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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写道,“公主喜欢吗?” 姬宁缓缓点了下头。 贺楼勤笑看着她,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但这次却不是为了写字。 他低下头,拉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绑在脑后的面具细绳上,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垂下来,他握着姬宁的轻轻一拉,缓慢地解开了面具上的细绳。 银白色的面具从他面上掉下来,露出了面具下那张无人见过的脸,深目挺鼻,俊秀非凡。 金红色夕晖斜照在他身上,薄金般洒在他深邃俊秀的眉眼,他长眉乌黑,额上有一道细疤,彰显出一种祁国人不具有的、野性难言的异域感。 贺楼勤抬起眼睑,将面具郑重地交到了姬宁手中。 他专注地看着姬宁,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公主,我是您的了。 钦天监观星卜卦推算良辰,将姬宁与贺楼勤的大婚之日定在了十二月中旬。 宫中设宴大庆,大祁有婚前半月男女不可相见的习俗,姬宁与贺楼勤用过饭食,逛了会儿宫中林园,便分开而行了。 秦亦依旧跟在姬宁身后,然而自那日姬宁收下了贺楼勤的面具后,秦亦整个人越发沉闷,看起来好似瘦了几分。 听小十三说,秦亦前几日心情不佳,还伤了一名相府的弟兄。 眼下贺楼勤不在,姬宁身边也无宫女相随,竟是这段日子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今日宴上宣告了大婚的日子,姬宁无法想象秦亦此时的心情,她放慢脚步,仔细听着身后细微的动响。 然而却是寂静无声,若非秦亦的影子照在姬宁脚下,她险些以为身后并没有人。 两人心思各异,行过一处安静的枫林石山园,姬宁突然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量从背后提了起来。 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毫无预料地被秦亦猛地压在了一株粗壮的枫树上。 炽热健壮的身躯抵上后背,身前顶着粗糙冷硬的树干,姬宁的绣鞋鞋尖堪堪踩着地。 仿佛被恶狼盯上的恐惧感不受控制地从姬宁内心升上来,她声线发颤地道,“秦、秦亦,你做什么?” 但没有人回答她。 姬宁不知道秦亦在想什么,接下来又或会干什么。但这个姿势…… 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压着她,姬宁能感受到他胸腔下震如擂鼓的心脏,和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在压抑怒火。 ……又或是委屈? 此地虽然静谧,却也并非无人往来,若姬宁心软顺他的意,被人发现后那秦亦便会一无所知地被拉入网中,这对他并不利。 是以姬宁只能装得不情不愿,她挣扎了几下,“秦亦,你放我下来……” 她想要转过头看他,却被一只粗糙冷硬的手掌握住了后颈,秦亦似乎不想让姬宁看见他此刻的模样,他伸出右腿卡住她,叫她挣脱不能。 然后突然低下头,一口咬了下来。 姬宁看不见,但却能听到牙齿咬入皮肉的声音,她身躯一抖,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她很快意识到,秦亦没有咬她,而是死死咬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 他用了十成的力,牙齿刮过指骨的声响叫人心惊,似乎在以此遏制自己失控的情绪。 温热的液体顺姬宁的脖颈流入后背,姬宁心头发颤,慌张道,“秦亦……” 好一会儿,嘶哑低沉的声音才在她耳后响起,秦亦贴着她薄软的耳廓,声线冰冷得仿佛从齿缝里挤出。 “属下真想一口咬死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姬宁不怕秦亦伤害自己,却也忍不住因他的话感到难过。 只是这难过并不为她自己。 她唇瓣嗫嚅,有一瞬间几乎想把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但那念头也不过稍纵即逝。 