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烦一期你去楼下玄关附近的廊下布告栏,将这些都张贴上去。” 懵懂接过一叠文件的一期一振闻声不禁一愣, 下意识就问出来:“这么多……是主殿您昨日就考虑安排好的吗?会不会……”太仓促了?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先卡壳, 这位并不是新手审神者来着,该怎么做对方都经历三轮了。 看他反应过来,郁理也是浅浅一笑:“去吧,一会儿通知一下今日的出阵队员也在那里集合。这是他们首次出阵,有一些注意事项还是要叮嘱明白的。” 粟田口家的兄长一脸不好意思的歉身告退,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脸都是微红的。 这可真是失礼,作为部下像刚刚那样质疑主君本身就是不妥的,幸亏主殿大度并不计较。 带着那一叠人事任命,一期一振很快去到了楼下的布告栏处,有刚好在附近的弟弟们见状立刻就凑上来。 “一期哥,我来帮你!” “这是什么?大将刚给的出阵名单?” “哇,好多!” “咦?我和骨喰今天就要去做马当番了吗?” 昨天一口气来的五十振刀里,粟田口的短刀军团依旧占了半壁江山,一期这会儿一点不缺人手不说,还热闹得很。 布告栏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刃,一见是未来一周的轮职安排,也是走过去再不挪动。 远征和留在本丸里执行内务的刀剑们感觉还好,但被安排进出阵名单的刀剑们心情波动要更大一点,兴奋激动里又有些忐忑。 只是在看到上面写明的要前往的合战场,发现都是自己十分熟悉或者相对了解的时代后,信心又都涌了上来——去这里,他们有自信完成任务! 来本丸的第二天就看到未来一周的工作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众刀围着布告栏那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除了被安排干农活和刷马的,其他刃都挺满意的。新主人给他们安排的队伍跟合战场可以说都是量身打造,将风险控制在新手队伍承受范围保证取胜的同时,也锻炼了他们初上战场的身手增强练度。资深审神者,真不是白叫。 身处二楼的郁理听见楼下那不远不近的动静也只是笑了笑,头一阵子他们会因为新鲜感一天到晚总有刃聚在那边,等变成老油条可就不会了。 转头,她拍了拍桌上准备好的金色刀装和御守,站起身来:“接下来,是时候下楼了。” 虽然自己很清楚这帮刃其实根本不是新手,但被封印记忆后照该有的新刀关照还是都要有的,甚至得比以前要更加确保这些刃不能有闪失。 练度要抓紧让他们尽快重回曾经的巅峰,但安全更不能马虎。 她已经无法承受再失去一次的意外了。 膝丸也是第一批五十二刃中的一员,但来到本丸一周,眼见刀帐数量从52增加到58,主公的接到新刀的频率越来越低,依旧没能看到自家兄长髭切。 这让他有点沮丧,可源家的弟弟也不敢跟同期的平安刀莺丸似的,时不时捧着茶就到主公身边不时提上一句“大包平”。他能感觉到主公现在很忙,自己能不给她添麻烦还是尽量少打扰了。 就这样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洗礼后,膝丸变得越来越强,也逐渐能挑战敌人更强的合战场,当然本丸中的其他刃也是如此。 当本丸如此经营了一周,众刃都已经习惯在审神者的安排下规律运转时,之后的某日里,又被编进出阵名单中的膝丸在队伍里看到了同样一身戎装的郁理。 “主,主公?”包括整个出阵队伍在内,有在现场的所有刀都愣住了,“您、您这身打扮是……?” “如你等所见,随队出阵。”面对他们一脸惶恐明明猜到还心存侥幸的模样,郁理直接道,“这次的合战场有些难度,凭本丸目前的战力就算能胜也必定要付出严重代价,我不放心,不跟着去不行了。” 这怎么行! “主上这不可以!万一您受了伤要怎么办!”当即就有人刃反对,比如同在这支部队里任队长一职的压切长谷部就踏前一步大声劝阻:“出阵剿灭历史修正主义者的事请交给我们,您只要坐镇后方指挥就好。这座本丸里您才是最重要的!” 