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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宫闱”四字都是帝王的忌讳,偏偏要当着秋慕白的面说出来,他不死谁死? 这一次跟以前的朝堂谏言不同,秋慕白应该是想要他永远闭嘴吧。 他低低地笑,雨水砸落到身上、脸上,他有些麻木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身体的疼痛早已麻木,这样的日子也很是无趣。 他想起那年和谷霁一起回盛京,两人坐在街边的酒肆里喝酒聊着对于未来、对于九洲天下的那些理想,也曾心生万丈豪情。情场失意,志向必要远大,他和谷霁一起约定要改变九洲百姓的未来,只是那样的豪言壮语都尽数湮灭在秋慕白的铁骑下。 没有人给昭和太子时间,也没有人细听着他的那些梦想,他们就这样被冲散在大夏朝的覆灭中,一人埋骨小孤山,一人在朝堂沉浮,为新帝尽忠。 如今理想早就覆灭,他们发誓要保护的姑娘也被逼着要入道门清修,萧缭觉得日子了然无趣,也许以死明志,才是他的归宿,他已经没有波澜壮阔的一生了。 一柄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 他神情恍惚地抬眼,看到了俯身为他撑伞的明歌。 她伸出袖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擦的认真且仔细,然后从腰间的小药囊里取出一颗药塞入了他的口中。 明歌护着他,那些铁甲卫不敢继续庭杖,他们俩人,就这样,一人趴着,一个站着,在雨中,看着五月里的雷霆暴雨。 很快,帝王从承明殿内出来,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走过来,雨水淋湿那张尊贵俊美的面容,萧缭低低笑出声来,他好像能理解明歌说的那些因果和报应。 如果世间真的有报应,那秋慕白的报应一定是爱上明歌。堂堂帝王,昨夜才遇刺,生死一线,今日就冒雨前来,只因为明歌在这里,早知如此,何必要打他? 萧缭被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血腥味被雨水一冲刷,便汇成一股血水,一点点地流过地面,他听到帝王盛怒的声音:“你打算与他一起淋雨,一起庭杖吗?” 萧缭:“?” 他都要被打死了,这也能吃醋吗?这该死的恋爱脑狗皇帝。 明歌撑着伞,淡淡说道:“你吵到我了。” 秋慕白心生一股无力感,他就站在她面前,但是她的眼里永远都看不到他,她能为雨中的萧缭撑伞,能看着雨幕发呆,能拜跛脚道人为师,能去见昔日要杀她的谢书,却独独不肯见他,不愿意见他,也不正眼看他。 秋慕白脸色惨白,低低自嘲道:“你是不是很恨朕,恨不得杀了朕?” 雨幕似乎都为之一静。 铁甲卫们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明歌淡漠垂眸,看着雨水往地上流:“有爱才有恨,我并不恨陛下,我即将入道门清修,过往恩怨喜怒都将随风去,无爱亦无恨。” 秋慕白凤眼被刺痛,狠狠攫住她的胳膊,低哑问道:“那风眠洲呢?你也打算对他无爱无恨吗?” 明歌听到那个名字,眼眸微暗,嗤笑道:“他与陛下不同,陛下为人皇,他为天下苍生祭。你怎配跟他相提并论。” 秋慕白脸色隐隐扭曲,低低疯狂笑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陛下笑的疯狂,牵扯到伤口,吓得贴身内官慌忙去喊御医。 趴在凳子上,风吹雨淋的萧缭弱弱开口:“陛下,还要打死微臣吗?如果不打了,臣能回去养伤了吗?” 萧缭吞下那颗护心丸,脑子清醒了一些,觉得这样死了简直是懦夫行为,就算死,他也要先熬死秋慕白再说。 秋慕白杀他之心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毕竟明歌在这里。 “送萧御史回去养伤。” 他拽着明歌的胳膊,大跨步地往承明殿走去。 明歌看着被搀扶着起身的萧缭,朝着他摆了摆手,然后随着秋慕白进了承明殿。 第二次进承明殿,这殿内依旧给她一种阴森压抑的气息,殿内即使是白日里,依旧烛火通明,秋慕白伤口崩裂,御医战战兢兢地进来给他重新包扎伤口,上药。 秋慕白坐在龙榻上,看着明歌,低哑说道:“你来。” 御医连忙退下。 明歌挑眉,轻笑了一声,他还真是不怕死。 她走过去,看着衣裳半解的帝王,她下手很稳,伤口很平整。 明歌取过御医手中的药,将半瓶止血药尽数倒在他的伤口上。 