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朝堂上最烦的就是那些三朝元老,一个个如泥鳅似的,内里有八百个心眼,面上都能一团和气,说话还能刺的人吐血。 她那时候大多都是采用铁血手段,杀鸡儆猴。但是现在不行,这人是宋星河的外祖父。 宋星河笑而不语,他带老爷子来认孙女啊。 这一世他只想默默守护长歌,徐宋两家都是她的娘家,谁也别想欺负她。 “徐爷爷,这是刚泡好的清茶,您尝尝看。” 傅怀瑾打破僵局,微笑地给每人倒了一杯清茶。无论场上如何厮杀,他都不入局。 不入局,便是最好的破局。 “好茶啊,没有想到山野之间也有这样的好茶。”老爷子闻了闻茶香,此刻已经自动略过了随家的刺头,慈眉善目地看向长歌,“我听星河提过你很多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长歌微笑:“徐老客气,您才是真正的泰山北斗,定海神针。” 徐老哈哈大笑,说道:“我听说过你跟小傅的事情。小傅是我看着长大的,性情温润又谦虚懂礼,十分的难得,做人便要像小傅这样,若是都做山里的孤狼,太过凶性,必是会遭到反噬的啊。” 话里话外,针对的都是陆西泽。 长歌眼眸深邃,看来宋星河平时在徐老面前,没少给陆西泽上眼药水。陆西泽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帝都老牌世家了。 想来也是,以陆西泽的狼性,怎肯屈居人下。 “谢徐老夸赞,不过有时候动物也是没有选择,才会露出凶性。毕竟自然法则,优胜劣汰。” 长歌微笑。 众人闻言微愣。陆西泽也惊讶地看向她,五指微微攥紧,长歌是为他说话吗? 徐家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果然跟外界传言的一样,小姑娘非寻常人,言谈举止自有章法,有一种清醒的冷漠。难怪能让星河念念不忘,明知道她和傅家小子在一起,还心心念念要徐家跟她牵扯上关系。 这姑娘有些本事,不仅能收服陆西泽这样的铁血饿狼,又让傅怀瑾为她动凡心,还让自己外孙念念不忘。 有点东西,让他这老家伙自叹不如。 老爷子看清场上的情况,哈哈一笑,说道:“坐了这么久,老腰都有些受不住了,我去山里转转,你们年轻人聊天喝茶,莫要陪我干坐着。” 徐家老爷子起身去遛弯,他才不掺和年轻人之间的厮杀呢,吃力不讨好,还是去喝茶养老吧。 反正,人是见到了,很不错。 * 山里空气好,徐家老爷子拄着拐杖出门,沿着山路一直往山上走,沿途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鸟语花香的,看的人心情舒畅。 私人助理低声说道:“您今天累了一天,最多走一里路,不能再多了。” 徐家老爷子哈哈笑道:“今天高兴,多走一会儿。” “是因为小少爷?” “星河从小就没朋友,有时候对手也是朋友,否则太过孤单了点。”徐家老爷子爬了一段坡,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说道,“还有,他很喜欢秋家那小姑娘。” 他看的出来,星河满心满眼都是那姑娘,当初季家出事,他没少掺和,这一次说是带他出来度假,实则就是带他来看秋长歌的。 助理有些为难:“可秋小姐有男朋友了,还是傅家子弟,小少爷要是横刀夺爱,徐家跟傅家岂不是要交恶。” 老爷子哈哈笑出声来:“你对喜欢的定义有些狭隘,星河喜欢那姑娘,是很纯粹的喜欢,他想我认秋长歌为孙女。” 孙女?做兄妹? 助理险些惊掉了下巴,脱口而出:“小少爷为爱这样委曲求全吗?” 老爷子闻言被呛住,险些咳出眼泪来。 “倒也不是委曲求全,说起来,徐家不吃亏,不吃亏。”老爷子摆了摆手,瞎子都看得出来,秋家小姑娘和傅怀瑾的感情十分深厚,而且还有陆西泽在一边虎视眈眈,星河要想上位,这时候退而求其次,选择以朋友和亲人的身份,更稳妥,更长久。 年轻时的感情就是一团乱麻,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他喜欢她。得再过几十年再看。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瞧不瞧得上徐家。”老爷子说着叹了一口气,有些忧心。 私人助理闻言再次呆滞,瞧不上徐家?秋长歌? “您何出此言,满帝都谁敢瞧不上徐家,秋小姐就算未来嫁入了傅家,也断然不敢瞧不上徐家吧。您老就是太谦虚了,跟小少爷一样。越是在高位,越谦虚。” 老爷子笑道:“那姑娘不简单啊。” 