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跟他们分开。” 谷霁笑容淡了几分,吩咐侍从将特意准备好的清酒花露和各色糕点摆上来:“相聚不说离别的话,我有一事想请明歌帮忙。” “什么忙?” “明歌觉得崔氏女如何?开春之后,父皇有意为我选妃,我希望你能帮我选。”昭和太子温和地说道,一句话惊的林音儿手中的糕点掉到了地上。 啥? 太子殿下选妃?要明歌姐帮他选? 明歌也微愣,抬眼看向谷霁,见他琥珀色的瞳孔静如深潭,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结巴道:“你没有喜欢的女娘吗?” 昭和太子垂眸微微一笑:“有,但是我不能选。” 所以,他希望她来帮他选,这样也算跟她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以后后悔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这是明歌所希望的。 屋内,两位女娘同时沉默了。 原来,他贵为太子,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就连自己喜欢的女娘也能封为太子妃。 明歌咬唇,皱起漂亮的眉尖,说道:“我不喜欢这样,我若是喜欢什么,就算是上天入地也会去争取,我若是不喜欢什么,也不会强迫自己去喜欢。做人当如此,方不悔人间走一趟。否则,晚年的时候,那岂不是都要在悔恨中渡过?” 林音儿拼命点头,若是爱而不得,那真的很惨很惨。她都有些同情太子殿下了。 昭和太子眼眸微亮,声音轻到极致:“那明歌有喜欢的人吗?” 他真的可以争取吗?那必将是一条荆棘遍地的道路,大夏朝风雨飘摇,他不能只顾着他自己! 明歌闻言微愣:“喜欢的人?” 林音儿拼命点头:“姐姐有喜欢的人吗?就是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吃饭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想他,每天无时不刻地想他,想和他一直待在一起,长相厮守。” 庭院内,正欲进来的风眠洲闻言一愣,脚步僵在原地,站在廊下,静静地听着她的回答。 明歌沉默了数秒钟,忽而眉眼弯弯,轻笑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喜欢的人可太多了,我不仅喜欢族人,我还喜欢我家里养的兔兔和小鹿。” 林音儿傻了眼。 昭和太子低低笑出声来,她还没有喜欢的人。 风雪廊下,风眠洲看着满庭院的积雪,目光一黯,她,不喜欢他。或者说,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中洲人。 他和她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主仆之分,男女之别,还有中洲和大月国的天堑鸿沟。 是他妄念了。 风眠洲眸底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下来,看着长廊下悬挂的崔氏族徽的灯笼,看向盛京的方向,从他们离开南疆,返回中洲的那一刻起,山里的岁月便永远只能深埋心底,他已经不能再任性地做那个山间少年。 有些爱恋在未知时萌芽,在破土时便已经死亡了。 屋内传来少女无忧无虑的笑声,风眠洲沉默地转身,朝着风雪来时的方向返回。 * 明歌夜里跟昭和太子喝了一壶梅子酒,被地龙的热气一熏,便有了醉意,朝着谷霁挥了挥手,便自去里间睡下了。 睡的迷迷糊糊间,林音儿进来,爬上床榻,轻轻推了推她:“姐姐,太子殿下 已经回去了,我们换了寝衣再睡吧。” 明歌摇了摇头,她虽然醉了,但是意识还是有几分清醒的。风眠洲还没有过来看她呢,他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看她一眼,然后再去就寝,就算不过来,也会遣风三过来告诉她一声。 若是换了寝衣,多少有些不便。 “风眠洲还没有来。” 林音儿见她肤如凝脂,眼睫弯弯,香软无骨的娇软模样,小心脏砰砰砰直跳,脸有些微红道:“风郎君夜夜都会来看你?” 今日昭和太子话里有话,谁家郎君娶妻,会让别的女娘帮他选?这分明是想表露心迹,也不知道明歌是真傻还是装傻,硬是装糊涂装了过去。 林音儿想到太子殿下长身玉立,除了身体弱点,脾性极好,出身高贵,已然是最最最上等的夫婿人选了。 “明歌,你真的不喜欢太子殿下吗?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以后就是大夏朝的皇后,这是多少女娘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就真的不动心吗?” 