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Gimme more(骨科,1v1,年下) > 第195章

第195章

,看着簌簌下落的白雪,看着满山嶙峋的怪石和雾凇,微微一笑。 这里还真是绝美的埋骨地。 她喜欢这里,不知道风眠洲喜不喜欢。 “娘子,是道观,真的有道观。”风三惊喜地叫道。 风三前去应门。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道童打开门,探出脑袋,看见明歌和风三,惊讶地瞪大眼睛,喊道:“师祖,师祖,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那是你师父。”一个道袍破烂,举着锅铲的老道从道观内出来,冲着明歌笑道,“抱歉呀,小国主,在山里喝了一坛酒,睡过了头,等醒来就已经是第十年春了,就没顾得上去盛京接你。 好在你聪慧,知晓寻过来,年夜饭马上就好。” 明歌看着那跛脚老道,跪下来朝着他磕了一个头,喊道:“师父。” 跛脚老道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见她如今最后一丝尘缘都被斩尽,真正地入了道门,幽幽叹了一口气:“既是如此,以后世上就无大月国小国主,只有青山的梦山道人了。” 世事终究不如人愿。 “哎哟,锅烧焦了。”老道说着火急火燎地举着锅铲就朝厨房奔去,留下目瞪口呆的风三和明歌。 小道童挠着脑袋,嘿嘿笑道:“师祖平时不这样,今日因为师父来了,师祖高兴的很,酒醒了就开始做饭,平时都是我做饭给师祖吃的。” 小道童说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明歌,朝明歌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师父莫惊讶,我是师祖代替师父收的徒弟。 青山清冷,道观里只有师祖和我两人。” 明歌看着这早熟聪慧的徒弟,微微一笑。 入道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饭。跛脚老道嗜酒,在山里一醉便能睡上数年,哪里会做饭,几道菜炒的发黑,最后还是风三卷起袖子,亲自下厨做饭。 原本以为这道观既无香火,也无传人,冬日里怕是连新鲜蔬菜都没有,结果没有想到道观的厨房内都是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山货,药材野菜很多都是风三没见过的,还有各种新鲜的蔬菜。 风三看的目瞪口呆,三下五除二,做了一桌子素斋。 道门年夜饭,吃的最高兴的就是属莫问道长和小道童,两人险些吃撑。吃完年夜饭,小道童去洗碗,风三将偌大的道观逛了一圈,一脸震惊地回来。 “娘子,道观后面有一处药圃和一处菜园子,里面还有一口泉眼,泉水冬暖夏凉,能自动灌溉,那里的野菜多的吃不完。” “娘子,道观后山全是酒,酒香闻着不比春日尽差。” “娘子,这道观看上去有数百年,为何这么多年无人知晓?” “这个我晓得。师祖说历代祖师爷都懒得很,寻了一个传人就不出山了。我也是师祖捡回来的。”小道童洗完碗,跑回来,巴巴地看着明歌,“师父,您以后会收很多徒弟吗?” 明歌:“不会,有你继承就足够。” 小道童欢喜地点了点头:“那以后我照顾师父,就像照顾师祖那样。” 明歌微微一笑,从行囊内取出这些天默写的道门典籍,里面大多是大月国藏书阁里的传承,皆是出自一灯道人之手,也有一些是她自己的感悟。 “这些都是给你的,若是你能参悟这些典籍,就能出师了。” 小道童欢喜地抱着厚厚的一堆典籍,回房中参悟了。 明歌看向风雪道观,朝着跛脚道人一拜,低声说道:“梦山不孝,有一事求师父成全。” 老道看着她苍白灰败的脸,低低叹气,说道:“你我虽然只有三面的师徒之缘,不过你也算是我唯一的徒弟,但有所求,为师定然尽力为之。” 他命中注定只有一个徒弟,与这徒弟只有三面之缘,第三面便是她身死之时。他迟迟不去盛京,为的就是想改变这样的结局,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找到道门所在,是命,也是劫。 风三微楞,三面师徒之缘?这是何意? 明歌微微一笑,从行囊中取出风眠洲的骨灰,低声说道:“徒儿想将他葬在青山,望青山灵泽之地能助他入轮回,成就圣儒。” 老道一改之前穷困潦倒之态,目光悠远地看着天地苍穹道:“天地间早无圣儒,青山灵泽属于九洲,你想葬谁都可以。” “多谢师父。”明歌眼眸潮湿,“我死后,望师父将我尸骨焚烧,镇于青山,了无牵挂。” 风三急急道:“娘子,这是何意?” 