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Gimme more(骨科,1v1,年下) > 第248章

第248章

独出动,根本没有带任何下属,萧缭和他原本就政见不合,在此地下死手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踩着他的尸体,还能将他全族和整个铁甲卫部下都拉下来。 “谢景焕!”他出声喊道,死死盯着萧缭。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错失,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死是小,全族人没准都要难逃一死。 谢景焕如若未闻,仿佛看不见包围庭院的箭弩,也看不见眼前生死一线的处境。 他只是看着走近的萧缭,讥讽道:“你以前喜欢穿红衣,如今竟然改穿青衣,袖摆还绣青竹兰草,萧缭,你以为你是风眠洲吗?” 一句话的杀伤力,无异于万箭穿心。 赵不凡疑惑不解时,萧缭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五指微微攥紧,说道:“果然是老朋友,知道我的命门所在。” 他这一生,唯独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风眠洲,一个是明歌,他眼睁睁地看着风眠洲入宫赴死没有阻拦,眼睁睁看着明歌入塔圈禁也未阻拦,他以为自己是被形势所逼,是无可奈何之举,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梦到过去的往事,梦到他们一路从南阳走到盛京的岁月,轰轰烈烈且明媚快乐。 然而梦境的最后却是一地烧焦的尸体,满目的白骨和鲜血,这个噩梦他做了九年,唯有他将自己慢慢活成风眠洲的模样,才稍稍安心一些。 这些年,谢景焕是第一个看破他心魔的人。 谢景焕讥讽地嗤笑了一声,不予评价。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魔,只是有些人善于伪装,有些人不屑伪装。 这些年,就连他自己都变了,又怎么会苛求故人不会面目全非? “你来做什么?”谢景焕冷冷质问,“不请自来,没有规矩。” 萧缭微笑:“这么说,赵大人是你请来的?” 赵不凡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看向谢景焕,别坑他!别坑他! 萧缭是出了名的舌灿莲花,心如毒蛇!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不然这些年怎么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来做什么,他就来做什么?”谢景焕擦拭着手中的铁剑,冷冷说道,“一样的讨人厌。” 赵不凡险些骂娘,但是此刻见谢景焕和他划清距离,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没错,他不是来送密信,他是来监视谢景焕这个危险剑客的。 他是盛京的铁甲卫统领,维护盛京乃至帝宫的安宁,是他的职责所在。相反,萧缭为什么来此,就值得深究了。 赵不凡冷笑:“右相大人出现在此,陛下知道吗?” 陛下对泉城,对谢氏忌惮甚深,萧缭却私底下和谢景焕见面,说出去,大家谁都摘不干净。 萧缭:“陛下不知道,但是守城军知道。”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微笑道:“若是在谢家主的藏身之地发现赵大人的尸体,你觉得赵氏和铁甲卫能摘的干净吗?” “今日我不是来找你的,你我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提。” 萧缭也懒得搭理这个难缠的铁甲卫统领,看向谢景焕,一字一顿质问道:“你来盛京做什么?” 这才是陛下最想知道的答案。 谢景焕,来做什么! 第708章 走,或者死! 谢景焕,来盛京做什么?! 萧缭和赵不凡齐刷刷地看向庭院中以剑鞘抵地,站如松柏山岳的剑客。 他来盛京到底是做什么?刺杀陛下?还是推倒众生塔?无论是哪一项,都无异于蚍蜉撼树! 庭院内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北风卷起簌簌下落的飞雪,一点点地飘落在谢景焕的发上,乍一看宛如生出了银发。 谢景焕抬头看向众生塔的方向,到盛京的这些天,他每日都在看那座高塔,也尝试过闯塔,但是那座高塔的四周有顶尖的皇族暗卫,他无法在重重的守护下,不动声色地带走明歌。 