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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座。 长歌一上车就感觉被暖意包围,搓了搓手和脸,然后见傅怀瑾递给她一杯热茶:“杜敏说,你晚上跟养父母一起吃饭的?” 她对养父母都这样照顾,为何不愿意认亲生父母? 长歌喝了一口热茶,点头道:“嗯,许家人比较老实憨厚。” 她不过是顺手拉一把,免得这家人一直浑浑噩噩的。 傅怀瑾导航着回湖墅别墅的路,看着她绝美冷淡的侧脸,说道:“老太太吃了你之前送的那株五百年野山参,身体调养的不错,想请你去家里做客,去吗?” 其实家里人早就想让他带长歌回去,老太太甚至一度去春晚现场,想看看能不能偶遇到,今天秋长歌发微博说离婚的事情,傅家群里险些炸翻天。 “三月份季家老爷子七十岁寿辰,到时候会遍邀帝都名门,老太太也要去,如果你去的话,到时候难免会遇上,老太太想第一次见面能更正式一些。”傅怀瑾温润地补充了一句。 巴黎绑架事件根本就不难查出幕后主使,季明业敢出三千万买长歌的命,以长歌的性格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场合,多少有些不完美。 傅怀瑾担心的是,长歌会因此将帝都名门一杆子打死,包括傅家。 长歌偏头看他,乌黑狭长的眼眸深邃如海,看的傅怀瑾紧张的五指蜷缩。 “老太太喜欢什么?老人家应该都是比较喜欢金玉的,金子过于俗气,要不我送一只玉镯吧。”长歌沉默良久,开口说道。 傅怀瑾闻言错愕,笑道:“不需要送贵重礼物,本就是去吃个便饭。” 又不是见家长,就算是见家长,女方也是不需要送贵重礼物的,应该他来送才是。 他还以为她考虑这么久,是在想着怎么委婉地拒绝。 长歌张了张嘴,原来是不需要送的吗?她还在苦恼手上没有送的出手的古董珠玉。前世她去朝臣家中,要么是去抄家的,要么就是去安抚,顺便赏赐送礼的。 不过去做客,总不好空手。长歌睫毛微敛,问道:“老太太喜欢字画吗?” “喜欢的。” 长歌点了点头,那便送一幅字画吧,现在画还来得及,老人家都喜欢祥瑞的寓意,画一幅锦鲤送福图吧,需要费几日功夫。 回去途中,傅怀瑾本就不多话,长歌喝着暖暖的热茶,闭目小憩,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夜色袭来,意识陷入深浓的梦境里。 婚期订在十月。初秋之后,一场秋雨一场寒。 “殿下,织造局送来了嫁衣和八套襦裙。”宫人小心翼翼地将织造局绣娘们连夜赶制成的嫁衣送上来。 一套嫁衣,四套初秋襦裙,四套冬日襦裙,颜色都是秋香色和冬青色为主,唯有嫁衣是鲜艳如火的红色。 长歌抚摸着架子上的红色嫁衣,绣娘们日夜赶制了3个月才织成,用的是最柔软的丝绸,刺的是凤凰和鸣的图案。 “殿下不试一下吗?”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 婚期已定,天下皆知监国帝姬要嫁与尚书令家的郎君,穆青衣乃无功名在身,这算是下嫁,且坊间传闻她是被迫下嫁,为了是削弱手中的权势。 关于她出嫁后是居住于帝宫还是住夫家,朝堂上下一直争论不休。萧霁要她继续居住帝宫,不过老臣们纷纷上书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帝姬既然出嫁,就得住夫家。 她冷笑一声,忽而明白,这些表面支持她的老臣们,背地里估计还是听那人的话,说来也是奇怪,他早就放弃了她,如今竟然还想着将她拉出帝宫的泥沼吗? 这些年,她始终不懂秋墨衍。 “殿下,行宫来人了,说是先帝病情加重,有话要与殿下说。” 来的是秋墨衍身边最信任的暗卫龙十一,长得平平无奇,淹没人海毫不起眼的那种,可长歌知道,这人是暗卫营里最强的那个。 秋墨衍禅位之后,暗卫便化作了明卫,在温泉行宫护卫秋墨衍的安危。 她很不喜欢龙十一,年少时,这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如同看着死人,多年未见,那种不喜感依旧。 龙十一带来了秋墨衍的亲笔书信。 她倚靠在软塌上,隔着屏风,冷冷说道:“念吧。” 龙十一皱眉:“陛下的亲笔书信,奴才不敢念。” “那你便带回去吧,告诉秋墨衍,昔年约定犹在,兄妹一场,谁先死,另一人定会为他收尸的。” 屏风外一阵沉默,龙十一说道:“陛下病重,自入秋以后便卧床不起,御医说是旧疾复发,加上忧思过甚,才导致病情加重,这几年,陛下一直是惦记您的。