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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的梦山道人,也做不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大月国小国主了。 她恨她自己,也恨这可笑的天道不公,所以她一直在等十年之期,等和风眠洲相逢的那一日。黄泉路上,那么凄冷,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等她,不知道黄泉路上是否开满了彼岸花。 明歌看向萧缭,自嘲地笑道:“不杀他,等我死后,遇到风眠洲,他问我,为何不为他报仇,为何如此软弱,那我该如何回答?” 萧缭见她眼底的戾气消散了一些,心中大喜,颤声说道:“不会的,风眠洲那样爱你,他从来不忍心责备你,他只会欣喜和你的重逢。” “萧郎君说的没错,郎君定然不会责怪娘子的。”一道灰色的影子出现在众生塔上,那人从黑暗中露出面容,赫然就是消失了十年的风家护卫,风眠洲的心腹风三。 风三跪在地上,沙哑开口:“风三见过娘子。” 明歌瞳孔一缩,眼圈发红:“风三,你还活着?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风三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属下苟活于世,这十年一直守在众生塔,守着郎君的遗愿,守着娘子。” 十年了,他守在这里,守着这座塔,守着郎君最心爱的娘子,若是郎君还在世,定然会心疼的吧。 风三低哑说道:“关于郎君的事情,娘子有什么想问的,风三悉数告知。” 第561章 污名 守在众生塔十年? 明歌见他面容凄苦沉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风家护卫,身子发颤地扶着桌案,感到刺骨的寒意。 十年,风三都出现了,他却没有出现。 秋慕白没有说谎,他真的死了,死了十年,死在阴冷潮湿的地宫。 明歌看向他,声音嘶哑:“风三,你慢慢说,从头开始说。” 风三低下头,眼睛通红,从哪里开始说起,那要从前朝陛下在紫宸殿自戕,秋慕白灭大夏朝,登基为帝开始说起。 如今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此地,他却不能为郎君报仇,甚至还要阻止女娘为郎君报仇,何其荒谬。 “高祖陛下登基以后,大肆屠杀百年的世家大族,扶持小世家上位,风家就在陛下的猎杀名单里,家主早就收到郎君的信件,举家迁往了金陵。 所以盛京城破的时候,风家在金陵,并没有经历那场改朝换代的黑暗一夜。” 只是风家搬迁到金陵太过仓促,很多产业没有来得及处理,秋慕白登基以后,扶持的小世家就渐渐吞食掉风家在北方的产业,查抄的查抄,吞食的吞食,九洲第一世家风家只能龟缩在祖籍金陵。 “家主说,若是平平安安也算是万幸,不过是散尽了家财,只是高祖陛下登基以后,重启世家令,所有前去赴宴的世家家主皆命丧盛京,二公子也死在盛京,陛下还派重兵一直守在金陵,盯着风家,郎君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了金陵。” “几月?” “一月下旬,正月初十。” 明歌眼眸微潮湿,正月初十,那就是日夜兼程赶回金陵。 “郎君回到风家,只歇了一日,陛下的铁甲卫第二日就到了。随后我便随郎君入盛京,进了皇城。”风三愤恨地看向高祖陛下,握紧掌中的剑,铿锵有力地说道,“我曾问郎君,为何不反?为何要任新帝宰割?新帝登基,大肆屠杀,朝堂不稳,人心惶惶,无论是论德行、清名还是实力,郎君都有一战之力。 那时郎君只笑了笑,说,九洲已安定,何故要反,以他一人之死能止帝王杀戮之心,便是他的功德修行。 后来郎君深陷囹圄,生死弥留之际,才与我说起天道阵一事,他在阵中看到了推演的九洲未来,大夏朝羸弱,高祖陛下能短短数月就能推翻大夏,结束战火,若是他选择起势,战火势必要延续数年,娘子和大月国都会被卷入中洲的战乱中,命丧中洲。 到时候百姓妻离子散,九洲破碎不堪,这是郎君不愿看到的未来,就算他日后成为千古一帝,也不过是踩着鲜血和白骨铸就的孤独帝王,所以郎君只身入盛京,谈了一场只有他和高祖陛下知道的交易。” 风三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追忆的悲痛和释然。 