明歌热的翻了个身,贪凉地踢开锦被,带着几分的醉意说道:“不心动,有些心疼。” 林音儿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她是心疼昭和太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姐姐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秋世子,或者风家郎君?” 明歌眉眼弯弯,带着几分醉意几分清醒,“嘘”了一声,说道:“秘密。” 第462章 有些人不能上心 宿醉的后果就是第二日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 明歌按着生疼的太阳穴,从锦被里坐起身来,拉了拉床头的铃铛,然后就见自己还穿着昨日的轻薄春衫。 昨日她记得她喝了一壶果酒,然后回来小睡了一会儿,一边睡觉一边等着风眠洲过来。 结果等到半夜,风眠洲都没有来。 明歌有些怔然地看着床顶的帘帐,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竟然会等风眠洲来看过她之后才入睡? “明歌姐,你醒了?”林音儿掀起帘帐进来,有些气鼓鼓地说道,“今日一早,秋世子和风郎君,还有我哥,都陪着谢书去游玩清河郡了。” “姐姐,你快些起来吧,不然世上的好儿郎都要被谢书抢走了。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昨日秋世子和风郎君明明更在意姐姐的。” 明歌回过神来,眯了眯眼,他们陪谢书去了? “谢书本就长得美貌,身后又有谢氏,男人们趋之若鹜是正常的。”明歌掀起被子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气,外面风雪已经停了,天气极好。 也不知道阿娘有没有收到她寄去的特产。 她如今都已经走到清河郡了。 真想快些去盛京。 林音儿气鼓鼓:“可是姐姐并不比谢书差,就算出身不如她,也能嫁入高门,昨日太子殿下还让你帮他选太子妃呢,依我看,太子殿下也很好。” 明歌笑道:“这话你等日后去了盛京,跟秀秀说,她倒是很适合嫁入东宫,只是她是晋国公府的县主,注定只能嫁入世家大族。” 林音儿跺脚道:“你果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歌起身去梳洗,她装什么糊涂?她早晚是要回大月国的,中洲的这些人和事都会是她人生中的过客,有些事情当不得真,有些人也不能上心。 因秋慕白和风眠洲不在,林音儿也恹恹的,明歌身边难得清静,也没有出门,就坐在窗台前写着她的地理游记。 才刚记录完一页,就见丫鬟婆子来通报,说崔家女娘来了。 说话间,一个鹅蛋脸的秀丽女娘急匆匆地进门来,眼圈微红,站在门口瞪着明歌,恨恨说道:“太子殿下病了,你随我来。” 语气十分的不客气。 明歌皱起眉尖,起身与她一起出门,到了隔壁的院落,远远就见院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昭和太子的贴身内官正在廊下熬药,廊下候着好几位大夫,各个愁眉苦脸。 崔湄一边走,一边说道:“太子殿下身上有旧疾,昨夜与你饮酒,又在风雪天来看你,导致风寒入体,喘症复发,此刻已然病倒了,还吩咐我们说,不准告诉你,怕你内疚,殿下宽容仁厚,可我崔湄不是。 月明歌,我早就听说,你手段比谢书还要厉害,引得世家郎君为你争风吃醋,可太子殿下不是那些人,殿下若是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崔湄说着眼圈就红了,恨恨说道:“就算因此得罪了风氏,我也不在乎。 你应当听说了,今天一大清早,秋世子和风眠洲就陪着谢书去游玩清河郡,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郎君最是看中门当户对,就算一时被你美色迷惑,也不会真的会娶你为妻,你若是清醒,就好好待殿下,日后就算不能为太子妃,以殿下的人品心性,也定然会厚待你,封你为侧妃。” 明歌:“?” 崔湄怒道:“你说话!” 明歌轻笑了一声,原以为她是个手段厉害的,没有想到竟然是来帮谷霁纳妾的,她暗暗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出门一趟,回来再说。” 明歌说完,径自转身出了院子,直接回去喊林音儿。 崔湄目瞪口呆,气的身子发抖! 明歌一出院子,就见风三犹如鬼魅一般地出现,低声说道:“女娘要出门吗?