秋慕白疼的脸色惨白,一边的御医瞠目结舌,默默地缩了缩脖子,他们看着都疼,陛下何苦要受这样的罪? 明歌重手重脚地给他包扎了伤口,见秋慕白疼的额头都渗出冷汗来,硬是一声没吭,这原本不算严重的伤势被她这么一包扎,反而加重,她敛眉,起身去净手。 秋慕白重新换上干净的常服,缓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让内官去准备晚膳,低声说道:“时辰不早了,今日便在承明殿用膳吧。” 明歌正要拒绝,便听他说道:“朕这里的晚膳比毓秀宫的好吃。” 昨夜他让谢书在殿外跪了一夜,谢书此人很是怕死,没等他动怒,便真真假假的全招了,譬如明歌想要他死,明歌想找风眠洲的下落,问谢书,不如来问他。 明歌身子一僵,淡淡说道:“好。” 秋慕白微喜,紧皱的眉头松开,露出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其实他一直渴望能像风眠洲那样,与她一起吃饭喝茶,一起聊天逛夜市,这里寻常的事情就连萧缭都能做到,唯独他做不到。 宫人很快就上了晚膳,都是清淡滋补的膳食。 烛台上的烛火又新换了一批。 明歌没有什么食欲,但是秋慕白食欲很好,破天荒地喝了一大碗参汤和粥,他知道明歌对他的忍耐度极低,用膳时一言不发,等用完膳食,漱了口,吩咐人上茶,这才切入正题。 “谢书说,你此番来盛京,是为了找风眠洲,明歌,要想找人,何必舍近求远,为何不来找朕?”秋慕白凤眼幽暗地看着她,神情是一派的高深莫测。 那些新换的蜡烛有些熏眼睛。 明歌拿起桌上的茶盏,垂眸冷淡说道:“你会告诉我,他的下落?” 自然不会,秋慕白只会拿这件事情吊着她,威胁她,驱使她,控制她。 秋慕白被她问住,凤眼幽暗了几分,低哑说道:“你没有问朕。” 明歌抬眼看他,这就是秋慕白和风眠洲的区别,他说话总是弯弯绕绕,一句话拐了七八道弯,藏了无数的心机,风眠洲不会,他在她面前总是清澈如泉水,坦坦荡荡。 人与人之间大体是不同的,因为生长环境不同,即使秋慕白做了开国帝王,身上依旧有着那个被父亲抛弃,目睹母亲死亡的少年的影子,他不相信任何人,也没有真心可言,他要的只有掌控。 因为他在幼年时代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明歌轻轻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凑到他面前,看着他深浓晦涩的凤眼,一字一顿道:“我若是问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秋慕白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娇颜,心跳隐隐加速,好似那些烧尽的灰烬里有星火开始跳跃,燃烧,烧的他身子隐隐战栗,这些年,他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世上千千万万的人,唯有她出现时,身带万丈光芒。 世人都说她比九洲第一美人谢书还要美,他不太懂美,只知道她身上有他至死都渴望的光芒,暖暖的,能照亮他内心无尽阴霾的暖光。 他想拥有这束光,想将她留在掌心,将这光吞入身体里,永不分开。 “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放了风眠洲,让他依旧做那个光风霁月,世人景仰的风郎君,一世富贵无忧。” 明歌轻笑了一声,眼角微微弯起来,带着几分的讥诮和了然。 “陛下没有听说我幼年时误食毒草,不太懂情爱吗?我或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欢风眠洲,但是我很确定,我还是和第一眼见你时一样的讨厌你。” 明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轻蔑地说道:“留在你身边,太过残忍,不如我入道门清修,你也好,风眠洲也罢,都不过是我中洲旅途中的路人,你们都没有那么重要。” 秋慕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想骗我?保风眠洲的命?” 她太聪明,他根本就不敢相信她。 明歌垂眸,淡漠说道:“杀不杀他在你,入不入道门在我,陛下想要控制所有人的人生,殊不知本身就是可笑的行为,我命中注定要入道门,陛下若是强行插手我的因果,大盛朝传承不过百年,你的子孙后代都将背负你的因果,不得善终。” 她身上有大月国百年来积攒的功德,秋慕白若是插手她的因果,即使是开国帝王,功德也有消耗殆尽的那一日。 