外人大多认为秋长歌能有此成就,靠的是傅怀瑾,或者是那个处处给她开绿灯,对她余情未了的前夫,可实际上,那小姑娘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自己有实力。 季老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输就输在小瞧了秋长歌,以为她只是拥有美貌,靠的是男人,丝毫不知道她真实的底牌。 稀世美貌在这个世道,若是没有强大的能力与之匹配,只会沦为权贵的玩物。经过西南地震和军区边境线的那几桩事情,上面对秋长歌的重视丝毫不亚于他们徐家和傅家。 就算是民宿里那个油盐不进,冷酷俊美的陆西泽,上面也无比重视,因为他掌控着最先进的核心武器。 以后世界终究是这些年轻人的。 他们老了,老傅为国捐躯,季老中风疯癫,老一辈中如今就只剩下他还苟延残喘。 “徐老,秋小姐好像从后面来了。”助理眼尖地看见秋长歌独自一人出了民宿,沿着山路往山上走过来,低声提醒着。 徐家老爷子眼睛微亮,本以为是星河那孩子一厢情愿,没有想到秋家小姑娘还是很在乎星河的。 “走,我们上前面的亭子坐坐。”老爷子指着前面荒废的旧亭子。 那是一座十分老旧的古亭子,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因为没钱修葺,显得十分的古朴破旧。 青市财政拉跨,市里的基础建设都没钱修,招商引资又引不进来,自然不会把钱花在这偏僻之地,修葺古亭子。 “看样子是明代的亭子,也不知道山里经历了什么,如今只剩下这么一座破旧的避雨亭。”老爷子看着亭子的式样和柱子上雕刻的花纹,说道,“回头让人过来看看,保护一下古文物,将这亭子修补修补。” “好的,徐老。” 助理掏出手帕擦了擦栏杆上的落叶和灰尘。 徐老坐下来休息,然后就见秋长歌独自一人上了山,山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翠色欲流,她一人从满山翠绿中走过来,神情平静冷淡,雪肤黑发,像是从林中走出来的女妖或者是独居深山的神女,有一种和现世格格不入的错觉。 徐老暗自感叹,季家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后代子孙,季老真是猪油蒙心,老糊涂了,不扶持这样的继承人,却偏偏当她是联姻的棋子,最后落得那样下场,咎由自取。 “徐老先生,好巧。” 长歌上山看到他们,已然是躲避不及,冷淡地打了一个招呼。没有想到老爷子上山了,他一走,陆西泽和宋星河就吵了起来,她看着心烦,索性来山里清净清净。 既是遇上了,那便说上几句话。 “小秋啊,过来坐。”老爷子热情地招手,慈爱地笑道,“我听星河说,你在山里发现了一些道家遗迹,我幼年时与道家颇有缘分,不知道能不能与我说一说?” 长歌微微惊讶:“您老与道家有渊源?” 助理见她随性洒脱地坐在徐老对面,欲言又止,徐老的身份地位,帝都都没多少人能跟他平视而坐,这位秋小姐倒是一点都不谦虚,不过看着秋长歌那一张美到毫无瑕疵的脸,以及周身清冷的气质,助理话到嘴边,又给吞了下去。 徐老满是回忆地说道:“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都说六十年一甲子,一甲子一轮回,算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其实也算不上有渊源。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夫说活不过十岁,巧的是,十岁那年的一个傍晚,下起了倾盆大雨,有一个过路的道士前来避雨,家里人给了他伞和食物,那道士起初不肯要,后来收下之后,见我是早夭的面相,便给了我一个平安符,说我一生命途多舛,每十年便有一次大劫难,但是只要渡过前面四次劫难,后面便是富贵无极的命格。 那道士离开之后,我就高烧不退,险些烧死,最后握着那枚平安符死里逃生,后来每十年,都会出一次劫难,有天灾有人祸,直到我四十岁之后,星河出生,自那以后,我便一路飞黄腾达,再无灾祸。 所以我从小就疼爱星河,将他养在身边,认为那道士和星河都是我命里的贵人,以后徐家这偌大的家业也是留给星河的。 因这桩旧事,我这些年也十分的痴迷道门之事,收藏了不少物件。” 徐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老旧的香囊,小心翼翼地取出香囊里的平安符,递给了长歌。 身侧的助理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这香囊里是徐老最重视之物,常年不离身,旁人碰都碰不得,他竟然拿给秋长歌看。 原来香囊里是一张平安符。 