需要我准备马车吗?” 明歌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不需要。这里是清河郡,你还是去保护你家郎君吧。” 风三头垂的更低,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出了崔府,坐着林家的马车,问清楚了清河郡最大的药铺,直奔城东去。 林音儿见风家的人一直跟在马车后面,冷哼了一声:“风眠洲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脚踏两只船吗?明明去陪谢书,还让护卫保护你,我林家虽然比不上风氏,但是此次去盛京,也是带了一些好手的,保护姐姐问题不大。” 明歌沉默不语。 林音儿:“姐姐,我们去药铺做什么?” 明歌淡淡说道:“去找几味药,谷霁喘症复发,去给他调配治疗喘症的汤药。” 林音儿惊道:“喘症复发,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明歌垂眼:“他的喘症比较严重,不能受冻,也不能吸食花粉,昨日院子里的花开的太多了。” 而且昨夜她招呼谷霁坐在地上的,如此一冷一热,反而容易风寒入体。 林音儿宽慰道:“姐姐别担心,太子殿下身边有内官御医,而且这里是崔氏的地盘,定然不会让他出事的。” 明歌点头,两人各怀心思,没有说话,很快马车就到了药铺。 明歌现写了一份药方,下马车去配药。坐堂的大夫拿着药方看了半天,摇头道:“这药方好生奇怪,看着像是麻黄汤,但是除了麻黄、杏仁、桂枝和炙甘草,为何又会多出两味药?女娘,这是治疗伤寒的方子,你确定没有拿错方子?” 明歌摇头:“这是我们家乡的土方子,用来治疗伤寒最是有用,麻烦大夫快些抓药吧,家中还有人等着用呢。” “好说好说,这麻黄等药材都有的,辛夷花我们药铺也是有的,只是这味天婆子乃生长在南疆瘴气密布的地方,极为罕见,女娘怕是要去别的药铺寻一寻了。” 明歌皱起眉尖:“没有天婆子吗?” 这方子最重要的一味药就是天婆子,普通的麻黄汤对昭和太子的喘症没有太大的效果,若是没有天婆子,药效减少一大半。 而且她还要将天婆子做成药囊,让谷霁随身携带。 坐堂的大夫摸着胡子,猛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整个清河郡怕是都没有天婆子,不过我记得盛京的药斋收集了天底下各种奇药,女娘不如去盛京碰碰运气?” “药斋?”林音儿叫道,“是不是风氏的药斋?” “正是。” 明歌看向林音儿。 林音儿压低声音说道:“是风家的。” 明歌点头,等大夫抓了五味药,提了药包出门,问着门口的风三:“风眠洲在何处?” 风三心中警铃大震,低声说道:“郎君今日去青林寺了。” 林音儿冷哼了一声:“我听说青林寺求姻缘最是灵验,你们家郎君还真是心诚啊。” 风三垂头不说话。 明歌接下腰间的钱袋,将一袋子珠玉尽数丢给他,说道:“我要一味天婆子,听说只有你们风氏的药斋有,这些珠玉够买吗?急用!” 风三犹如烫手一般地捧着那袋子珠玉,羞愧道:“不敢收女娘的银钱,我这就去找郎君,看能不能从盛京快马加鞭送来药材。” 明歌冷嗤道:“钱货两讫,我也不占你们风氏的便宜,收下吧。” 风三迟疑了一下,吩咐手下人继续保护明歌等人的安全,然后一溜烟就前去青林寺找郎君。 青林寺 “师弟,你今日怎么心事重重?” 风眠洲回过神来,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歉意道:“抱歉,刚刚收到家书,说父亲身染风寒,我一时着急,有些走神。” 父亲病重的消息已经在世家大族之中传开,他索性将这件事情摊到明面上来,到时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还能迷惑一段时间。 谢书关心地说道:“原来世伯病了,那郎君岂不是近日就要启程回盛京?” 今日一大清早,她就以青林寺宝忏大师开坛讲经为由,邀请了风眠洲、秋慕白一起来论道,结果果然请到了人,不仅如此,风眠洲还恢复了以往的做派,没有穿墨色深沉的锦袍,而是一袭青衣,一根桃木簪,清俊出尘,又恍然回到了当年初见时的惊艳。 他果然不适合深沉的墨色,只适合这样清淡出尘的风雅装束。 谢书内心窃喜,觉得她心目中的风眠洲又回来了。 风眠洲点头:“这两日就启程。” 一边的林泽兴奋道:“那我回去就通知明歌和小妹,这两日就动身去盛京。” 风眠洲垂眼,冷淡说道:“不急,若是她们想在清河郡多游玩几日也可以,我先行回去就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自打两个月前风眠洲和月明歌一同出现在南阳郡驿馆,这两人就跟连体婴儿一般没有分开过。 