殿下可以派人入行宫查探。” 她眉眼淡漠,看着烛台上摇曳的烛火:“退下吧。”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她感恩幼年时得他照拂,也憎恨这些年他对她的算计和折辱,既然要断就要断的分明。他可以在行宫里安享晚年,她也要在这诡谲的朝堂为天下,为女子走上最高的位置。 屏风外的龙十一呼吸微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似是在隐忍什么,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殿下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兆信帝的寝宫看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龙十一将秋墨衍的书信放在桌子上,然后沉默退下。 长歌看着桌子上的书信,眼帘垂下,许久起身,拎着一盏宫灯出朝华殿,九岁那年,秋墨衍逼宫之后,她就没有进过兆信帝的寝殿,印象里,那是一个极其阴森且空荡的宫殿。 幼年时她曾经误闯过一次,想着去兆信帝的寝殿骗些好看的玉石摆件,送给太太子衍,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因天气太热,宫人都躲在荫凉处偷懒,她迈着小短腿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兆信帝的寝宫,刚进外殿,便听到了似有若无的女子哼声,音量忽高忽低,似喜悦似悲伤,像是拉锯一样割着人心,十分的难受。 她循着那声音一路走去,穿过空荡荡的外殿,走到内殿,只见帘帐重重,屋内充斥着难闻的味道,似血腥又似酒香。 她壮着胆子掀开帘帐,便见一个穿着白色寝衣的女人手脚被锁链锁住,身子扭曲地趴在地上,墨黑的长发蜿蜒地铺散一地。那女人痛苦地哼吟着,在地上爬行,似是感应到她的气息,猛然抬起头来,露出半张血迹斑斑被毁的脸,冲着她微笑。 她惊吓地跌坐在地,然后便见兆信帝身边的老太监犹如鬼魅一般地出现,站在她面前,遮挡住她的视线,用毒蛇一般的眼神盯着她,微笑道:“小帝姬怎么来陛下的寝殿了,陛下不在殿内。” 她身子抖的厉害,这老太监平时寸步不离地跟在父皇身边,父皇怎么可能不在殿内。 “小帝姬可是被刚才犯错的宫女吓到了?那小贱人想偷宫中的财务,被抓了现行,来人呀,拖下去。” 侍卫上前来,捂住那女人的嘴巴,将她拖了出去,路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她转头跑出了寝殿,犹如背后有鬼在追一般。 幼年时的记忆涌上心头,让她隐隐犯恶。她自小就知道兆信帝是个昏庸的暴君,死在帝王寝殿的女人不计其数,那件事情一直被她埋在心底,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只是从那以后她便不再靠近兆信帝的寝宫。 后来秋墨衍逼宫,将兆信帝囚禁在寝宫时,至死也没让她去看望过一次。她也从未提及,那里像是一个封印了无数冤魂和恶的地方,想想便让人生寒。 长歌拎着宫灯,走在荒废的殿宇之间,她已经不是幼年时的她,人心从来比冤魂可怕。 夜深人静,一路上都未碰到宫人和侍卫,兆信帝死后,寝殿荒废,平时里就连打扫的宫人都没有。 她推开封锁的厚重宫门,沿途点着灯,呜咽的寒风袭来,吹的宫灯忽明忽暗。 “谁在那里?” “是我。”温和沉静的声音响起,青衣温润的郎君提着宫灯从后面走来,握住她发冷的手,“见殿下没带宫人出了朝华殿,我就一路跟了上来,这里是哪里?” “我父皇生前的寝宫。” 许是穆青衣一身正气,腰间还锥着道家的法器,她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碧玉小剑,莫名觉得这里也没有想象中的阴森。 “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来了,殿下走在我身后,我来点灯。”穆青衣将她拉至身后,然后眉眼沉稳地去点宫灯,宫灯里还有残存着未燃尽的蜡烛,很快一路的宫灯被点亮。 第一次有人将她护在身后。她看着自己被他紧握的大手,在荒废僻静的帝宫,第一次感受到话本子上描述的少女情窦初开的心境。 如果他们早十年遇上,如果她还是天真浪漫,没有经历人间险恶的小娘子,她也会喜欢这样的郎君,对他倾心相许,觉得女人一生的良缘就是嫁一位好郎君吧。