如今师父病危,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你是为了明歌?”萧缭有些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这个名字这些年一直是帝宫的禁忌,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及,秋慕白独占着众生塔,也独占着塔中人,包括她的一切。 萧缭甚至觉得陛下越来越偏执病态了,就算疼痛入骨,无法安眠,宁愿不上早朝也要去看明歌。那是他的毒,也是他的药。 萧缭用宽大的袖摆扫了扫石凳上的落雪,坐下来,捶了捶有些酸疼僵硬的腿,淡淡说道:“年纪大了,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一受冻就犯腿疾,你们且站,我得坐下了。” 谢景焕抱着剑,足尖点地,跃到积雪之上,盘腿坐下,整个人和冰雪融为一体,宛如冰雕。 赵不凡见他坐在积雪之上,积雪纹丝不动,顿时暗惊,谢景焕只怕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大剑师的境界,这些年,好像他从未真正地出过手,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强。 赵不凡看了看捶腿的右相,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剑客,敢情这两人真的是来叙旧的?只有他一个人担惊受怕,吓的半死? 赵不凡看了看屋顶,谢氏的暗卫和军中箭弩都已经消失,整个庭院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这是离开的最佳时机,但是该死的,他并不想走。 萧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没走的赵不凡,人呐,总是要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代价,这座庭院,这个局,他选择留下,日后便无法脱身了。 “明歌这些年在塔中清修,过的很安静,无人敢去打扰。如果你是担心明歌,我可以帮你送信进去,看明歌要不要见你。”萧缭将冻僵的手插进袖笼里,淡淡开口道,“只是她未必愿意见你。” 明歌连他都不见,自然不可能见谢景焕。 她越是在意谁,陛下越是嫉妒,越是要那人死。不见最好。 “她不见你,是不想见你,不见我,是不能见我。”谢景焕睁开眼睛,看向面前权倾朝野的右相,目光如炬道,“萧缭,你这些年心中可曾有愧?” 萧缭微笑:“不曾。”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当下最好的一步,是对他,对谢氏,对九洲百姓都最好的一步。他对得起天下朝堂,对得起萧氏一族,对得起百姓,独独对不起昔年的挚友,谷霁、风眠洲、明歌…… 谢景焕低低一笑:“很好。不愧是权倾朝野的萧大人,所以这些年过去了,他们死的死,囚的囚,埋的埋,唯有你站在了权力的顶端。 我终究不懂看人。” 萧缭沉默,许久淡淡说道:“你在盛京的事情诸多势力都知晓,陛下病重,想必这些天不少世家大族都在暗中联系你,欲跟你结盟,想让你成为你师父那样的一柄刀,一柄改换天地的刀。 谢景焕,今日你离开盛京,我就权当你从未出现过。你想做什么,交给我就好。” 萧缭说着看了一眼赵不凡:“你交给赵大人也可以。” 赵不凡心里骂娘,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大人,我和谢家主可不是一伙的,你可别乱说,他想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也做不了。” 萧缭冷笑,谢景焕想带走明歌,赵不凡想偿还当年欠下的24条人命,如今这般年岁不成婚,不就是惦记着那位出嫁的谢娘子吗?人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惜了。谢景焕办不到,赵不凡也求不到。终究是一场空。 谢景焕闻言低沉一笑,仰头看着渐渐暗沉的天色,低低说道:“天要黑了。后日是除夕吗?” 赵不凡呆呆地点头:“是。” 他想做什么?赵不凡陡然心惊肉跳起来。 萧缭站起身来,神情凝重:“谢景焕,泉城的消息既然到了,你还要留着不走吗?” 萧缭话音未落,脖子上已经抵住了一柄冰冷的铁剑。 刚才还坐在积雪上的谢家主,人已经出现在树下,反手扣剑,抵住萧缭的脖子,一字一顿冰冷道:“你怎么会知道?” 那封密信用的是大月国的手段,走的是铁甲卫的通道,一丝一毫都没有经过萧缭的势力,他是如何知晓的? 