秋慕白和谢书俱是一喜。 这是分开的前兆吗? 谢书微笑道:“那今日来青林寺还真是来对了,刚才烧香时,我拜了四方神灵,保佑家人和友人们身体康健,相信世伯很快就会好转的。” 风眠洲表情极淡,没有接话,明明坐在青林寺边的亭内,心却犹如浮萍一般浮浮沉沉,昨夜他没有去看她,晨起没去,甚至跟谢书、师兄来了青林寺,算起来他已经一日没有见到她,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回去的时候,她定然会生气吧。 她生气的时候脾气最坏,不仅会给他甩脸色,还会泼他冷茶水,然后红着眼睛哭唧唧地撒娇。 风眠洲握紧指尖,克制着,狠下心来。 既是无望,他也该清醒一点,先做好风家继承人该做的事情。 “郎君。”风三急匆匆地前来,见秋慕白和谢书等人都在,表情焦急,压低声音说道,“女娘要想一味药材,清河郡没有,得从药斋调取。” 风三战战兢兢地拿出明歌给的那一袋子珠玉,低头说道:“这是女娘给的。” 风眠洲看着那袋子珠玉,问道:“她要药材做什么?是什么药?” “是天婆子,据说是长在南疆瘴气弥漫之地的药材。”风三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昨夜太子殿下与女娘喝酒,导致喘症复发,女娘跑了半个清河郡给殿下配药。” 风眠洲陡然握紧手中的锦袋,第一次觉得珠玉是如此的硌得慌。 秋慕白脸色也隐隐难看,沉声说道:“没有想到明歌竟然如此关心太子殿下,他日必然是要伤心了。” 他说着,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风眠洲。 昭和太子是绝对不可能娶明歌为太子妃的,他也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看似出身高贵,实则身上都背负着重担和野心,娶妻生子更多是利益的交换,但是师弟不同。 风眠洲学的是儒道佛多家学说,他认为师弟行事更偏向道家,修的是逍遥二字,他们之中风眠洲是唯一有可能抛弃门第之见和权势利益,娶明歌的。 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这事也成不了。 场面气压极低。 谢书微笑道:“难怪当日月娘子会拼命救太子殿下,原是如此,就算不能做太子妃,当侧妃应当也是可以的,看来我要准备一份厚礼了。” 谢书险些笑出声来。谁能想到月明歌眼瞎至此,舍弃了风眠洲和秋慕白,竟然选了一个病恹恹,被朝堂和世家掣肘的东宫太子? 风三弱弱地问道:“郎君,女娘说急用,要传讯于盛京吗?” 风眠洲握紧手中的锦袋,起身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旧疾复发,我去探望一二,诸位,我先行一步。” 风眠洲说完,朝着众人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风三默默地跟上去,只觉得郎君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一路上快马加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 明歌等到太阳下山,暮色沉沉,缺少的那味天婆子才送到崔家。 风三将天婆子送到,站在屏风后,声音有些模糊:“盛京路途遥远,药斋的天婆子明日才能送达,这些天婆子是郎君从邻县找来的,克数不多,女娘可应急用。” 为了找这味天婆子,郎君动用了风氏的信息网,将清河郡一带掀得人仰马翻才找出这么一点天婆子,只是这些郎君是断然不会告诉女娘的。 明歌急急地走出来,打开药囊一看,确实是天婆子,而且年份极好,有十年以上,这些够给谷霁用了。 她带着天婆子,急急忙忙就去昭和太子的院子。 昭和太子旧疾复发,期间一直昏昏沉沉,只清醒了一段时间,又昏睡了过去,院子里黑压压的站的都是人,从东宫内官到崔氏家主,宫里的民间的大夫就有七八个,一群人愁眉苦脸,大气不敢出。 第463章 他只能我来杀 明歌带着药材进了庭院,就见崔家小姐崔湄从屋内出来,眼睛红肿,站在门廊下神情恍惚,过了半晌才认出她来。 崔湄怒气冲冲地上前来,冷冷地拦住她:“你来做什么?” 之前若不是太子殿下昏迷中喊了她的名字,她才不会纡尊降贵地去请月明歌,更不会跟她说那些话,她知晓太子殿下心悦于她,想着跟她和平共处,这才将话都尽数挑明,谁能想到她一个小门小户的乡野女,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月明歌近殿下的身。 明歌抱着怀里的药材,淡淡说道:“这是天婆子,治疗哮喘有奇效,这药材只生长在南疆瘴气弥漫的地方,十分的难得,崔娘子,你若是再耽搁,谷霁的病只会越拖越严重。” 