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宁了。”萧宣阴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秋长歌回头,看见他,淡淡说道:“只是玩笑话,四弟这是去哪里?” “去二哥那里借几本书,正好顺路。” 秋长歌点头,自从她买了三夫人的宅子,嫁入萧府以后,萧宣倒是真的恪守礼数,见面都唤她嫂嫂,所以秋长歌对他也有了改观。 “四弟今年不是要参加春闱科考吗?为何没去?” 萧宣有些意外:“七娘也知道此事?本是要参加的,结果那日闹肚子就没去成。” 秋长歌微笑:“听三夫人提了一嘴,下次再考也是一样的。” 若是改朝换代,今年考,确实不如明年考。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权者的心腹必然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看来萧氏是彻底站在了萧霁这一边。 萧宣见她言辞之间十分的平淡,并无看不起的意思,顿时目光微凝,隐隐侧目。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定然不会拿着那一幅红梅图,以她做局,谁能想到最后深陷局中的是他自己。 两人在前方的游廊岔路口分开。 秋长歌往南,萧宣往西院。 他站在游廊后驻足未走,就见她慢悠悠地打着团扇,带着小丫鬟往心斋的方向走去,夜色中有高大劲瘦的身影疾步行来。 萧霁一身黑衣,头发还是潮湿的,从心斋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来,许是刚回府,只来得及去沐浴更衣,连头发都没等干就出来接人。 秋长歌见到他甚是惊讶,问道:“雪鸮不是说你今日不能回来吗?” “晚上还要出去,先回来看看你。累不累?”萧霁接到人,心情雀跃,嘴上问着她累不累,没等她回答,就将人打横抱起来,抱着她纤细柔软的身子,生怕她多走一步路。 秋长歌微微一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小声道:“还在外面,你这是作甚。” 萧霁低低地笑,抱着她径自朝心斋的方向走,两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萧宣神色未明地站在游廊边,觉得夜间的风,很是寒冷,吹的人心寒。 原来那样狠辣无情的人,也视她如珠似宝,也懂她的珍贵之处,如今外面天翻地覆,他依旧抽空回来只为了看她一眼,怕她累着,几步路都要抱着她。 萧宣觉得,他还是外出游学吧,家中待着有些不是滋味。 第873章 赛龙舟 秋长歌被萧霁一路抱回来,万幸的是他们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只有香香那小丫鬟和他的暗卫看见,否则只怕明日全府就要传遍了。 到时候那几位夫人定要围着她打趣,然后拐弯抹角地问她御夫之术。 她能懂什么御夫之术?不过是眼光好罢了。 “今日怎的去水榭厅吃饭?”萧霁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他在监察司待了快三日,虽然日日都洗澡沐浴,但是依旧觉得身上都透着那股血腥阴暗的味道,所以回来怕她嫌弃,不让他近身,于是洗完澡,才出来接她。 “端午快要到了,城内不是有龙舟赛吗?祖母想为萧茗相看,于是喊我们都去吃饭,问问我们的意见。”秋长歌抱着他的脖子,凑近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用的是她调制的熏香,如今他身上的血腥味已经很淡了,但是她感官敏锐,依旧能闻到。 萧霁见她犹如小猫咪一样闻着自己,凤眼一暗,进屋将门一脚踢上,按着她就亲,一路亲到床榻之上,屋内连灯都没点,可见他回来的多急。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别说碰她,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今日好不容易抽空回来,必是要好好补偿自己的。 秋长歌仰着脖子,声音有些喘:“你不是等会要出门吗?” “晚点出门也无妨。”萧霁不再说话,只是一味专心办事。 秋长歌水眸微阖:“换个位置。” 