膝丸和其他刀剑没说话,却都是默认了。这一周里,大家都已经见识到了新主人的内政能力和指挥才能,在本丸里保障了充足后勤物资的同时,也将每振刀的练度都快速提升了,可谓是极有才干的一位主君,对这座本丸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根本用不着以身涉险前往战场。 但相处一周下来,对这位主人也有所认知的他们内心也觉得对方不一定能听劝,以她发号施令惯了的气势说不定会冷脸发怒。不由的,就向首先跳出来阻止的长谷部投出了担忧的眼神。 长谷部也是在劝完后才想起来的,但灰发的打刀没有后悔,直接做好了就算挨骂被甩脸也要力劝主人不能涉险的决心——最多也就是在主人将目光转到他身上,他不自觉地低下头屏住呼吸捏着刀僵硬了身体而已。 结果,预想中的呵斥没有出现,反而是很温和一声传来。 “不是有长谷部在么。” 打刀直接愣住,本能抬头就看到对面的人眉眼弯弯,正看着他笑。 “如果是长谷部的话,不管我身处什么险境,一定会拼命保护我,绝对不会让我受伤的对不对?” “有长谷部在,我什么都不担心呢。” 看着那双望过来的翡翠眼眸里不含任何质疑的信赖和倚重,灰发的付丧神一下子热血冲到头顶脑子完全空白,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挺直脊背大声喊是直接同意了。 现场其他刃:…… 主人,对付压切长谷部这家伙非常有一套啊! 应都应下了,出阵部队只能带着主人一起前往战场,后知后觉自己被小算计了的长谷部倒没有恼怒的情绪,只是不时担忧地回望自家主上。 担忧里还裹着怎么也掩不去的欣喜,这是主上对他的信任,他绝对不能辜负一定要漂亮完成任务! 郁理在哄完长谷部顺利加入出阵部队后却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了,比起这些小事,她更关注战场上的情况。 选择这个合战场她当然是有深思熟虑过,在又要保证练度效率又要保证部下的性命安全下,她随同出阵的操作必不可免。 当然这份劳碌也不会持续太久,等本丸顺利度过初期将一切步上正轨,到中后期时她就不用这样严防死守的盯着了。 被主人反过来贴上“需要看护的初期”标签的刀剑们可不知对方这想法,在战场上兢兢业业按照军议部署完成任务,一边朝着敌方本阵突进,一边不时又望一眼护在后方的主人。 嗯,没受伤,毫发无损骑马前进的动作又熟练又潇洒。 而且这次战场的溯行军实力也没有主人说得那么…… “呃啊!” 又是一声因为不敌被反伤到的痛叫,膝丸忍着腰腹的划伤匆忙避开了侧面一支戳向他太阳穴的长.枪,疼出冷汗的脸满是不可置信地瞪向眼前的敌部队。 大意了,这支部队和之前遇上的溯行军看起来差不多,实际上里面有两振敌枪和它的同伴实力完全是两个阶层! 不仅仅是攻击力可怕,并且以他们目前的练度联手攻击都是收效甚微。 “可……恶!”膝丸不禁咬牙,现在可不仅仅是退敌的问题,他们的身后还有主人在呢。 握紧手中的太刀,他再不管腰上动一下就加快出血的豁口,反而是半弯膝盖身体前倾做出再度冲锋的攻击姿态。其他刃也是如此,打算合全队之力先强行击杀一振强敌,逐个击破。 就冲要保护主人这一点,他们也绝对不能…… 耳畔忽然掠过一阵清风,膝丸眼角的余光刚意识到有一道黑影从他身边飞速而过时已经晚了。 “主上!”等听到长谷部惊慌喊出声时,膝丸就只看见被守在后方的主公已经越过他们冲到最前,她放在人类看来算得上高挑的身影在身形巨大的敌枪那边格外娇小。 所有刀剑都已经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脚尖一点整个人如飞燕一般腾在了半空,左手一抬一条白色的匹练柔软地延伸而出,随后像活的一样围着两振敌枪绕成了一个圈。 随后,倏的收紧,缠着两枪的脖子直接将它们强并在了一起。 而这时,半空中的黑燕才刚有下坠的趋势,对方空无一物的右手做出虚握的动作,一把刀就此凭空出现,就这么借着下坠的动力一并狠狠斩向了那被绑在一起的一对首级。 许是动作太快,刀剑破空的声音极小。 但那两颗巨大的头颅被巨大的力道切割如同飞石一样远远抛出的画面,却是格外清晰。 慢了一步的鲜血从两具残躯里喷涌而出,宛如出了故障后毫无美感的喷泉四处飞溅,让正巧往下落的黑燕不得也沾上了些许。 