天婆子这样的药材在中洲十分的难得,但是在他们大月国却十分的常见。这个药方还是从三长老那里得来的,她看过三长老用天婆子治疗山下得了喘症的村民。 崔湄愣住,有些不信任地看向她怀里的药材,锦袋上还印有风氏的族徽,这是风家的药材? “赵御医,麻烦看下这药材和药方有没有问题?” 崔湄伸手想拿过明歌手中的药方和药材,明歌微微侧身,冷冷说道:“若是不信,那就让太子殿下自生自灭好了,这药方是我们南疆的偏方,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崔湄气急。 崔家主微怒道:“你这女娘,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若是太子殿下有事,你我一个都跑不掉。” 赵御医从屋内出来,急急说道:“刚才是谁在说天婆子?你们有天婆子?” 崔家父女和廊下的大夫们见状一愣。 赵御医激动地说道:“我年少行医时曾遇过一个神医,他治疗喘症就用的天婆子,只是天婆子十分的罕见,而且我不知其药方,所以始终不敢拿天婆子配别的药,您知晓药方吗?” “是天婆子的味道,是天婆子!” 赵御医神情激动,看向抱着药材的明歌,欣喜若狂道:“敢问女娘是神医的传人吗?女娘可知晓药方?” 明歌不知晓他说的神医是谁,只淡淡说道:“我并非是什么神医的传人,这药方是我们村落里常用的方子,既然御医知晓这方子,那便给你一观,希望能造福更多的病人。” 明歌将手写的药方递给他,因写的匆忙,字迹十分的潦草,但是依旧能看出其中的六味药,最后一味正是天婆子。 “是麻黄汤加的天婆子,原来是麻黄汤。”赵御医仰天长笑,豁然开朗道,朝着明歌又是作揖又是拜谢,然后激动道,“快熬药,用这个药方熬,之前的药全都倒了。” 崔家父女被挤到了一边去,见昭和太子身边的御医和内官对明歌感恩戴德,重新熬夜,倒也不生气,心中大喜,既然这方子有用,那太子殿下就有救了。 明歌见他们去熬药,拿着剩下的天婆子,问御医要了一个谷霁的药囊,闻了闻里面的药,然后将天婆子加了进去,说道:“天婆子不宜加多,但是每个药囊可以加三颗,这样太子殿下喘症发作的时候,只要闻着药囊就能缓解。 至于刚才的方子,需要常年喝,如此喝个一年左右,就算不能根治,但是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御医和内官大喜,昭和太子身边的宫人们激动地跪下来磕头。 明歌侧过身子,淡淡说道:“我进去看看谷霁。” 此刻谁还敢说她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满屋檐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内官恭敬地将明歌迎进了内屋。 室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明歌皱了皱眉,见众人不敢打开窗户,走到一边,将所有的窗户打开,驱散着室内的药味,然后走到床榻前看了看昭和太子。 帘帐内,昭和太子还在昏睡着,明歌将添加了天婆子的药囊放到他的枕边,看着脸色苍白病弱的年轻男子,想到和他的几面之缘,对方始终温和微笑的模样,低低叹了一口气。 他这样的性格生在皇室,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若是长在山间,做一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会自由快乐 很多吧。 明歌坐在床榻前,托着下巴,想着谷霁的未来,顺便也想着她的未来。她出生在密林深山的云雾天宫里,十五岁就读遍了藏书阁里的书籍,八岁就闯过了山门,也时常会偷偷下山去撒野。 年少时她向往云雾天宫外的世界,觉得山那边的世界神秘且精彩,向往话本子里描述的诗画江南和富贵无极的繁华盛京,向往那些民间流传的情爱话本子,后来她真的来到了山外的世界,才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不得已,话本子只写了最美好的一面,却掩去了最黑暗的一面。 和中洲比起来,她反而更喜欢大月国的日子。 难怪族中祖训,只要闯过山门就能前往中洲历练。唯有走遍天下诸地,见识人情冷暖,才能知晓隐世而居的可贵。 “明歌。”虚弱的声音响起,昭和太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挣扎着要起身。 