十年了。他以前不理解郎君,觉得郎君败就败在有悲悯之心,不如秋慕白狠辣决断,不如他有野心有魄力,后来,这十年,他孤独守在这座众生塔前,看着日升月落,渐渐理解了郎君的道。 他只能看到自己的悲欢,郎君看到的是这片苍穹之下的悲欢。 众生塔内,一片沉寂,雪越下越大,秋慕白的头疾也越来越严重,双眼通红,状若疯癫,明歌起身,给他扎了数针,看着他昏死过去,低低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风三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哽咽道:“五月里,高祖陛下一直将郎君囚禁在紫宸殿,废去了郎君全身修为,抽去了他半身血,让郎君成为了废人。 女娘入盛京九洲皆知,我偷偷潜入帝宫,靠着风家秘法,找到郎君,那日夜里,郎君得知女娘为他入宫,在紫宸殿割掌自戕,血流而死。 郎君说,唯有他死了,女娘才能得自由。 郎君叮嘱我,不要将他的死讯告知您,这样,您就以为他还活着,还有一个念想。若是有一日您忘了他,有了新的生活,便让我带着他的骨灰回南疆葬下,若是您一直没有忘记他,待您百年,我再将骨灰交给您,与您合葬。” 风三扶在地上,浑身发抖地从袖笼里取出一盒小小的白瓷瓦罐。 那只是市井上最寻常的白瓷罐,小小一只,装的却是那个世家第一郎君短暂如流星的一生。 明歌双眼刺痛,背过身去,克制着汹涌的泪水,哽咽道:“是我入宫那一日吗?” “是。” 明歌眼眸赤红,脸颊生疼,低低笑道:“他读书读傻了,不想我知道他的死讯,那我如何不受制于人?若我百年以后身死,如何与他合葬?十年,十年,骗了我十年,为何不一直骗下去?” 风三嘴唇都咬出了血来,磕头道:“郎君临去时,有交代,若是女娘猜出一切,要杀高祖陛下,便让属下以实情告知。 郎君是自愿赴死的,与高祖陛下无关。女娘切莫因为杀一人,毁累世功德,那郎君真的死不瞑目。” 明歌仰起脸,看着飘落进来的雪花,死不瞑目,那她也死不瞑目。阿娘从未告诉过她,中洲历练是这样艰难的事情,沾惹红尘是这样的痛苦。 那人用死在她心尖刻下了血淋淋的三个字:风眠洲。让她这辈子都困在这困顿中,无法挣脱。 “知道了。”明歌脸色灰败,朝着他摆了摆手,“把他留下,你去吧,这世上再无风眠洲,也无风家,风三,你也该恢复本名,过你自己的人生。” 风三将那白瓷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哑声道:“女娘日后有何打算?” 明歌抱起地上的白瓷罐,苍凉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摩挲着这冰冷刺骨的瓷罐,面无表情地进内室,等再出来时,手持烛火,烛火跌落在地上,烧起帷幔和书籍,第三十三层塔瞬间就陷入了火中。 一直不敢吱声的萧缭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去扶秋慕白。 风三看着火烧起这座困住了女娘十年的众生塔,眼底闪过一丝的畅快之意。 “走吧,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众生塔。”明歌看着窜起的火光,转身决绝地离开众生塔。 早春的第一场雪覆盖了整座盛京城,大雪纷飞之夜,矗立在大相国寺隔壁的众生塔走水,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火势太大,众人抢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座象征神力的高塔烧成了废墟,城防军、铁甲卫、府衙兵围的水泄不通,据说帝王也亲至,发疯一样地想要救火中的梦山道人,结果梦山道人和众生塔一起烧成了灰烬。 这一夜,成为盛京最难捱的一夜,史书都不知如何下笔。 也是从这一夜开始,九洲开始流传,这是神罚。渐渐的,九洲各地开始流传,高祖陛下自登基以来推行的所有新政,皆出自“道和”一书,这是世家第一郎君风眠洲自“雅书”之后的新作,里面不仅有风郎君的治国之道,还有道家真义,乃是实实在在的天书、奇书和遗书。 高祖陛下不过是窃取了风家郎君治国新政的卑劣帝王,帝王德行有亏,一时之间,九洲热议。 “听说众生塔倒,那场火烧了整整一夜,火光冲天,整个盛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 “没错,说是神罚也不为过,还有人专门以此作画,被炒作成了名家名画。” “真是吃人血馒头。” “这世道本就是如此,没看到高高在上的那位也是吃的人血馒头吗?