可惜,迟了十年。 “殿下来这里是找什么东西吗?还是为了缅怀?” 长歌回过神来,冷淡说道:“世人都说我是兆信帝最宠爱的帝姬,父皇曾留诏书封我为皇太女,其实我在七岁之前从未见过兆信帝。 我只是被他宠爱了两年,随后秋墨衍便逼宫,此后便是漫长的冷宫囚禁生涯……” 她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甚至忘记了他的脸,帝王家无亲情。所以,何来缅怀。” 穆青衣神情震动,眉眼间溢出一丝的忧伤,低低地说道:“原来殿下这些年过的这般不易。” 她心头浮上一丝奇妙的感觉,看着这个心疼她的郎君,忽而笑道:“郎君是心疼我权势在握吗?” 她如今权势在握,就连萧霁都被她驱使拿捏,穆家郎君还会心疼她吗? 穆青衣的面容隐在暗夜里,声音微哑:“心疼的。” 她微楞,许久看着荒废的寝殿,冷冷说道:“进内殿吧。” 内殿内满是灰尘,看的出来自打兆信帝驾崩之后,这里就无人来打扫,秋墨衍似是遗忘了这个地方,她这些年也有意无意地遗忘了这里。 殿内陈设与幼年时记忆的重合,她进了内殿,地上已经没有那宫人的血迹,不过细细检查,龙榻之上,窗棂之间甚至是龙柱上都留着陈年的痕迹,有些是抓痕,有些是刀痕和锁链的痕迹。 她环顾一周,视线落在那张大的有些离谱的龙榻。 龙榻上还摆着棋局和小茶几,她摸着床榻边半人高的花鸟鱼虫淡彩花瓶,只听见沉闷的轰隆声响起,整张龙榻分为两半,露出一条阴森的通往地下的台阶。 穆青衣呼吸微窒:“地宫暗道?” 她垂眼不语,这龙榻上摆着棋局和茶几就十分的诡异,更何况还摆着半人高的花瓶,她父皇可不爱下棋品茶,最爱的大概就是酒池肉林,歌舞丝竹吧。 穆青衣端着烛台,率先走下台阶。 台阶不长,很快就到底,接着就是长长的地宫通道,通道内长生灯亮起,照亮两边的壁画,皆是飞天的神女。 长歌看着通道尽头的石室,伸手推开那扇门,只见帝王寝殿下是一座巨大的地宫,地宫石壁上镶嵌着无数的夜明珠,长生灯亮起,照的犹如白昼。 重重叠叠的轻纱罗帐垂下来,她伸手撩开帘帐,看着地宫内的景象,脸色骤变。 第167章 最喜欢施主这样大方的人 地宫内酒池肉林,酒池干涸,数米长的龙榻上挂着一幅一人高的美人图,那美人绰约如仙子,美如洛神,与她有五分相似,赫然是她姑母柔嘉帝姬。 龙榻四周的龙柱上每根柱子都绑着一架枯骨,瞧着都是幼女的枯骨,满墙的刑具和情趣工具。 龙榻后是整排的美人鼓,鼓面薄如蝉翼,皆是人皮所制。 穆青衣查看着地宫,回头低低说道:“地宫尽头是尸坑,里面都是白骨,看骨架有些不足成年,殿下莫要往前去了。” 长歌深呼吸,传闻兆信帝喜好幼女,残暴不仁,御女无数,她想起年幼时遇到的脸被剥的血肉淋漓的女人,再看着柔嘉姑母的画作,突然犯着恶心。 她捡起地上一卷积满灰尘的宫中记事录,翻开一看,里面都是各色女子的画像,有些眉眼像她姑母,有些是嘴巴像,有些是身材像,每个女子都千娇百媚,生生凑出了一个拼凑版的柔嘉帝姬。 记事录的后半段全都是幼女的画像,那些少女的眉眼都与她相似,她看的遍体生寒,第一次被恶心到想吐。 “别看了。”穆青衣伸手握住她发抖的手,蛮横地将记事录合上,抓着她的胳膊说道,“兆信帝已经驾崩多年,这座地宫也结束了它罪恶的一生,不会再有女人受害,殿下,就让一切都埋藏在这里吧。” 她推开穆青衣的手,稳住身形往前走,看到了前面的尸坑,里面尽数都是白骨,有些骨架小到只有八九岁的模样。 尸坑白骨!这得死多少人才能留下这样的白骨堆! 她双眼干涩,低低笑出声来,这肮脏的污秽的帝宫。她的身体里也流着这样肮脏的血液。 “穆青衣,你与天下人一样,觉得大盛朝该亡了吗?”她抬眼看向穆青衣,双眼赤红, 青衣郎君目光清澈,定定地看着她,说道:“如果大盛朝有殿下,就不该亡。” 他回盛都这一路,听到的都是对监国大帝姬的议论,贪官污吏诋毁她,痛斥她祸国殃民,女人专权,民间百姓却夸赞她杀伐决断,南边患水灾,北边大旱雪灾,往年都是各州府上报死亡人数,这几年却年年都是贪官被杀,赈灾的善款运到各州府的事迹。 她的手法很简单,国库没钱,那便杀蛀虫贪官,直到无人敢明目张胆地贪墨,在监国之初,就直接震慑了一群不服的官吏,后来又轻徭役,开坊市,跟边境各国通商,互通有无,更是笼络了大盛朝手握最强兵力的摄政王萧霁,手中有兵,有钱,有治国之策,她让百姓看到了希望。 即使是女子,她都做到了最好,甚至比她父皇,比她兄长都要好上百倍,所以大盛朝的罪孽,她父皇的罪孽都不该由她来背负。 长歌,值得天底下最好的。 