明歌连忙起身扶他,内官们欣喜地候在一边,等待召唤,这位月娘子简直是太子殿下的贵人,当日在泉城是她救了殿下,如今殿下病发也是她带了珍贵的药方来救命,她一来,殿下就清醒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昭和太子靠在床榻边,朝着她苍白一笑,笑容真挚,“我病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明歌摇头,垂眼看着他削瘦的手,低低说道:“昨夜我不该拉着你坐在地上,也不该拉着你喝酒。” 昭和太子摇了摇头,说道:“是我自己要喝酒,是我自己要坐在地上的,我很高兴,真的,这些年我一直活的规规矩矩,小心翼翼,不敢情绪大起大落,不敢在春日里出游,不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也不敢受冻受寒,就如同一尊易碎的瓷器,是明歌你告诉我,我也可以跟普通人一样喜怒哀乐,做一个快乐肆意的人。” 昭和太子眼底都是笑意,是她,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呀。即使是病倒,也甘之如饴。如果早点遇到她,他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 明歌见他如今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宽慰她,眼圈微微潮湿,说道:“谷霁,你这样好的人,会让人很难忘记的。” 昭和太子低低一笑,声音温柔缱绻:“那就不要忘记,明歌,记一辈子。” 明歌伸手,小手握住他修长的大手,弯眼说道:“好,记一辈子!” 帘帐外,内官们轻轻擦了擦眼角,差点落下泪来,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太子殿下这样充满希望的样子了! “殿下,药来了。”赵御医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进来,说道,“这是月娘子带来的药方,是治疗伤寒的麻黄汤加了两味药,其中一味是天婆子,治疗哮喘有奇效。” 昭和太子点头,接过药汁,也不怕苦,就这样咕噜全喝了下去。 明歌见他喝这样苦的药,竟然面不改色,连忙去摸自己随身带的零食袋子,从里面摸出一颗蜜饯果子,笑盈盈道:“快吃甜的,甜甜嘴,这样就不怕喝药了。 我小时候贪吃,什么都吃,有时候会去我阿娘种的药圃里吃花花草草,然后哭唧唧地去找阿娘,阿娘就给我吃蜜饯。” 昭和太子闻言低低笑出声来,能想象到她小时候调皮顽劣的样子,这样可爱的小女娘就算是拔了药圃里的草药,看到她哭唧唧的模样,也不舍得责备吧。 昭和太子接过那颗蜜饯,珍惜地含在嘴里,甜味在嘴中散开,甜丝丝的,让人无限沉溺。 昭和太子喝了药,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明歌等他睡着,这才出了内室,一出来就见崔湄坐在屋檐下,看见她,猛然站起身来,焦急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明歌点头:“已经喝药睡下了,他今晚大约会睡的昏昏沉沉,女娘明日过来探望,应当就醒了。” 崔湄松了一口气,看着明歌,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和古怪! “谢谢你。”崔湄咬唇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出门为殿下寻药,听林音儿说,你花了好大一笔钱从风氏药斋买来的天婆子,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她听御医说了天婆子的珍贵,也知晓这药是风眠洲动用了关系才弄来救命的,算上这一次,她已经救了殿下两次了。 即使再不甘心,崔湄也在内心认可了明歌,她确实有资格入东宫。 日后她嫁入东宫,也会善待明歌的。 明歌冷淡地点头:“不用谢,谷霁是我的朋友,我救他不是为了你。谷霁说,明年开春会选妃,女娘记得参加,我看这九洲世家大族的贵女,没有比女娘更适合太子殿下了。” 谷霁需要崔家的军队来护卫盛京,崔湄也是真心爱慕谷霁,也算大度能容人,这样的联姻,已经最好的结果了。 明歌说完,朝她点了点头,径自出门回自己的院落。 崔湄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半天才看向自己的奶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她的意思,是无意嫁入东宫吗?” 奶娘点头,低声说道:“听说月娘子跟风家郎君交情匪浅,也许之前是我们想错了,这位月娘子是个顶好的女娘,也是真心对太子殿下的。” 