可怜了梦山道人和风家郎君。” “听说风家郎君早在十年前就死在了帝宫,风家唯一活着的大公子也出家剃度了,世事无常,谁能想到竟是如此下场?” “最最可惜的还是风家郎君和孟山道人,我还依稀记得,十多年前,那一对是何等的光彩夺目,可惜了,一个死在了帝宫,一个死在了众生塔。” “嘘,这话可不兴说,如今这事上面忌讳着呢,若是大家有心,就去金陵城郊的寺庙多烧一炷香,为风郎君和梦山道人捐一盏长明灯,听说风家大公子就在那里修行。” 茶楼酒肆里,茶客们说着眼睛都湿润了,不能祭拜,只能去寺庙烧香捐一盏长明灯了。 “金陵城郊的寺庙已经挤的水泄不通了,都是去祭拜的文人和百姓。” “我听说江南府有风郎君所著书的手抄本?” “雅书一直都是天下文人大儒的珍藏,但是风郎君后来写的这本道和晦涩难懂,被佛道儒三家奉为天书,寻常人根本就看不懂,不过里面有一卷是对新政的阐述,通俗易懂,文武百官人手抄了一本。” “风郎君不愧是九洲第一世家子,往后百年内估计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奇才了。该青史留名。” “此事御史台的奏疏都上了不下百封,陛下一直没点头,不过点头是早晚的事情,就连萧国公都带头请愿,要追封风家郎君和梦山道人?” “可惜呀,可惜,好端端的怎么就生出了一场大火呢?” 众人无比惋惜。 金陵城外,寺庙的钟声远远传来,香客络绎不绝地前去上香,官道上,谢景焕一行人轻车便服,自泉城一路而来。 “家主,前面就是落叶亭。” 谢景焕看着不远处的金陵城,以及落叶亭,心情激荡,快马一步上前,远远的就见青山枯树中的落叶亭。 如今还未到野草疯长的季节,山依旧是秃的,树也是秃的,这落叶亭也没有落叶,只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站立在寒风中。 “明歌。”谢景焕下马,看着周身都隐在披风兜帽里的明歌,悲喜交加。十年了,没有想到他们还有再见的一日。 明歌取下兜帽,看着越发沉稳英俊的谢氏家主,淡淡颔首:“十年未见,故人依旧。” 谢景焕上前,握着她瘦的可怕的手腕,微微心惊:“我收到你的消息,便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众生塔倒塌,大火烧了一夜,这样的大事天下震惊,都说梦山道人和众生塔一起殉道了,以示天降神罚,斥责帝王德行有亏,他得知消息之后,日夜兼程北上,赶往盛京,到了钱塘时正好收到了明歌的传讯,所以改道来了金陵。 “都说你死在了众生塔,我就知道,若非诈死,秋慕白怎会放你出盛京。”谢景焕内心隐隐激动欢喜,“明歌,你随我回泉城吧,还有小草也在路上,但是她有了身孕,和她夫君一起,脚程比我慢了两日,还未到。” 明歌静静地看着他,十年,她在塔中待的太久,没有想到小草都成亲,有了身孕。 “谁?” “谢家主,是我。”风三从一边现出身形,守在落叶亭外。 谢景焕微惊,认出他是风眠洲最心腹的下属,他竟然未死? “这是?”谢景焕隐隐猜出众生塔起火一事另有蹊跷,看向明歌,惊道,“众生塔的火是你放的,天降神罚的事情是你传出去的?风眠洲的清誉也是你恢复的?还有那本道和不会是你写的吧?” 那本被九洲奉为天书的《道和》,内容何其晦涩难懂,他费劲心思弄到手抄本之后,给师父看过,当时师父就说这本书并非是风眠洲所著,除了对新政的阐述,这本书更多讲述的是道家理念,他和师父一致认为有可能是明歌所著。 “是女娘的手段。”隐身在一边的风三忍不住说道,眼底含着激动的泪水,那夜女娘烧了众生塔之后,直奔皇陵地宫而去,他跟在后面看着女娘找遍地宫,随后南下,紧接着九洲就有了天降神罚的传言,再然后就是《道和》问世,不足一个月就传遍九洲,威震朝野,满朝文武、名家大儒谁不是人手一本手抄本,就这样,郎君终于沉冤得雪,从高祖陛下手中夺回了原本属于他的清誉和政绩。 高祖陛下德行有亏,天降神罚,众生塔倒,这些都是他千古帝业上洗不掉的污点,将世代被后人诟病。 风三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才是女娘的手段,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夺回了一切。郎君虽死,九洲都将铭记其大义,流芳百世。 第562章 风雪道观 九洲各地这些天可不平静。 