萧缭面不改色,看着那柄坑坑洼洼却杀人无数的利剑,看着眉眼孤绝冷漠的谢景焕,嗤笑道:“泉城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不出几日,九洲各大世家都会知晓,而我只是更快收到消息而已。 谢景焕,你真的以为,这些年只有你在壮大势力吗?你在泉城乃至海上的所作所为,陛下一清二楚。你有大剑师,可陛下有天机术……陛下不动泉城,不灭谢氏,全都是因为明歌,不是因为害怕大剑师,害怕你,懂吗?” 一旦帝心起了杀心,就算是拿人命填,也会将泉城的海填成陆地。 他至今还活着,完全是因为明歌在盛京,保着他们。 所以谢景焕想带明歌走,就是挑衅陛下的权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天机术?”谢景焕眼眸通红,利剑划破他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他也配用天机术!” “谢景焕!”赵不凡看着屋顶四周重新出现的密密麻麻的箭弩,伸手死死按住他的手,低吼道,“你想死,别拖累别人!” 萧缭是有备而来,他要是死了,他们俩今日都得见阎王! 军中的箭弩,百步之内,除了大剑师,谁都能射穿! 萧缭指尖夹住那柄森冷的铁剑,淡淡说道:“他是九洲的帝王,九五至尊的高祖陛下,唯有他有资格用天机术。 三年前,你师父动用最强剑招,以一己之力击退24名铁甲卫,最后因为惜才,收回了半招剑术,遭到反噬,能拖三年,却拖不过今年除夕,你现在回泉城,没准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再迟,就天人永隔了。” 赵不凡怒道:“萧大人,你能不能闭嘴?我可无法从半个大剑师的手上救下你,他的剑绝对比你的箭弩快。” 萧缭看着内心天人交战的谢景焕,微微一笑,谢景焕若是连这种理智和自控力都没有,来盛京的第一日就直接杀进帝宫了,而不是一直盘踞在这个小院内,不断地给陛下施压,而且不动声色地给各大世家传递结盟的讯号。 他将自己当做那柄冲锋陷阵的刀,然后一点点地聚拢着更多的刀,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盛京的这局棋,真作假时假亦真,棋子能成执子者,布局者也能成棋子,局势越来越混乱,足以真正地威胁到帝位皇权了。 所以,谢景焕必须走,或者死! 谢景焕看向有备而来的萧缭,一点点地收回自己的剑,冷冷说道:“天黑了,你们该走了。” 该走的人是他们,而不是他。 他原本想等到除夕夜再动手,但是现在等不到了! 萧缭皱起眉头,凝重道:“大家相识一场,我不想你死在盛京,谢景焕,走或者死,你只能二选一。” 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了。 “今日之前,你可手持我的令牌出城门,一路向南直奔泉城,无人敢阻拦你。过了今日,那便要听天命了。” 他取出手中的玉牌,放在落满积雪的桌子上,转身离开。 萧缭一走,屋顶上的箭弩也跟着消失。 赵不凡狠狠松了一口气,一摸掌心,都是冷汗。 “谢家主,盛京水深,现在各方势力聚集,全都在等着你走出那一步,他们好如同贪婪的秃鹫一样分食血肉,我和萧缭的意见一致。退一步海阔天空。” 赵不凡说完,朝着他拱手告辞。 那封密信已经被谢景焕毁了,没有证据,萧缭也奈何不了他,不过此地不宜久留。 赵不凡走出庭院,就见萧缭双手抱着暖炉,站在雪地里等着他。不远处是萧府的马车和护卫。 他下意识地握紧腰后的刀:“萧大人是在等我吗?” 今日他虽然没有带部下,但是只要发出鸣笛声,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铁甲卫就会赶到,到时候就看是萧缭的箭弩厉害,还是铁甲卫的刀厉害! 况且还有谢景焕在! 萧缭抱着手中的暖炉,被冻僵的身体恢复了暖意,微笑地看向赵不凡:“年纪大了,天寒地冻的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不如赵大人年轻有为。羡慕啊。” 赵不凡警惕地看着他。 萧缭微笑道:“哦,我突然想起来,谢家小娘子已经有了3个月的身孕,来年应该会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赵不凡脸色骤变,五指握拳。 萧缭高深莫测地一笑,朝着他点头,慢吞吞地朝着萧府的马车走去。泉城的消息呀,就没有能瞒过他耳目的。 他只是想点一点赵不凡,他想置他于死地,轻而易举。无论他三年前所做的事情,还是现在和谢氏来往的事情,都足以令他和赵氏万劫不复。 他只是不愿意盛京再流血了。 因为流的血已经足够多了。 