老道低低叹气:“你果然还是走了那一步,你以自身为壳,累世功德都赠与一人,日后他若是入轮回,你则永世不入轮回。” 第三面,她入道观之后,他便看出来,她十年间以道门禁术,将自己的命格和风眠洲的命格联系在一起,满身功德尽数赠与他人,只为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来世。 老道指尖点在她的眉间,只见明歌眉间生出一颗鲜红的血痣,那血痣衬的她面容如冰冷的玉石雕塑,周身都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她以凡人之躯,施道门禁术,禁术反噬,能活十年已经是侥幸。 如今她心愿将了,撑着的最后一口气也将散去,药石无罔。 明歌微微一笑:“皆是偿还因果罢了。多谢师父。” 她说完,看向漫天飞雪,她这一生,轰轰烈烈地活过,见过红尘诸多欢喜,也寂寞清冷地清修过,如此足矣,再无遗憾。 明歌闭上眼睛,坐在飘雪的庭院中,香消玉殒。 风三不敢置信地看着失去气息的明歌,跪在老道面前,失声痛哭道:“道长,求您救救娘子。” 老道看着命中唯一的徒弟,看着她在面前身死道消,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背过身去,从廊下取过一柄黄纸伞,替她挡住满山的风雪,幽幽叹息道:“为师只能为你撑一撑伞,替你挡一挡风雪了,望你轮回路上,春光明媚,青山依旧。” 风三伸手摸着她冰冷的身体,跪在老道面前,满脸泪水地哀求道:“大师,求您救救娘子。” 老道摇头:“她天资太过,修道数年,便能以凡人之躯动用道门禁术,如今心愿已了,回天乏术。自此,大月国传承已断,只余青山一派了。” 风三悲道:“不该是这样,娘子和郎君都是世上最最好的人,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世道不该如此,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老道沉默数息,看着那盏已然熄灭的灯,低低叹息道:“老道就拼死助他们一回吧。” 跛脚道士捡来一截被雷烧焦的桃木,将那桃木燃为灰烬,取出师祖传下来的玉牌,将两人命格刻在玉牌上,连同那灰烬一起放入玉盒中,交给风三:“小居士,你将这玉盒埋在道观东角的桃树下,就墙角长歪的那一棵,以我百年道观灵气滋养,助他们入轮回。” 老道做完这一切,跌坐在地上,脸色黯淡下来,周身道力消耗殆尽。这道门禁术他是第一次施展,一次就反噬自身,这些年果然喝酒误事。 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将他们的因果缠绕在一起,只是梦山这十年将自身功德消耗殆尽,就算入轮回,一个是功德千秋,可成圣儒的天之骄子,一个是业障缠身,凄苦一生的命格,十有九悲的结局。 风三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玉盒,然后也不顾着大雪,在东院墙角的桃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将玉盒郑重地摆放进来,然后磕了三个头。 老道看着这世间的痴男怨女,恩怨情仇,仰头看青山,苍老说道:“小居士,你去喊十醒出来,给他师父磕三个头。” 风三擦掉脸上的泪,哑声说道:“大师,我想将娘子和郎君合葬。” 这应该是明歌一路带他来青山的目的。总要有人将他们合葬在一起。 老道点头,看着漫天大雪化为飞灰,看着天上黯淡的星宿,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帝星陨落,新的轮回开始了。 他这徒弟,生来便是帝星,可惜九洲不需要两颗帝星。 风三进屋去喊小道童出来拜别,小道童看着等了数年才等来的师父,只相处了半日就身死,“哇”的一声哭出来。 “师祖,师父为何要离开我们?人,不可以不死吗?” “死亡是为了下一世的相逢。” 第564章 我叫十醒 “大人,大人。”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萧缭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书房。 “陛下急诏。大人,陛下急诏您入宫。” 萧缭看向窗外,漫天大雪簌簌下落,庭院内皆是一片白,他心头浮现出一丝古怪的悲凉,盛京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高祖陛下的贴身内官一脸焦急地等在外面,满身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萧缭打开门。 “稍等,我去换件外袍。”萧缭看着身上皱巴巴的袍子,他好似做了一个梦,却想不起来梦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年的除夕,冰冷刺骨。 “萧国公,等不及了,陛下急诏。”内官急得跺脚,凑近他,低声说道,“陛下夜里惊醒,突然,突然就……疯了……” 萧缭瞳孔一缩,也顾不上换干净的袍子,匆匆忙忙地入宫。 萧缭赶至承明殿,殿内灯火通明,高祖陛下穿着明黄寝衣,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殿内一片狼藉,瓷器玉器砸了一地。 “陛下。”萧缭见他手指还在流血,额头似乎磕碰到了哪里,一片通红,顿时惊道,“发生了何事?” “你来了。”秋慕白抬起头,露出猩红深邃的凤眼,他颧骨高,透着薄情之相,五官深邃俊美,却自带帝王威严。 此刻的高祖陛下如同被遗弃的少年,疯癫地笑道:“朕不知道该与谁说,便找你来了。” 萧缭心惊肉跳,那一刻有些害怕他要说出口的话,想要逃离承明殿。 他与陛下之间最大的秘密便是和明歌有关。 “陛下可是梦魇了?臣让御医来为您诊脉,之前谢家进献的药丸,陛下可有服用?” 秋慕白推翻手边的烛台,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朕毒发,又开始发癫了?萧缭,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可怜?” 萧缭垂眸,自嘲笑道:“谁会觉得开国帝王可怜,那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陛下发癫,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他有时候很羡慕可以发疯的人。他初入朝堂时也时常发癫,后来被陛下打板子打多了,反而不怎么发癫了。 “朕派去罗城的密探说,明歌进了青山一带就失去了踪迹。” 萧缭头垂的低低的,知道还有下文。这些年,高祖陛下唯独在明歌一事上有些疯癫,其他诸事都是运筹帷幄的。 风三道破风眠洲身死之前的诸事,明歌烧毁众生塔,这些对陛下而言都是小事。 明歌出盛京城,陛下一直是知晓的,他只是不想逼的太紧,但是此去数月,陛下那仅有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了。 谁又能拦得住一意孤行的高祖陛下呢? “刚才,朕做了一个噩梦。” 萧缭垂眸淡淡说道:“梦皆是反的,陛下有真龙护体,不用担忧。” 秋慕白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萧缭的胳膊,凤眼猩红地说道:“梦真的是反的吗?你知道厌胜之术吗?” 萧缭身子一僵,猛然抬眼看去:“那是巫蛊之术,陛下!” 秋慕白目光幽暗:“朕寻到了一位善用厌胜之术的大巫,他也出自南疆,他跟朕保证,能帮朕夺回所爱。” 萧缭浑身僵冷,他自是听说过厌胜之术,此术最早传自一千年前的古籍记载,后又有禁书《鲁班书》,上面记载了无数的厌胜之术,被历朝历代封禁,但是此术依旧被代代相传,帝王厌胜之术,威力何其大。 “陛下做了什么?” 秋慕白凤眼幽暗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进了承明殿内室。 萧缭头重脚轻地跟进去,只见秋慕白打开殿内的密室,一路向下走去。 那是一间极大宽敞的密室,足有一殿那么大,就修建在承明殿的地下,殿内灯火通明,明珠玉器不计其数,墙上绘制着无数的美人图,神情各异,皆是明歌。 密室中间供奉的是一个红色的桃木神龛,如今那神龛从中间裂开,里面流出汩汩的血迹来。 萧缭看的触目心惊,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高祖陛下面色冷峻地抿起薄唇,坐在那流血的神龛边,看着墙上的美人图。 “我已经派暗卫去带大巫前来,萧缭,你坐朕身边来,再等等。” 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气和冷静,仿佛是十多年前的那个晋国公世子,而不是高深莫测、喜怒无常的高祖陛下。 越是反常越是可怕。 萧缭不敢坐下。 很快暗卫就带着大巫进来,那大巫一进来,看到流血的神龛,吓的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秋慕白目光陡然阴冷起来,一字一顿说道:“大师,神龛破碎,有人破了你的厌胜之术?” 