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的家人,按了按眉心,低沉温润地说道:“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他只是做了一场梦,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过去,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傅怀瑾。 老太太等人喜极而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平平安安的。” 傅怀瑾微微一笑。 傅和玉呆滞地看着突然昏迷,又突然苏醒的小叔,莫名觉得小叔好像有一些不一样了,气质光而不耀,静水深流,周身都镀了一层薄薄的光芒。 “对,对了,小叔,我未来的小婶婶好像昏迷了,昨夜我给赵秘打电话,安排专机把小婶婶接回来了,现在人就在隔壁的VIP病房。” 傅和玉突然出声说道,这事他还没有说出去,昨夜赵叔就过来,秋长歌抵达帝都之后就直接送到了医院,他后半夜几乎没睡,上午又忙着各种事情,这才抽空吃了个苹果,小叔就醒了。 很好,后续所有事情就交给小叔了。 傅怀瑾俊脸微变,拔了输液管,下床去看秋长歌。 第327章 此刻不跑就是傻子 傅怀瑾到了隔壁病房,就见杜敏和小助理都守在病房外面。 杜敏看见他,喜出望外:“傅医生,你醒了?长歌她……” 傅怀瑾点头,目光看向昏迷的长歌,低哑说道:“我去看看。” 他一步步走到病床前,深呼吸,看着跟记忆里一般无二的面容,眼底都是深浓复杂的情绪。 他的长歌殿下,还活着! 傅怀瑾被这种绵长如潮水的喜悦感冲击着,慢慢地红了眼睛。 秋长歌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依旧是跟之前一样,只是昏迷不醒。 傅怀瑾跟医院交接了一下,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就守在了她的病房前。 傅家人见他自己刚醒,就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想劝又不敢劝。 老太太一方面高兴他有了一些世俗的羁绊,一方面又心疼他的身体,喜忧参半,最后让傅家人轮回来医院守着。 只是一连数日,秋长歌始终昏迷未醒。 第八世开始于乍暖还寒的春日。长歌睁开眼睛时,正坐在殿内的炭盆边,手边放着几碟子精致的糕点,几只雀鸟飞到院子里,叽叽喳喳地叫着,啄着掉落下来的青果子。 是春日! 她动了动枕着有些酸涩的胳膊,发现自己回到了7岁时的春日,她不在慧妃娘娘的寝宫,而是在秋墨衍的东宫。 难道从第五世开始,她每轮回一世,从轮回的时间节点开始,都会影响着后世的发展? 长歌眼睫微敛,从软榻上下来,去秋墨衍的书房。 宫人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小殿下,您要找什么书?奴婢帮您找?” “史书。有关我姑母的史书。” 长歌看着高高的书架,再看看自己小胳膊小短腿的,果断让宫人帮她找。 宫人脸色骤变,伏地颤颤巍巍地说道:“小殿下,莫要提那位殿下。” 长歌坐下,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问道:“为何,你们细细说来。” 宫人们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 “若是不说,那我便去问秋墨衍了。” “小殿下莫去!”几个宫人脸色骤然惨白,声音颤抖地说道。 十分钟之后,长歌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宫人欲言又止。跟她猜想的一样,第七世发生的一切成真,她姑母柔嘉帝姬并未如前世那样被恶徒掠走,而是嫁给了萧拓,萧拓血溅宫门之后,姑母也自戕而亡。 