萧缭上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 赵不凡看着雪地里的车辙印,看着白雪簌簌下落,很快就将车辙印掩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恶寒,萧缭知道他和谢氏秘密来往的事情,知道泉城发生的一举一动,他甚至和他先后脚抵达庭院,他也知道大剑师病危的消息! 但是这些年他一直按兵不动,掌握敌人命脉弱点却按兵不动,是何等的可怕。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以前赵不凡觉得萧缭想做大盛朝的第一权臣,想把持朝堂,想青史留名,想做陛下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做陛下的耳目,但是现在他不确定,他觉得这位右相大人和陛下似乎并不完全是一条心的。 他不知道萧缭要做什么,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今夜谢景焕不走,就真的要走不成了。 赵不凡回头看了一眼风雪中的庭院,大步流星地回家,盛京即将有一场恶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要牵扯进多少势力,风雪已至,若是躲不过,他还来得及跟家人告别,来得及带着铁甲卫站好最后一班岗。 天色很快就暗沉了下来。 萧缭和赵不凡走后,谢景焕一直坐在庭院内,纹丝不动,很快周身就被白雪覆盖 ,渐渐化为一座雪人。 夜幕降临,西坊的灯火一家家地亮起来,很快就连成一片灯海。 “从小孤山上看盛京城,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不夜城。我来中洲时的心愿之一,就是想在月夜下,踩着这座浮华的不夜城,一醉三四年。” 少女欢快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然而一切早就物是人非。 如今她在众生塔上应该看了十年这样的夜景,也许早就看腻了,也许,也该梦醒了。 谢景焕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廊下亮起的灯笼,沉声说道:“有几家回信?” 谢风从暗处站出来,低声说道:“七家,赵不凡去了帝宫,带着铁甲卫死守宫门,今夜不会出宫。郑家会在约定的时间放火烧钦天监,吸引目光,李家老太太病故,秘不发丧,只等着家主的命令,扶灵归乡,牵扯住守城军。 崔氏、李氏、赵氏不肯派兵,但是也没有明确回绝家主的联盟,他们应当是要再审时度势。 萧家。” 谢风脸色凝重,继续说道:“萧缭在千金楼订了一桌席面,未宴请任何人。” 千金楼距离众生塔不过三条街,是他们撤退的必经之地。就算赵不凡带着铁甲卫死守宫门,不出宫,但是萧缭手下有100弓箭手,都是军中箭弩,这是明面上的战力,暗地里守着众生塔的暗卫营,更难对付。 这可是高祖陛下亲手培养起来的暗卫营,那些人全都是死士。 第709章 剑出鞘 “千金楼?”谢景焕如若没有听到那些可怖的战力,淡淡问道,“还是以前那家千金楼吗?” 谢风低声应道:“是,只是酒楼早就倒闭了,这些年如同被人遗忘了一般,没有人接手,一直荒废在那里,渐渐成了一座荒楼。” 盛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座酒楼,而且还是当年日进斗金的酒楼荒废在那里,本身就十分的诡异。 那可是风氏的千金楼,和前朝的摘星楼一样,曾经在九洲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惨淡,摘星楼被夷为平地,再也没有高谈阔论的学子,也没有直达皇权的登云梯,如同早就湮灭的王朝一般。 谢景焕点头:“足够了。” 只要今夜钦天监的火能烧起来,朝堂的目光就会聚集在钦天监,只要李家老太太能发丧,李家发丧的队伍在城门口和守城军起了冲突,只要崔、李、赵氏在关键时刻添个乱,就足够了。 余下的路,需要他自己去走! “属下愿誓死追随家主。”谢风单膝跪地,手捧长剑,低声说道。 黑暗中,余下的十二死士现身,无声地传达着这个讯息。 谢景焕看着视死如归的谢氏儿郎,握紧手中的剑,低哑说道:“子时行动。” 他抬头看天,马上就要除夕了,过了除夕,便是第十年了。当年没有做的事情,如今也该去做了。 夜色一点点地深浓。大雪簌簌下落,盛京城很快就成为了一座雪城。 炉火滋滋地燃烧着,温烫着炉中的清酒,桌面上,酒菜未动,凉了又换,凉了又换,依旧是相同的菜品。 荒废多年的酒楼里,纵然被里里外外清扫过一遍,依旧散发着岁月腐烂的味道。 