的尊严。 国家荣耀面前,他的伤痛和委屈算不了什么。 叶娇咬紧下唇,咬得柔嫩的檀口露出殷红的血色。她扶住李策,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忍下这口恶气,愤懑道:“走,我带你去治伤。” 李策缓缓点头,对皇帝叩拜。 “典礼尚未结束,儿臣身体不适,恳求先行告退。” 皇帝神情关切地颔首。 挑檐砸中李策肩头,外伤并不明显,看他咳出了血,估计是牵动了心肺。叶娇的表情除了担忧,还有些愤怒。 皇帝蹙眉凝神。 这姑娘在愤怒什么?朕还没有气她不跟朕说话呢。明明说恳求面见圣上,见了面却只管照顾她的心上人。是在怪朕没有保护好儿子吗? 眼见他们就要离去,皇帝突然沉声道:“你就只求告退,不求别的吗?你监修圜丘有功,又机敏地扶住挑檐,让底下的朝臣免遭横祸。朕可以赏你些什么,说吧,你是想入政事堂辅佐朝政,还是要黄金万两修建楚王府?” 好不容易起身的李策又跪下去,而皇帝的这番话,已经让皇子和朝臣们面色震惊、身形摇晃。 他们不嫉妒黄金万两的恩赏,能让他们站立不稳的,是“政事堂”三个字。 政事堂原先建在门下省,后来迁至中书省,由宰相主持,定期召开朝政会议,决议一切朝廷大事。 从古至今,能入政事堂听政议政的皇子,前程都不可限量。 本朝只有晋王李璋偶尔能去,也不算正式进入。 看来皇帝要对李策委以重任了。 只要他选政事堂,他便是朝廷唯一能同李璋分庭抗礼的皇子。到时候有的是人拥护站队,李策的势力会越来越大。 从今日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出生就被丢去皇陵,无人问津的活死人了。 然而李策跪在地上,抬起的脸颊上有清润激动的光芒,却恳求道:“回禀父皇,儿臣想求旨赐婚。” 权力、金钱,他统统不要。 他只要叶娇,只想在正月初一的大好日子里,同她定下亲事。 她那么好,好到万一被人抢走,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皇帝有些错愕地看看左右,忍不住无奈地斥责。 “没出息。” 而周围的皇子和朝臣们,有许多都松了一口气。 没出息好。没出息,就不会同他们争抢,就能给他一条活路。 只有晋王李璋的神情没有紧张或者松弛,他的视线落在叶娇身上,看她瞬息间红润的脸,看她的注意力全在李策身上,每时每刻,没有关心过旁人一星半点。 他们还真是,情深意重。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他虽然责骂李策,还是温声道:“朕准了,让礼部和司天监挑个时候,到安国公府下旨,择日成婚吧。” 李策叩谢皇帝,皇子们也适时上前恭喜,只有一个人没有说恭喜的话。 赵王李璟气哼哼地拍掉身上的灰尘,阔步挤进来,挡住了李策的路。 “五哥,你让让。”李策咳嗽着,虽然有叶娇搀扶,走得还是很吃力。 李璟没有避让,他转过身,蹲下去,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你这个蠢货,内伤最忌挪动,本王背着你。” 虽然骂他是蠢货,但李璟的声音里都是担心。 “好。”李策没有推辞,他慢慢弯下身子,趴在李璟身上。 李璟稳稳当当地起身,双臂揽住李策的腿,走了几步便骂道:“你怎么这么重?不是很瘦吗?” “是五哥养得好。”李策道,“赵王府的饭菜,很合胃口。” 李璟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闷声道:“咱得有出息。你小子就要成家了,总不能还赖在赵王府吧?怎么?还指望我给你养媳妇,养儿子?你想得美!做你的青天白日大美梦!” 他絮絮叨叨,直到爬上马车,把接近昏迷的李策放在软垫上,才又骂道:“不要脸的天雷劈脑子的李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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