她试图说些什么叫秦亦冷静下来,却察觉秦亦一手扣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突然往下摸,不由分说地撩开了她的罗裙。 姬宁思绪尚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并拢双腿。 这林园虽多山石枫木,但秦亦压着她的地方却算不得隐蔽,四周几乎没什么阻挡,但凡有人从此处经过,她此刻这不堪模样都会被人一览无余。 姬宁慌得声音都在发颤,“秦、秦亦,你想做什么?” 秦亦似是体会不到姬宁的恐惧,他声线平静得可怕,“公主与属下亲近过这么多次,难道还不知道吗?” 若是以前秦亦无端发疯,姬宁知道只要自己柔声哄上两句,他总会听她的话。 可今时不同往日,秦亦此刻疯得太过冷静,又仿佛全然失去了理智,一言一语皆不似玩笑。 姬宁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秦亦,不要……你松开我……” 她说罢,察觉握着她后颈的那只手竟然真的松开了,她以为或许秦亦改变了主意,可很快就发现他只是换了一只手。 秦亦扣着她的腰,语气平稳得仿佛一潭死水,他在她耳边道,“公主可以大声求救,叫附近的禁军把属下抓起来,属下不会拦住你。” 他说话这句话,声音忽而顿了一瞬,姬宁听见他口中呵出一声气音,仿佛是很轻地笑了一声。 姬宁从没听见秦亦笑过,以至于她怀疑那只是她的错觉。 他温柔地轻吻了一下姬宁柔软的耳垂,而后以一种自毁的颓废语气在她耳旁提议道,“最好将属下以犯上作乱的罪名关入刑狱,或者命禁军将属下就地乱刀砍死,不然——”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姬宁深知他心性,好似听见了他未吐露的心声。 这短短一月的时间,秦亦眼观着姬宁骤然疏远他,又逐渐与贺楼勤走在一起。 她变心如此之快,但秦亦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姬宁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转头便心慕他人。 因在秦亦眼里,人心从来难测,感情更是不可琢磨。 秦亦自小在他娘身边过得水深火热,但也并非没有感受过温情。 极偶尔的时候,他娘在用竹条抽过他之后,也会愧疚地扔给满身伤的秦亦两颗糖;又或者上一刻还在醉醺醺地对他破口大骂,下一刻却又回魂般失神,跪在地上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若他娘从头到尾都恨他,不曾流露过丝毫爱意,他如今的脾性或许便不会这般难以捉摸。 可惜他没有得到过一份完整的感情,恨也是,爱也是,爱恨都不够纯粹,他在混沌的感情里长大,以至觉得爱恨混沌的感情才是平常。 所以如今在他看来,姬宁便是无缘无故地不再喜欢他了,那也属实正常。 只是他头一回稀里糊涂便用情至深,陡然被姬宁抛弃,心有不甘,不肯就这么放手罢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想,他或是恨着姬宁。 贺楼勤去而复返,途径林园,在山石后撞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姬宁和秦亦,诡异陌生的快感从他身下烧上来,仿佛一条粗绳缓缓缠紧了他的喉咙。 他看着即将与自己成婚的妻子并不情愿地被她的贴身侍卫强迫,贺楼勤却全然没有要出面救下姬宁的意思。 即便他此刻完全有这个能力。 他只是站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以胡厥语无声地骂了句难听之语。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子时,灰白夜雾萦绕在胤都街头,沿街人家灯烛已歇,冬风卷过枯枝落叶,阒寂寒夜里,一道身穿黑衣,头戴黑帽的高大身影穿过暗巷,悄无声息地自一侧不起眼的小门入了世子府。 世子府书房。四座鹤衔莲枝祥瑞灯树屹立在角落,以上好苏油香料制成的蜡烛立于莲枝枝头,怡人香气随着燃烧的蜡烛缓缓飘出,一旁的炭炉上茶水正热。 姬照坐于案前,正洗净茶盏,静候来客。 推门声响起,黑衣人关门落座,他取下帽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贺楼勤。 姬照拿起炉上烧沸的热水,像是没看见贺楼勤,心无旁骛地将热水倒在面前两只茶杯上,洗烫茶具。 