大巫失声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千里之外就能破我的厌胜之术,此地除了陛下无人能进来,神龛尚在,一定是,一定是……” “是什么?”秋慕白厉声叫道。 “一定是那位娘子身死,神龛才会破裂流血,反噬……”那大巫说完,吐出一口血来,神情疯狂道,“术法被破,这怎么可能……她一定身负大功德,或者有道士以自身法力助她……” 那大巫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被术法反噬的昏死过去。 密室内,气氛凝固,冻结成冰。 “弄醒他。”秋慕白握紧那泣血的神龛,眼底压抑着一丝冷静的疯狂。 萧缭上前去,拔下那大巫头上的发簪,狠狠扎进他的掌心,摇醒昏死过去的大巫,嘶哑地叫道:“你说清楚,谁死了?你说清楚?” 大巫继续吐血,脸色灰败道:“神龛里有那娘子的生辰八字,也有厌胜之物,神龛泣血,她必然已经身死,陛下的大计,成不了了,哈哈哈,成不了了。” 高祖陛下神情癫狂,一把推开萧缭,死死地抓住他:“你敢胡言乱语,朕灭你九族。朕命令你修复这个神龛。” 秋慕白将那流血的神龛塞到大巫怀中,睚眦欲裂道:“现在立刻马上。” 大巫哈哈笑道:“陛下,身死之人,黄泉路上难寻,那娘子本就身在道门,才能破我术法,又有高人相助,才害我一命,如今还有一法,能助陛下成事,代价是陛下的命,是你永生永世不入轮回,永堕地狱,陛下敢不敢?” 萧缭心惊道:“竖子安敢胡言乱语,陛下,快杀了这妖言惑众的妖人。” 秋慕白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说。” “陛下以血养此神龛,将九五之尊命格与她生辰八字相连,以大盛国运为供奉,这娘子无论转世多少回,陛下都能找到她,而她也会跟她的情郎有缘无分,陛下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人不人,鬼不鬼,大盛朝也将国运衰败,不过百年,不过百年……”那大巫说完,疯狂大笑,又吐出一口血,然后眼珠子突出,看向虚空,失声叫道,“你……” 一句话未说完,那大巫就已经气绝身亡。 秋慕白面色阴沉地看着手中的神龛,眼底闪过一丝的狠辣拒绝,拔出随身的匕首,割破掌心,以血养着那神龛。 那神龛吸食了他的血,竟然缓慢地开始愈合,很快就恢复如初。 萧缭看的目瞪口呆,后脊背一阵寒意,巫蛊之术,可灭国!难怪历朝历代禁此术。 “陛下,这妖人妖言惑众,陛下必不可拿自己的命和大盛国运做赌。” 秋慕白凤眼幽暗如墨,看着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萧缭,你以为朕是第一天养这尊神龛吗?你以为朕求的是这一世吗?” 这一世,明歌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他,他求的是永生永世,无论她转世多少次,他都将带着记忆找到她,然后让她爱上他。为此,就算永堕地狱又如何,搭上大盛朝的国运又如何,若是帝王所求,求而不得,那他就毁了这天下。 萧缭惊出一身冷汗,失声叫道:“你疯了。” 高祖陛下目光阴冷如地狱魔神,冷淡平静地说道:“朕早就疯了。” 什么九州人皇,什么千古一帝,什么青史留名,都是虚的,都是假的,那些又与他何干,他这一生,只活了短暂的几个月,他将带着永世的记忆去找到她,共赴一场浮生美梦。 * 元景十一年,萧国公带着铁甲卫出盛京,代天子巡守天下,求道青山。 萧国公抵达青山山脚下时,已经是夏日里,满城落花。 山上积雪融化,萧缭带着铁甲卫在青山寻找两个月,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任何一间寺庙、道观,满山青翠,翠色欲滴。 直到八月里,有樵夫上山砍柴,声称在山上看到了合墓,墓前开满鲜花,隐约有悬铃悦耳,伴随着经文声。 七月里,泉城来书,谢家家主只寄来了一朵素色的绢花。 九月里,一对年迈的老夫妇搬回山脚的农户,老妪声称,去年除夕,有一位娘子前来寻找道门,路过农户讨口热水喝,那娘子貌如九天玄女,满身落雪,走时还留下了一袋子珠玉,没入青山,消失无踪。 十月里,萧缭在青山脚下已经住了半年,每日日常就是上山下山,想要找到樵夫口中的合墓,想要寻到老妪口中的悬山道观,想要找一个答案。 十一月里,帝王急诏如雪花一样飞来,陛下病危,盛京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萧缭站在郁郁葱葱的山脚下,未带随从,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枯树枝,一步一拐地上山。