萧霁凤眼越发幽暗,知晓她最喜欢在上面,殊不知他也很喜欢,这样就能将她看的清清楚楚,也更能尽兴一些。 萧霁出府时已经是亥时。 梅香红着脸进来时,就见她家娘子雪白的玉璧从软红罗帐内伸出来,地上都是娘子今日穿的衣裳,还有男人换下来的襦衫,交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梅香脸更红,隔着罗帐,轻轻问道:“娘子,要沐浴吗?大公子说走的急,没,没时间帮你沐浴。” 就算是再蠢笨的人,这几个月来也明白了大半,原来娘子身上的红痕和牙印不是折磨,而是欢愉。难怪大公子不喜欢人贴身伺候,之前每次都是大公子抱着娘子去沐浴。 今日是例外。 秋长歌慵懒的声音从罗帐内传来:“嗯。” 梅香撩开帘帐,被帐内云鬓酥胸的小娘子美到了,见她柔弱无骨地卧在床榻上,后背都是深深浅浅的红痕,一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模样,顿时羞的不敢看。 娘子可真美呀,不仅脸蛋美,还满是女娘的风情,难怪大公子忙成这样都要回来…… 就大公子这样,外面能有别的小娘子才怪呢。 秋长歌随意披了一件外裳去沐浴,问道:“走了吗?” “走了。”梅香轻柔地帮她舀水沐浴,小脸微红道,“公子可真是疼娘子。” 秋长歌失笑,懒洋洋说道:“那是为了他自己的快乐。” “娘子,你怎么说这种话。”小丫鬟羞的脸都要埋进水中。 秋长歌:“男女欢愉本就是正常的,无需压抑,若是有一日男人无法叫你快活了,那你就可以考虑换一个了。” 梅香瞪大眼睛:“还,还能这样?” 秋长歌点头,温柔说道:“自然,我们女子活着本就不易,所以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懂吗?小香香。” 梅香脸红透了,觉得这样的娘子又美又肆意又快活,让人好生羡慕。 * 先太子未死一事闹的沸沸扬扬,满盛京都议论纷纷。 朝堂之上,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十多年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感怀过去和兄长,日日说着要将皇位还给侄子,结果好家伙,嘴里念的成真了,侄子没死。 于是立储一事又闹了开来,镇国公这些老臣们拥护六皇子为储君,朝中清流一派主张立贤,还将先帝搬出来,当初先帝是何等的胸襟,为何就能立皇弟为储君,到了陛下这里,怎么就要立自己儿子了? 若是先太子比六皇子贤名,那自然是立贤者为储君,正好将江山还给先帝一脉。 皇帝脸都绿了,但是这些言官不能骂不能杀,不然岂不是坐实了他心胸狭隘,比不上兄长?于是皇帝冷着脸下旨,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于是满城都在找先太子。 等到了端午之日,监察司大狱里已经关押了一大批自称是先太子的冒牌货。满城都在找谁是真太子。 因端午有龙舟赛,盛京河两岸的茶楼酒肆,早早就被定了出去,富贵人家坐雅间看,穷人挤在桥头看,权贵则带着女眷到河边的船上看。 萧霁这日难得有空闲,接了秋长歌去看赛龙舟。 “好端端的,怎么去看赛龙舟?祖母和几位婶娘都在家中忙着端午宴的事情呢,我们倒好,不帮忙还跑出去玩耍。”秋长歌对于人挤人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不如在家睡觉呢,等到了下午去探头绕一圈,她就坐着等着晚上吃团圆饭了。 萧霁对她说的帮忙深表怀疑,据他所知,就算府上几位夫人互扯头花,她都不会伸手帮一下,纯纯喝茶看戏,她去衡安斋也是做做面子功夫,以吃喝为主。 不过她长得美貌,说话又好听,最关键的是不爱出风头,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倒是让老夫人和几位婶娘放心的很,什么事情都爱喊她,如今她已经是萧府最说得上话的女眷了。 “用过午膳再回去帮忙也是来得及的。”萧霁将人揽到怀里,作势想亲她。 秋长歌面无表情地拍掉他的大掌,横了他一眼,她可不敢让他近身,往日在府中胡闹也就算了,因他们住的偏僻也没什么人瞧见听见,这是在外面,要是依着他的性子闹,她还见不见人? 她是出来看赛龙舟的,还是给他看的呀? 萧霁:“……”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最近的日子有些不太好过,狗皇帝暴虐,六皇子也不太好忽悠了,满监察司都是假太子,什么背景的都有,人人都想来分这一杯羹。