她双眼微微潮湿,背过身去,捡起地上的灯笼,取下灯罩,将烛火投入尸坑,然后将所有的美人画、人皮鼓和帘帐等物尽数烧尽。 她没有回头,看着柔嘉姑母的画作被烧毁,被烟熏干了眼角的一滴泪。 这便是秋墨衍想要掩藏的秘密吗?这便是龙十一想要她看到的真相吗?她的父皇不顾人理伦常,始终疯狂地爱恋着自己的亲妹妹,所以才会如此宠爱着五分像姑母的她,所以秋墨衍才会骗她出帝宫,想让她远离这一切,才会在她九岁那边逼宫,囚禁了兆信帝却不杀,将她封禁冷宫。 否则她也会如那些死去的幼女一样,受尽屈辱,死在这座地宫吧。 这样污秽丑陋的真相。她低低自嘲地笑出声来。 原来命运从来不由人,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别人拿命换来的。 “殿下,火势大了,我们上去吧。” 穆青衣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远离火势渐起的地宫,关闭地宫的门,带着她一路向上走去。 她垂眼看着无风扬起的袖摆,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沙哑地问道:“去哪里?” “去人间。”清晰有力的声音,清风明月一般的郎君回头冲着她疏朗一笑,带着她在地宫内奔跑。 原来是他呵,带着她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声如鼓。 她回头看了一眼地宫入口,那座在黑暗中能吞噬人的可怖存在,被永远地封禁在地下。 从通道上来之后,她便下令填了地宫,将兆信帝的寝殿永久封禁。 萧霁闻讯赶来,看着她跟穆青衣交握的手,脸色阴沉,沉默地安排人去灭火,封寝殿。 回到朝华殿,她便受寒发起了高热,昏昏沉沉间,看到萧霁怒斥着御医,然后亲自照顾她,给她喂药。 萧霁身上都是浓浓的侵略气息,令她不喜,她环顾一周,却没有看到穆青衣,意识体飘出朝华殿,不受控制地进入了偏殿。 偏殿内,门窗紧闭。穆家郎君换了干净的襦衫,面色却一改往日的温润,透出几分的清冷孤傲。 烛火滋滋地燃烧着,一道淡淡的影子出现在屋内,龙十一阴冷不愉的声音传来:“穆郎君,您忘了与陛下的约定吗? 此次回盛都,您是为陛下拨乱反正来的,要助陛下重返帝都,对付萧霁,平定天下的,陛下对您自作主张娶五帝姬,十分的不悦。 郎君身为天下道门之首的传人,难道要违背知鹤观和先皇的约定吗? 若是大盛有倾覆之祸,知鹤观必要出山,助秋氏平定天下。” 她瞳孔微缩,看向穆青衣,身体一点点地寒冷起来。所以,元宵初见,他赠她兔儿灯,廊下听雨,他为她撑伞,还有道观再见,他为她做蒿子粑,乃至后来的行宫求娶,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设计好的局。 他是秋墨衍的人,他是秋墨衍藏的最深的那颗棋子,从来就没有能带她走出地狱,重返人间的人,他只是披了一张皮,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的世界,给她编织了一场最温柔的美梦。 青衣郎君面色如常,端坐在软席上,清冷说道:“我正在履行约定,助陛下平定天下,求娶五帝姬正是此行最关键的一环,唯有如此,才能分化五帝姬和摄政王的同盟,陛下才有重返帝都的可能。” 龙十一阴冷道:“望郎君能说到做到。陛下并不赞同这门婚事,郎君是修道之人,望遵守本心,莫做出出格之事,陛下希望能借着这场婚事,让五帝姬离开帝宫,住到穆府,中书令大人那边,就麻烦郎君去说服。” 穆青衣起身冷淡说道:“请转告陛下,青衣必不负所托。” 龙十一消失在屋内,偏殿内渐渐冷寂下来。 穆青衣静静地坐在软席上,眉眼沉静地翻阅着手边的古籍,许久冷冷丢了书,打翻了一架子的画卷,画卷散开,露出里面的图案,皆是清冷孤寂的道观、雪山和山林,没有人物,没有她,皆是做戏。 她双眼刺痛,低低地笑出声来,她这一生何其愚蠢,被最珍视的兄长算计,被仇敌圈禁,被未婚的郎君哄骗入局,所以最后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吧。 她冷冷打翻烛台上的蜡烛,看着穆青衣脸色微变地去抢救画卷,意识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走。 长歌身体失重,陡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浑身冰冷。 “长歌?你醒了?” 