秋慕白脸色阴沉,捏碎手中的茶盏,尖锐的碎片刺入掌心,鲜血一点点地滴下来。 “若是我强留呢?” 明歌淡淡说道:“那或许最后你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杀妻杀子,疯癫而死吧。” 秋慕白脸色惨白,如遭重击,身子都隐隐颤抖起来,他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拜他生父所赐,他最恨的就是杀妻杀子的生父,就在刚才他内心阴暗地想过,无论明歌愿不愿意,他都会将她强留在宫中…… 秋慕白攫住她的手腕,战栗地说道:“那总要试一试,不是吗?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承明殿,你若是有事,我就将风眠洲凌迟处死,将所有认识你的人一个个地处死。” 他死死地抓住她的肩头,凤眼闪过疯狂的光。 明歌垂眸,看着他掌心的血沾染到她的袖摆上,淡漠说道:“你别碰我,我血液里有毒,碰了是要死的。” 她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和疯子交手只能比他更疯,她知道,入道门的路没那么简单,救一个人也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她有的是耐心。 * 萧缭被打的奄奄一息,被铁甲卫送到萧府,人昏昏沉沉中被抬进府中,御医过来给他诊脉,留下外敷和内服的药,便急急忙忙地回宫去了。 萧缭趴在软榻上,喝下药汁,清醒过来时,就见谢家家主明目张胆地坐在他房中喝茶。 “醒了,我听说了你在宫中的壮举,听说你当着秋慕白的面骂他秽乱宫闱,还要以死明鉴,有些胆识,还以为这一次你要被打死呢。”谢景焕慢条斯理地打趣着。 萧缭险些蹦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如今宫里那位就如同疯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疯,要是知道谢景焕来萧家,他没准又要被打的下不了床。 “我府上有陛下的耳目。” 谢景焕冷笑:“说的泉城没有似的,大不了再打一顿,死不了。” 萧缭:“……” 萧缭:“你来做什么?” “明歌在宫里如何?” 萧缭摇头,叹气道:“不太好。” 他离开时,秋慕白拽着明歌去了承明殿,刚才看御医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宫里没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明歌就没有交代你做什么吗?你留在盛京总有事情要做吧?” 谢景焕握紧手中的剑,摇头道:“她不想连累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才来问你。” 萧缭眯眼,沉吟道:“如今你还真的能帮得上忙。谢书说风眠洲可能在宫中,明歌为了保他性命,要入道门修道,明日我会继续上折子,你派人在九洲各地将消息传出去,就说帝姬要入道门清修,为国祈福,为万民祈福,到时候陛下被万民架在火上烤,想不同意都难。” “入道门?”谢景焕一惊,“这你也同意?” “一开始我与你一样接受不了,不过,你不懂陛下的疯癫劲儿。”萧缭想起今日被打的半死时,陛下身受重伤还要冒雨前来,在雨中看明歌的眼神,那眼神透着一股疯劲,让他心惊。 或许他从来都看错了陛下对明歌的执念,甚至他有种荒谬的感觉,秋慕白这些年隐而不发,在无数次的选择中,都选择的帝位,放弃了明歌,但是越是压抑,越是可怕。仿佛一个人将心思藏到了深不见底的地方,人人都以为他的执念是帝位,或许他夺帝位也是为了明歌。 如此下去,不是秋慕白彻底疯掉,就是明歌与他同归于尽,与其等将来事态一步步失衡,不如万民请愿,逼着陛下做决定。 先入道门清修,保住风眠洲的命,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总之,明歌不能待在帝宫里。 谢景焕冷笑:“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疯的,明歌此次入盛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她把六长老和小草都托付给我了。 我这就传讯给九洲各地,推波助澜。” 萧缭撑起身子,指着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哑声说道:“你扶我一把,我起来写折子。” 