贺楼勤脱下黑衣,整个人的身形立马瘦了一圈,原是那黑衣中缝有厚布,以此来隐藏衣中人的真实体型。 贺楼勤看着姬照一步步泡好热茶,将茶盏奉于他面前,才听见姬照漫不经心道,“有事?” 姬照此话听起来仿佛两人并不相识,贺楼勤看着姬照喝了口茶,也端起茶浅尝了一口。 色香味浓,倒是好茶。 他伸出食指沾取茶水,在桌上写道:若可行,计划需延后一日。 等字迹干透,他又写:或数个时辰。 姬照看见前一句话倒没什么反应,可后一句却让他饮茶的动作一顿,他倏尔抬眸看向贺楼勤,没说可或不可,而是淡淡问,“为何?” 夜里总不太平,丑时,秦亦和小十三听从叶停牧的命令回别院办事,遇到了几名相府豢养的杀手。 那杀手三三两两从外回来,身上一股子女人的脂粉香,其中样貌普通身材矮小的那名正是前些日找秦亦切磋而被他打伤的那位。 秦亦性格孤僻,自己另有院子,鲜少出现在杀手聚集的别院。 当年一众同时训练的杀手中,只有秦亦得叶停牧青睐,实际遭了不少人憎恨。 而那矮个杀手便是其中一位。 他扯着一副沙哑的鸭嗓调笑道,“哟,秦大人,怎么今日有空光临我们别院,怎么,你那小公主不要你了,把你赶出来了吗?” 秦亦在山中受伤后的一段时间长居公主府的事不算秘密,他那夜伤了公主侍女而突然被姬宁赶出来的事也不算秘密。 矮个子今日从弟兄那儿听说此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戏弄秦亦的机会。 除去在武场切磋,杀手间不准私自动手,是以那矮个调侃起来有恃无恐。 秦亦没理会,聋子一样继续往外走。 小十三本想操起市井俗话骂回去,但看了眼秦亦的背影,选择了忍气吞声。 那矮个子见秦亦无视自己,“啐”了一声,盯着他的背影放声侮辱道,“怎么,是你伺候不好公主,还是公主没用……” 小十三蓦然停下脚步,正准备开骂,可还没转过身,就听那矮个声音骤停,须臾后,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那人面目狰狞地跪在地上,而刚才还在十步开外的秦亦却不知何时已经飞身站到他面前,抽出剑将他胯下那东西从根部横着切了个半掉。 鲜血汩汩从他身下流出来,他面色苍白地弯腰俯在地上,痛得浑身是汗。 与他同行的弟兄见此,面色恐惧地往后跳离了一身杀气的秦亦。 秦亦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矮个男人,“再提她一个字,我就把你那根东西切下来塞进你喉咙。” 如按照秦亦以前下手不知轻重的脾性,矮个男人的那根东西现在已经落了地,可许是历经胡厥刺客报复一事,秦亦如今也学会了留有三分余地。 矮个男人虽伤得重,但稍加救治,伤口还能愈合,只是能否留有后遗症,就说不好了。 那矮个男人压住伤止住血,缓过前一阵,本还痛苦的神情却挤出了一个笑,随后断续地放声笑了出来,像是看见了秦亦比他此刻更加痛苦的惨样。 小十三见此也拧紧了眉,面色担忧地看着秦亦,“老大……” 无怪乎那男人这般嚣张,因相府杀手私下逞凶斗殴之人,无论是谁,皆要遭受二十鞭刑。 而这鞭,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鞭子。 领罚的地点就在武场,那矮个男人已包扎过伤口,正坐在一旁等着秦亦受罚。 刑罚可由府中任意一人动手,因无论是谁动手,都有专人在旁监督,若是动得轻了,便加鞭重来。 夜色漆黑,空气寒冷,小十三看着赤膊跪在武场的秦亦,从监督人手里接过了沉甸甸的铁鞭。 相府的刑鞭不比一般长鞭,是由一节节硬铁所制,鞭上带有密刺,一鞭子下去,骨震身颤,皮破血流。扬起时密集的长刺勾带起身上的碎肉,血肉模糊几个字半点不假。 这鞭子上沾染的人血不知有多少,入手透着一股阴冷慑人的寒意,小十三年轻气盛时也挨过这冷铁制的长鞭,知道这鞭子的威力,当时二十鞭抽下去,时隔几年,如今背上还有足足十七道鞭印。 矮个见小十三迟迟不动手,得意地笑道,“打啊!舍不得动手?不然我来帮你?” 小十三怒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冲上去把他包好的那根东西又割下来。 但也只能想想。 他看着脊背挺直地跪在地上的秦亦,“老大,我开始了。” 他提醒道,“这鞭子抽人极疼,你忍着点。” 秦亦没吭声,小十三只当他默认。 小十三不敢放水,扬起刑鞭,用足了三分力往下抽。 习武之人力道远比常人,小十三力大无穷,三分力抽下去足把一个普通人抽趴了地。 鞭尾旋舞空中,“啪”的一声猛地落在秦亦肌肉紧实的背上,一道横过背部的殷红鞭痕当即显现而出,一霎后,密密麻麻的血点从皮肤下浸出,汇成一道道细细血流顺着背部往下淌。 