这大约是等于徐老吊着的命根子。 长歌垂眼结果平安符的福包,打开一看,里面的符箓念力早就被消耗殆尽,只隐隐残留着一丝异样的气场,是平安符没错。 没有想到徐家老先生第一次见面,便如此推心置腹,让她高看了一眼。 难怪徐家只有一女,后世子弟中,只有宋星河一个外孙,也能在帝都岿然不倒,这位徐老眼光独到,有大智慧且有敬畏之心。 长歌将平安符还给老先生,淡淡说道:“想来老先生是有福之人,幼年时才会遇见那样的道人,往后诸事都能化险为夷。道门覆灭之后,这世上已经难寻真正的传承之人了。” 徐老闻言微惊:“道门覆灭?隔壁可是传承了数百年的道门圣地,我也曾去拜过,不是道门传承吗?” 徐老目光生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竟然口出狂言说道门覆灭了,但是她是秋长歌啊,想到她身上发生的那些神秘之事,徐老觉得,天底下也许没有人比秋长歌知道的更多。 长歌淡淡一笑:“并非是一脉相承。不过殊途同归罢了。这平安符上面的念力虽然消散,但是依旧可保老先生身边磁场纯净,您可以继续戴在身边。” 现世中,唯有傅怀瑾一人算是真正的道门传承之人,以他的念力也能画出这样的符箓,但是他入红尘已久,不会轻易出山。 入道门和入红尘,本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只能选其一。 徐老捏紧手中的香囊,看向秋长歌的眼神已经近乎惊异。难怪星河对她如此看重,上面对她也是有求必应,秋长歌该不会是道门传人吧,如此说的话,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释。 就算不是道门传人,也是有大机缘大福运,有本事的人。 徐老态度已经从热情转变成了敬畏。 “其实我也曾找过幼年时遇到的道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一无所获,想必一甲子过去,再无缘分再见了。可惜了。那时年幼,懵懂不懂事,不曾跪谢过那道人。 不过今日在此地遇到了你,也算是有缘。星河那孩子在我面前没少提你。” 老先生话题一转,笑眯眯地说道:“小秋,等回了帝都,可一定要来家里做客,尝尝我家厨师做的素斋。都说是帝都一绝。” “素斋?”长歌眼睛微亮,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此次回去,我再登门拜访老先生。” “好说好说。” 两人相谈甚欢。 一边的助理脸色变了数次,分明听出来,徐老在热情地拉拢秋长歌,帝都顶尖豪门的掌舵人,平时绝非这样好说话,反而十分威严,若是外人知晓,会惊掉下巴吧。 天惹,他都要疯了,秋长歌混娱乐圈简直是暴殄天物,她前夫是赫赫有名的SJ总裁,现男友是帝都顶尖豪门傅家第三子,徐老热情邀请她去家中做客,小少爷是她的男友粉。 听说她还跟于家老太太交情极好,有这么多的大人物做后台,她竟然去混娱乐圈! 唯一高兴的可能只有她的粉丝了!简直是慕强天菜! 第360章 它是系统,不是传话筒 民宿内,气氛冻结成冰。 宋星河和陆西泽等人见长歌出去,本以为她只是出去透气,很快就回来,结果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见人回来,顿时全都坐不住了。 宋星河抿唇敲了敲桌子,看向傅怀瑾:“你给长歌发个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傅怀瑾将手里的两个手机放在桌子上:“她手机在我这里。” 长歌一向不爱带手机,她都是根据太阳的位置和星辰位置推算时间,手机对她而言,除了上网冲浪吃瓜,一无是处。 陆西泽冷笑了一声,敲了敲虚空:“你去问下秋长歌,什么时候回来。” 系统:“……” 它是高贵的系统,不是传话筒! 宋星河:“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陆西泽:“你比较好笑而已。” 宋星河:“……” “谁是真正的笑话我不说。傅怀瑾和我在这里都名正言顺,不像某些人厚着脸皮,不请自来,还扰民!”宋星河阴阳怪气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有些人几辈子都是招人嫌的命。” 陆西泽俊脸微冷,凤眼沉下来:“废物只会说废话。你要是有用,我们还至于坐在这里?还有四天就是长歌的生日会,你们想到对策了吗?” 三人的心齐齐沉了下去。 陆西泽薄唇冷酷压下来:“傅怀瑾,事情是由你开始的,就必须由你结束。长歌若是有什么意外,你不会活到第二天!” 