他没日没夜地忙着那堆破事,忙里偷闲想和娘子耳鬓厮磨一番,都被拒。 这日子属实难。 定是他最近没有努力,惹得娘子不悦,萧霁觉得假太子是杀不尽的,该回家还得回家,该抱娘子还得抱,之前是他想差了。 今晚就正常下衙。天塌了都不管。 等到了盛京河一带,只见宽阔的河面两岸,全都是黑压压的人。 萧霁在千香楼定了雅间。 到了千香楼,他给她戴好惟帽,将她那张招人的脸蛋遮的严严实实,这才抱她下马车。 两人一路上了雅间,就见萧璧早就到了,已经点了一桌子招牌菜,坐在雅间的观景长廊上,趴着看满湖面的龙舟。 “兄长,七娘,你们可来了,再不来,都赶不上了。大家都在下注,你们要不要也下一注?” “怎么下注?”秋长歌进了雅间,取下惟帽,问道。 萧璧兴冲冲的,正要跟她说怎么下注,就见萧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顿时悻悻地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十赌九输,还是不赌了吧。” 秋长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萧霁,没戳破他的小动作,径自去外面的长廊上看满湖的龙舟。 湖面上确实泊了十几二十艘龙舟,参赛的应该都是京中的商号或者是富贵人家,勋贵人家是不屑赛龙舟的,都是下注赌彩头,普通人也能下注,若是赌对了,那就能赢不少钱财了。 所以一个端午小小的赛龙舟就能让满城都动了起来,万人空巷。 组织者很有商业头脑呀。 “你们都下的哪家龙舟会赢?” “赛龙舟赛的自然是财力,谁有钱,谁就能有最强的赛手。千香楼、金缕衣、如意楼和秋意居,以前的龙头都是在这四家里出的,今年我赌造物局。” “我也下注了造物局,这幕后的东家简直是高人,太绝了。我超级爱他家的活水净房,权贵人家都订疯了,据说预订已经到了一年后了,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呀。” “再等等,总是会轮到的,前几日我去造物局,听管事的说,东家已经在招人没日没夜地赶工了。” “那就好,那就好,今年造物局有投标一艘龙舟吗?” “自然投了,东家之一可是萧家三郎君,怎么可能会错过这种盛事?” 隔壁雅间内客人们激动地高谈阔论,声音都飘到了这边来。 秋长歌回头看了一眼萧璧,哦,原来他们也有投啊,她这个幕后东家之一都不知道。 萧怀玉挠着脑袋,被她看的受不了,叫道:“兄长,你管管嫂嫂,就这样盯着年轻的小郎君看,谁家郎君受得了?” 萧霁心里吃醋,凤眼都要冒火了,但是没吱声,怕多说一个字,今晚就要睡地上,于是默默倒了一盏茶,递给她:“说话容易口干,这茶润嗓子。” “要不我给你倒一杯果饮子,这个季节清热解暑,若是你觉得好喝,走的时候再带上一些,正好晚间吃团圆饭的时候,人人都能尝一尝。” 萧霁声音低沉地哄她。 萧璧眼珠子掉了一地,不敢相信这是他那在外威风八面、冷酷无情的兄长。 秋长歌见果引子看着很好喝的样子,点头道:“那就喝果引子吧。” 萧霁将几种果引子都尝了一遍,然后挑了一种口味,给秋长歌倒了一盏:“这种好喝。” 秋长歌去接,就见他凤眼灼灼地看她,视若无人地喂她喝。 秋长歌:“……” 她乌黑的水眸横了他一眼,萧霁纹丝不动,若非有这拖油瓶弟弟在,他就不仅仅是喂她喝果引子了。 萧怀玉刚捡起来的眼珠子又掉了一地,弱弱地抗议:“兄长,我还未成年,你于心何忍?” 秋长歌“噗嗤”笑出声来,问道:“你们为何要投一艘龙舟?” 还带她来看,这里面必有蹊跷。 萧怀玉瞬间来了精神,说道:“自然是为了彩头,为了赢,为了面子呀。” 秋长歌似笑非笑地看向萧霁。 萧霁被她看的嗓子微干,有些后悔带她来看赛龙舟,有这时间不如回去和她卿卿我我,何必来受这罪,还带一个拖油瓶。 他淡淡说道:“端午盛事,人山人海,也许有奇景也说不动。” “奇景?啥子奇景?”萧璧往外探头,兴奋地叫道,“赛龙舟要开始了。” 只见外面鼓声震耳欲聋,到处都是欢呼声,人头攒动,二十艘龙舟在湖面上蓄势待发,左右雅间内也是各种欢呼声。 鼓声一停,二十艘龙舟就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在湖面上快速地游动起来。 萧璧见看的不清晰,大腿都拍肿了,嚷道:“哥,我就说得上船看,跟着龙舟一起跑,这雅间根本看不到。又不是买不起船。” 萧霁淡淡说道:“爱看不看。” 又不是带他来看的。要是上船看,是他们看龙舟,还是那么多人看他娘子? 