而秦亦岿然不动,吭都没吭一声。 监督者淡淡道,“一。” 小十三不忍地避开了视线,再次扬起了刑鞭。 铁鞭带起劲风,不断落在秦亦身上,那围观的矮个阴阳怪气地嘲笑道,“爽了吗,秦大人?这一剑可值得?” 他幸灾乐祸地大笑道,“大家都是一捧烂泥里爬出来的下贱东西,你攀了高枝,是不是就偏以为自己不一样了?人家高贵的……” 矮个子倒也被秦亦那一剑削出了阴影,他声音顿住,把公主两个字咽进喉咙,冷笑一声道,“就算是当面首,你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给人提鞋。” 监督人是老一辈的杀手,少有的活到了四五十的年岁,她轻飘飘瞥了一眼猴子一般吵个不停的矮个,警告道,“噤声。” 她转过头,心如止水地看着面前受刑的秦亦,继续数道,“十六。” 等二十鞭抽完,秦亦已是满身热汗,背上皮开肉绽,血水将腰上散开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圈。 监督人见刑罚结束,正欲收回刑鞭,但秦亦却对小十三道,“还有三十鞭。” 小十三愣住,那矮个也愣住了,就连老杀手也露出了几许疑惑不解的神色。 这三十鞭显然并非府中规定,而是秦亦自身要领罚。 老杀手很快平静下来,这事不在她职责之内,她面无表情道,“用完了把鞭子还回来。” 说完就离开了此地。 小十三不解秦亦口中的另三十鞭是因何而来,但秦亦却神色严肃地跪着不动,大有小十三不动手他便自己来的架势。 他背上本就有伤,贸然再动只会伤得更重,小十三握着鞭子,急道,“哪还有三十鞭,老大你伤糊涂了?” 秦亦只道,“打。” 那矮个子听见这话,露出了比小十三还古怪的表情,他皱着眉,眼神怪异地看着秦亦,像是突然发现秦亦是个没脑子的疯子,而压根不是个头脑清楚的正常人。 但他同时也意识到,这般不要命自罚的疯魔样,压根不是他能理解的地步。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再无兴趣看场上的秦亦,慢吞吞扶着墙回去了。 小十三看着矮个离开,仍在劝道,“老大,起来吧,再三十鞭下去,你爬都爬不起来了。” 秦亦朝小十三伸出手,“鞭子。” 小十三知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哪敢把鞭子给他。 小十三若用三分力,秦亦自己能加到七分。 他握着鞭子不放,“老大!?” 秦亦闭着眼跪坐在院中,脑中忆起宫中枫林园那日姬宁可怜无助的哭貌,咬紧了牙。 他眉头紧皱,“打!” 小十三自暴自弃地咒骂一声,不忍地看着秦亦伤痕累累的背,只好硬着头皮甩鞭。 仍是足足三分力,铁鞭密刺一道接一道落在秦亦不见好肉的背上,流出的鲜血将长鞭润得温热。 滴滴鲜血顺着舞动的鞭子洒在地面,流入小十三掌心,黏腻得叫人心悸。 铁鞭落在身上仿佛千斤重,捱到第四十一鞭时,秦亦倏尔往前跌去,靠一只手撑着前方的地才没狼狈地倒下去。 冷汗顺着额头雨水般往下滴,他缓了会儿,收回手,跪直身,声色嘶哑地对小十三道,“继续。” 又九鞭结束,秦亦已唇色发白,满身冷汗,背上更是一片模糊,甚至能看见四周溅开的碎肉。 小十三忙扔下沾着热血带着碎肉的刑鞭,拿起先前备好的伤药纱布,眼眶发红地替秦亦包扎。 伤药倒在背上,又被源源不断溢出的血冲走,六七瓶伤药用空,竟是连血都止不住。 小十三忙将纱布从秦亦胸前绕过,将他后背缠起来,一层纱盖上去很快便被鲜血打湿,一层又一层,足足紧紧缠了四五层才勉强止住血。 若换了常人,二十鞭下去便已是一具尸体,那还等得到五十鞭。 小十三担忧道,“这铁鞭足有二十多斤,眼下虽包扎了外伤,但筋骨多半受损严重,回禀大人后,需得找个郎中看看……” 小十三絮絮叨叨,秦亦只听着没说话,像是已经没力气出声。 他望着面前虚空,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穿好衣裳,以剑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小十三眼睁睁看着他脚下踉跄了一步,险些站不住摔下去。 等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提起腿,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可步伐仍比平日沉重得不是一点半点。 夜色昏蒙,秦亦一身黑衣,小十三看不见他被血汗浸湿的衣裳,但夜风一吹,便能闻到他浑身驱散不去的血腥气。 