傅怀瑾目光黯淡了几分声音:“你没有那个机会。就算死,也是我死在她前头。” 陆西泽冷笑:“你最好说到做到。” 宋星河敲着桌子:“你们会不会说人话?谁死,长歌都不会死。傅怀瑾,我们都已经坐在这里了,道门的事情,你说清楚。” 傅怀瑾沉吟了数秒钟,声音微哑:“如果我猜得没错,长歌必须要走完完整的十世轮回,然后才会有结果。” 是生是死,都看最后一世。 他抬眼,目光雪亮:“两位,既然想合作化解这一次的危机,是不是要彼此坦诚,说出你们暗藏的秘密,否则就算是十世,二十世,都是徒劳。” 道门禁术本身就很神秘,谁也不知道禁术的起源和最终的结果,因为这个禁术从未成功过,他和长歌是唯二的那一对小白鼠。 可目前棘手的是,长歌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禁术,还有这个世界无数的阻力,譬如陆西泽。 傅怀瑾早就意识到,长歌入十世轮回梦境,不断改变梦境,不仅仅是为了禁术,还想改变一些不好的命运,而这些都跟宋星河和陆西泽有关。 陆西泽凤眼幽暗了几分,一言不发。 宋星河冷笑道:“这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失去一切的哥哥而已,陆总身上好像有什么秘密,屡次都要挟拿捏长歌。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手段能不能敞亮点,别拿得起,放不下,要死要活地赖着长歌。” 陆西泽凤眼凌厉地看向他,要是眼神能杀死人,这厮已经被他凌迟一百遍了。 “宋少,还想体验凌迟鞭尸的感觉吗?我记得当年我将你的尸骨从皇陵里挖出来,挫骨扬灰,那画面很是美妙……” 宋星河脸色铁青,猛然站起身来,草,不共戴天的狗东西。 傅怀瑾皱眉,声音微沉:“陈年旧事,提它做什么,陆总,你尸沉湖底,数百年都无人捞,死于鱼腹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然你们也不用提醒我,我每一世都死的凄惨,墓碑都建了有八九座。 如果无法改变结局,我们所受的苦便毫无意义。” 时日无多,如果他和长歌身死,那么他怀疑,陆西泽和宋星河也不会活太久。他们本就是在那一团因果中。 现在问题是,只能平息内斗,才能一致对外。 宋星河冷笑道:“看在长歌的份上,我可以跟这王八犊子暂时和解,我建议坦诚相见,化干戈为玉帛,等渡过了这个劫难,该怎么斗再怎么斗。” 傅怀瑾点头:“我同意。”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陆西泽。 陆西泽凤眼幽暗,唇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那先来谈谈条件。我知道你们的底牌,而你们不知道我的!所以我们之间的地位并不平等,懂?” 宋星河拳头硬了。 傅怀瑾深呼吸,克制再克制! 三人僵持不下,恨不能将对方撕咬的头破血流时,门外传来徐家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长歌和徐老进入民宿,对视了一眼,民宿的氛围不太好啊。民宿老板和游客都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文理守在门外,生人勿近。 所以这三人是在开什么秘密会议吗? * “外公,你跟长歌怎么一起回来了?” 宋星河站起身来,有些惊讶,又十分的高兴。 长歌愿意搭理老爷子,表示她内心对他还是十分在意的。 徐老笑道:“我跟小秋是一见如故,都快成为忘年交了。” 这个评价十分高。徐老在帝都可不是什么软糯的性子,早些年也是雷厉风行,手段铁血,直到近几年才渐渐隐退,将家族事务都尽数交给了宋星河。 徐老这样看重长歌,傅怀瑾和陆西泽齐齐皱眉,徐老不会想帮着外孙挖墙脚吧。 宋星河笑道:“那不行,原本我跟长歌是同辈,要是长歌跟外公你成了万年交,那我岂不是生生矮了两个辈分。” 长歌冷淡说道:“不敢高攀,是徐老抬爱。” 傅怀瑾见状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和长歌准备吃晚饭,徐老也一起?” “好好好。”徐家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家外孙,又看了一眼温润如玉的傅怀瑾,哈哈笑道。傅家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品性格没得说,要是星河跟他交好,往后有百利无一害。 一行人张罗着吃晚饭,没有人搭理陆西泽,连喊都懒得喊一声。 