她剧烈地喘息着,看清车窗外的景致,是湖景别墅的庄园,不是朝华殿的偏殿,不是那座吃人的帝宫,她也不再是前世的大帝姬,而是秋长歌。 驾驶座上,傅怀瑾见她出了一头的汗,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 看着那张跟穆青衣一模一样的脸,她瞳孔微缩,猛然挥开傅怀瑾的手。 “抱歉,我先回去了。” 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径自回庄园。 傅怀瑾心猛然一沉,惊愕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脸色血色尽失。长歌,似乎厌恶他? 他心口一窒,险些无法呼吸,一种莫名的恐慌感笼罩着他,仿佛曾经他也这样惊慌恐惧过,失去了一切。 * 回到庄园内,小毛球热情地扑上来。 长歌抱着小狗子,摸了摸它的小狗头,让它自己玩,然后站在木窗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庭院外。 傅怀瑾的车一直停着庭院外,许久才开走。 她看着外面的夜色,伸手按住眉心,将翻涌上来的戾气强压下去,前世的梦境开始一点点地露出狰狞的一角。 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可笑的是,那些她记忆里最温情的一幕,皆是做戏。曾经她以为自己最亏欠的人是穆青衣,是她强行拉他入局,到头来才知道,他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局内人,甚至是幕后与秋墨衍执子的人。 道门和秋氏皇族之间竟然还有约定! 可笑至极! 长歌心中怒气难消,摸到手机给宋星河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 “长歌?”宋星河接到她的电话,险些惊住,这可以说是半年来,长歌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长歌听着宋星河的声音,呼吸急促,许久冷冷说道:“打错了,忘了,你如今是徐宋两家的继承人,在帝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宋星河,听说你是两家独子,所以,你这一世没有兄弟姐妹,也永远不可能拥有兄弟姐妹吧。真是恭喜了,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也无人与你争抢。” 就他做的那些事情,若是她还活着,定然会冲上行宫,将他从病床上拖下来,丢进冰天雪地里,让他也尝一尝她那些年受的苦。 他不配做她的哥哥!只配失去一切,孤零零地在行宫等死,然后看着大盛朝覆灭,所有的谋算皆成空! 他的心机谋略若是用在朝堂之上,何至于让萧霁占了上风。 宋星河脸色一变,骤然惨白,沉默许久,低低说道:“前世债,今生还。许是我前世作孽太多,这一世才会失去很多,不配拥有兄弟姐妹。” 她都知晓了吗?就算没有知晓全部,应该也知晓了他曾经所做的那些卑劣的事情,那是他的前世,他不可否认,可长歌,他庆幸的是这一世,他们不是兄妹! 秋家人根本就不在乎伦理纲常,他更不在乎! 长歌冷笑一声,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将宋星河拉入了黑名单。 痛骂了宋星河一顿,她犹不解气。只是今日才和陆西泽离婚,是断然不能给他打电话,受他奚落嘲笑的,至于傅怀瑾,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连骂都不能骂他! 长歌五指握紧,然后就见傅怀瑾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晚上会降温,你今日在公园吹了风,记得喝点生姜茶驱寒。生姜茶在厨房柜子里。” 她冷笑一声,将手机丢到一边,径自去泡澡。 橙园 傅怀瑾看着孤零零的微信,见对方始终没有回复,心跌至谷底。仿佛有什么不可控的因素出现,直接将他们的关系打回了原点,不,冰点。 他仔仔细细地琢磨着今日发生的一切,早先一切都是好的,直到长歌上车之后在车上睡着了,睡醒之后情绪陡然恶劣,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甩袖走了。 长歌情绪一直很稳定,她大多时候都是冷漠地旁观一切,鲜少这样喜怒形于色。 