仿佛整个人埋在浓烈厚重的血液里浸泡过。 秦亦回相府稍加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去书房见了叶停牧。 他今日迟来一刻,叶停牧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问,开门见山道,“今是子时,胡厥使者落脚的酒楼里有人夜出,进了姬照府中,尚不知那人身份,你且去查查情况。” 秦亦弯腰拱手,正欲应声,不料动作间牵扯到背上伤口,他皱眉咽下喉头腥热的鲜血,声音沉而哑,“是。” 他正欲离开,但叶停牧却又叫住了他,“等等。” “义夫还有何吩咐?” 叶停牧停下手中批文,抬起眼看他,缓缓道,“我昨日遇到禁军统领萧林北,他告诉我说,前几日在宫中,你传姬宁的旨意,叫禁军封了去枫林院的路,却独独允贺楼勤过,是何原因?” 叶停牧这么问,多半是察觉到了那封路的旨意是由秦亦假传。 安静的书房里,秦亦沉默不语,他答不上来。 能说什么,妒忌?发疯犯浑?要贺楼勤撞见此事,知大祁的公主身边不止他一人。 叶停牧也没打算知晓个清清楚楚,他放下毛笔,淡淡道,“事情结束,自己去领二十刑鞭。” 叶停牧不知秦亦已领了三十鞭刑,秦亦也绝口不提,只垂下眸,毫无怨言地接下惩罚,“是。” 而后踩着不见曦光的夜色里,离开了相府。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子时,世子府。 当贺楼勤告知姬照他欲将计划延迟的原因后,姬照手执茶盏,定定看着他半晌,而后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 姬照放下茶盏,一拢宽袖,仿佛觉得他这理由荒唐得令人发笑,转而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桌案上水迹未干,贺楼勤微微挑了下眉,微抬下颌,示意姬照看案上的字。 那字虽是手写,却也可见力道遒劲,笔锋飘逸,想来贺楼勤常用此法与人交流,可字的内容却荒淫无度,叫人不耻。 四个大字在烛光下映现出粼粼光泽,他在桌上写的是:我要干她。 贺楼勤显然并不如他在人前表现得那般光风霁月,温柔敦厚。 姬照安静片刻,忽而扯起嘴角,冷笑道,“你亲眼目睹你阿母死于姬晏清的长枪下,立誓要杀了姬宁叫姬晏清也尝尝失去亲爱之痛,如今你同我说你还想着这事?” 贺楼勤神色桀骜地看着姬照,似是觉得姬照这番大义凛然的模样十分虚伪,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你不想吗?世子敢说你对你那倾国倾城的公主没半点非分之想吗? 姬照像是被人戳破了不堪的心思,神色仿佛六月的天陡然变得阴沉。 贺楼勤无视姬照难看的脸色,继续写:若不是你相助,我的人也近不了你们大祁公主的身。可我一直觉得奇怪,加之你筹谋的数次刺杀,竟是连姬宁的一根头发都没伤到。便是她身边有个武功绝顶的侍卫,也不该失败得如此彻底。 贺楼勤戏谑地对着姬照笑了笑,不等水迹干透,直接以袖子擦干桌面,快速写道:你心不够狠,你不是姬家人。 贺楼勤一针见血地指出姬照的过失:若你的心当真够狠,从中助一把力,在行宫回胤都城的那场刺杀,姬宁便该只剩一具尸体,至少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回到胤都。而这大祁能登位的皇储便只剩下远在边疆的姬晏清。届时你与我里应外合,战乱一起,姬晏清必会征战沙场,大祁根基一乱,自会横生事端。 姬照拧眉盯着桌上密集潦草的小字,许久没有出声,他那神情很是奇怪,并未恼羞成怒,反倒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两人原本的计划是在大婚之日祸乱胤都,便是等贺楼勤与姬宁入了洞房,酒过三巡宴客醉意熏天时再动手,也未必不可。 贺楼勤知这一点,所以才敢放肆地向姬照提出这般要求。 他想起那日枫林所见,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姬宁可怜哭吟着求饶的声音。他并不沉溺男女情欲,可那日所见,却叫他生了淫秽之心。 他写道:我要尝尝那娇滴滴的小公主的滋味,她长得那样好,在床上哭着求人的样子也一定很美妙。 他一笔一画缓慢写道:世子不敢碰的人,就让我来替你尝尝。 姬照抬起头,蓦然轻“嗤”了声,他端起茶杯,扬起热茶泼在桌上,水液四散,桌上的文字尽数消失。 他摇摇头,垂眸将琉璃茶杯随后掷于茶盘中,缓缓道,“你不该与我说要碰扶光,而该立誓说要杀了她。” 