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白日里云雾缭绕,淅淅沥沥的小雨浸润着翠色的山林,一个小道童背着小背篓,从山林的深处走出来。 那小道童腰间悬挂着一个古铜色的悬铃,行走间,铃铛声悦耳。 萧缭坐在树下避雨,然后就见那小道童递给他一柄黄油伞,说道:“下雨了,这柄伞就留给居士吧,你一个人吗?” 萧缭看着那眼神清澈的小道童,眼眶含泪,说道:“我在山里迷了路。” 这些年,他一直找不到他的路,回不去盛京,也回不了家。 小道童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指着泥泞的山间小道:“这条路下去,就能下山了。” 萧缭看着扎着道士发髻的小道童,双眼刺痛:“敢问小师父,山上可有道观?” 小道童天真地点头:“有哇,不过师祖说,有缘人才能见到。” “你有师父?” “自然是有的,我师父人可好了,我刚才就去看师父的,这是我在师父墓前摘的花。”小道童指着背篓里的野花,那花灿烂如火焰,像是传说中黄泉路上盛开的彼岸花。 萧缭攥紧那柄破旧的黄纸伞,仰起头,不让雨水滑落:“敢问小师父法号。” “十醒,师祖给我取的法号,说十世清醒便是幸事,我师父梦山道人,她就葬在山上,你有见过我师父的墓吗?特别漂亮,墓前开满了红色的花,师祖说,这是渡人的彼岸花。”小道士许是很久没有遇到过生人,絮絮叨叨地说道,“你怎么哭了?” 权倾朝野的萧国公擦着眼角的泪,说道:“是天上的雨水落到眼睛里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师父的墓。” “师父和喜欢的郎君合葬在一起,不喜欢被人打扰,你是看不到的,只有我能看到。”小道童笑的阳光灿烂,“我走了。” 那小道童说完,背着小背篓,蹦蹦跳跳的,带着一身悦耳的悬铃声,消失在山林雾气里。 萧国公呆呆地站在原地,等醒悟过来,一路追过去,只见山林无路,那小道童早就不见踪影。 萧缭攥着那柄黄油伞,在雨中失声痛哭。 元景十一年冬,萧国公求道无果,返回盛京,同年隆冬,高祖陛下病逝于承明殿。高祖陛下在位十一年,结束了腐朽黑暗的大夏朝,推行新政,创下史上有名的元景之治,以铁血手段集中皇权,削弱了流传百年的世家制,只是高祖陛下在位后期,推崇道门,暴戾嗜杀,迷信巫蛊之术,求长生之道,史上褒贬不一,高祖陛下驾崩时,年仅三十五岁,一生未立后,亦无子。 野史传说,高祖陛下生死之谜,另有隐情,历史潮流滚滚去,后世无从考究。 新帝登基第十年,历经两朝、权倾朝野的萧国公病逝于盛京城外的小孤山,自此有关众生塔、青山上的传说、帝宫里的那些黑暗疯癫的往事都尽数被埋葬。 罗城的青山绿了又绿,道门渐渐昌盛,直到无数年后,冷宫里出生了一位小帝姬,一个孩童被送往青山道门,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十醒,十世清醒便是幸事。 长歌眉心撕裂地疼痛起来,像是魂魄被人撕裂成无数片,一片片地重组,再撕裂,再重组。过往的记忆犹如星光落入大地,充斥在她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消失,渐渐融合在一起。 大月山上扎着麻花辫、笑容灿烂的小娘子,冷宫里孤苦无依的小帝姬,一世一世轮回的她,渐渐融合在一起,第一世的记忆回笼,秋长歌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在那一片混沌的道门法器空间里。 镜湖上,星辰落在巨大的菩提树上,坐在树下垂钓的小老儿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人的面容熟悉而陌生,像极了青山上的跛脚道士。 “十醒,十世清醒,原来如此……”长歌伸手接住飘落下来的星光,低低笑出声来,原来这才是第一世缘起,是一切的开始,是最初的因。 那小老儿朝着她远远鞠躬,苍老说道:“因果既定,恩怨两消。该遇见的人,终究会遇到。小老儿的使命已经完成,就此别过。” 那小老儿说完,整个道门法器空间就开始坍塌。 长歌朝着他叩拜,眼眸潮湿:“梦山拜别师父。” 那小老儿露出一丝笑容,残存在道门法器里的最后一丝念力消失,就此消散于天地间,沧海桑田,曾经埋于青山道观桃树下玉盒里的桃木灰烬也消失无痕。 秋长歌睁开眼睛,十世记忆回笼,魂魄归位。 第565章 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水牢内,秋长歌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熟悉而陌生的一张脸,五官凌厉俊美,即使是闭着眼睛,眉眼间都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戾气,衬的那张脸阴森可怖,犹如是从地狱里归来的魔神。 