萧缭倒着温好的酒,亲自倒酒,将面前的八个酒杯一一斟满。一杯敬谷霁,一杯敬风眠洲,一杯敬明歌,一杯敬谢景焕,一杯敬将死的大剑师,一杯敬小草,一杯敬秋慕白,最后一杯敬他自己。 今夜之后,故人又要死一批,往后就更加孤独了。 萧缭将桌子上的酒撒在地上,低低笑出声来,死人就祭拜,生人就遥祝,等到他死的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来祭他一杯水酒? 当年相识的那些人,大多故去了,没有故去的也都要死了,这九洲有时候,真是无聊透顶啊! “大人,子时将至了。” 萧缭淡漠地点头,起身走到窗前,看向不远处的众生塔,越过塔看向其后的帝宫,乃至更远的芸芸众生。 “谢家主出庭院了。” 萧缭依旧没有动,仰头看天,有些遗憾,今夜没有月亮呢。他习惯了每到十五月圆的时候,去众生塔坐一坐,在塔下看一看明歌,有月亮的日子,明歌的心情就会好一些。陛下的心情也会好一些,而他也稍稍能睡一个安稳觉。 “大人,钦天监的火烧起来了。” 东方的方向突然冲起一阵火光,红彤彤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萧缭还是没有动。钦天监的这一把火怎么会够呢?不够,远远不够。 “礼部侍郎家的老太太今夜发丧,李大人带人扶灵上街了。” “发丧吗?”萧缭抬头看着安静的街道,风雪从窗户里灌进来,夹杂着一片纸钱。他伸手捡起纸钱,眉目温和,低低说道,“记得李家老太太是个和善的人,连死后都要报恩呐。” 他微微惋惜,谢景焕啊,谢景焕,他终究还是走了他师父的那条路,一条孤勇的绝路。 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一片片地飘下来,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萧缭站在荒废多年的千金楼雅间,远眺着夜色,这间雅间是当年他们来千金楼时最常来的那间,是风氏少家主的专属,记得那时候明歌要做什么,风眠洲从来都是宠着纵着,任她搅得盛京天翻地覆。 他那时候也只是明歌的小跟屁虫,每日不是吃喝玩乐就是斗鸡走马,将“纨绔”二字演绎到极致,虽然无权无财,但是很自由快乐,不像现在,一言一行都能影响无数人的生死,影响朝堂的变革、历史的走向,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快乐。 很多时候他在想,他有这么大的能力吗?能担负的起这么重的担子吗?他以前最大的心愿也只是得到父亲的认可,能入朝堂做一个言官,弹劾天下贪官和不公之事。 如今他得到了权势、地位、财富,却好似又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个世界,果然是荒谬的。他这样的纨绔子,只因为生在世家,便能踩着故人的尸骨一步步平步青云。 萧缭低低自嘲地笑,他何德何能? “大人,钦天监的火烧的越来越大了。” “大人,李家扶灵归乡的队伍和守城军起了冲突。” “大人,谢家主已经到了众生塔外围,再往前就要碰到暗卫营了。” “大人,我们出手吗?” 就算铁甲卫和守城军都被牵制,就算暗地里还有世家大族的人马按兵不动,但是萧府有自己的亲卫和箭弩队,阻拦一个顶尖剑客和13个死士,并不难。 箭弩一出,例无虚发。 萧缭神色淡漠,摩挲着手上光滑的玉扳指,看向众生塔的方向。 “大巫进宫了吗?” “亥时入宫的。” 萧缭垂眸,亥时去的话,那今晚就算皇城烧了起来,也无人敢惊动陛下。 “那我们便坐下等吧。” 萧缭说完重新回到桌前,又倒了一杯酒,这一杯酒是死祭还是遥祝,就要看谢景焕了。 下属微惊,欲言又止道:“大人,谢景焕乃是九洲顶尖的剑客,据说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大剑师的境界,若是箭弩队不出动,光凭着暗卫营,只怕未必拦得住。 要是众生塔出了事情……” 后果不堪设想。 萧缭摩挲着杯盏,没有说话。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雪越下越大,钦天监的火光已经烧红了半边天,守城军也没有出动,除夕将至的盛京城里,家家户户都紧闭窗户,不敢探头。 即使是打更的更夫和巷子里的狗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无人敢夜里出行,因为出去了便是死。 萧缭算着时间,放下手中的杯盏,淡淡说道:“箭弩队出动!” 这个时间点,暗卫营的人应该死的七七八八了,当然谢景焕带来的那些死士应该也没几个活人了。此时出动,正好能拦下谢景焕,又能将陛下的暗卫营消耗殆尽。 只是事情真的能这么顺利吗? 萧缭看着外面絮絮扬扬的大雪,不知道为何心头浮现一丝的不安来。 * 众生塔前,谢景焕的剑已经卷起了无数细小的缺口,脚下的尸体越多,前进的脚步就越慢。 他强忍着嘴里的腥甜,没有回头看,不能回头,这条路一旦走了就只能一路往前走,直到登上众生塔。 否则今晚所有参与的家族和势力,还有他身后倒下的死士,都会死不瞑目。 “家主,还有暗卫。”谢风有些麻木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看着第七波涌出来的暗卫,险些咬碎了牙,高祖陛下到底在众生塔四周布防了多少暗卫? 他们已经数不清杀了多少暗卫营的人了。 帝宫到底培养了多少这样顶尖的杀手刺客?若非他们是从地宫的训练营里厮杀出来的,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们了。 “不是暗卫营的人。”谢景焕俊秀的面容已经染血,握着铁剑的手隐约有血一点点地滴落到雪地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抬眼看向周身都隐在披风里的人,敏锐地意识到这人不是暗卫营的人。 “四十二名暗卫。”他低低地开口,他数了,前面六波,一共出现了四十二名暗卫。这应该是秋慕白大半个暗卫营的战力了。 这些暗卫全都是以一敌百的顶尖刺客,战力远胜于铁甲卫,所以人数绝对不会过百。余下的暗卫还要守护帝王,这些应该是众生塔附近的全数了。 所以,第一波出现的不是暗卫,是那些隐藏在盛京的世家势力或者是萧缭的人。 “谢家主好强的眼力。”隐身在黑暗中的人往前一步,阴沉地笑出声来,“老夫确实不是暗卫,陛下部署在众生塔附近的暗卫尽数都死在谢家主的剑下了。 谢景焕,你不愧是半只脚踏入大剑师的顶尖剑客。” 男人声音犹如砂纸摩擦地面一般难听。 谢景焕皱起眉头,冷冷说道:“无名鼠辈,也配喊我的名字。” “若是之前,老夫自然不敢喊谢家主的名讳,只是今夜,你们血战暗卫营,十四人死七人,余下的也都是残兵败将,一个个身受重伤,马上都要去见阎王的人了,老夫有何不敢?” 那人怪笑起来,声音透着一股子腐烂的气息。 谢景焕右手挽剑,剑气照亮黑暗中的一角,露出那人黑色拖地的长袍,袍子上绣着古怪的红色眼睛图案,乍一看犹如双目泣血,两人触目心惊。 那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黑暗中数十道身影出现,这一次数量是暗卫营的两倍有余。 谢风和余下的六名死士握紧刀剑,全身紧绷,目光沉沉地盯着为首的黑衣人。 “家主,这不是一拨人,是三拨人。”谢风低声说道,这些人数量虽然多,但是分别呈三个方位,像是楚河汉界一般,围剿之势中带着戒备,是三个势力的人马。 这些人分明是来捡果子的。 谢风睚眦欲裂。这些人等着他们和暗卫营拼的两败俱伤之后,再出现,目的就是想利用暗卫营消耗他们的实力,再坐享渔翁之利。 今夜守城军被李家拖住,钦天监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只要宫门不乱,铁甲卫绝对不会出宫,高祖陛下麾下最强的铁甲卫、守城军、暗卫营都在家主的算计之中,但是现在出现了第四方势力。 这股势力不用想,必然是隐藏在盛京的世家势力。 这些该死的世家叛徒,没有胆量结盟,倒是有胆量背叛。 谢景焕眯眼,冷冷说道:“听闻这两年,高祖陛下身边除了最信任的右相大人,还有一人,那人十分的神秘,出入都罩着黑色的披风,只在夜间出入帝宫。 有人说那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也有人说那是陛下昔年的旧友,还有人说陛下身染怪病,那人是入宫为陛下治病的。无论传言多么荒谬,有一件事情是共识,就是那人的黑袍上绣有泣血的眼睛图腾,阴森鬼气,不像个活人。 大巫,我有说错吗?” 南疆大巫怪笑出声,脱下披风的帽子,露出一张阴森可怖的面具来。 “谢家主,陛下早就知道你要夜袭众生塔,有反叛之心,特意让老夫在此等家主。明年今日,就是你和谢氏的忌日。” 谢景焕冷笑:“藏头遮面的东西,也配?” “配不配的,等会谢家主就知晓了。”南疆大巫取出一面古怪的人皮鼓,敲了两下,众人瞬间气血翻滚,如遭重创,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家主,这鼓有古怪。” “嘿嘿,老夫这面鼓,叫做噬心鼓,乃是用童男童女的人皮缝制而成,然后血祭七七四十九天,集聚天地怨气,只要敲响,就能夺人心智魂魄,若是谢家主鼎盛时期,或许无法干扰你,奈何你今夜斩杀暗卫营在先,重伤在后。 今夜就要尔等命丧在我这噬心鼓下,再给此鼓增添大剑师的怨气。” 南疆大巫越说越激动,面具后的眼睛贪婪地看向谢景焕,要是大剑师死在此鼓之下,这人皮鼓没准日后会进化成鬼器,成为他手上最强的武器。 “大巫,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趁着铁甲卫未到,直接斩杀谢景焕,就是头等功一件。 谢景焕如今身受重伤,已经是强弩之末,要是等铁甲卫或者萧缭的箭弩队到了,我们就抢不到这个功劳了。” 黑暗中,剑光闪过,那人话音未落,突然捂住脖子,双目瞪目,重重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死士们齐齐打了一个寒颤,心生恐惧地看向街道中央的九洲剑客。 谢景焕以袖口擦拭着剑身卷起的刃口,眉眼冰冷如雪:“话太多,该死。” 第710章 黄雀在后 “剑气杀人,千里不留痕。你进入了大剑师境界?” 南疆大巫心生恐惧,齐齐后退了三步,重新躲进黑暗中。 “不对。你若是成为了大剑师,就不会只杀他一人,应该连老夫都一起杀了。”南疆大巫怪笑起来,“谢景焕,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以剑气杀人,必会消耗你的内力和精神力,想摆一出空城计,只可惜,今夜就算血流成河,你也必出不了盛京。”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让你死在这里吗?”南疆大巫兴奋地走出死角,面具后的双眸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来。 “今夜想要你死的不仅有老夫,还有崔氏、赵氏、李氏……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你结盟。世人皆知,这些年,你和谢氏一直是陛下心口的那根刺,只要你死了,他们不仅能向陛下表忠心,还能步步高升。 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很隐秘吗?火烧钦天监,又让礼部侍郎扶灵出城牵制守城军,将铁甲卫困在宫中,只可惜,你们算来算去,没有算到世家会背叛你们吧。” 南疆大巫越说越激动,看着谢景焕犹如看着死物。今夜的局可是他的得意之作,过了今晚,他替陛下拔掉心底的刺,定然能成为大盛朝第一位国师,能将南疆大巫一脉发扬成正统。 日后天下不仅有儒家、道学,还有他们大巫一脉!那他就是大巫始祖。 “放心,你死后,礼部侍郎一家,为你火烧钦天监的朝堂官员,还有守城军、铁甲卫中的追随者全都会株连九族,还要多谢谢家主替陛下拔出这么多隐藏在朝堂上的钉子。” 谢风等人心里一阵恶寒,恨不能将这些人凌迟处死! 难怪这些年世家式微,皇权越来越集中,有这些背信弃义的背叛者,世家早就腐烂成一摊烂泥了。 这根本就是局,一个针对谢氏,针对世家的局。 谢景焕垂眸,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伤痕累累的铁剑,抬眼看着无月的夜空,盛京看不到星星,这里的夜空不如泉城,不如南疆,没有家的感觉,只有无边的寒冷和孤寂。 他抬眼看向南疆大巫,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与你有仇还是有怨?我的剑,从不斩冤死的亡魂。” 南疆大巫桀桀怪笑道:“无仇又无怨。一鲸落万物生,只是谢家主一死,能造福半个九洲的世家大族,能让老夫开创巫学一派,比肩儒道,功德无量啊。” 谢景焕冷笑:“尔等也配开宗立派?痴人说梦。既是如此,你死在我的剑下,也不算冤。” 他执剑,冷冷说道:“谢氏儿郎,随我血战杀敌。” “是。”谢家死士热血沸腾,齐齐拔剑。 南疆大巫重新退到黑暗中,嗓音尖锐地叫道:“快,杀了他,诛杀谢氏者,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官拜三品。” 黑暗中的死士犹如潮水一般涌向谢景焕等人,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街道上的积雪,血水蜿蜒地流淌向沟渠。 第一拨,第二拨……谢景焕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死士,眼底变成了血色的世界。 “家主……”谢风击退第三拨死士,挣扎着靠近谢景焕,悲壮道,“人太多了。” 他们想用人命耗死他们!还有那个诡异的大巫没有出手。 谢风想说,退吧,家主!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他说不出口,他知道今夜家主必会死战不退,从踏上盛京的那一刻起,家主就没有想着孤身回泉城去。 如今莫先生病危,家主更不可能一人独自活着回泉城。 但是,人太多了!