刚刚轻松斩杀了两个强敌的女郎轻盈落地,她一身黑色的武士服,粟色的长发竖着高高的马尾,向身后回转过来时,可以看见几滴鲜红沾着她白皙的脸,半是肃杀半是艳丽。 膝丸不禁愣住,呼吸不自觉地停住的同时胸腔却是大声的鼓噪起来。 整支部队这时也是呆了,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主人一般,整个画面都是鸦雀无声。 当事人却是神色淡然,甩净刀身上沾着的血迹人已经朝着敌营的方向看去:“稍事休整,之后一举攻入大营取下敌将首级。” “是——!!!” 这一战取胜回归后,本丸里对于主君要随队出征的事再无任何异议,她说什么刀剑们都是第一时间执行。 并且私底下,他们对自己的要求倒是更严格了——没办法,主君如此强大,他们不更加努力不行啊。 郁理对他们的上进倒是乐见其成,也不阻止,只是继续自己的步调,专心建设本丸帮自家刀剑恢复力量,其他什么多余的都不做。 以前就是因为自己太懒散不注意身份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才总搞出事来,这次她吸取教训重新做人了。 保持公平公正的主君人设、和所有刃都保持上下级关系这件事上她是认真的! 努力维持人设的郁理那叫一个兢兢业业,后面也真的收获了不少刀剑敬仰的目光。 本丸的刀发现他们的主君已经那么强了可还是那么的努力,每日都是天刚蒙蒙亮就穿着剑道早课服离开门前,雷打不动进行剑道训练,风雨无阻地跑步健身,早餐过后对本丸的各种工作安排更是不提,有时甚至还会深夜伏案,让不少刃跟着更加勤奋。 成果确实喜人,翻开游戏的,只见上面一片被点亮的金色或绿色的宝石。 没有一颗粉宝石,太舒心了! 心满意足关了窗口的郁理这会儿越发坚定,力求把人设走到底。 或许她表现得太用力,惹来了一群爱照顾人的刀剑们的关怀。 歌仙、小豆长光这些家政刀们不用说,总爱不时送点好吃的点心给她进补,连兼厨的堀川小天使也喜欢跟她唠叨“要多休息,身体要紧”。 郁理都是笑眯眯照单全收,然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咸鱼是不可能咸鱼的,现在的她就是闪耀的现充# 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还有烛台切光忠,原本就是操心性格的他面对如此勤勉的主人不可能不关心。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无论何时都优雅得体的主公,烛台切的心里总会涌出几分违和,觉得她更适合懒洋洋躺在榻上吃零食或打游戏。 “主公,您其实不用一直这样的。”某一天,再也忍不住的烛台切突然对郁理劝,“人总需要休息和放松,我们都是您的刀,随意一些也没关系。” 说完不只郁理愣住,连他自己也愣了。 向来注重外形也让别人注意形象,就差口头禅没变成“帅气”的讲究刃,这会儿居然劝别人不要太在意形象轻松随意点,而且劝的还是自己端庄优雅的主公,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烛台切光忠他自己也没想到。 可是这话怎么就不经大脑地直接说出来了呢? 看到对面一身鹅黄和服的美貌女性保持着端着茶杯的姿势愕然看着自己,烛台切越发懊恼,甚至有些尴尬地别过头。 就在气氛逐渐僵硬时,他听到对面传来“噗哧”一声,再抬头看去,对方已经举着杯子掩在唇边笑得花枝乱颤。 就这么……好笑吗? 烛台切不太懂,可看到她不再端着架子肆意笑起来的模样,微带红晕的面上也不自觉地跟着牵起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78、第 78 章 再一次身处游戏之中, 郁理发现日子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艰难。 按照计划中的路线一步步来,竟是十分顺当。 粉宝石们都很正常,有个别比如兼桑这样好忽悠的甚至已经点亮绿色或金色线。至于上回游戏里本就是亲友线的刀剑,进度自然是比他们更快。 