可不是魔神。没有想到秋慕白这么多年魂魄不散,如今还借着陆西泽的身体重回人间,青山之后,想必帝宫里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长歌按着生疼的脑袋,还没有完全从这一场漫长而凄美的梦中清醒过来,对面吸食秘香的秋慕白突然睁开凤眼。 “明歌?”秋慕白凤眼幽暗,试探地喊道。 长歌垂眸,心情复杂,此刻那一句高祖陛下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月明歌还是秋长歌,或许都是。 私心里,她喜欢那个在大月山自由自在,灿烂明媚的小娘子,但是她只当了一世的月明歌,在轮回里却做了九世的秋长歌,那样漫长寂寥的时光伴随了她九世,打下了最深的烙印,前世是她,今世也是她。 “这是什么香?”长歌避开他的问题,冷淡问道。 秋慕白审视地看着她那张脸,想从上面看出一丝的蛛丝马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明歌轮回十世,在人间历经千年,他也不知道她如今的模样,看到他时是喜还是恨。 水牢内,秘香已经燃烧殆尽,只余淡淡的幽香,一点点地缠绕在两人身上,犹如丝线将两人一重一重地捆绑。 高祖陛下目光阴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重返人间时,世上已经过去了千年,这个世界早就不是他认知的那个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荒诞且可笑。 王朝覆灭,高科技摧毁了那个繁华璀璨、佛道儒的时代,人类向着宇宙进发,却不知道古老的华夏文明才是最神秘最高维的世界。 “这是南疆大巫所制的秘香,取情人血炼制,只要燃香就能入梦,它以血为引,以香构建梦境,追溯人的前世今生,你想起前世了?”秋慕白紧紧地盯着她,这秘香是否能让人追溯前世今生,无从考究,毕竟那大巫早就死在千年前,尸骨都化成灰了。 他还是活着的高祖陛下时,就是靠着这香入梦,和她在梦里长相厮守,否则他早就疯癫了,不过这香吸食过多,也会让人疯癫,总之是个禁术禁香,用一点少一点。 长歌眼睫微敛:“我看到了一些画面,青山上开满鲜花的合墓,大月山上的小木屋,好像还看到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秋慕白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腕:“你见到了?那就是我们一起居住的小木屋,是我们合葬的合墓。” 是她,是明歌的转世。她就是明歌。 长歌幽深的眼眸眯起,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冷静说道:“原是如此。” 原来高祖陛下是不相信这秘香,却又只能借助这个秘香,然后准备和她一起入梦,以强大的意识控制她的意识,捏造一个梦境的真相? 长歌隐隐发笑,高祖陛下这想法确实疯狂又可笑。可惜她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世,不然还真的要被他骗了,生出动摇之心来。 “我还没有完整想起来。陛下,水牢阴暗潮湿,我们先还是出去吧。”长歌起身朝外走去,语气冷淡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先稳住他,探知秋慕白不死不灭的所有秘密,再做打算。 秋慕白呆立当场,是明歌的语气和姿态,她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做事都是随着自己心意,高祖陛下浑身战栗,一种隐秘的喜悦感弥漫全身,他的明歌回来了。 至于千年前的往事,她没有完全想起来,反而是好事,这样他便能肆意编织他们的过去。 “好,就听你的。”秋慕白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声音异常温柔,伸手握住她的手。 长歌垂眸看着他亲密的举动,面无表情地抽出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思想保守的高祖陛下默默地缩回了手,来日方长。 