他们血战了暗卫营,又要血战这些世家叛徒。谢风心里隐隐绝望,他可以死,但是不希望家主死在这里。 再给家主几年时间,他一定会成为九洲最强的大剑师。 谢风握剑的手有些颤抖,挡在谢景焕身前,割开偷袭黑衣人的喉咙,鲜血迷了双眼,他半跪在血地中,有些看不清前进的路了。 谢风回头看了一眼,出来的十二死士,已经牺牲了十名,只剩下两人和他还在死战,而夜色中,无数的黑衣人虎视眈眈,犹如贪婪的秃鹫乌鸦,只要他们露出一丝的软弱,就会冲过来撕咬着他们的血肉,吞噬殆尽。 “继续上,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南疆大巫尖着嗓子叫道,看着满地的尸体,心里忍不住一阵胆寒。 “你们还等什么?”他看向黑暗中埋伏的其他势力,尖声叫道,“只要谢景焕不死,必会复仇,杀尽所有的背叛者,你们难道能逃的出大剑师的追杀吗?” 黑暗中一阵骚动,还在犹豫的势力纷纷现身,没错,今夜谢景焕不死,来日死的就是他们了! “杀了他们,他们只剩下四个人了。” 黑暗中,没有人动,众人看着横剑站在尸体中央的剑客,心里止不住的胆寒和恐惧。 无人能近他身三尺之内,所有近身的刺客尸体都已经凉了。 这就是九洲顶尖的刺客,血战至此,即使铁剑卷刃,即使黑衣被鲜血染红,依旧无人敢近身。 谢景焕将嘴里的血腥味咽下去,身体已经疲倦到极致,手中的剑钝的如柴刀,但是他知道再钝的刀,也能杀人,在鲜血流尽之前,他都不能倒下。 谢景焕看向黑暗中涌现出来的黑衣人,已经放弃数这是第几波了,今夜,盛京城内所有世家都出动了吧。 当年师父在皇族和九洲世家的追杀中,足足逃了半年,最后还逃出生天,而他只一夜,便有些扛不住了。 他不如师父。 谢景焕低低笑出声来。 众人惊悚地后退半步,看着尸山血海中的顶尖剑客,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你笑什么?”南疆大巫惊惧地叫道,“谢家主,你不会以为还有救兵吧?” 谢景焕看着絮絮扬扬的飞雪,低哑说道:“万一有呢,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南疆大巫桀桀怪笑:“你果然撑不住了,人一旦寄希望于他人,就是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快,动手杀了他,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南疆大巫双眼迸发出贪婪的光来,举起手中的噬心鼓,敲响古怪的鼓声,他早先一直没有出手,就是为了等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谢风等人受到这古怪的鼓声攻击,眼前一花,似是看到了尸山血海,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手中的剑跌落在地,瞬间丧失了战斗之力。 “家主,这鼓声有古怪。我看不见了。”谢风只觉得面前全都是血海,无数的尸骨沉浮其中,血水似要吞没他,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谢景焕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他逆着鼓声,一步步地往前走去,手中的剑低吟出声,剑气如游龙,剑光如雪,直奔鼓声而去。这些年,他日日受到心魔折磨,最不怕的就是心魔生出的幻境,这样的鼓声幻境,给当年在大月国所见的心魔阵提鞋都不配。 南疆大巫猛然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噬心鼓连同五指都被削掉,鲜血淋漓。 “快,杀了他。”南疆大巫捂着被斩断的手掌,撕心裂肺地喊道。 数道黑影上前,齐齐朝着谢景焕攻去。 “家主……”谢风瞳孔一缩,绝望地喊道,想起身去拦,奈何浑身是伤,动弹不得。 谢景焕看着那些围攻而来的黑影,想提剑,右手却无力地垂下来,只能走到这里了吗?他越过那些黑影,看向不远处的众生塔,雪花一片片地飘落下来,一点点地将青色的屋檐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下雪了。雪花真美呀。 无论暗夜中发生了多么肮脏血腥的事情,都将被白雪覆盖,明日

相关推荐: 逃玉奴   快穿撩系:在位面被神明溺宠   数学教授重回日常   姐姐,你好甜   替王子出嫁(人兽)   小闪光   收养日记   鲛人(H)   重生之盾御苍穹   穿成恶婆婆后我在荒年发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