萧璧委屈巴巴地看向秋长歌:“嫂嫂,你看我兄长。” 秋长歌心中好笑,萧怀玉就是个告状精,至于萧济安,就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的那种祸害。 “你们快看,湖面上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知道哪个雅间传来的惊呼声。 秋长歌看过去,只见蔚蓝的湖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水中图案,那图案由浅到深,瞬间化为一尾七彩的锦鲤,久久不散。 桥上、岸上、船上乃至两岸雅间里众人看的清清楚楚,暗暗称奇。 “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我朝必要出一代贤君了。” “先太子难道真的没有死吗?这一年来各地都现出了祥瑞之兆,不会先太子真的要回来了吧?” “很有可能,当年那位太子殿下可是满朝赞誉,都说是百年难得一遇,若是大难不死,必是我朝幸事。” “你们快看,那锦鲤散掉了。” 只见湖面上的锦鲤一点点地由深到浅,渐渐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有无数的星星点点浮出水面,瞧着像是湖里的鱼? 距离太远,秋长歌看不太清楚,此刻哪里还有人顾得上赛龙舟的比赛,纷纷看向湖面上的奇景,唯有萧璧大叫一声:“赢了,我们造物局赢了,那黄色的绸子是我亲手挂上去的,我们赢了。” 萧霁嘴角抽搐了一下。 秋长歌默默扶额,只见岸边一阵骚动,有府衙的人划船去捞飘起来的鱼。 萧霁见热闹看完了,现在不走,等会只怕满街都是人,想挪都挪不动,淡淡说道:“走吧,该回了。” 萧怀玉兴奋的犹如个傻子,算着他要进账多少银子,“啊”了一声:“兄长,是问我们赚了多少银子吗?” 萧霁无语。 三人下了雅间,回到马车上,只见满街都在奔走相告。 “刚才府衙的人在湖上捞出了好多鱼,那些鱼肚子上都刻了字。” “我也看到了,好像有一个乱字。” “我怎么看到的是王字。” “我看到的也是王字。” “我看到的是藩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管它什么意思呢,反正是天降祥瑞,自有上天注定,和我等小民无关。” 街上众人兴奋地议论着,纷纷去湖边看热闹,就连一年一度的赛龙舟事件都无人关注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湖面上的奇景和鱼肚刺字一事。 秋长歌将三个字组合了一下,淡淡说道:“藩王乱,十年生死无人知,一朝火起天下闻,圣人临。” 这些组合在一起,说的十分的浅显明白了,指的就是失踪十多年的前太子。藩王之乱导致宫闱剧变,先帝驾崩,小太子葬身火海,十多年下落不明,如今圣人临,自然表示,那个失踪十多年的太子殿下,要回来了。 不是当今陛下,不是呼声最高的六皇子,而是,生死不明的前太子。 “啥意思?啥藩王乱?”萧怀玉算了一路,觉得自己这一次绝对是发财了,发大财了,闻言,直愣愣地问道。 秋长歌微笑:“无事,继续算账。” “好嘞。”萧怀玉笑眯眯地继续算,赛龙舟赢的彩头和面子,还有他下注赌造物局赢,这些加起来,发财啦! 萧霁凤眼幽暗地看着人声鼎沸的湖面,薄唇扯出一个冷残的弧度,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是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承受得住。 三人回到萧府时,萧公和萧茗正急急忙忙地出门,说是陛下急诏。 萧茗看了一眼萧霁,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坐在家中都听到了外面在说什么七彩锦鲤,什么鱼肚刺字,还有什么藩王乱的事情。 如此大事,满城都是见证,陛下急诏,萧霁倒是悠闲地坐在这里,也不怕陛下掀了他的监察司。 秋长歌下马车:“祖父坐马车去吧,快一些。” 萧公连连点头:“好好好,七娘,你和怀玉不要出门了,晚上也不用等我们回来吃饭,许是会很晚,非常晚。” 秋长歌:“是。” 祖孙俩上马车,还看了一眼萧霁,用眼神示意,他怎么还不回去换衣裳进宫? 萧霁这才看向秋长歌,伸手抱了抱她,低声说道:“我走了。” 秋长歌点头,轻轻说道:“注意安全。” 