谢景焕一脸嫌弃道:“你如今这模样,写的了字吗?” 萧缭气道:“你来写?” 谢景焕慢悠悠地仰头看天,他又不是朝堂命官,他写个锤子。 “大人。”门外传来管家的敲门声,“老爷让我来告诉大人一声,盛京城外面都传遍了,说月娘子要为国祈福,为万民祈福,拜在莫问道长的门下,入道门清修。九洲同贺。” 谢景焕和萧缭一惊,消息传的这般快?何人推波助澜的? 萧缭:“知道了。” 管家无声地退下。 谢景焕若有所思地眯眼:“你爹的手笔?” 萧缭摇头:“我爹要是有这手段,我萧府何至于落魄至此。应该是道长的手笔,他是一灯道人的传人,又与大相国寺的住持交好,这些天一直在大相国寺蹭吃蹭喝。” 谢景焕惊道:“一灯道人?” 萧缭郑重地点头:“或许,这是大月国的手段。” 当年的一灯道人和夺天下的安宁王是何等的神鬼手段,或许早就算到了大月国有此一劫,为此,安宁王为百年后的后人留下了一个莫问道人,一个道门的后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缭和谢景焕齐齐一震,头皮发麻,突然意识到了“命”的存在。那种虚无缥缈,看不清摸不到,无法参透的命运,或许这也是大月国人一生行善,不碰因果的原因。 第554章 宫中禁地 明歌入道门,为国祈福,为万民祈福的事情几乎是一日之间就传遍了九洲各地。 盛京城内更是议论纷纷。 昔年的摘星楼早就荒废,牌匾被摘,新盖了一座万言楼,千金楼易主,盛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传着月娘子入道门的事情。 “月娘子竟然要入道门清修,还要拜在国师门下,难怪她当年那般光彩夺目,原来生来就是不凡的。” “娘子高义,竟然要为国祈福,为万民祈福,这样的高义着实令我等羞愧。” “月娘子入道门清修,难怪风郎君真的命丧南疆吗?” 那些曾经追随过风眠洲的文人墨客们闻此讯,痛哭出声,一年多了,风眠洲在九洲销声匿迹,煊赫了百年的风家也败落,如今就连月明歌都要入道门清修,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那位真的不在人世了。 “这必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骗骗自己就算了,那位郎君怕是真的不在了。” 当年风眠洲和月娘子的事迹从南传到北,又从盛京传到了边城,多少人艳羡这一对,如今九洲改朝换代,风家郎君消失,月娘子要入道门,或许是天妒英才吧。 那些惊才绝艳的人物不容于天道,唯有他们这样的俗人苟活于世。 盛京城内,哭声一片,九州各地也传遍了此事,一时之间各世家纷纷上书言表,天下文人也连夜书写高义,就连普通百姓都知晓了有位娘子要为民祈福、入道门清修,那位娘子还出身高门,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妹妹。 一时之间,九洲轰动。 消息乱哄哄地传到承明殿时,秋慕白才幽幽醒转过来,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因下了一夜的雨,天还没有放晴,阴沉沉的,天光极暗,如同人心。 内侍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帝王,端上早膳。 陛下这两日接二连三地受伤,已经两日没有去早朝了,一大清早,各部的大臣就将奏折送到了承明殿,此刻还等在外面,等着觐见。 今日天还是阴的,就连他们都听说了外面的盛况,现在整个帝宫是人人自危。 “陛下,御医来为您换药了。”贴身内官大气不敢喘,低声说道。 秋慕白点了点头,等着御医来换药,然后随手就拿起桌案上没有批阅完的奏折,第一本看的就脸色骤变,险些吐血。 秋慕白看着十本里面,九本都是请封大帝姬,通篇都在称赞明歌为万民请愿入道门清修的时候,气的砸了一地的奏折。 帝王脸色发白,剧烈地咳嗽起来,哑声怒道:“来人。” 等在外面的各部大臣进了承明殿,就见两日未上朝的陛下只穿着宽松的儒袍,脸色苍白地坐在龙榻上,一地狼藉,帝王高高在上,俊美冷峻的面容带着少见的怒意,威压压的众人腰杆微微弯曲,无人敢直视。 “说说外面的情况。” 片刻之后,秋慕白终于了解了盛京乃至九洲的情况,只一夜功夫,整个九洲都知晓了明歌要入道门,为国祈福,为万民祈福的事情,现在不仅朝中大臣写奏折上表,天下文人写文章称赞,就连百姓都跪在大相国寺门前,要为明歌立长生牌。 一夜功夫啊,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大盛朝,一夜功夫舆论就到了如此地步。 