陆西泽讥诮地扫视了一圈众人,让厨师去做饭,他单吃。 一顿饭吃的暗潮涌动。 长歌这边跟徐老拼桌子吃饭,那边陆西泽一人独占半个餐厅,双方泾渭分明。 杜敏和小助理险些将脸埋进了碗里,夹了两口菜,埋头干饭。救命,气氛好窒息,她们都替陆总尴尬。 长歌看了一眼孤零零跟助理单吃的陆西泽,然后侧身低声问傅怀瑾:“刚刚我出去的时候,陆西泽得罪你们了?” 宋星河心眼小她是知道的,但是傅怀瑾那心胸,断然不会这样给人难堪。 唯一的解释就是陆西泽自己招人嫌,惹怒了他。 傅怀瑾眼眸微深,低声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是不是心疼他了?” 长歌见他深邃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看过来,一秒摇头,专心吃饭,然后没有再提一句陆西泽。 傅怀瑾见状,唇角微微上扬,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晚饭后,民宿老板和住在这里的游客才回来,张罗着吃晚饭。 长歌拎了一盏灯,远远坐到庭院的草坪上,吹着夜风。 杜敏过来汇报生日会的事情,小声说道:“长歌,我看陆总脸色不太好,傅医生跟宋少什么时候站在了统一战线,不怕刺激陆总吗?” 这三人中,陆西泽是情绪最不稳定的那个,偏偏情绪最不稳定的被排挤在外。 男人之间也搞雄竞?搞小团体吗? 就不怕陆西泽发疯?有一说一,她心都是悬着的。就怕这位在长歌的生日会上搞幺蛾子,毕竟陆总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面子挂不住。 长歌吹着夜风,淡淡说道:“没事,都不搭理他,他也好自己冷静冷静。陆西泽这人油盐不进的。” 她花了好几世的时间想将他从灭世的边缘拉回来,结果他说翻脸就翻脸。宋星河都有所改变,唯独他,犹如魔怔了一般,喜怒无常。 “你就不怕这三人都住在民宿,会出事吗?”杜敏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恨不能明天就是生日会,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这三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哪一个背后都拥有强大势力,第一天就这样剑拔弩张,后面几天怎么办? 长歌垂眼淡淡说道:“别担心,只要我不出事,他们就不会出大事。” 杜敏愣了一下:“你能出什么事情?” 长歌看了她一眼,这一年多来,两人是最亲密的伙伴,若是她真的出事,很多事情确实是要跟杜敏交代的。 “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当真。”她微微一笑,“只是之前昏迷了几次,我寻思着如果再昏迷,后续的很多事情可能需要你安排。” “若是我昏迷时间过久,《清欢》这部戏投资不变,只是要另找女主重拍,昏迷的事情若是瞒不住也不用瞒,官宣退圈,品牌代言该赔钱的赔钱,该补偿的补偿。” 杜敏脸煞白,猛然站起身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傅医生,傅医生。” 傅怀瑾在吧台前做第二天长歌要吃的燕麦水果杯,刚做好就见杜敏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您快看看长歌,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跟我说什么退圈,代言赔钱什么的。她之前昏迷的病因还没查到吗?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傅怀瑾闻言,手中动作一顿,长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其实他几个月前知道自己三十而逝的命格时,就重新立了一份遗嘱。 “没事。她喜欢未雨绸缪,长歌就是责任心太重了。”傅怀瑾笑道,“她说的,你记下就好。” 杜敏瞳孔一缩,真的惊住了,怎么感觉傅怀瑾越说她越慌呢? “长歌真的不会出事吗?” 傅怀瑾:“不会。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她。” 傅怀瑾将燕麦杯放进冰箱,取过椅子上的薄外套,起身去小花园那边。 长歌一人独自坐在长椅上,脚边放了一盏晕黄的地灯,照的周围一片朦胧梦幻,他走过去,给她披上薄外套。 “你的话吓到杜敏了。