萧霁凤眼含笑,有些不舍地抱了抱她,这才大阔步地回监察司,进宫去。 第874章 就看今夜了 萧霁等人入宫之后,便再无音讯。 晚上的端午团圆家宴,秋长歌陪着众人等到了夜里,老夫人见实在是等不到,所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连宫门都进不去,不仅萧家,但凡入宫的皆未回来,于是只得带着大家独自吃这顿饭。 一顿饭吃的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家中但凡入朝为官的郎君皆入宫,祖孙三代有四人都被困宫里,不,应该是五人。 据说因老太爷的关系,大公子也在衙门领了个闲差,也未回来。 二夫人忍不住问道:“七娘,济安是怎么回事,怎地回回都不与我们一处吃饭?他如今是领的什么闲差?公公入宫都是为了朝堂大事,你难道也要参与不成?” 萧怀玉一口汤险些喷出来,呛的直嚷着要茶水。 众人连忙给他倒茶。 二夫人心烦意乱,说道:“你这孩子,喝汤还能呛到,你父亲在宫里还不知晓有没有饭吃。” 四夫人最是清闲,觉得夫君没出息也挺好的,回回吃饭都有人陪着,还不用担惊受怕,比二嫂、三嫂强多了。 四夫人接着话茬道:“是呀,我这一年都见不到大公子几次面。” 老夫人脸色微沉。以前家中不待见萧霁,但是如今人人都想弥补这孩子,怎的这孩子还拿乔作怪起来。 知晓内情的萧璧和萧宣对视一眼,齐齐不吭声,心想着,祖父他们入宫是能商议朝政,萧济安是把持朝政的人,能不去吗?如今监察司势大,陛下早就养虎为患,这事缺了谁都行,就是不能缺萧济安。 秋长歌见老夫人神色不愉,放下筷子,淡淡笑道:“我亦不知他领的什么闲差,他在家中不与我说那些的。不过,如今满盛京都乱糟糟的,他人高马大,唯有一身力气,在宫门那边和祖父他们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四夫人“噗嗤”笑出声来,有些幸灾乐祸道:“七娘,你竟然连这点事情都不知?还真有享福的人呐。” 都说她和大公子甜的跟蜜似的,原来大公子连这种事情都不与她说,也没有多看重她嘛,不过是看她长得美貌而已。 秋长歌似笑非笑地垂眸,四夫人确实是享福的人,枕边人在外结党营私,背着父亲和兄弟在外筹谋多年,吃里扒外,她是一点都不知晓啊。 四老爷有些心绪不宁,夹了一块鸭腿想堵她的嘴,无知妇人,她知道什么。最近祥瑞的事情闹的天下皆知,一波又一波,人人都说这是天降神谕,他却知道,这是兵变的前兆。监察司抓了那么多天,假太子一堆,真太子一群,难不成全部砍了? 最关键的是,四老爷右眼跳的厉害,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他也不是蠢货,近来萧霁的变化还有父亲对他的态度,二郎对他的态度,他总觉得萧霁并非领的闲差,而是要职,不然怎能日日不在府中?比父亲还忙? 他心中不是没有猜想,但是那个想法令人不寒而栗,硬生生被他掐死了,如果他猜想为真,那真是天都要塌了。 萧宣将府中暗涌一一看在眼中,微笑道:“祖母,朝中三品大员去了一大半,我们还安然坐在这里,祖父他们定然会没事的。 萧霁在宫中,比跟着我们干着急的好。” 老夫人脸色稍缓,是这样没错,一群人等在家中半点忙都帮不上,萧济安若是真的能入宫,还能护卫一二,总比她们这群妇孺强。若是真的要出事,他们这些女眷应该被扣在宫中才是。 萧怀玉默默地冲他们竖了个大拇指,他算是明白了,府中就他一个天真纯良之人,这些人包括他的小嫂嫂,全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套路一套套的高手。 三夫人看向秋长歌,问道:“七娘,你素来最有主意,不知道如今怎么看?” 她们都是官宦女眷,不能乱说,但是七娘年轻,乱说几句没有关系的。 二夫人点头:“是呀,你快说吧,就算是哄哄母亲也是好的。” 秋长歌见家中乱成一团麻,暗想着还是萧公将这府中上下保护的太好,一旦做主的郎君不在,女眷们就没有了主心骨。 她淡淡说道:“看着如今这架势,先太子是必然要回来的。现在朝中的争议是立储,立先太子还是立六皇子,这个争议先帝在位时就一直争议不休,如今不过是重新提到了明面上来。” 萧璧满不在乎地说道:“那还用问,皇帝的意思,必然是立自己亲儿子的。” 