这样可怕的力量,让他惊惧又战栗,还隐隐觉得刺激和血腥。 “如果朕不准呢?” 各部大臣闻言震惊,面面相觑,这样的好事陛下竟然不准?如今谁人不知晓月明歌是陛下的妹妹,皇室帝姬为万民祈福,入道门清修,不仅成全了她和风郎君的一段佳话,而且还为陛下的王朝归拢了人心,陛下是疯了才会反对吧? 况且这是月娘子自己请愿的,并没有任何人逼她。 “陛下,此事九洲皆知,大盛万民归心,从未如此团结过,若是陛下不准,只怕会朝堂动荡,民心不安呐。” “陛下三思,陛下为何不同意?此事功在千秋。” “千秋!一个朝堂的千秋是需要一个女娘入道门清修吗?那朕要你们这些臣子又何用,不如全都杀了喂狗。”秋慕白勃然大怒,砸了手中的奏折,脸色惨白。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众臣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觉得此事蹊跷的很。况且今日萧大人没有上朝,不然萧大人必然知道陛下为何动怒。 他们这些新臣旧臣,对陛下的了解终究不如那位嘴巴毒的左都御史大人。 不过听闻昨日萧大人又被陛下打的皮开肉绽,定然是说了不中听的话,说起来那位大人也是一股清流,隔一段时间就因为谏言被打,但是回回打,次次都安然无恙,过了几日陛下依旧对他和颜悦色,真是奇了怪了。 “都退下。”秋慕白被气的伤口崩裂开来,喘着气,眼不见为净。 御医慌忙上前来,看着陛下那血淋淋的伤口,欲言又止,昨日就不该让月娘子帮忙上药,况且昨日陛下还中毒昏死过去,如此再来几次,龙体堪忧,他们的小命也要保不住了。 那位娘子胆子真的大,明晃晃地弑君,偏偏弑君以后,又给解药又给包扎伤口的,不像是要陛下的命,像是要折磨陛下,哎。 什么仇什么怨呐! “明歌呢?” 内官慌忙说道:“月娘子晨起用过早膳,就在偏殿看书。” “哪里来的书?” 内官看着陛下不像动怒的样子,垂头低声说道:“娘子找谢贵妃要的。” 秋慕白神情看不出喜怒,冷眼看着战战兢兢的御医,也没让明歌来给他包扎伤口,前日被刺,昨日被毒,就算他身子骨健朗,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况且外面的舆论才是最让他头疼的。 萧家、谢氏是决然没有这样的手段和势力的,风家势力已经被他一削再削,但是一夜之间九洲就传遍了明歌入道门的事情,这或许是大月国的手段。 谁能想到那跛脚道士竟然是大月国的人,蛰伏这么多年,在民间造势,入朝为国师,为的就是这一日,来帝宫带走他心爱的女娘吧! 秋慕白心中怒极,吩咐暗卫:“去查一下舆论的由头。” 暗卫领命而去,不到半日就回来禀告:“回禀陛下,消息是大相国寺传出来的,国师出宫之后,去大相国寺住持论道,不到片刻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至于九洲各地的消息是世家大族传出来的。” 这次的舆论声势浩大,世家大族和民间像是自发地传播开来,毕竟月娘子当年在九洲是轰动一时的大人物,加上风家郎君的影响力犹在,渐渐的就人尽皆知了。 秋慕白沉默良久,起身去偏殿。 偏殿内,明歌正在做龙井茶糕。五月份正是龙井新茶上市的季节,她之前在大月山的时候,都会和阿娘一起去摘一些野茶,回来做糕点吃。 她还答应了风眠洲,要给他做龙井茶糕,一直以来,都是他做各种美食给她吃,如今他不在,她却想做这龙井茶糕了。 秋慕白来时,明歌正在用小火炉炒着龙井茶馅,蒸熟的绿豆和龙井茶粉融合在一起,加上牛乳搅拌,在锅里炒成绵软的馅料,她第一次做,不如阿娘做的熟练,不过龙井茶的清香还是一点点地透出来,满室生香。 秋慕白静静地站在偏殿门口,示意宫人噤声,只隔着那样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地看着明歌,看得出来她是第一次做这龙井茶糕,做的有些手忙脚乱,脸上还沾着绿色的茶粉和面粉,用袖摆一擦就像个小花猫,但是,秋慕白觉得这大概是他梦里才能梦到的画面,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那种生活。 原来人的野心和欲望是如此的可怕,他既想要九洲天下的权势,万人之上的地位,也想要这样温馨寻常的生活。 这茶糕是做给他吃的吗? 秋慕白不敢想,这个念头滑过时,只觉得可笑,若是真的做给他吃的,里面必然掺了至毒的毒草,他不配拥有,因为明歌从未给过他任何的希望。 第一次做的茶糕虽然有些忙乱,但是糕皮和茶馅一起放到模具里,勉强还是能看的,温润的白色羔皮和绿色的茶馅,白里透着青色茶糕清香诱人。 