比如以粟田口家为主力的短刀军团, 郁理就没怎么改自己以前就很宠短刀的作风, 加上自己一出场就表现得格外值得依靠, 一看就是个非常值得追随的好大将, 几乎没用一个月,目前被接回本丸的所有短刀就被攻下了九成九。 至于为什么不是十成,当然也避不开一个更明显的原因。 刀剑们的记忆被重新封印,实力更是被规则强行打回初期,自然最初始的各种性格问题也回来了。 “酒……嗝!给我拿酒来!” 举着甘酒罐的不动行光醉醺醺地瘫坐在厨房的檐廊下,任凭刚好轮值的歌仙和北谷菜切怎么劝就是赖在那, 最后是被黑着脸的长谷部揪着后衣领拖走的。 这期间不动当然有大肆挣扎:“干什么啊压切!别以为你讨好了现在的主君就能肆意妄为了!我就是再没用也用不着你这个被下赐到连织田家臣都不是的刀能随便对待的!” 前面拖着他走的长谷部没回头,但是脸色更黑了。后续是小酒鬼闷痛一声,似乎是被粗暴勒了一下脖子, 那些大喊大叫彻底卡壳。 就在二楼阳台刚好眺望到这一幕的郁理一言难尽似的转向了另外一边, 眼角余光却是看到庭院一角山姥切国广裹着那身“重出江湖”的白布和小龙景光在说话。 同是斗篷披风党, 双方的装备档次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小龙不知道跟山姥切说了什么,裹着白布的金发打刀是连连摇头并且伸手又将头上的布往下拉了拉,直接就把脸挡了大半。 小龙见状便上前一步, 抬手朝对方的头顶伸去,一边劝着什么一边试图摘下山姥切脑袋上那块破脏白布。 当事刃立刻上了两只手护住脑袋,同时身形连退几步, 埋着头转身直接跑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郁理灵敏的耳力也听到了打刀落跑时因为失控而放大嗓门的叫喊:“……漂亮什么的不要说了!我和你们这些名刀名剑是不一样的!” 郁理:“……” 她这份无语还没在心里面过度完, 就听到楼下檐廊响起了加州清光跟大和守安定的对话。 “我刚刚好像听到山姥切的声音了,是又在拒绝别人夸他漂亮了吧。”清光望着庭院的方向道,“真别扭啊山姥切,明明大家都没看不起他仿刀的身份,偏偏他自己总抓着不放。” “是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呢。”大和守在旁边附和,“面对我们都这样,要是本歌也来了,他以后要怎么办?总不能祈祷主人一直手黑永远锻不到那把长义吧?” “别说这么可怕的话啊,那场面光想想就是灾难。”清光打了个激灵,拒绝去想象,“好歹他和我一样也是政府钦定的五振初始刀之一,论起能力一点都不差的,要是能更自信一点就好了。” 听到初始刀这个词,大和守不由看向搭档:“加州清光,你其实也有点遗憾的吧?没有被主人选为初始刀什么的,而且选的还是那位和我们新选组关系很不好的陆奥守桑,我可是听你碎碎念好几回了。” “什……!?”清光瞬间惊慌失措,并立刻否认,“我才没有一直碎碎念呢!就算我不是初始刀主人对我也很好好吗!真要说喜欢碎碎念的明明是大和守安定你自己,都来本丸有新主人一个月了还在一个劲的冲田君长冲田君短的,我还没嫌你烦呢!” 这对搭档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一边拌嘴一边走远,一直隔了许久才听不见他们那幼稚的争执。 表情更深沉的郁理:“……” #就,心拔凉拔凉的# 如上面所见,她在这座本丸里曾经花了大把时间和心力好不容易掰回来的问题和心结也跟着全都回来了。 这会儿的她心情宛如当年初中时代骤然发现自己被偷走了菜谱笔记那会儿,懵圈和心痛齐齐涌上胸口。 强忍住想扶额叹气的冲动,郁理面无表情离开栏杆返回自己的办公间。 然后看到了这会儿安静坐于屋中一角的宗三左文字,他是今日的近侍。 过分纤细的粉发青年今天也散发着左文字一家独特的丧里丧气,见她进来,这振有着“夺取天下之刃”誉号的古刀低头优雅行礼,姿态恭敬,可口中吐出的话却是惯常的带刺风格。 “您刚刚站在那里是欣赏了几出好戏吗?”他这样说着,幽幽叹了口气,“也是,再有能强力的主君也不可能解决天下所有的问题,何况部下之间有龃龉矛盾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身上的氛围已经不能用丧来形容,甚至能说是带着一丝厌世的绝望,淡淡的,不多,也足够郁理头皮发麻。 