谢景焕看着阔别十年的明歌,激动地问道:“我们回南疆还是泉城?” 明歌摇头,看向山上的寺庙,迎着刺骨的寒风,说道:“既不回南疆,也不回泉城,我找你,是想拜托你几件事情。” 谢景焕心头炙热的火焰被浇灭,有些失望道:“你说。” 明歌示意他坐下来。 这落叶亭四处漏风,没有炭盆,荒郊野外的,冷的彻骨。 谢景焕示意人将马车内的炭盆端过来,又围了这亭子,挡住呼啸的北方,亭内这才暖和了几分。 “此处离金陵城不远,我们不入城吗?”谢景焕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看着明歌的模样,只觉得再多的热情和烈焰都只能沉进深水中。 自从他们相见,明歌眉眼寡淡,没有半点欢愉,像是看破红尘了一般。众生塔十年,他也无数次上奏疏,写信给萧缭,询问明歌的情况,得知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这才按捺住,没有杀入盛京。 明歌微微一笑:“我离群索居多年,已经不太适应金陵城的喧嚣和热闹了。” 一句话,说的谢景焕眼底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离群索居这样的字眼无论如何是跟明歌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那感觉就像是他亏欠了,大盛朝亏欠了,整个九洲大地都亏欠了她。 他心中无比难受。 “这里就很好,落叶亭也十分有意境。你找我何事?” “盛京那边情况如何?” 谢景焕低声说道:“自从众生塔被烧毁之后,秋慕白病倒,九洲流言四起,我曾写信给萧缭,萧缭对陛下的病情只字不提,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高祖陛下的病情怕是不容乐观。” 谢景焕欲言又止:“明歌,你在盛京,秋慕白难道不常去看你?你不知道他的情况吗?” 明歌:“出盛京以后,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现在看来,他这条命确实很硬。” 明歌从腰间的锦袋内取出一瓶白玉瓷瓶:“秋慕白的毒是我下的,这是解毒的药丸,我前几日才调配出来,只是他体内的毒潜藏了十年,仅仅凭这一瓶药丸是无法祛除干净的。 他此生都会被余毒折磨,无法长寿,只能再活二十年吧。” 谢景焕微惊,想到明歌这些年的境遇,想到风家的惨状,大月国的消失,冷笑道:“再活二十年已经算是他命大了,既是下了毒,为何又要给他解毒?” 明歌看向炭盆里滋滋燃烧的炭火,淡淡说道:“以前想杀他,现在不太想了,活着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不是吗?” 她看向谢景焕:“此药烦请你送往盛京,大张旗鼓地以谢氏的名义送去,就说是六长老调配出来的,只要御医验过,就会知道这药的功效,往后九洲都知晓你们救了高祖陛下,泉城又能多一个保命牌。” 秋慕白开创大盛的那点名声和功德已经经不起他糟蹋了,只要他不疯,至少三代以内都会保泉城无忧。 谢景焕接过那白玉瓷瓶:“真的要救他?以德报怨不是我的个性。” 明歌闻言低低一笑,她还是更喜欢个性直爽,快意恩仇的谢家郎君。 “解药给你了,送不送盛京是你的选择。想杀他救他,都随你。此是第一桩事情,还有一桩事情,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一下道门莫问道长的下落,想知道道门所在。” 她离开盛京,一路掩去踪迹,和师父失去了联络。 “道门所在?这个好办,虽说你那个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的很,但是这些年,我也不是白混日子的,我早就派人查过他的底细,知晓他最早出现是在罗城,罗城那一带大大小小的寺庙不少,但是道观却不多,只要我再派人去罗城找,一定能找到道门所在。” “罗城境内可有一座青山?” 谢景焕点头:“确实有,这青山葱茏幽翠,绵延数千里,很是有名。难道道门出自这里?” 明歌点头,看来她要去一趟罗城。 明歌起身,朝着谢景焕拜了拜:“多谢你走这一趟,我要去青山,不出意外……” 谢景焕急急地打断她,抓住她的手腕:“你要走?” 明歌点头。 “你不是已经出了众生塔,明歌,我不懂,你真的要入道门清修一辈子?”