明歌将忙了一个时辰做好的十几块茶糕放到小碟子里,擦了擦额间的汗,看了看候在一边胆战心惊的宫人们,然后看到了站在屏风后面的秋慕白。 经过一夜的休息,解了毒的帝王脸色看上去不算太差。 明歌将那碟子龙井茶递给秋慕白,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淡淡说道:“我答应过风眠洲,等到谷雨时,上山采茶,给他做一次龙井茶糕,如今虽然晚了一些,茶也不是我摘的,不过勉强算是完成了。 你将这碟子龙井茶糕拿给风眠洲,告诉他,我将入道门清修,让他不要再等我了。” 别等她了。 云雾天宫倾塌,大月国已经不复存在,她是最后一任国主,往后再无后人了。 他们终是有缘无分。 她只想他好好活着。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千言万语都在那一碟子龙井茶糕里,明歌眼眸潮湿,微微一笑,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无论这碟子茶糕会不会到他的手中,但是秋慕白必然会把话带到,他会明白一切。 秋慕白脸上笑容僵硬,看着那碟子龙井茶糕,薄唇压出一丝冷酷的弧度,低哑说道:“朕以为,这茶糕是为朕做的。” 他是不是很自不量力? 人心呐,总是那样不知满足,荒谬又可笑。 明歌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刺激他,如今外面的舆论她也知晓了,秋慕白顶不住这样的压力,最多再疯一段时间,就会为他的皇权霸业屈服。 她只是没有想到那跛脚道士竟然是一灯道人的传人,先祖为了后代殚心竭虑,她也不该沉溺于情爱之中,或许入道门清修,才是她的归宿。 她这一生,绝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背负因果,是她负了风眠洲,若是有来世,再偿还这一段情吧。 “你笑什么?”秋慕白攥紧那碟子龙井茶糕,伸手将擦掉她脸上的面粉。 明歌后退一步,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脸,淡淡说道:“没笑什么。陛下今日莫要再碰不该碰的东西,虽说太医局的御医们很是尽忠职守,不过毒药吃多了不是好事。” 秋慕白脸色发青,看着那碟子龙井茶糕,她怎么知道他想自己吃的? 这碟子龙井茶糕就算扔了喂狗,他也决计不会给风眠洲吃。 帝王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明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眼,风眠洲果真在宫中。 “这两本书我看完了,烦请让谢贵妃再送两本过来。”明歌将手边的两本杂论递给宫人,宫人接过那两本书,躬身退下。 晚膳前,谢书就到了承明殿的偏殿。 “你食言了。”谢书屏退宫人,拿了两本书,冷冷说道,“你找我做什么?” “食言?”明歌慢条斯理地抬眼,偏殿内早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她也重新换了干净的衣裙,唯有淡淡的龙井茶香还未散尽。 “贵妃娘娘没有听说,昨夜陛下中毒一事?”明歌拿过她手中的书籍,淡淡说道,“中毒亦是手段,如今轮到你来兑现承诺了。” 第二次她也弑君了,没死成而已。 谢书脸色微变,她怎么知道承明殿的事情,前日陛下知晓月明歌去见她,让她在殿外跪了一夜,她如今膝盖还疼着,哪里敢探查? “你若是不信,等会可以去问问御医。还是说,你想赖掉?” 谢书脸色微变,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掀起她的袖子,查看着她的手臂,雪白如玉,就连脖颈间也是没有半点痕迹。 所以秋慕白压根就没有招她侍寝。 看来昨夜她确实毒了帝王,不然秋慕白怎么会放着月明歌这样的美人不动分毫。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陛下没有招你侍寝?” 明歌眼眸陡然犀利,冷冷看着她:“怎么,你希望我入后宫?成为皇后,然后挤掉你的位置,将你挫骨扬灰?” 谢书被她戳中命门,脸色发白,踉跄地后退一步。 月明歌入后宫,她必死无疑。 就算是为了自己,她都要帮着月明歌,因为她根本就杀不掉她。派出去的暗卫近不了她的身,收买的宫人下的毒也伤不了她分毫。 她会武,会毒,还会阵法,更懂人心,她现在才意识到,月明歌是何等可怕的对手。 