崔湄站在屋檐下,许久低低笑出声来,笑容有些惨淡,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从小就爱慕太子殿下,殿下心悦于月明歌,月明歌呢,却无意嫁入东宫,这样看来,她还不算惨,她还有机会! * 因白日里为谷霁寻药,加上又去探望谷霁,闻了许久的药味,明歌回到房间,沐浴更衣,连晚膳都没有胃口,只对付地吃了两口就睡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 林音儿睡在床榻的里间,睡的如同小香猪。 明歌起身,看着外面的满月,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年了,这会是她在盛京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最后一个新年。 她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打开房间走出去,外面庭院静悄悄的,只有值守的婆子和侍卫,月光静静地落在积雪的庭院内。 她站在廊下静静地发着呆,今日风眠洲还是没有来看她,他和谢书一起去青林寺,回来竟然都没有来看她,也没有问她为何要天婆子! 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声,也没有派风三来知会一声。 明歌咬唇,越想越气,提了廊下的一盏灯笼,想也不想地就朝着风眠洲住的院落走去。 她倒要问问他,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得罪他了?若是两看相厌,不如早些分道扬镳,也用不着这样冷着她,无视她,还拿谢书来作践她。 明知道她跟谢书不对付,他竟然还去陪谢书游玩青林寺! “女娘要去哪里?属下为女娘引路。”暗中保护她的风家侍卫现身说道。 明歌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外面天寒地冻,即使穿着厚厚的大氅,寒风依旧往脖子里钻。 明歌手被冻的僵硬,也不肯回去拿暖炉和手套,只横着心往风眠洲的院子冲。 风眠洲住在昭和太子隔壁,只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连盏灯笼都没有点。 明歌冷笑了一声,提着那盏灯笼一脚将风眠洲的房门踹开,屋内地龙的热气袭来。 明歌站在黑漆漆的房间内,冷冷开口道:“风眠洲,你出来。” 屋内无人应答,明歌提着灯笼往内室走去。 内室死一般的沉寂,明歌伸手碰触到厚重的帘帐,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冰冷的剑抵住她的脖子,对方压低声音沙哑说道:“想要活命,就跟我走!” 手中的灯笼照亮帘帐后面的数道黑影。 明歌眼眸陡然一深,薄唇抿了抿,冷冷说道:“你们是不是闯错了屋子,找错了人?想杀秋慕白的话就去前面偏僻的院子,想杀昭和太子就去隔壁院子,这是我仆人住的地方,他,只能我来杀。” 第464章 好一招金蝉脱壳 夜色深浓,滴漏里的水一点一点地滴下来。 风眠洲看着外面的满月,心绪低落。从青林寺回来之后,风三说明歌带着天婆子去看昭和太子。 他站在院墙下,心绪翻滚如浪潮,强忍着没有去看她,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在等待什么。 越是等待,他越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师弟,自你从青林寺回来就一直心绪不宁。”秋慕白见他站在窗前,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放心,今晚的计划万无一失。” 秋慕白这两日心情极好,他心细如尘,自然知晓这两日,风眠洲和明歌闹别扭,两人已经快两日没见面了,而且今日谢书邀请师弟前去青林寺,他也同去了。 那个熟悉的以家族大业为重的小师弟又回来了。 人身上的枷锁一旦多了,心底便满满都是遗憾。 风眠洲回过神来,低声说道:“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世家大族这些年并非是铁桶,各家族内都潜伏着别家的探子,一大清早秋慕白就得知崔家今夜要对他动手,于是特意请他来看一场大戏。 晋国公府和崔家的事情,他并不想掺和,但是若是一方重创,势必会影响到现有的九洲格局,也会提前引爆风家的危机。 所以撇开私交,晋国公世子也不能死。 秋慕白饮了一口热茶,冷笑道:“师弟放心,就算身在虎穴,崔家想啃下我这块骨头,也难上加难。