他抬眉看向贺楼勤,“更不该多话,告诉我这些。” 姬照的情绪赫然平静下来,情绪变化可谓毫无征兆,贺楼勤心生疑虑,写道:便是知道又如何,我并非你们大祁的正人君子,事后当成万人唾弃的罪人,更无需一个好名声。难不成你要反悔,揭发这一切?我阿母之仇不得报,难道你安王府的灭门之仇也不…… 贺楼勤写到这儿,指尖突然停下了动作,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反应了过来。 贺楼勤面色肃穆地抬眸看向姬照,果不其然,见姬照以一个平静得叫人背脊生寒的目光盯着他。 他知道了。 贺楼勤心中惊骇。 贺楼勤正欲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发软,竟是渐渐失去了力气。但他连自己如何中招都不知。 他下意识将视线放在面前的茶盏上,两只茶盏一同用热水冲洗,在他眼皮子底下泡的茶,不该有任何问题。 一股夜风拂过灯树,幽幽暗香入鼻,他骤然反应过来,看向了书房四角的洁白蜡烛。 他死死盯着姬照的动作,见对方站起身,灰暗的身影仿佛一块黑布自他身前罩下。 姬照拿起桌上的玉骨白扇,语速平缓,“你可以杀了扶光,但不该肖想她。” 他顿了顿,仿佛自嘲般笑了一声,“更不该说太多话。” 贺楼勤神色惊悸地看着姬照,面上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你若杀了我,自己也活不了! 但他压根没想到姬照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今夜受到冲击,压根不在乎生死,姬照道,“这蜡烛毒性微弱,骤然闻到便会短时体软无力,休息片刻便可消解。但对于我这般长年遭受毒性侵害的人,本就活不长。” 他无所谓地笑笑,“我特意命人制了这蜡烛,本身也没想活多长。” 贺楼勤怎么也没想到姬照竟真动心,他目露惧意,张开嘴,以口型道:疯子。 姬照并未理会,烛光飘摇,他一转手腕,玉骨扇尖突然生出一排薄利的刀刃,他动作迅疾地将刀刃抵上贺楼勤的喉咙,贺楼勤抬手握住姬照的手臂,可他此刻的力气却压根不足以抵挡。 姬照微一用力,利刃压破皮肤,刺入喉咙血肉,从左侧横向而过,在贺楼勤痛苦的神情里,慢慢地割开了他的喉咙。 姬照刺得极深,三寸的刀刃全插进了贺楼勤的喉咙,然而却割得很慢,似乎是为了欣赏贺楼勤临死之际痛苦而后悔的表情。 姬照冷漠而疯狂地看着他,轻轻扯起一侧嘴角,“你不该多嘴。” 贺楼勤倒在椅子上,四肢无意识地抽搐起来,血沫从他口中涌出,忽听“噗”的一声,刀刃似乎隔开了他喉咙的血管,炽热滚烫的血液猛地喷溅而出。 姬照毫无躲避之意,任脸上喷满了贺楼勤体内的血,就连眼眸中也满是血液。 他敛去笑意,从不再挣扎的贺楼勤的喉间拔出骨扇,然后坐了下来。 贺楼勤睁大了双眼,面色狰狞地倒在椅中,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同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姬照手里,而姬照估计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 姬照未理会贺楼勤体温尤热的尸体,也没有叫人来处理的意思,他拿起一方白帕,缓缓擦净手上的污血,抽出一张漂亮的信笺,提起笔写了请帖。 晨时,姬宁收到了一封姬照送来的请帖。 姬宁与贺楼勤的婚事将近,为避免旁人生疑,已几日不曾出门。姬照的帖中写他为姬宁的大婚准备了一份大礼,不知是否合她心意,邀她前往世子府一观。 若拒绝,姬宁怕惹姬照生疑,猜疑她发现了他们的计划,于是她用过早饭,便出了门。 那日之后,秦亦再没出现在姬宁面前,这些日负责保护姬宁的一直是小十三。 早晨,街上人并不多,小十三随着姬宁到了世子府,他看着面前朱红的府门,皱眉道,“公主,我觉得有些不对。” 姬宁下了马车,问他,“哪里不对?” 小十三沉思着道,“说不上来,感觉太安静了。” 姬宁也隐隐觉得哪里奇怪,但她疑心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错觉。风雨欲来,在对方行动的这段时间,应当是最安分的时候。 姬宁道,“世子府向来如此,静得仿佛听不见风声。” 入了世子府,领路的小厮恭敬对姬宁道,“殿下,世子在书房等您,奴不便前去。” 他说罢,看了眼小十三,犹豫道,“劳请这位大人……” 寝院、书房这般重地一般不会让外人进入,姬宁明白。