二哥求你了别这样,这么长时间不看见丧得这么严重的你我好不适应啊! 想到左文字家还有江雪和小夜这两个丧派大小兄弟,郁理差点要崩不住人设,都不知道是怎么压下疯狂的吐槽保持住脸上的淡定的。 “无妨。”她扯开唇角向他笑了笑,“要相信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总是能解决的。” 作为一个被现世社会毒打过不只一次并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成功人士,郁理稳住心态的速度很快,让心思细腻的宗三都没看出太多破绽。 宗三不由愣了愣,这位主君出屋扶着栏杆观察本丸众刀动态时,他也一直在观察她。房间外的动静多少也传入他耳,更别提冲田组两刃的对话内容就在楼下十分清晰,于此同时更加清晰的是凭栏而立的这位不自觉一寸寸垮下肩的背影。 是失望吧。 一手打造的本丸里精心培育的部下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和睦团结,甚至私底下大小矛盾不断。这些都不利于本丸的运转,在一些时候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站在主人的角度是绝对不想要看到的。 宗三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不断散发负面情绪的类型更加不讨喜。 但他也不在意就是,就算面对这样一看就是明主的大将也懒得遮掩这份脾气,日常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日子也不会比当笼中鸟时更差了,若是折戟战场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这次也是,看到侍奉的主人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差宗三就直接开口挑破,他不在乎因此惹恼上位者,能转移注意力让这一位不去想着追责外面那几个就足够了。 没想到对方并没有朝他发怒,反而温和笑着说了那样的话。 之后也没有计较的意思,而是坐回主位继续处理起文书来,无论眉眼还是身上的气息都重回平静,显然是已经在心里接受了那些落差,也包容了他之前的那些言辞。 是因为……她不是第一次见过宗三左文字这振刀,早就知悉他性情如此,所以亦因为习惯而自然包容了吗? 宗三默默起身,为主人沏了一杯温茶,送过去时还收到了对方抬眉一记浅笑,像是礼貌道谢。 看她毫不介怀的样子,粉发的打刀莫名地心下一涩,他垂下眼睑抿了抿细唇,又低头安静退下。 这一日似乎就这样度过了,不好也不坏,主君的生活节奏很有规律,不忙的时候近侍也回去得早,宗三今天便被早早打发回来休息。 回到左文字院的时候,天色刚刚入夜,迎着屋中的灯火,可以看到家中的兄弟们早已经换上就寝的浴衣坐在其中。 “宗三哥。”最小的弟弟小夜左文字抬起他清冷的小脸,认真地向他打招呼。 “欢迎回来。”屋中一角正捧着一卷书册的兄长江雪左文字也是温和向他打招呼,“今天,辛苦了。” 两个人虽然都摆出了欢迎他回来的姿态,可脸上都没什么笑容,换成其他刀剑或许会觉得尴尬无措,但对左文字一家来说才是正常。 “我回来了。”宗三.反而笑了笑,踏进屋中伸手揉了揉小夜的脑袋,转头望向江雪,“主公那边今日不算忙,倒是兄长你,畑当番辛苦了。” 提到这个,有着冰蓝色直长发的太刀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的小弟已经抢答。 “江雪哥不觉得辛苦,他方才还跟我说很喜欢在田间劳作,比上战场更开心。”小短刀还是绷着小脸一本正经,“我问过主人的,她说特别喜欢江雪哥哥这类很乐意留在本丸做后勤工作的刀,因为本丸里的大家都更喜欢出阵杀敌很讨厌种田干活,说江雪哥喜欢务农愿意长期担任后勤工作真的是帮大忙了。” 论起阴沉度算是左文字家最厉害的小夜并不爱多话,但若是涉及很是宠爱他的新主人,短刀总是不自觉地说出长长一大串。 宗三看着小夜,小男孩根本没发现他提起主人时全不自知的发亮双眼,连带总是沉浸于复仇的暗沉氛围都淡去不少,不由也跟着柔和了脸色。 