谢景焕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低声说道,“此前我不敢提他的名字,九洲都传遍了,说风眠洲十年前就死了,明歌,若是他还活着,定然希望你有新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过去,更不希望你被困在一座塔中,一座山里。” 明歌垂眸,看着他握着手腕的手,淡淡说道:“谢景焕,他是因我而死的,天道阵里,他看到了推演的未来,知晓大月国命数将尽,知道只要我们踏入中洲的纷争中,必将身死,所以他放弃了那一条路。 大夏朝终将覆灭,他是世家之首的少家主,难道没有资格和秋慕白争夺这天下吗?” 明歌抬头,目光雪亮地看着他:“他知道,只要他去争,我必会助他。大月国也必将覆灭,最终我和他会曲终人散。所以,他是为了我放弃了争夺九洲之主的位置。 可他无法放弃父母族人,所以他回中洲赴死,得知我入宫的那一日,割掌血流而死,为的就是不让我受到秋慕白的掣肘。 你看看曾经煊赫无比的风氏,只余一人在庙中日夜念着佛经,以渡残生。我如何开始新的生活?” 她眼眸氤氲,眼圈发红,她没有新的生活,从知道风眠洲是为她割掌而死的时候,就知道,她再也无法开始新的生活。 谢景焕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怔怔地松开他:“我不知道,不知道他……” 他以为风眠洲是被秋慕白所杀,没有想到他是……谢景焕心口微微悲凉,谁能想到当年一起去大月国的世家子弟中,昭和太子因大夏覆灭,盛京城破而死,风眠洲,为了明歌而死…… 他们这些人,终究是比不上他情深。 “明歌……”谢景焕悲凉地喊道,“他若是见你这样,也会心疼你的。” 明歌微微一笑:“所以,我想入道门,修逍遥道。谢郎君,我在青山寻到师父,会让人送信到泉城。” 她朝着他盈盈拜谢。 谢景焕握紧双手,眼圈发红,终是没有拦她,只是稳稳地扶住她,苍凉道:“我送你去青山。” 明歌摇头:“风三会送我去。” 风三:“谢家主,你若是一路护送,目标太大,盛京那边得知消息,必会知晓娘子还活着,如此又要起风波。” 谢景焕沉默数息:“今日便要走吗?小草此次出来是想跟你走的,她连夫君都带上了。” 明歌心口微微发软:“她过的好吗?我没有想到她会成亲,若是为了延续大月国的血脉则没有必要,若是因为爱情,则甚好。” 谢景焕:“这十年,她成长了很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胆小爱哭的小草,而是泉城谢氏赫赫有名的女公子了。她喜欢的郎君也很不错,人品贵重,是落魄世家的穷子弟,一身才华却不入仕,隐居在泉城山间,卖画为生。 她说,若是你和风郎君若是在中洲,也会过这样的生活。” 谢景焕说着内心酸涩,他们好像都活成了所爱人的样子。 明歌转过身去,淡淡笑道:“不见了,我已入道门,知晓她过的好就足够了。若是她拖家带口地随我而去,我如何无牵无挂地去清修。” “谢郎君,就此别过。”明歌说完,拿起石桌上的行囊,隔着包裹摸了摸风眠洲的骨灰,朝着谢景焕摆了摆手,就此离开。 谢景焕看着她策马离开,消失在荒野中,许久才背过身去,握紧手中的剑,落下一滴被风吹散的泪。 他知道,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明歌的选择从来都不是他,连备选都没有。 谢景焕低低一笑,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玉瓷瓶,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就在落叶亭内写着奏疏,连同这白玉瓷瓶,一起送往盛京。 死亡对高祖陛下来说,是解脱。他要秋慕白好好地活着,一生都活在求而不得之中,余生都忏悔、自责和痛苦着。 * 谢氏家主的奏疏连同那瓶救命的药丸一起送至盛京时,已经是春日。 高祖陛下病重,性情日益暴戾,派出去的铁甲卫一波又一波,势要缉拿火烧众生塔的要犯。 不过满朝文武内心清楚的很,听闻火势烧起来的时候,陛下也在现场,哪里有什么要犯,没准就如传闻里说的那样,这是天降神罚。 陛下杀了风眠洲,又推行他的治国新政,抢占他的功德,这等做法就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这才火烧众生塔。至于是雷霆降火,还是有人纵火,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因这一场大火,盛京城日日戒严,铁甲卫满城搜捕,杀戮之气都冲淡了年味。 “萧国公,您也是来大相国寺上香的?” 晌午时分,几位御史清流结伴去大相国寺烧香,看见萧缭,顿时大喜,上前去作揖拜会。 这十年,萧国公虽然平步青云,深的两朝陛下信任,但是这位到底是从御史台出来的,当年朝堂怒斥陛下的胆量震惊朝野,是每个御史清流心中的榜样。 现在众生塔倒,盛京城内过年都没有年味,几位大人就来大相国寺烧烧香,毕竟最近休沐,无事可干,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萧国公。 萧缭冲着几位御史同僚笑了笑:“我只是来处理众生塔的善后事情。” 萧缭指了指已经化为废墟的众生塔,眼底闪过一丝的伤感和复杂。 “听闻那日火烧起来的时候,萧国公也在,这些天可曾抓到纵火的要犯?”一个年轻御史好奇地问道,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人踩了一脚。 要死! 哪里来的要犯,这傻狍子,这不是逼着萧国公说众生塔倒是天降神罚吗? 萧缭看了一眼那年轻英俊的御史,见他目光清澈,意气风发的模样,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他入朝堂才十二年,只是心境却苍老无比,看着这些年轻的御史,不禁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这般无畏,眼里透着清澈的愚蠢,十多年官场沉浮,如今回头再看,皆是取舍和无奈。 “萧国公,听说泉城谢氏进献了一瓶延年益寿的药丸,可解百毒,可肉白骨,活死人,今日就能抵达盛京。” 萧缭眼眸一深:“诸位大人是从何处听说的?” “如今外面都传遍了,听说这药丸来自海上的蓬莱仙岛,只此一瓶。” “这事很是玄乎,听说数月前,谢氏的船队出海,在海上遭遇前所未有的风暴,误入了一处仙境海岛,在岛上得到一炉仙药和无数的珍奇异宝,此次进献给陛下的就有这一瓶仙药。” 几位御史大人你一言我一语。 萧缭沉脸说道:“诸位大人都是读圣贤书的,怎么能如市井小民一样传这种不靠谱的传闻?” 谢景焕的胆子也太肥了点,非要将九洲的这把火烧的轰轰烈烈,前有天降神罚,火烧众生塔,后就有他谢氏船队误入蓬莱岛,得到仙丹? 但凡有点脑子,用脚指头想想这也是无稽之谈。 那药不是一般的药丸,就是出自大月国。 如今九洲够乱的了,他还要来掺和一脚! “萧国公说的是,我等惭愧。” 几位御史大夫自知失言,羞愧地低下了头。 “萧国公,陛下请您入宫。” 萧缭朝着那几位大人作揖告辞,吩咐人将众生塔的废墟彻底地清理干净,然后才入宫面圣。 晌午之后,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没有下雪,亦没有阳光,这样不阴不晴的天气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压的人心里沉甸甸的,无比阴霾。 高祖陛下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阴冷暴戾,时刻都处在疯癫的边缘。 萧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南下时,看到的一蓝如洗的天空,即使是深冬时节,南疆的气候也是明媚的,除了常年积雪的雪山,从不下雪,四季如春。 “萧国公,您可算是来了。”内官看见他,如同看到了救星,喜出望外地迎他进去。 承明殿内,高祖陛下砸了一殿的东西。 萧缭避开那些细碎的琉璃瓷器,捡起地上的奏折,吩咐内官收拾一地的狼藉,只留下老御医回话。 高祖陛下卧躺着,凤眼猩红,眉眼深沉地看向他:“萧缭,你如今连朕的内官都敢使唤。” 萧缭捏着谢景焕的那封奏折,微微一笑道:“陛下要治臣的罪吗?” 十二年了,满朝文武都说他深得两朝帝王的器重,高祖陛下这样喜怒无常的人,也给了他泼天的权势,无论他犯下怎样的过错,帝王罚过必会让他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楼。 就连萧缭自己都不知道,秋慕白为什么对他容忍多年。 秋慕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俊美冷酷的面容透着几分的阴沉,忽而说道:“你让人将众生塔的废墟全都清理掉了?连根拔起?” 萧缭垂眸说道:“天降神罚的传言有损帝王威严,既然塔已经毁了,便只能连同地基都拔起,他日废墟上绿草茵茵,百姓就会忘记这桩事情。