她对小十三道,“我去去便会,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小十三皱眉,“可是公主,老大让我一直跟着您。” 提起秦亦,姬宁怔了一瞬,但很快,她又面色如常地提起嘴角,玩笑般对小十三道,“我就在世子府,能出什么事,你便是担心,若一炷香不见我出来,来找我便是。” 姬宁已经发话,小十三虽仍担心,但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应道,“是。”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小厮将姬宁领至院门口便离开了,姬宁推开院门,看见姬照正在院中等她。 他看见姬宁,微笑着迎上来,“扶光怎么来得这么晚,可叫我好等。” 姬宁抬起头,十分认真地望了眼天色,“哪里晚了,我看过请帖便出门了,一刻也未耽搁呢。” 她同样笑着走向他,“世子哥哥,我的礼物呢?” 说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姬照面对姬宁时总是笑意满面。他如小时一般握着姬宁的手,牵着她慢慢往书房走去,“昨夜便备下了,迫不及待想给你看看,只是怕打扰你安睡,才等到今早。” 姬宁不解地看着他,“昨夜?” “是啊,昨夜。” 姬照将手搭上书房的门,在推开门前,忽然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姬宁,仿佛一位为妹妹着想的哥哥般柔声道,“扶光,你是真心想嫁给贺楼勤吗?” 这话问得不明不白,姬宁一愣,本能地感受到了些许异样之处。她没说想或不想,只道,“若能靠和亲换来两国交好,自然是值得的。” 姬照听罢,轻挑了下眉,他面上扬起抹笑,那笑意柔和,几乎叫人挑不出错,“那便是不想了,我猜也是这样。” 他正说着,姬宁却忽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浓烈腥冷,像是从门缝里传出。 血腥味。 姬宁几乎瞬间便察觉了出来。 她脸色白了两分,佯装镇定道,“哥哥为何这么说?” 她想从姬照掌中抽出手,姬照却猛然加重了手上力道,姬宁被他紧攥着手动弹不得。 姬照依旧温柔地看着她,可手上使的力气却半点不小,他道,“问问罢了,总要知道备下的礼物合不合扶光心意。” 他说罢,动作强硬地握着姬宁的手按上房门,微微使力将门推开,“扶光自己打开看看。” 温暖的晨光自两人身后照下,徐徐透入昏暗的书房,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姬宁首先看见的,是一条无力支在地上的脚。 腥厚的血腥气涌入口鼻,像是一股叫人窒息的浪潮朝她袭来。 姬宁没能将门完全推开,因她看清房内是何种场景时,全身僵住似的动弹不得。 一人宽的门缝后,一张浸满血污的木椅正对着门口,而贺楼勤冰冷僵硬的尸体正歪倒在椅中,正对着姬宁的脸。 惨白的面目上,那双一夜也未能合上的眼睛,仿佛在死死盯着她。 霎时间,姬宁脸色白如宣纸,脚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姬宁料想姬照与贺楼勤会在大婚之日动手,是以早早便做好了准备,从某方面而言,她并没有猜错。但她独独没料到姬照会疯到在大婚前不管不顾地杀了贺楼勤,引她入府。 疯子。 姬宁脑子里闪过和贺楼勤死前产生的一模一样的想法。 姬照疯了。 姬照仿佛没有发现姬宁的恐惧,他抬手轻轻撩起姬宁耳边的鬓发,近乎温柔地在她耳畔低声道,“扶光不想嫁,我便替你杀了他,这份大礼,扶光可还喜欢?” 姬宁此刻万般后悔没有听小十三的劝告,脑中从进门时便紧绷的弦猛地断裂,她撞开姬照,转身拔腿就跑,但才跑出两步,便被一行不知从何处跳出来的戴着黑巾的死士拦住了去路。 姬照没有追上去,他摇摇头,可惜地关上了门,“看来是不太喜欢。” 他转过身,站在廊下看着停下来的姬宁,好意提醒道,“扶光当心些,我已经下了令,你若靠近院门,他们便会动手杀了你。” 他穿着一身天青长袍,弯着眼睛笑看着姬宁,仿佛一位深爱着她的有情人,“但只要扶光听话,便不会受伤。” 姬照缓缓朝她伸出手,“过来,扶光,到我这里来。” 从叶停牧那儿接到命令后,秦亦便一直蹲守在世子府附近的茶肆,观望着世子府的情况。 只等着夜色降临,趁机摸入世子府探查详情。 但他没等来胡厥使者现身,姬宁的马车却悠悠停在了姬照的府门前。 几个时辰前,叶停牧才叫他来探查世子府,今早姬宁便来了此处,这其中定然有所联系。 秦亦想不明白,但却能察觉出不对劲,他立马抄起佩剑,不再多候,敏捷地绕过人群溜进了世子府。 