秋长歌微微一笑:“自然,若是咱们这位陛下正值壮年,有雄才伟略,是暴君是能君,就算满朝文武反对,他必然也能立皇子为储君,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陛下已是风烛残年,一个可怜的老人家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手底下的人夺权啊,对他而言,侄子也好,儿子也好,都是要夺他权力的人,没区别的。九五之尊,万人之上,从来就是孤寡一身,别无同行者。 所以她现在明白,为何凤凰木一事完全可以将幕后主使六皇子拖下马,但是萧霁没有动他,反而去动没什么实力的四皇子。一个只有虚名的四皇子和手握镇国公兵权的六皇子,自然是后者对陛下的威胁更大。 所以此刻的六皇子也是威胁皇权的那只猛虎。 萧宣眯眼道:“陛下年迈,六皇子和镇国公联姻之后,麾下既有文臣,也有武将,陛下防先太子,更防现在的六皇子,我若是陛下,可能会更愿意选先太子,先太子失踪十多年,在朝中并无根基,更适合做一个傀儡,立他为储君,不仅全了自己的贤名,还能继续把持朝政。” 三夫人心惊肉跳道:“你莫要胡说。你如今还未入仕,怎么能妄议朝政,这要是传出去,你仕途全毁了。” 陛下可不是仁帝。 秋长歌有些赞赏地看了一眼萧宣,萧家第三代果然没有一个草包。 她垂眸淡淡说道:“所以监察司抓了那么多真假太子,陛下一个也没有杀,可能也是在犹豫吧。” 她微微一笑,陛下在犹豫,选真太子,还是选一个假太子当傀儡,七皇子不是还年幼吗?先渡过眼前的难关,日后杀了假太子,再立老七为储君,这样他便能一直手握权势了。 “但是陛下不知道真太子的底细,所以才会召见群臣,共同商议。” 但是今日此举必会刺激到六皇子。一场风雨就在眼前了。 她看了看外面深浓的夜色,或许从凤凰木一事开始,萧霁就在一步步地将六皇子推到那个众叛亲离的位置,若无先太子一事,陛下没有的选,六皇子也无需走那一步,或许真的会父子情深,君臣欢喜,但是世事岂能如人所愿。 萧宣:“所以盛京风雨将至,祖母,我们关紧门窗,守好宅院,共渡难关吧。” 众人心惊肉跳,看向秋长歌。 秋长歌点头,一字一顿地,低声地吐字道:“老六必反。” 就算他不想反,镇国公会逼他反,他麾下的幕僚会逼他反,监察司会逼他反,都城卫会逼他反,陛下会逼他反,萧公会逼他反,先太子也会逼他反。 他没有选择。这是一个谋划了十多年的局,从当年藩王之乱开始,就留下了今日的祸端,他没的选择的。 老夫人低声喝道:“好了,小孩子家家的,都不要乱说话。从今日开始,关闭萧府大门,无闲事的,一个都不要出去。府中奴仆也不要随意走动,只许进,不许出,直到老太爷和郎君们从宫中回来。” 老夫人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秋家小娘子,见奴仆下人们都在外面候着,并未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这才稍稍放心。 四夫人惊道:“母亲,要这般严苛吗?不过是她们胡说八道的。” 四老爷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本是最后一步棋,是万不得已才走的棋,就这样在饭桌上,被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说了出来。 四老爷如何敢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萧霁的身份还简单吗?必是要做最坏的打算,最最坏的打算。四老爷脸色骤变,觉得大事不妙了。 这些年来,三哥被家族牺牲,他也被家族牺牲,只能做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就因为他年纪最小,就因为大哥、二哥、三哥都入朝为官,萧氏一门势大,深受陛下忌惮,所以就要牺牲他的仕途? 他不甘心,他不甘。父亲从未看到过他的存在,府中也没人将他当回事,就连夫人言辞之中也多有抱怨,岳母岳丈家的那些亲戚明面上不说,背地里都是耻笑他的。 所以他只能自己争,他要为自己谋未来,他谋划了十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萧府大祸临头的时候,他拥护新主,走到一败涂地的父亲面前,问他悔不悔? 什么清廉为公的萧公,不过是一个胆小鬼,一个为了权衡利弊牺牲掉亲儿子的胆小鬼!他不敢做的事情,他来做! 他要让整个萧氏都后悔,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忏悔。 只是这样阴暗的野心在端午的夜色中岌岌可危。 