骤然听到自己私底下被主君这样夸赞的江雪左文字也是猝不及防,向来忧伤清淡的面孔先是愕然,随后下意识地局促:“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说讨厌战争,会招来不满。” 和两名弟弟相比,江雪算是来得比较晚的,晚了足足半个月。和宗三一样,他对自己身为刀剑却不喜战场的性格很有自知之明,做好了被主君冷落不喜的心理准备,之后也确实被安排了比其他刀剑更多量的畑当番和马当番之类的工作,这些都是最不受刀剑男士待见的活计,新主君对他也从来公事公办全然没有对小夜的亲昵,两相对比也让江雪真的以为这是被冷落后的待遇。 只是对方肯定没想到,这些正合他的心思,乐得在田间马场中打转。 但今日听到小夜这么说,江雪才发现真相并非如此,那位只是单纯因为他说不喜战场就调整了他的工作安排,其他方面并没有任何差别对待,是他自己误会了。 身为刀剑,会关注主人是本能,就算是江雪也避不开,本以为会被否定的行为却得到了肯定,哪能不惊喜? 就在一旁的宗三眼看着自家佛系的忧郁兄长肉眼可见地明媚了些,归来时残余在心底的复杂情绪这会儿更加复杂。 办法总比困难多……么。 作者有话要说: 79、第 79 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郁理是真这么想的。 当初一无所知下她都磕磕绊绊过来了,现在只是从头再来说办不到更不可能。 又是新的一日到来,本丸里正是秋日时节,也是田地里最忙碌的时段之一。 就算嘴上常常出言不逊, 但行动上不动行光其实都有乖乖听从安排, 哪怕是被指派轮值马当番或畑当番都不曾抗拒闷头干活。 离开信长公已经很多年, 如今又以全新的姿态在新的主人手下做事, 不动行光对这一切其实并无不满,但是…… “呼……嗝!总算结束了!” 红着鼻头一屁股坐在田梗边,醉熏熏的短刀也不管身上会不会被泥弄得更脏,手握着农具直接脱力一样呈大字型仰头倒下去。 鼻端是泥土和草木的气息,眼中全是蓝天白云。 “啊~天空好高……” 短刀半迷着眼开着醉腔感叹,肆意地享受着工作结束后的安逸, 又带着平日里自我放逐的自暴自弃。 反正他就是一把没用的刀,浑身沾满泥土又怎样。 下一秒,被头顶突然多出来的一张明艳面容吓得淡定全无, 慌慌张张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 崩紧全身站直:“主, 主公?” 为什么突然就跑来田地这边啊!吓死他了! 虽然今代的主人是名年轻女性,但就算拿信长公当标准看人的不动也说不出眼前人一个字的不好,对方出阵杀敌时的无敌之姿和军议时几乎从未失误过的战术指挥足以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下意识地保持毕恭毕敬。 强者是不分性别的。 但会分性格。 和性格恣意有着残暴名声的前主比起来,这一位要宽和很多。她一身家居休闲的素色浴衣, 长发优雅盘起,外罩着一件彰显贵人身份的名贵羽织,仿佛画中的仕女般正浅笑看他。 “畑当番辛苦了。”一边说着话, 对方抬起手上的竹篮微晃了晃,“突然一时兴起, 想动手摘点青瓜,不动君知道它长在哪片区域吗?” 小酒鬼这会儿酒嗝都不打了,只是舌头打结一样的伸出双手想接过篮子:“这、这这种小事我我我来就好!主主公您站在这里千万不要下下下田!” 片刻后,日常用于田间灌水的小河边。 脱去内务服外套,只着T恤在身的酒鬼少年盘着腿一脸拘谨坐在河滩边,往常因为喝酒而熏红的脸这会儿正因为紧张窘迫通红一片,一双手臂直直地撑着腿,眼睛看似盯着面前奔流不停的河面,可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断往自己的左侧偷瞄。 他脱掉的外套平铺在那里被当成临时垫子让主人坐着,两人中间放着竹篮,里面是一只只清洗得干净水灵的荷兰黄瓜。此时,主人正欢快地享用着。 “哎呀,果然还是刚摘下来的瓜果最好吃了,以灵力催生的食材就是比现世普通生长的食材滋味更好,大家把田地打理得很好呢。”她在间隙里夸赞了一句,这时侧头看了少年一眼,“不动君,不尝尝吗?这也是你的劳动成果。” “非、非常感谢您!”不动挺直脊背大声道,“但是,不用了。”