等在水牢外的文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秋长歌的眼神隐隐生异,救命,秋小姐靠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就拒绝了千年老鬼的亲近? 不愧是秋长歌,连这种千年老鬼都能轻易拿捏? 换了他,敢用这种语气和高祖陛下说话,只怕腿都打颤。他要不要去研究一下古人的思维? 长歌走出水牢,看着文理,想了半天问道:“你叫什么?不好意思,那香吸食太多,忘了很多事情。” 她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夜入青山,在山间悬观上身死道消的瞬间,潜意识里一直都以为是月明歌。 “我是陆总的助理文理,秋小姐,需要为您找医生过来看一下吗?”文理呆滞了数秒钟,此刻才发现秋长歌的气质好似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看他的眼神也有些陌生,那感觉就像是她,又不是她。 文理心里凉了半截,不会,这千年老鬼使了什么术法,把秋小姐变没了吧? 秋长歌大脑宕机了数秒钟,从千年前的记忆里穿梭回来,慢慢想起他,点头道:“抱歉,才想起来,这里是哪里?” “南美。陆总之前带您从公海到了南美,您还记得吗?”目前秋小姐的身份还是阶下囚,是陆总的个人囚犯,是陆总追妻火葬场的前妻,也是国际第一军火组织SJ的半个控权人,总之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南美是SJ的总部和老巢,陆总将秋小姐绑架到南美,国内,秋小姐的正牌男友傅先生,已经利用关系打开了飞南美的航道,就要抵达南美。 不出意外,这里即将迎来腥风血雨。 文理想着目前这复杂的局面,欲言又止,这个关键节点,秋小姐可千万不能出事。 秋长歌捏着眉心,低哑说道:“那秘香太古怪了,我应该伤到了脑神经,很多记忆都有些模糊,我先回去休息了。麻烦文助理带路。” 文理下意识地看向秋慕白。 秋慕白点了点头,那秘香确实霸道,今日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给她时间缓一缓,他的明歌就要回来了,而且这将是独属于他的明歌,毕竟这个世界没有风眠洲,只有他。 高祖陛下无比喜悦。 文理得到首肯,这才带着长歌返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内安装了监控,文理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秋小姐,欲言又止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面前的秋小姐比他第一次所见的还要清冷孤寂,就好似与世隔绝生活了上千年的人,文理眉眼焦灼,总不能陆总和傅先生好不容易将人捂暖了点,结果被秋慕白那秘香一点,一夜回到解放前。 长歌如今的记忆还是乱的,很多人和脸也对不上,哑声说道:“没有,多谢。” “屋内有监控,您有事就喊我。”文理觉得她大概连监控这事也忘记了。 长歌道谢,关上门,走到酒店露台,看着夜色降临,星光遍布大地,她曾入道门,接触到那玄之又玄的世界,但是如今这世界就好似被封印了一般,毫无灵气,就算她空有一身道门秘术,也无从施展。 长歌皱起眉尖,暗暗叹气,天道枯竭,势必会引起这样的后果,所以后世佛道儒三家皆没落,如今流传的儒家思想也并非正统。 长歌闭目养神,进入冥想,试图打开眉心心门,只是那扇心门如今紧闭,被黑暗笼罩,她只得稍稍养神,将所有的记忆梳笼,只是第一世的记忆太过深刻,隐隐有覆盖现世记忆的趋势,很多细枝末节都无法忆起。 长歌睁开眼睛,放弃回忆,准备走一步看一步,等她在现世生活的时间越久,接触的人越多,记忆应该会渐渐回来。 总统套房内的灯火熄灭。 隔壁套房内,高祖陛下看着监控里熟睡的秋长歌,看着她熟悉的眉眼,清冷的气质,还有言行举止中的细小习惯,凤眼陡然幽深起来。 众生塔十年,他对明歌了如指掌,她入睡前要点道香,要清修,而且对住的地方十分苛刻,只习惯古朴的陈设,这南美风格浓烈,富丽堂皇的酒店让她很不适应。 即使她刻意地隐瞒,但是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处处都透着痕迹,是明歌,至少她拥有了明歌的记忆。 高祖陛下克制着炙热如火的情绪,现在她不知道她恢复了多少明歌的记忆,他还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再给她用秘香。 秋慕白取出那绿如翡翠的鸽子蛋大小的秘香,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陆总。”