傅怀瑾垂眼,给无名禅师打了一个电话。 “施主,这个时间正是我入睡的时间,老衲睡觉的时候是不会用手机的,也不会当垃圾桶听人吐槽……” 傅怀瑾目光深邃,打断他:“香油钱增加一倍。” “好嘞,您请说!”无名禅师喜笑颜开,“我佛最喜欢施主这样大方的人。” “上次你为长歌念佛经的时候,看到她受梦魇所扰,有没有可能梦里发生的一切会影响她,改变她对人的看法?” 无名禅师脸色一变,正经严肃地说道:“不可能,以秋施主的心性,断然不可能被梦魇所影响,除非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老衲曾听闻,有些命定之人会携带记忆轮回,不过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这得是修多少世的功德才能遇到这样的命定之人。 傅施主若是遇到了,麻烦引荐给我,这是慧根通天的人!修佛修道都可。” 傅怀瑾目光幽深,沙哑道:“知道了,多谢。” 他挂了电话,在百年老树下枯坐许久,问着他哥:“我小时候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病醒后就忘记了很多事情?” 傅家大哥还没睡,正在苦命地加班,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弟破天荒地找他,连忙回复道:“就是你七岁的时候,老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后来就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了七天七夜,全家都以为你要没了,然后老太太求佛求三清真人,能求的都求了,后来你就突然好了。” 傅怀瑾:“大哥还记得我小时候胡说的那些话吗?” 傅家大哥:“这谁还记得住,不过你那段时间画了不少小人画,好像被老太太压箱底收了起来。怀瑾,你怎么突然问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傅怀瑾:“无事,就是想起来了。我近期回傅家一次。” 傅家大哥大喜:“带那姑娘回来?” 傅怀瑾双眼刺痛,握紧手机,他得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否则,长歌不会去傅家了。 第168章 现在的年轻人,贪恋红尘 第二日一早,杜敏送走许大志夫妇,就直接到了庄园。 跟着杜敏一起来的,还有季家的请帖,烫金的请帖,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邀请秋长歌女士携家眷光临老爷子的寿辰。 杜敏:“长歌,你真的要去季家老爷子的寿辰,季家算是帝都顶尖豪门吧,咱是不是要准备贵重的礼物?” 杜敏看着请帖封面的字是用金粉做的,金光闪闪,无比奢侈,顿时咂舌,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长歌刚遛完小毛钱,将毛茸茸的小狗子塞进懒人沙发上,看了看请帖,淡淡说道:“是得好好准备一下。” 杜敏:“是送古董还是送玉器?这些都得提前去定,只有几天时间了,来得及吗?” 长歌眯眼,慵懒地撑着下巴,说道:“季家也配?你去古玩市场随便买个赝品古董,包装的精致华美一些就好,用上好的檀木盒子装。” 杜敏傻了眼,季家可是顶级豪门,送赝品? “长歌,要是季家捅出来,对你名声不太好吧。你是跟季家有什么过节吗?” 长歌慢条斯理地说道:“嗯,上次在巴黎,就是季家找道上的人买我的命。” 杜敏失声叫道:“什么,那你怎么不报警,还去季家,不行,这不是上赶着送人头吗?” 杜敏急的在客厅内来回踱步:“要是真是季家干的,咱直接报警吧,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长歌:“不用慌,你去买赝品的礼物就好,其他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这里是国内,季家应该被陆西泽盯死了。季家要是用自己的人要她的命,无异于自取灭亡,法治社会,可没有特权。何况她是季家女,她倾向于巴黎的绑架事件是季明业一人所为。 可能是怕她活着跟生父相认,导致季成泽回去跟他争夺继承权。 长歌垂眼,如今她跟宋星河翻了脸,也直接跟傅怀瑾划清了界限,只能跟陆西泽合作了。 