谢书紧紧攥住五指,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说道:“这宫里,唯有紫宸宫自前朝陛下死后被封为禁地,那里无人敢靠近,若是风眠洲在宫里,必在紫宸宫。” 第555章 我要走了,明歌 紫宸宫?谷霁生前所住的地方吗? 明歌想起那日路过的荒废殿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确实有几分道理。前朝陛下自戕的地方,就算没有被封为禁地,一般宫人也不会靠近,那里确实是最佳的场所。 明歌垂眸,淡淡疲倦道:“天色已晚,就不送谢贵妃了。” 谢书哪里敢让她送,见她赶客,也不敢多留,生怕帝王回来撞见,起身就往外走,回她的毓秀宫,苟活着。 若是三年前的谢书,决计是不会用“苟活”这样的字眼,在月明歌出现之前,她在九洲是何等耀眼的存在,追求者犹如过江之鲫,世家大族和皇室子弟都争相求娶,然而月明歌出现之后,就如同诅咒一般,谢家败落,所嫁非人,实力匹配不上她的野心和欲望,便只能在帝宫里日复一日地消磨着。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她甚至开始羡慕月明歌,被那样疯狂地爱着,也有所爱,爱是什么,她已经不太懂了。 谢书离开之后,明歌没有胃口,没有用晚膳,就靠坐在软榻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里,依旧是连绵的细雨,她回到曾经的风氏府邸,风家还是如之前一样热闹非凡,风家三兄弟坐在庭院内谈笑风生,风夫人在小厨房内做着茶饮,她养的那只小兔子满院子疯跑,风三跟在后面追。 她也去追小兔子,追着追着,人都不见了,天也黑了起来,她一人站在黑暗无灯的空荡荡府邸,喊着风眠洲。 不管她怎么喊,风眠洲都没有出现,她心中害怕,哭唧唧地抹着眼泪,打算再也不原谅他,那人却从夜色中走过来,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她,面容隐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他温和地说道:“我要走了,明歌。” “你去哪里?”她一时之间忘了哭,提着那盏灯追过去,想要看清他的脸。 他隐在黑暗中,低低地说道:“再见,明歌。” 他转身没入黑暗中,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中。 “风眠洲。”明歌陡然惊醒过来,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刺痛,她缓了缓才看清软榻前的人是秋慕白。 帝王俊美冷峻的脸冷如寒冰:“梦见风眠洲了?” 明歌没有回答,那个悲凉的梦境让她精神不济,没有心情说话。 秋慕白也没有动怒,明歌怔怔地发呆,他就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享受着这样难得的安宁,直到宫人进来换新一批的烛火。 “太亮了。”明歌突然开口,看着满殿明晃晃晃动的烛火,重复道,“太亮了。” 亮的她都看不见黑夜,找不到他了。 秋慕白挥手让宫人撤掉一批烛火,放软身段,低声说道:“宫人说,你没有用晚膳,正好我也没有吃,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明歌看向他,低哑问道:“谷霁死的时候,有说什么话吗?” 秋慕白凤眼微闪:“没有,我入宫门时,他已经自戕了,我原本并没有打算杀他。” 谷霁的身子骨,就算他不动手,也活不了几日。 “骗骗我就算了,别骗了自己。”明歌偏过头去,倦怠道,“谁挡了你的帝王路,你都会杀了他。” 她拉回自己的袖摆,想起身,眼前一阵昏眩,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昏死之前,隐约看到秋慕白惊慌失措的模样。 魂灵像是出窍了一般,她轻飘飘地行走在混沌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像是要找什么人,但是偏偏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就这样走着走着,直到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回去。” 她被劈回沉甸甸的身体中,意识陷入黑暗。 明歌这一昏睡就是七天七夜。 御医们束手无策,帝王震怒,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前朝民间,都是请封明歌为帝姬的声浪,希望明歌入道门为万民祈福,为国运祈福。 