长歌,不是所有人都有我们这样的承受力。”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声音微哑道,“也吓到我了。” 声音带着几分的伤感。 长歌错愕,回头就见一向沉稳温和的傅怀瑾眼圈有些红,握着她肩头的力度也有些大,顿时迟疑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太悲观了。” 其实目前来看,她和傅怀瑾都活的好好的,傅怀瑾还有道门的加持,加上累世的功德,没道理每一世都凄惨而死,没准能逢凶化吉。 她只是一贯悲观。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傅怀瑾认真地看着她,“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师祖留给他的讯息是,以命换命,禁术方可成功,如今长歌安然无恙,至少禁术成功了一半,他一定是漏掉了什么重要讯息。 长歌余光扫过走过来的陆西泽,连忙说道:“山风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呵,见我来了就走,我是洪水猛兽吗?你如今装都懒得装了。”陆西泽脸色阴沉,站在三步开远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说道,“我不是找你的,我找傅怀瑾。” 五指紧紧攥紧,陆西泽凤眼闪过一丝受伤,唇角讥诮地勾起。 傅怀瑾安抚地拍了拍长歌的手,低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等会就回来。” 长歌点头,将脚边的地灯递给他,又解下药囊:“这边蚊虫多,你先用着,等会再带上来。” 傅怀瑾点头。 长歌看了一眼陆西泽,起身回民宿的房间。 等她走远了,傅怀瑾才收回视线,看向陆西泽,微笑道:“陆总找我有什么事情?” 陆西泽站在夜色中,眉眼深沉地开口:“叙旧。我与你似乎从未认真地交谈过。” 前世傅怀瑾是道门的骄傲,一出现就成了长歌的未婚夫婿,夺他最在乎的一切,这一世他是万人艳羡的天之骄子,他是身负血海深仇的随家子。两世,他们都站在对立面,从未交谈过。 陆西泽自嘲地冷笑了一声:“上天对你果真优待啊,你拥有我最想拥有的一切。傅怀瑾,你与我,就像光和暗,一个光明被人追捧,一个黑暗遭人唾弃,你心里很得意吧。” 傅怀瑾见他周身都笼罩在深浓的夜色里,像是深陷泥沼,即将灭顶之人,顿时皱眉说道:“其实,我一直羡慕你,嫉妒你,甚至怨恨你。” 第361章 她选择过你,很多次 傅怀瑾握紧手中的药囊,上面还残留着长歌身上的香气。 他站起身来,与他隔着长椅对视,温润地说道:“你知道长歌年少时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第一次见她时,并非是被她的美貌吸引,那时她孤独地站在河边的柳树下,一身之隔是热闹繁华的灯会,然而她所在的方寸之地,像是与周遭割裂开来,没有欢愉,也没有光,只有脚下的一团影子。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见到她的场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第一面。那时我想,她的心底一定深藏着一个人,那是谁也碰触不到的世界。 直到后来我在地宫见到了你,才知道,你就是她藏于心底的那个人。” 陆西泽浑身紧绷,失声说道:“不可能。” 长歌从未爱过他,但凡她对他有一点情谊,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那样惨烈的结局,她也不会选择当时还是布衣的穆青衣。 傅怀瑾微微一笑:“她幼年时的经历让她从不轻易诉说感情,即使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对你是不同的。只是那时,你们立场不同,秋家与你有灭门之仇,你驱赶她哥哥,逼迫她,掌控她,以她的骄傲,就算喜欢你,也不会选择你。 陆西泽,你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长歌没有选择你,而你也从未选择她。你选择的是权势地位,是你的灭门之恨,你只是为了长歌放缓了你复仇的步伐,却不是放弃了复仇。” 前世的萧霁爱长歌,却也没那么爱长歌,他的心中始终有着灭门之恨,有着称帝的野心和抱负,所以他逼秋墨衍禅位,退走行宫,他当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掌控着长歌的自由。 