想到傅怀瑾,长歌目光微微黯淡,其实算起来,傅怀瑾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甚至对她帮助良多,前世债前世清,她不该迁怒傅怀瑾。 只是人心易冷。 她垂眼给陆西泽发了一条信息:“陆总有兴趣合作吗?” 陆西泽很快就回复:“乐意至极,不过得当面谈。” 当面谈? 长歌正要回复,就见乔曦打了语音电话过来:“长歌,季茹茹找你,问你收到请帖了没?她进不去庄园,就把请帖交给管家了。” “收到了,你跟季茹茹什么时候走的这么近?” 季茹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们说到底是共患难的交情,走近点不是很正常吗?秋长歌,请帖我可送过去了,需要给你留几个席位,这事我哥和老爷子不知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给的请帖,就说是季明业那孙子给的,脏水都能往他身上泼。” 长歌:“留,三个席位!也可能只需要一个席位。” “那就给你留三个席位,真的讨厌你这样的人,长得好看就算了,说话做事都高深莫测的,这样显得我很呆哎。” 乔曦在一边不住地点头,发言道:“以前我觉得自己在娱乐圈是聪明那一挂的,看到秋长歌之后,我简直怀疑人生。不过,长歌,你去季家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 长歌淡淡说道:“可能是去认亲。” 她说完就见陆西泽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不想见面谈也行,季家的资料我整理出来发给你,寿礼我准备好了,你可以不用准备,还有,长歌,下手轻一点。” 她忍不住勾唇,点开陆西泽发过来的资料,只见上面简直是季家的族谱,季家祖孙三代的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就连季家老爷子老牛吃嫩草,养了一个十八岁的小情人都查到了,还有就是季明业的那些混账事情。 季家人丁兴旺,多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是多情种。 长歌扫了一眼,大致将季家的人物关系了解于心。季家旁支不提,直系有五房,她生父季成泽是五房独子,排行第九,目前已经脱离了季家。 季茹茹是季家四房孙女,整个四房除了她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二房三房也是如此,唯有大房深受老爷子喜欢,长孙季明业俨然一副继承人的模样。 “秋长歌,老爷子生辰那日,你可要穿的正式一些,圈内很多人酸你能嫁给陆总,更酸你跟傅怀瑾关系匪浅,你到时候可别被人艳压嘲笑。”季茹茹叮嘱道。 乔曦:“你还操心她,她往那里一站脸上就写着一行字:姐就是女王,你还是担心找茬的富家千金吧。” 季茹茹:“说的也是,走走走,去试礼服去,每一次的豪门聚会都是一场硬战!当千金小姐也是很累的。” 乔曦和季茹茹挂了电话去试礼服,长歌看着陆西泽的资料,视线落在季家老爷子和长孙季明业的资料上,冷冷一笑。 * 季家老爷子的寿辰在周六晚上六点,周五晚上,傅怀瑾做完手术,从医院出来,吩咐司机回傅家。 “三少,需要提前打电话回去,让阿姨收拾您的房间,准备晚饭吗?”司机见他神情略显疲倦,清俊的面容有些苍白,低声问道。 傅怀瑾摇头,低哑说道:“不用,晚上还回橙园。” 司机看了看时间,欲言又止,回橙园得半夜了。明日是周末,少爷明明可以住在傅家,何必非得赶回橙园。 回傅家时,已经过了饭点,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坐在壁炉前看书,时不时地辅导一下傅烟珠的作业。傅家子嗣单薄,傅家孙子辈就大房的傅和玉和二房的傅烟珠两人,都陪着老太太住在老宅。 傅烟珠刚上初一,十二岁的小姑娘,和她哥傅和玉完全不同,文文静静的,性格十分的沉稳。 “奶奶,小叔回来了。”傅烟珠看见傅怀瑾,微微惊喜道,“小叔,你怎么回来不提前打电话,好在阿姨给你留晚饭。” 老太太见小儿子回来了,顿时起身笑道:“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这个小儿子是她老来得子,从小就透出不同寻常的智慧,老太太爱若眼珠子。 傅怀瑾微微一笑:“只是回来找几本书,不想太兴师动众。” 他取出路上买的糕点,递给傅烟珠,傅烟珠一看是最近特别火特别好吃的甜点,顿时笑弯了眼睛,说道:“我去喊我哥下来一起吃。” 