秋慕白盛怒,但是请愿的声浪一日比一日高,明歌无故昏迷,一日比一日消瘦,御医们杀了好几批,依旧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伤好的萧缭入宫请见。 “陛下不如请国师入宫为明歌诊脉。” “国师?”秋慕白看着跪在外面的萧缭,冷笑了一声,那个招摇撞骗的跛脚道士? “道士能看什么病?喝符纸烧成的灰吗?萧缭,你如今真是越来越荒唐了,若是这御史的活干不了,趁早回家种地去。” 萧缭头抵地,大声说道:“已经七日了,陛下杀了那么多的御医,还从民间请来了郎中,无一人能让明歌苏醒,如今宫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外面也都在传言,说陛下不准万民请愿,所以祸事才算降临到明歌身上。 陛下是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还是她活?” 萧缭磕的额头流血,大声叫道:“请陛下三思。” 秋慕白神情晦涩难懂,这七日,他的伤倒是养好了,但是明歌却日渐消瘦下去,每日都要汤药吊着一口气,再等下去,祸福难料。 最令他焦头烂额的是,明歌昏迷不醒的事情传出去,前朝和民间都在议论,他如今是真的被架在火上烤,他可以杀一人,杀千人,却杀不了千千万万的百姓! 秋慕白脸色阴沉,看着磕头的萧缭,冷冷说道:“传国师。” 半个时辰之后,跛脚道人慢悠悠地骑了一头驴进宫,将驴交给宫人,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挥着洗的发白的袖摆,进宫面圣。 秋慕白一看见他,心里便堵得慌,也不知道为何,一看到国师他就浑身哪里都不舒服。 “国师起吧,不知道国师可否入内殿为明歌诊脉?”秋慕白挥手让他别跪了,也别拜了,赶紧的去看看明歌,看有没有什么道门的偏方救人。 跛脚道人倒也不推辞,进了内殿,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明歌,回禀道:“老道不懂医术,不会诊脉,不过月娘子并非是因病而昏迷,乃是迷魂症,魂魄被困在混沌中,一时没有找到回来的路。” 秋慕白和萧缭屏住呼吸,异口同声地问道:“那要如何医治?” 秋慕白冷眼看了一眼萧缭,萧缭继续回去老老实实地跪着。 跛脚道士摸着胡须,淡淡说道:“以老道一人之力无法医治,不过若是有万民为娘子祈福,或许可以破除万难,能让娘子醒来。” “娘子与道门渊源不浅,注定是要入道门修行,为天下万民,为大盛昌隆祈福,还请陛下准万民请愿,准予娘子入道门,或许能救她一命。” 秋慕白脸色陡然阴沉起来,凤眼锐利地看着这来路不明的道士,还有殿上跪着的萧缭,觉得才好的伤口又隐隐撕裂地疼起来。 帝王沉默地皱眉,一言不发。 萧缭大声叫道:“陛下,还请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明歌一命,就让明歌入道门吧!” 秋慕白凤眼冰寒:“若是朕不准呢。” 跛脚道人幽幽叹气,朝着帝王遥遥跪拜道:“陛下乃是人皇,九州天下都是陛下的疆土,陛下自然能定万民生死,若是娘子不能苏醒,不出三日便会消香玉陨,还请陛下准备好寒冰玉棺,送娘子魂归故里吧。 老道也要回山中修行了。” 跛脚道人跪拜完,起身就扬长而去。 萧缭双眼赤红,睚眦欲裂道:“秋慕白,你竟然要眼睁睁地看着明歌死,你这黑心烂肺的帝王,你对得起明歌,对得起风眠洲,对得起大月国吗?若非大月国,你能得到这九洲天下?你夜里睡觉最好睁着眼睛,不然我怕你不得安宁。” 萧缭破口大骂,宫人面色骤变,恨不能捂住耳朵,免得听了不该听的话,惹来杀身之祸,这几日,陛下喜怒不定,可是杀了不少人。 秋慕白脸色骤变,见他破防大骂,沉着脸,说道:“请国师回来。” 还没走远的跛脚道人又被宫人拦了回来。 萧缭被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就连嘴巴都被塞了一块布。 秋慕白懒得看他,也懒得治他的罪,俊脸阴沉地看着跛脚道人,从萧缭的反应来看,这不像是他们做的局,他倒要看看这跛脚道人怎么救人? 帝王凤眼眯起,威严开口:“国师,朕同意明歌入道门,国师便能救醒明歌吗?” 入道门而已,只是多一个道士的身份,这些根本就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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