陛下也依旧是那个开创盛世的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秋慕白自嘲地笑出声来:“你以前不这样,你骂朕暴虐无道,杀人如麻,如今你称朕是千古一帝,萧缭,就连你都变得如此虚伪了。” 萧缭微微一笑,是啊,他怎么会变得这样虚伪? “可能是臣没有随惠帝而去,没有阻止陛下修众生塔,没有死谏陛下,没有阻止明歌入塔的时候开始,臣就变的这样虚伪了。” 萧缭将奏折放在龙榻边,惨淡一笑:“所以臣才会在众生塔内,苦苦求着明歌,不要杀陛下。” 那日明歌决绝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也没有与他告别,十二年的情分终是被他耗尽了。 他那日坐在地上,看着冲天的火焰烧起来的时候,想嚎啕大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他这一生,唯一亏欠的人,只有她。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时常梦到十二年前的往事,那时候她一脸灿烂地拍着他的肩头说道:“萧缭,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国之栋梁,那些人不懂欣赏你,是他们的损失。” 后来,他做了国之栋梁,她却不愿意再回头看他了。 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秋慕白凤眼一缩,将手中的佛珠狠狠砸上他的额头,暴怒道:“你确实多管闲事,你管的太宽,朕和明歌的事情,你也敢插手。” 萧缭被砸的头破血流,面色凄凄,跪在地上,大声说道:“陛下,臣有罪,求陛下降罪。十年前,臣追随前朝惠帝陛下,陛下身死,臣贪生怕死,没有追随惠帝而去,对国不忠,对挚友不义,陛下登基之后,臣眼睁睁地看着陛下灭杀世家大族,血流成河,看着陛下劳民伤财修建众生塔,杀忠臣,夺臣妻,毁其名誉,犯下种种恶行,却没有死谏阻拦。 臣有罪,请陛下赐死臣。” 秋慕白气的脸色发青:“你这是请罪吗?你这是在定朕的罪,杀忠臣,夺臣妻,你怎么不报风眠洲的名字?你们一个个,是不是觉得朕一辈子都不如一个死掉十年的人?” 高祖陛下气的险些昏厥,气到极致,不怒反笑。 “陛下的功德有目共睹,但是陛下犯下的罪也不能以此抵消。臣恳请陛下追封风眠洲为一等公,史书留其名,追封梦山道人为道门始祖,道门自她而昌,如此,臣死而无憾。” 承明殿内,安静如鸡。 御医和贴身内官屏住呼吸,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 萧缭磕的头破血流。 秋慕白看着跪在脚下的臣子,心里徒然生出一股无力和悲怆来。原来,无论他怎么做,无论他做的多么好,他依旧是那个活在黑暗中的暴虐帝王,始终比不上死了十年的风眠洲。 他的臣子为他请封,谢景焕写奏折嘲讽他,明歌一朝得知真相就火烧众生塔,满朝文武都在追忆那人,这是他的天下,却也不是他的天下。 他隐忍一辈子,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依旧无法改变人心,依旧是那个求而不得的可怜帝王,所以明歌才不杀他,不屑杀他,也故意不杀他,还让谢景焕送来解毒的药丸。 “朕只要在位一日,永不追封风眠洲,永不赦免风氏。”秋慕白伸手攥紧那瓶可解他体内毒素的瓷瓶,“不仅如此,朕还要毁了天下道观,既然众生塔倒了,天下也该无道观。” 萧缭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已然疯癫的帝王,失声叫道:“秋慕白,你疯了吗?” 高祖陛下冷冷一笑,凤眼漆黑如暗夜,如果帝王都求而不得,那他这一生的隐忍都如同笑话,是枷锁,是天道对他的嘲讽,那他就毁了天下道观,做那个史上第一暗黑的帝王。 “萧国公,明日你随朕前去道门,朕要带铁甲卫踏平道门,让你看看这是谁的天下。” 秋慕白将密信丢给他,那上面写的是明歌的行踪,明歌和风三一路朝西而去,算算脚程,应该刚刚抵达道门。 第563章 三面的师徒缘 青山脚下,大雪纷飞。 “娘子,前面就是青山,我们一路行来,从未听说青山上有道观,如今大雪封山,上山怕是不易。”风三抬头看着面前巍峨连绵的山脉,满面尘土地说道,“我们还是去十里外的客栈借宿一晚,明日再上山吧。” 