四老爷觉得,他忽视了一个最可怕的危机,那就是萧霁到底是谁?他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 秋长歌看向坐立不安的四老爷,冲着老夫人微笑道:“祖母英明,不如让四弟出府去请城中的都城卫来护卫一二,若是有异心的奴仆想出门也能尽数拿下。” 既然风雨将至,那她就添把柴,将这火烧的更旺一些。只要四老爷出不去,和六皇子那边断了联系,怎么不引起对方的怀疑?现在的局面是越乱越好,越乱,人就能越慌不择路地做出错误的选择。 萧宣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说道:“祖母,家中尽是女眷,还是要及早做打算的好,都城卫都知晓我的身份,只是请他们来附近巡视,如此既不违背军令,也能护府中安全。” 老夫人点头:“宣儿,那你快些去,对了,路上注意安全,带两个信得过的心腹小厮。” 萧宣点头,转身就走了。 萧璧一碗饭还没吃完,鸡腿啃了一半,见天说变就变,顿时呆滞地说道:“七娘,有,有这样严峻吗?” 秋长歌:“不好说,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局势瞬息万变,她又不是神,怎么能预料的到,但是她知道趁热要打铁的道理,今日萧霁走之前神情有些不对劲,抱着她不太舍得松开,所以必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四老爷开口道:“母亲,七娘许是被吓到了,依我看,只是寻常的一次入宫召见,明日父亲他们就回来了。何故要封府这般严重,还去请都城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四老爷也觉得形势不太对劲了,怎么三言两语的就说动母亲封府,说动萧宣去请都城卫了?这小娘子好生厉害。 三夫人飞快说道:“四弟此言差矣,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这事涉及到先太子,你们难道忘了十多年前藩王之乱那一夜了吗?那也是事先毫无征兆,结果第二日就改朝换代了。” 老夫人心惊肉跳起来,转着佛珠“阿弥陀佛”道:“都别说了,老二媳妇、老三媳妇,还有七娘,你们的夫君都不在府中,夜里若是不敢回的就在衡安斋歇息,胆子大的就回去,府中不熄灯,火把都烧的足足的。 怀玉,你和你四叔一起警觉点,宣儿没回来之前,你们是府中唯二的郎君了。” 萧怀玉将鸡腿啃完,点头道:“祖母放心,有孙儿在,必能护住祖母和婶婶们的,再说了老四很快就带着都城卫来了,问题不大。” 最不济的,还有监察司的人守着在呢。若是这般凶险,以兄长的性子,定然在七娘身边安排了最强的暗卫。 秋长歌见状:“既是如此,就劳烦三弟和四叔在一处互相照应了。” 她使了个眼神给萧璧。萧璧哪里不懂,他必盯死了四叔,让他无法施展手脚。萧璧摩拳擦掌,之前他问过兄长,既然四叔生出异心,为何不办他,放任他拖累全家。 兄长说,时机未到。他现在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 二夫人胆小,留在了衡安斋。三夫人要等萧宣回来,也未走。唯有四夫人一脸不快地回去歇息,觉得一大家子都被秋家小娘子一个人给糊弄了。 明日太阳定然照常升起,屁事都没有。 姨娘们在外面另一桌,不与主家一桌。 秋长歌出来,寻到秋落霜,低声说道:“姑母,你留下来照顾老夫人,寸步不离。” 秋落霜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问道:“这不合规矩吧,老夫人会不会撵我走?” 秋长歌摇头:“撵你也不走,就说你胆小,总之今夜你就跟在老夫人身边,睡在外间的榻上。” 秋落霜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她一向听七娘的话,觉得七娘说的准没错。 安顿好了秋落霜,秋长歌就带着梅香回心斋,见龙五候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问道:“公子走之前可有安排?” 小侍卫低声说道:“公子说今夜凶险,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让我等势必要保护好娘子。” “不止你一个?”秋长歌脚步微顿,飞快说道:“今日凶险不在萧府,在于大内,你让人都去保护公子,留你一人足矣,都城卫的人片刻就到,公子若是动怒,自有我担待。” 