文理敲了敲门,进来低声说道,“傅怀瑾到南美了。”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傅先生抵达南美,这一次他坐的是中东王子的私人飞机,有单独开辟出来的航道,南美政府欠了中东上百亿美金,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边和稀泥,默许对方入境,对SJ宣称,他们允许的是中东王子入境,至于王子的朋友,则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 陆总身体里的这只千年老鬼对于SJ和复杂的国际形势了解的并不多,但是他乃是千年前的帝王,帝王心术修炼的炉火纯青,处理这些事情手到擒来,若是不发癫,根本就不惧任何势力,只是……文理内心无比复杂,左右摇摆,不知道该站哪一头。 “来了?”秋慕白起身倒了一杯红酒,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很期待。” 他现在是无比期待傅怀瑾看到长歌时的表情,千年后世界变化,再无帝王,不过他这个不知道怎么诞生的转世在这个世界给他创下了一个军火王国,和各国都有深度合作,不惧任何势力,他,很期待,风眠洲的转世。 前世他就不堪一击,这一世,他没有记忆,如何对付的了他。 而且,现在的秋长歌拥有了明歌的记忆,她还是原来的秋长歌吗? 他很期待傅怀瑾的到来。 “傅怀瑾请南美方出面,要求和我们进行三方会面和谈,除了南美方,还有中东和欧洲的势力介入。”三方会谈中,第三方可是多国势力,如此强压,傅先生这一次付出了不少代价。 秋慕白喝着猩红的红酒,凤眼幽深:“那就见一面吧。” 文理点头:“那我就将会面地址安排在总统府,通知傅怀瑾那边。” 秋慕白点头。 “您早点休息。”文理垂眼,低声说完,退出套房,这位高祖陛下日夜都不睡,魂魄强悍到离谱,如此长时间消耗下去,陆总怕是危险了。 文理站在酒店长廊上,给南美方打了一个电话,接受了对方会面和谈的要求,并且将地址定在第三方的总统府。 整个南美都在SJ的掌控之下,总统府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言人,傅先生到了南美,就如同羊入虎口。 文理挂断电话,看着外面深浓的夜色,沉默良久,发了一个秘密信息:“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人。” 他永远站在陆总这边,但是,陆总和傅先生的这场对弈已经影响了无数人,双方若是血拼,只会两败俱伤,而且他内心的天平是倾向SJ的,SJ拥有足以毁灭地球的武器,他怕陆总,或者说陆总体内的那只千年老鬼疯起来,能毁灭世界。 他希望能劝退傅怀瑾,除非傅先生知晓如何对付那位高祖陛下。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对方无比沉默。 * 秘香的后遗症就是长歌做了一夜纷杂无序的梦境。 梦里她一会儿走在繁华的盛京城街道上,在元宵灯会上找着人,那人一袭青衣带着面具,她取下面具,对方的脸却变成了秋慕白的脸。 一会儿是细雨绵绵的青山道观,雨水打湿墙角的桃树,她坐在道观里看着几朵早春的桃花稀稀拉拉地盛开着,师父从后山酒醒,喊道:“梦山,为师梦到你被关在塔里十年,你莫要下山去,知晓不?” 好似她生来就在道观,山下那些都是她坐在桃树下做的一场十世轮回的梦。 长歌陡然惊醒过来,看着面前陌生的酒店房间,从漫长的岁月里回来,沉默寂寥地按着生疼的太阳穴。 门外,文理不轻不重地敲着门,沉声说道:“秋小姐,傅先生到南美了,下午三点钟在总统府有一个三方会谈,陆总说,您也要参加。” 长歌缓了数秒钟,声音沙哑道:“谁?” 她起身,打开套房的门。 门外,文理见她眉眼清冷如月,周身都透着一丝不沾红尘的冷漠,震惊道:“傅先生,傅怀瑾,您不会也忘了吧,他是您的现任男友。” 昨夜那个秘密信息只是他的私心。 若是傅先生看到现在的秋小姐,那画面他不敢想象,一向斯文俊雅的傅先生要是疯起来,那……。 长歌眼底的温度回暖,许久,沙哑说道:“想起来了。” 是傅怀瑾啊。 三方会谈在下午三点,时间充裕。 窗外阳光明媚,长歌坐在露台上,慢悠悠地吃了一顿午餐,点的是一桌子素食,南美

相关推荐: 玩笑(H)   五个校花女神堵门叫我爸!   认输(ABO)   花样宠妻:猎户撞上小作精   爸与(H)   学姊,你真的很闹事(gl)   [网王同人] 立海小哭包   满堂春   挚爱   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