傅烟珠上楼去喊傅和玉下来吃宵夜。 老太太笑道:“晚上少吃点甜品,怀瑾吃饭了吗?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傅怀瑾:“我在医院食堂吃过了,大哥说,我小时候画了不少的连环画,都被您收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老太太带着他进储藏室,打开灯,在书架子上找着他的旧物,“你小时候就过分的聪明,尤其是画画上,像是无师自通一样,我便请了一位老师教你画画,那时候是画了不少东西,不过后来生了一场病,你就不画了,改学了钢琴。”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按照标签,找到他七岁前的储物箱。 傅怀瑾看着大大的储物箱,目光微深,伸手握住老太太的胳膊,低低说道:“我自己找就好。” “好,那我去给你收拾房间,晚上住这边吗?” 傅怀瑾看着老太太慈爱的目光,不忍拒绝,点了点头:“好。” 老太太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孩子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否则不会半夜回到傅家要找儿时的旧物,而且最近也没听他提带秋家小姑娘回来,想必是两人闹了不愉快。 怀瑾的性格本就过于沉稳温和,那小姑娘也是冷淡的性格,要是两人之间平平淡淡的,她还有些担心,如今既然闹起了小脾气,她反而不担心了。 小情侣嘛,若非在意,怎会闹脾气。 老太太出去收拾房间,傅怀瑾坐在蒲团上,打开重重的储物箱,取出里面的儿时旧物,这一箱子是他六七岁时的旧物,里面大多是他的奖状、成绩单以及涂鸦的画作。 他取出画册,翻开一看,画的大多是山水合集,七岁时的涂鸦却画风初显,画的山水画十分的写意逼真,当年教他的老师也有些来头,说他若是一直画下去,必成大家。 可傅家不缺一个画家,后来他不画画,唯有那位老师痛心疾首,傅家人倒是不惋惜。 傅怀瑾翻完整本画作,拿起压箱底的旧画本,一翻开,指尖一顿,跟其他的画本不同,这本画的全都是人物,而且都是古风人物,有市井烟火图,也有娇憨可爱的人物图,六七岁的小娘子眉眼弯弯,提着一盏兔儿灯,站在桂花树下,犹如可爱的小玉兔。 他摩挲着画作上的小娘子,心尖刺痛,许久才翻页,后面的画作就如同一部成长史,画上的小娘子一点点地长大,长成了婀娜的少女,只是幼年时的天真烂漫消失,变得沉默美丽。少女的画作皆是背影,偶尔几幅侧面图,面容也模糊不清。 最后一幅是少女独坐在山间寺庙内看着山中冷月,那淡漠的神情,檐下看月的孤寂,却与长歌如出一辙。 画本的后半本都是空白,仿佛等着人继续画下去。 傅怀瑾五指用力,紧紧地攥住画本,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住,无法呼吸。 那是长歌吧,幼年时眉眼弯弯的长歌,长大后冷漠孤独的长歌,原来他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她,却又遗忘了。 他怎么能遗忘?怎么能! 傅怀瑾指尖颤抖,打通无名禅师的电话。 无名禅师刚睡下。寺庙的日子清净,八点半就熄灯睡觉,此刻被他电话吵醒,面无表情道:“傅施主,这次就算你给十倍的香油钱,老和尚也不陪聊。 寺庙不收留失意的伤心人。” 傅怀瑾最近找他的频率也太高了,搁以前他三五年都想不起他这个人。 傅怀瑾目光深邃,哑声说道:“如何找回被遗忘的记忆?我说的是轮回前的记忆。” 无名禅师正要挂电话,闻言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你记得前世的记忆?” 傅怀瑾:“七岁前记得,后来生了一场大病遗忘了,这次回傅家我找到了七岁前的画作。” 无名和尚大惊,下床穿着鞋子,在卧室内来回踱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遗忘却又想起,这是缘分到了,不是要渡劫就是前世因果未了,这一世来还债的。难怪上次见你,发现你一身功德却与佛无缘,全是为他人做嫁衣。” 上次再见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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