今夜的大戏快要上场了。” 只要崔家人敢动手,留下铁证,沧州军就有理由长驱直下,打到清河郡来!何况他还准备了惊喜,听说昭和太子喘症复发,若是昭和太子死在了崔府,那甚至用不上沧州军,崔家也大祸临头了。 风眠洲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眼眸深邃,一言不发。今夜不会有人来暗杀师兄,太子殿下也不会出事。 前些年他惑于师兄弟的情谊,并不曾真正地看清过师兄,后来南疆一行,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以前的自己一直活在父兄和家族的庇护中。 如今也该换他来保护父兄和族人。 夜色一点点地加深,崔府始终安静,没有一丝的动静。 茶桌上的茶水一点点地凉透,秋慕白脸色一点点地难看起来,终于坐不住,站起身来,唤道:“来人,去看看。” “世子殿下,崔府后院一直很安静。” 不仅安静,路上连个丫鬟奴仆都没有,生怕下人出现在他们院前,被当做刺客给抓了。 秋慕白脸色冷下来,陡然看向风眠洲,眼底精光四溢,有些不敢置信:“师弟,是你?” 风眠洲放下已经凉透的茶杯,温润笑道:“抱歉,师兄,消息是我传给崔家主的,想必此刻沧州军已经集结,等消息一到就挥兵南下直取清河。年关将近,百姓不该受战乱之苦。 沧州军早有准备,至少今夜崔家不会对师兄动手,至于昭和太子此刻也已经在回盛京的路上了。” 秋慕白猛然捏碎手中的茶盏,脸色铁青,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真的还是他在边境认识的风眠洲? 作为世家第一郎君,以前的风眠洲心里只有风雅之事,他能在六月里长途跋涉地上天山只为取一捧雪水煮茶,能去黄沙遍地的苦寒之地跟当世高僧论经讲道,能在盛京的摘星楼上遍邀九洲雅士,共修雅书,风眠洲就是一个俗世里的雅士,决计不是朝堂上工于心计的谋士。 可以说风眠洲出身在金玉堆里,心里从来就没有野心和功利心,但是这一切都改变了,在风家家主风晋中毒垂危,他带人下南疆寻秘药之后彻底改变。 “师弟,你有没有想过,昭和太子一旦回了盛京,我晋国公府的处境?沧州军的处境?” 秋慕白脸色铁青,隐隐失望地说道:“我冒着身死的危险,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让你看看崔家的狼子野心和皇室的狠毒,你却转身传讯于他们。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站在崔家和皇室那边?要置我于死地?” 风眠洲沉默,若不是他查到师兄这些年一直跟九洲各大世家都有暗中来往,查到沧州军和边境的十万大军早就不听朝廷命令,查到他在山中蓄养私兵,查到南阳李氏暗中支持晋国公府,他真的就相信了。 泉城那次暗杀,也是师兄的手笔吧。 他认识师兄多年,却不如明歌见他数面,在识人方面,他不如明歌。 “有我在,师兄不会有事。师兄有想过,与皇室联姻,化干戈为玉帛吗?” 秋慕白闻言低低笑出声来:“师弟,你真不该生在世家大族,还是富可敌国的风氏,你这样心慈手软,日后如何接手家族事务,如何拨弄这九洲的风云,抵御风雨?从我父亲娶了镇远侯的独女,我因两性之好掌管了十万兵马和沧州军开始,秋家和皇室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联姻也不过是再填进一个县主或者公主,根本就于事无补。” 风眠洲内心隐隐失望,师兄要的是权力和那个位置,皇室也要铲除心腹大患,至于世家大族更是希望天下大乱,如此他们才能在乱世中吞噬小的世家,拉下别的家族,除了百姓,人人都希望这九洲乱。 这九洲乱象已生。 秋慕白眉眼冷酷道:“师弟,我看过你修的雅书,你希望这天下如同雅书里写的那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无战乱之苦。那不过是理想中的世界。我八岁那年就知晓这个世界的残酷,很多时候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身在风家,羡慕你的性善论,但是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师弟。” “你以为我只在清河郡做了部署吗?昭和太子就算已经上了路,前路凶险,能不能活着回盛京,全看命。” 风眠洲沉默不语,就在此刻,一道烟火盛开在寂静的夜空,与此同时,似有骚动声远远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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