说话间他别过头,一脸局促不安。 他是第一批五十刃之一,也就是说来到这座本丸一月有余了,虽然平日里仗着耍酒疯在长谷部等刃面前挺无法无天的,但有主君在场的情况下那是从来没敢造次过,可像现在这样和对方单独相处的场合却是几乎没有。 原本以为自己就是把废刀怎样都行的不动行光这会儿恨不能时光倒流,把数分钟前在地上打滚想就这么睡过去的自己拎起来直接放河里洗干净再拿出来,这样就不用让主人看到这么脏兮兮的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主人独自找来的那一刻,向来什么都无所谓的不动心头突然就涌上了一股惭愧丢脸的情绪,莫名而又强烈。 ——肯定是因为自己现在满身是泥在殿前失仪的关系,就算再怎么没用也不该这副样子的。 “用不着难为情的。”身旁的人笑了,“畑当番如果还一身清爽那才奇怪,何况我还得谢谢不动君,特意借了衣服给我当垫子。” “没、没什么,您太客气了。”短刀赶紧回道,硬是没敢转头去看,这副又怂又惭愧的模样和平时的嚣张表现形成了极度反差。 很快,他就听到一个让他全身一僵的问题:“说起来,不动君来本丸也有一个月了,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 这是很正常上下级询问,如果是其他刃听到一定是非常礼貌地回答“这里很好,多谢主君的关心”云云,但轮到不动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短刀对自己平日里的表现有多差那是心知肚明,那副总是醉醺醺还不时耍酒疯给同僚添麻烦的样子就算有心找补也整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换成性格严厉较真一点的上位者,他这样的家臣早就被一刀砍了死不足惜,哪还能优哉游哉吃好喝好混到现在。 他在信长公在世时就很失格,现在这位主君也对他十分失望了吧。这一个月来,再包容也到极限了。 眼看少年的肩头越来越垮,脊背都弯下去,本来只是正常关心一句的郁理先是一懵,随后又了然笑了。 毕竟真的不是和这把刀第一次相处,相反,他们已经认识并熟悉好?年。 从一代天下人手中得宠到能放在膝头上唱歌的爱刀,到目睹主人终曲变成现在每天以酒度日的颓废付丧神,短刀的内心在想什么其实一点都不难猜。 低着头完全陷入失落的不动突然感到头顶一重,有温热的掌心在摩挲他的发顶,动作包容又温柔。 “没关系,我没有责怪过你。”温和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倒不如说,我也希望你,希望在这座本丸的你们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地生活下去。强大的,又开心地活着。” 不动茫然地抬头,就看到了一张同样宽和的笑脸。 “会思念前主,会感到自责心痛,这?都是你们由凡铁之躯拥有真正心灵的证据,证明你们成为了一个个有着独立自我的个体。我为你们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会为此责怪?是你们平日里没按时完成工作,还是出阵时没听从指挥?” 主人说话时人已经蹲下来,手虽然还按在他的脑袋上,可目光却是和他平视的。不动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主君有一双很漂亮的翠绿眼睛,这双眼睛看向他时也非常温柔,只是短刀天生敏锐的感知告诉他,她在注视他时,眼底深埋着其他情绪。 一直从未停止追忆信长公的不动行为对这份情绪很熟悉——那是怀念和悲伤。 不动行光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震,主人确实是在看着他,他能确认并不是借他思人而是真的只是在看他,可目光里藏着忧郁。 为什么? “在我心里不动已经是很优秀的刀了,不存在没用的刀这个说法哟。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心度日就好。”