真正的爱,不是掌控,不是逼迫,而是成全,他没有那么爱长歌,长歌也没有那么爱他。 他们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所以长歌才会选择三面之缘的他。 陆西泽凤眼赤红,紧紧握拳,低声说道:“你懂什么,你又没有经历那样的过去,你从小就锦衣玉食,被家人宠爱,被师门宠爱,你怎么会懂。你只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切,然后轻描淡写地说着我们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爱。 你不过是仗着命好,傅怀瑾!” 傅怀瑾低低叹了一口气,自嘲笑道:“陆总,就算你幼年悲惨,成年后却并不悲惨,你如今掌控着全球最大的私武,金钱,身份,地位,要什么有什么,多少人几辈子奋斗都没有你如今的成就。 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有。我羡慕你,嫉妒你,是因为你从来就拥有长歌的爱,却肆无忌惮地挥霍,末了,如同受伤的孩子一样要她继续爱你,心疼你。 这些都是我不曾拥有的。” 长歌对他,更多的是报恩,是习惯,是细水长流的感情,对陆西泽却是年少时的心动和难以忘怀。 “你胡说。”陆西泽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选择我,一次都没有。” 所以他才不甘心,那种不甘心像是刻在骨子里,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甚至不惜毁灭一切。 傅怀瑾:“她选择过你,前世选了你,梦境轮回里选了你,这一世一开始她选的也是你。只是你都看不见罢了。” 长歌的选择一直都是他,只是那种情感被封印在心底,未曾宣之于口,前世长歌选了他,所以以她玉石俱焚的性格,却忍耐着他的掌控,忍耐着他宿在自己寝殿,从未真正对他起杀心。 梦境轮回里,长歌依旧选择了他,所以才会回到他的幼年时期,陪伴他,贯穿整整三个轮回,这一世一开始,他想,长歌也是选择过他的。 然而这些,陆西泽都错过了。 他才在帝都等到了属于他的长歌,而他不会愚蠢地放手。这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应得的。 “你在长歌心里始终有一席之地,那是连我都碰触不到的地方。”傅怀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哑道,“这些年来,不是只有你心里有伤口,或许你该看看长歌,她幼年时经历的黑暗不比你少,可是她很努力想治愈你,想将你从黑暗中拉出来,也许,你也可以治愈她,为她做点什么。” 傅怀瑾见他站在夜色中,高大颀长的身躯犹如一尊冰雕的雕塑,垂眼将脚下的那盏地灯留给他,然后转身返回三楼。 谁的心里都有伤口,可有的人一生都在索取,都在等着别人爱,等着别人给他疗伤,而有的人,带着伤口却治愈着别人。 在他心中,长歌一直是面冷心热,柔软心善的人。他喜欢这样的长歌,深深的喜欢。 * 长歌回到房间后,洗完澡出来,就见傅怀瑾已经回来,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擦着头发,问道。 她还以为这两人要谈个一两个小时,毕竟陆西泽当时的表情还是蛮严肃的。 傅怀瑾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热水递给她,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陆西泽的话没说出口,被我全教育回去了。” 傅怀瑾接过她手上的毛巾,帮她擦拭着长发,陆西泽今晚找他,无非是继续拿手中的底牌要挟他跟长歌分手。 他傻吗,会跟他谈话,不如回来陪长歌。 长歌喝了一口热水,眯眼享受着他的服务,头发被他擦的柔软又舒服。 “今天徐老跟我说起一件事情,说他小时候遇到过一个道人,然后给我看了一个平安符箓,我瞧着上面确实有残留的念力,你说,这世上会不会还有道门传承。” 傅怀瑾亲着她雪白的脖子,低哑道:“也许有的,道门的分支很多,覆灭的只是知鹤观一脉。宋星河是想徐老认你做孙女吗?” “应该吧,他不重要,就是你别招惹陆西泽,不然不好收场。”话音未落,长歌就“嘶”了一声,脖子被他咬了一口,酥酥的,麻麻的,带着一丝痛意。 “咬我做什么。”声音尽数被他吞了下去。 