入府比他想象中要轻易,府内几乎没什么人看守。大清早,本该是仆从忙碌的时候,可世子府内却几乎未见到侍女仆从。 秦亦继续深入,很快,在一处亭子里见到了孤身一人的小十三。 他自檐上飞身而下,落于小十三跟前。他昨日伤后连休息也未曾,可即便如此,小十三也没能发觉他的气息。 小十三瞧见头顶落下的暗影,后退两步正欲拔刀,等抬眼看清人后又蓦然停了下来。 他惊讶的看着秦亦,“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秦亦没工夫与他闲聊,他敛眉快速问道,“为何只你一人,公主呢?” 小十三见他着急忙慌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回道,“世子说要给公主送什么大婚之礼,公主去书房见他了,叫我等在这儿,说她一炷香未出来再进去找她。” 秦亦听罢,眉头拧得更深,又问,“到时辰了吗?” 小十三瞅了眼阳光下的日晷,算着时间,“还有一会儿。” 秦亦看了眼这空空荡荡不见人影的世子府,心中不安更甚。 忽而,他听见远处一方院落传来动静,杀手多年练出的警觉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面色一变,立马朝着院落跑去,朝小十三扔下一句,“别等了!速去通知丞相,将姬照邀公主来府中的事告诉他!” 院中,姬宁看着面前十多名死士,回头望向了姬照朝她伸出的手。 姬照见她脸上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笑道,“扶光怕什么?我叫他们走就是了。” 姬照微微抬手,叫死士退回暗处,但姬宁却不敢再生逃跑的心思。 她咽了咽喉咙,缓步朝姬照走去,假意顺从道,“世子哥哥……” “世子哥哥?”姬照听见这话,重复一遍。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然而说出的话却叫姬宁遍体生寒,“扶光,我当真是你哥哥吗?” 他这一问,姬宁才发现他今日从未自称“哥哥”二字,而他在她面前素来喜欢以此自称。 他叫她扶光,好似以此便与她有着旁人没有的、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 可今日姬照口中的扶光二字,却叫姬宁恐惧难言。 “贺楼勤说我心不够狠,不是姬家人。” 姬照重新握住姬宁的手,低头看着她,嗓音温和,“扶光,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照嘴角扯开一个笑,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他一字一顿,语气平和地砸下惊天霹雳,“扶光,你告诉我,我当真、是姬照吗?” 未理会姬宁骤然愣住的表情,姬照继续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叶停牧做事狠绝,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不然年纪轻轻也坐不上丞相的位置。可他当年为何却独独放过了年纪尚幼的我。乱臣贼子,即便是屠灭满门也不足惜,难道是他叶停牧天生良善,还是说,想为姬鸣风保全一个仁义的名声。” 姬宁听见这番言论,身体止不住地发寒。 姬照道,“若是我,便既要这仁义之名,又要后患无忧。” 他笑了笑,“这法子也简单,只需随便找一个与当年的姬照年纪相仿的婴孩,冠以姬照的名姓养大,若他听话,便叫他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若哪一日他生了异心,觊觎皇位意图谋反,便告知世人他的真实身份……” 姬照一边说,一边牵着姬宁不疾不徐地走到院中高大粗壮的歪脖子槐树下,姿态亲昵地拥着她慢慢坐在了树下的秋千上。 “这法子好不好?” 他附身轻轻蹭磨着姬宁的耳廓,气息冰凉得仿佛爬蛇在她耳侧嘶鸣,“扶光,告诉我,是也不是?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腰上的手臂一步步收紧,勒得姬宁几乎喘不上气,她只能否认,“我不知,哥哥,你弄疼我了……” 姬宁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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