主人的话语还在继续,可不知道为什么不动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所以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就是你们最强的后盾。” 郁理看着眼前的醉酒少年,脑中却是浮现出诅咒空间少年释放神性前对她说的诀别语:「以前我没能保护信长公,这次一定护住主公您!」 现在的她已经成长了,强大到无需他们一次次舍命相护。 这一次,换她来守护他们。 换她帮他们一点点找回原本的实力甚至变得更强,让他们在本丸里快乐地生活。 和这?比起来,其他的东西都是次要的。 短刀不懂主人眼底藏得极好的悲伤,却本能地为此感到心痛,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握住按着他发顶的那只手,只是指尖刚触及到对方的手腕,远方传来一声叫唤。 “主公——!”遥遥的,是今日的近侍膝丸一边挥手朝这边跑一边叫唤,“主公,政府刚刚发来一道紧急的合战场任务,文书已经送来了!” 一下子,头顶的温度消失了。 “紧急任务吗?”身前的人已经重新站起,方才萦绕在身的那丝忧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平和端庄,“抱歉不动君,不能继续和你聊天了。” 同样回神的不动自然是连连摇头,他坐在原地目送着主人和膝丸汇合,两个人站在一起一边走一边聊着公务,神色严肃。这样一对比,仿佛之前和他一起坐在河滩边的主人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但确实是真的,短刀将视线放在了脚边没有被拿走的竹篮上,里面的青瓜依旧水灵青翠。 少年静静看了竹篮一会儿,伸手从背后掏了掏,一罐藏在身上的甘酒被他举到身前,他抿着唇脸色复杂。 “自由的、强大的、开心地在本丸生活吗?”不动行光垂下眼睑,“我这副样子,无论哪一个都不沾边吧?” 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不管是信长公那里还是新主人这边,他一直都在被宠爱着。 可他似乎,两边都辜负了。 ………… 膝丸向郁理告知了新的合战场消息,按照经验,新的战场一般也意味着新的刀剑。 果然,郁理就看到了随同一并发来的新刀资料。 “日光一文字?”坐在办公间里,郁理看着资料微微挑眉,“我记得……是跟山鸟毛和南泉一文字同属于一个刀派吧。” “是,都是一文字刀派的。”膝丸附和道,“付丧神的情报里,他也是山鸟毛阁下的得力部下之一。” 郁理的动作微微一顿,山鸟毛不是第一批的刃员但也相对来得较早,确认了一下这位不是那种喜欢催人锻刀的类型,她立刻放松下来把资料放在一边。 能不能从锻刀室里接回来还是一说呢,这事一点都不急放一边去,还是先看看新战场的情报要紧。 膝丸看着主人将新刀情报轻飘飘放在一边不由抿直了一下唇角,倒不是在意这个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新同事,而是他想到了自家兄长。 阿尼甲,一个月又一周了,他还没被接回来。 连大包平前两天都来本丸了他家兄长却至今没影,加上又有新刀消息出现,接连受刺激的膝丸也有?忍不住,忽然在想要不要也跟莺丸学一下那三句不离大包平的召唤方式。 郁理完全不知道膝丸的心焦……好吧,知道了也爱莫能助,这个看脸的锻刀机制她也没办法,现在她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给众刃提升实力这块上。 一个多月了,差不多能安排逐步送刀极化远修的事了。 也就在她敲定这件事的第二天,非了三天的锻刀室里又来了一位“新人”。 山姥切长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试着多更新点,把这几天三次元造成的缺席补一补。 80、第 80 章 山姥切长义和本丸主人的第一次见面跟以往任何一振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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