若是山上无道观,他们今夜怕是要露宿荒野,天寒地冻的,山上危险的很,就怕娘子出意外。 明歌摇头:“十年之期已过,九洲就此一座青山,道门必在山上。” 风三见她坚持,说道:“前面有一家农户,我们前去歇歇脚,打探一二,再上山吧。” 明歌点头,看到前面有炊烟,和风三一起下马,敲响农户的门。 风三:“老丈,我们路过此地,想讨口热水喝。” 开门的老丈见他们风尘仆仆,明歌腰间悬挂着悬铃,面容如九天玄女,似是奔赴青山而来,连忙说道:“两位请进。” 老妪热情地倒了热水,将炉中的炭火烧的更旺些,问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小娘子何故还在外停留?” 明歌冻僵的身子被火一烤,暖和了几分,低哑说道:“我们皆是无家可归之人,听闻青山上有一座道观,故前来拜入道门。” 老妪夫妇俩对视一眼,说道:“娘子有所不知,青山上确实有一座悬观,但是无人能找得到,我们夫妇俩在青山山脚下住了一辈子,只见过一次悬观,想再去找,就找不到了。” 明歌抬眼,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老丈有些激动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晚秋,因快要入冬,我和老婆子就上山去打柴,在山中走着走着不知道就怎么迷路了,然后天下起了小雨,山间起了白茫茫的雾气,我们就看见半山腰上有一座道观。 那道观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我们还进去讨了一口水喝,避了避雨。 等雨停了,道观中的道长还笑眯眯地送我们下山,后来我们将此事说出去,无人相信。” 老妪点头道:“我们后来也去山中找过,但是如论如何都找不到,所以也不知晓那日所见是不是真的,听说山中有精怪,也有各种迷幻人心的药草,真真假假的,二十多年了,你们还是头一个来山中寻道观的人。” 风三问道:“何为悬观?” 老丈道:“那道观建在悬崖峭壁上,一面是万丈悬崖,瀑布如练,一面是云雾缭绕,就像是悬空而建的。那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明歌微微一笑:“多谢两位告知。过了今日,两位还是搬到十里外的郡县生活吧,明日之后,山下就不太平了。” 夫妻俩大惊,问道:“真有道观?” 明歌点头:“有缘才得以相见。” 老丈和老妪对视一眼,面露喜色,好似多年心结终于解开,原来他们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见到了山中道观,他们是有缘之人。 明歌起身告辞。 “小娘子,你们这就要上山吗?带上几个红薯,刚烤熟的,热乎着呢。” “还是在我们这里住一晚,再上山吧。” 明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带着斗篷,和风三一路朝着山上走去,走出老远,回头看去,那老妪夫妇二人还站在门口相送。 “娘子,为何要让那老丈夫妇二人搬走?”风三牵着马,低声问道,而且他还看见娘子留下了一袋子的明珠,“我们一路走来,行踪隐秘,多是走荒山野岭,盛京那边未必知晓。” 明歌抬眼看着青山的地势,淡淡说道:“或许是我多虑了。” 风三沉默,娘子并未多虑,如果他是高祖陛下,也会追至青山道门,有些人外表看着正常,内里早就疯了。 “若是陛下追来,娘子该如何?” 明歌看着云雾缭绕的青山,清冷一笑:“那他恐怕要老死在青山了。” 这样龙藏于渊的地势,就算是十万铁甲卫也能藏的无影无踪,何况是一座道观,秋慕白穷其一生都找不到道门所在。 雪越下越大,山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明歌下马,牵着马,一路寻找着山门道观,一道悠远的钟声从山间传来,一声声似是在指引着什么。 “是道钟。”风三惊喜道,“娘子,山上真的有道观。” 明歌听着山中回荡的道钟,带着他一路上山,终于在半山腰的悬崖边看到了那座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道观。 道观建在悬空的山体之上,背靠悬崖峭壁,明歌看着那道从山顶飞流直下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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