她说着看了看深浓的夜色,夜色中有树影摇曳,对方很快就消失在墙外。 秋长歌心下微微安定,知晓渡鸦必是前去了。 原本这桩事情不会来的这般快,这般急,但是皇帝太操之过急了,一得知端午赛龙舟的画面上出现祥瑞之兆,数百条鱼都浮出水面,鱼肚上皆有刻字,组合起来正是“藩王乱”的字迹,立马就心绪大乱,急诏三品以上的大员入宫,而且紧闭宫门。 这种种的迹象都表明当年藩王乱的事情并不简单。只是皇帝不知道这一举动势必会逼迫六皇子提前举事。 乱不乱的,就看今夜了。 第875章 外面好像乱起来了 秋长歌回到心斋,果真见雪鸮也不在,她吩咐梅香将院内的烛火都点上,照的亮亮的,然后端坐在堂内,摆了一盘棋局,自己和自己对弈。 一局棋还没下完,就见梅香在外面喊道:“娘子,四郎君来了。” 萧宣神色匆匆地走来,见她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对弈,外面就一个丫鬟和一个小护卫,顿时急道:“你怎的还在这里?” 秋长歌见是他,微微惊讶:“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去祖母那里。”萧宣急道,“我已经带了一队都城卫的人马到府外,调动不了更多,二哥进宫之前有部署,大部分都城卫都在宫门那边,而且都城卫并非是我们萧府的私兵,他们也不能入府来。 情况比我们所想的还要严峻,你快些随我走,去祖母那里安全一点。” 秋长歌摇头,冷淡道:“我在萧府无足轻重,若是真的乱了,无人会拿我,此处离角门极近,有什么事情还能出府。” 萧宣:“那很难说,若是对方知晓萧霁的身份,第一个拿的就是你。你可比府上那些女眷重要一万倍。” 秋长歌微微一笑,淡淡说道:“等乱了再去也不迟。” 她不太想动了。 萧宣:“……” 她就这般懒散吗?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萧宣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该无语。 萧宣:“还有一事,你为何要萧怀玉盯着四叔?四叔有问题吗?” 他回来时,先是去见了祖母和母亲,让她们宽心,然后就便萧怀玉寸步不离地跟着四叔,四叔脸都绿了。他再了解萧怀玉不过了,这哪里是害怕,这是盯人,还是死盯的那种。 秋长歌神色微冷地点头:“大老爷革职一事有四老爷的手笔,虽然不知道他和六皇子牵连有多深,但是这种紧要时刻,还是盯紧了他,免得他出去坏事。” 萧宣脸色骤变,大吃一惊,不敢想象,大伯出事是四叔的手笔,惊道:“他要做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连枝同气的,萧府出事,他能独善其身吗?” 就好比祖父选了萧霁,他和二哥明知道萧霁是监察司的司主,还是将此事瞒下,家族兴衰便如同逆水行舟,若是大意顷刻间便可倾覆。满盛京这样的例子见得还少吗? 秋长歌淡淡说道:“若是他有从龙之功,自然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全府获罪,他却可平步青云,况且若是要对付萧公,对付萧家,他难道不是最好的棋子吗?无人会疑心他,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控制萧府。” “他图什么,我绝不信。”萧宣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信了大半。就连他之前心中都有怨气,埋怨祖父偏心,让父亲外放为官,让他和爹娘自幼就分别两地,他爹到底还是做官了,四叔可是一介白身,要什么没什么。 家中父兄皆入朝为官,四叔能甘心? “娘子,外面有些不对劲,好像乱起来了。”小侍卫在门口低声说道。 秋长歌和萧宣快步出来,果然见外面火把冲天,隐约有马匹嘶鸣声。城内禁马,就连都城卫都是步行巡街,哪里来的骑兵? 萧宣脸色微变,一把拽住秋长歌,说道:“走,我们去祖母那里。” 小侍卫上前,冷脸道:“四郎君自重,放开我家主母。” 萧宣:“……” 萧济安都养的一些什么人,生死攸关时刻还管这些? 秋长歌抽回手,说道:“四郎君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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