长歌被他吻的险些透不过气来,耳尖通红一片,推了推他,觉得今夜傅怀瑾有些不寻常,特别霸道,特别缠人。 “头发还没吹干。” “没事,长夜漫漫,可以慢慢吹。”傅怀瑾去拿吹风机,一般帮她吹着长发,一边亲着她,到最后吹风机丢到了地上,夜色越发深浓。 第362章 一直都被隐晦地爱着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阳光从阳台亚麻色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满屋子都是细碎的光点。 长歌伸手挡了挡阳光,起身到露台的小花园里看新开的绣球花,结果一弯腰腰有些酸,想到昨夜傅怀瑾孟浪的举动,顿时脸颊微烫。 自打到了青市,傅医生很是不寻常,几乎要夜夜笙歌,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看来以后还得跟他立规矩,不然每日这般,她可扛不住。 楼下庭院内,宋星河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上来。 “论棋艺,长歌的棋艺也不比你差,都这么晚了,怎么不见她下楼?她作息一向规律,早睡早起,之前录制综艺时,每天早上六七点就起来。” 宋星河嫉妒的眼睛都险些滴血,长歌以前可是天不亮就起来上朝批折子,那么多年的生活习惯不好改,之前录制综艺也是早上第一个醒的,现在九十点都不起床,肯定是傅怀瑾这王八犊子造的孽。 傅怀瑾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不自然:“马上就是生日会,这几日长歌比较操劳,睡得晚。” 宋星河冷笑了一声,他信才有鬼。 昨晚短暂的二人联盟肉眼可见地破裂。 宋星河:“我给她打个电话。” 傅怀瑾伸手拦住他,微笑道:“她有起床气,你别上赶着去惹她不痛快。” 宋星河险些咬碎牙龈。 狗东西是真的狗啊,他一直以为陆西泽那疯子是他的头号大敌,现在从结果论来说,傅怀瑾才是。 气人。 两人还说了什么,长歌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起的确实太晚,顿时脸颊再次滚烫,大家都是成年人,她起得晚,等于告诉别人,昨夜太劳累了。 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装不知道了。 她回到房间,给小助理发了一条信息,让她送早餐上来,然后便查看着这几日没来得及看的各种信息和留言。 网上的舆论太多,基本都是有关生日会艺术展的跟踪报告,今天是哪一件珍品到了青市,明天是哪一幅名画入驻了艺术馆,夹杂着各界名人陆续过来看展,热闹非凡。 长歌对那些中外艺术品都不太感兴趣,看了一眼展览出的古董,准备找时间去看一看。 剧组那边,乔曦和秦阳每天都在叫苦连天,控诉导演林可颂的罪行。 “长歌姐,我送早餐上来啦。”小助理敲着门,笑盈盈地端着早餐托盘上来,吐着舌头笑道,“太危险了,我一人顶着三个人的视线压力上来的。” “刚煮好的米线,配小菜,红薯玉米还有豆浆,还有傅医生给你做了水果燕麦。” 摆了满满一桌子。 长歌接过来,问道:“今天你跟杜敏有安排吗?” “没安排,生日会的事情大部分是傅医生在安排,我们也插不上手,今天留在客栈听姐姐的安排,姐姐你今天要出门吗?” 长歌摇头:“今天待在客栈休息。” 小助理转着乌黑的大眼睛,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嘿嘿笑道:“休息好,休息好。” 看样子,姐姐和傅医生的性生活很是和谐,她每次都看的很羞耻。 “对了,长歌姐,这次的生日会品牌方赞助了衣服和首饰,昨天我跟杜姐都带过来了,姐姐要挑一挑吗?” 长歌淡淡说道:“不用,随便哪套都行。” 小助理嘻嘻笑道:“好,反正长歌姐无论穿哪套都很好看。” 这就是绝世美女的天然优势。 长歌吃完早饭,也没有下楼,坐在小花园里吹着山风,听着山里雀鸟的叫声,摒弃杂念,凝神冥想。 等冥想一个时辰,排出体内所有的浊气,长歌才睁开眼睛,敲了敲虚空。 系统很快就有了反应。 系统“哒哒哒”地跑过来:“女主,你终于想起我啦。” 长歌:“嗯,你能推演出剧情和人物命运吗?” 系统:“能,也不能,每个世界都有既定的轨迹,人物命运和剧情都是按照既定的轨迹来走的,但是有一些特殊人物能改变世界,这类的我不能推演,他们属于世界的变数。你就是这类人。”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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