兆信帝大怒,从此帝宫无人敢提柔嘉姑母,连带着陛下不喜帝姬,所有诞下的帝姬都尽数被兆信帝掐死,唯独她是例外。 她阿娘是在冷宫生下她的,无人知晓,她被一个冷宫嬷嬷饱一餐饿一餐地养到了六岁,去年的除夕之夜无意中被秋墨衍发现,掩人耳目地带回了东宫。 所以她出不了东宫,在东宫是个实打实的洒扫小宫女。 长歌不禁垂眼,更加谨言慎行起来,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第九世,乃至后世历史。 晚膳时分,秋墨衍回来。此刻的秋墨衍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心机还未那样深沉,也未经历过最为黑暗的时刻,周身都透着少年的清朗气息。 “今日小歌都做了什么?”秋墨衍回来,摸了摸她的发髻,笑眯眯地问道。皇家多薄情,父皇厌女且残暴,帝宫内没有一位帝姬活着长大。 秋墨衍初初发现这个妹妹时,对方饿的皮包骨头,皮肤雪白,眼睛大大的,不爱说话,如同一只瘦小的小猫咪,还是一只漂亮的小猫咪。 他第一眼就没来由地喜欢这个妹妹,不禁瞒天过海地将她从冷宫带回了东宫。 也亏了她性格乖巧,这些年藏的很好,否则早就被埋在土里了。 “看院子里的雀鸟。”长歌指了指外面的庭院,此刻对秋墨衍已经没有那么痛恨,甚至很是心平气和,觉得他笑起来很是好看。 “想养一只雀鸟吗?” 长歌摇头,他们都是帝宫里的雀鸟,何苦再养一只雀鸟。囚徒中的囚徒吗? 秋墨衍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见她愿意与自己说话就十分高兴了,很快就吩咐宫人端来晚膳,兄妹两人无言地用膳。 用完晚膳,秋墨衍还要去书房读书。长歌此刻还不困,便去书房陪他。 他书房的那些书籍她上上辈子就看完了,此刻无事可做,便开始临摹画作,她的画十分的拉跨。 棋艺可磨炼她的心性,读书明理,但是绘画和弹琴这一块,并没有花什么精力学,原因是她和秋墨衍都觉得无用。 这一世,她索性捡起这些无用的东西学一学,打发时间。 她画的是庭院里见到的雀鸟和青梅树,揉了几十张纸,勉勉强强看起来像只鸟和一棵树,旁的就一言难尽了。 长歌抬着有些酸涩的肩膀,然后就见秋墨衍在一边“噗嗤”笑出声来:“明日我为你请一位先生吧。你这画着实寒碜了点。” 第二日,秋墨衍就给她请了一位先生,不过名义上是给自己请的。 先生教他绘画时,她就在一边听着,然后先生布置了课业,她来代笔。秋墨衍自己画的十分好,每次都拿她的作业交上去,然后再由先生纠正她画法。 如此时间一晃就两年过去。她的画技有了进步,与秋墨衍更加熟稔起来,与此同时还得知了萧霁的消息。 “萧家那竖子又递了折子,说要回来祭奠柔嘉姑母和父母兄长,父皇今日大怒,很快就是年关了,小长歌,你说那厮真的敢回盛都吗?” 秋墨衍对人的防备心极重,但是喜欢与她说话,无论朝堂之事还是私人之事,都会与她说,长歌有时候只听不回答,有时候会说一两句,时间久了,两人竟然养成了难得的默契。 他说,她听。 长歌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萧家这位郎君是父皇封的异姓王,属地在苦寒的北地,那地方又偏僻又穷,这些年过去,萧家竖子能活到今日也很是奇特。”秋墨衍与她解释了萧霁的身份和其中的曲折缘由。 长歌垂眼,她所知的远比秋墨衍知道的要多的多。 北地虽然苦寒,但是牛肥马壮,萧霁后来能推翻大盛朝,靠的就是他在北地训练出来的骑兵。骑兵一出,以一敌百,是萧霁最强的杀招。 盛都将士养尊处优,步兵哪里是骑兵的对手。 “会。他敢回来的。”长歌破天荒地开口。虽然现在回盛都比预想中的要早几年,但是这一世萧霁的处境吊打前世。 他去北地之前,萧家就为他铺好了路,钱财人脉恩情,尽数都挪到了北地,况且这一世,萧霁不是被流放到北地,而是被封为异姓王,前往自己的属地。 十多年的时间,足以让当年那个少年郎成长起来。 他回盛都,无需靠乱世,只需要以小王爷的身份回来祭奠家人,就已经足够。 秋墨衍眼眸深邃:“你对他感兴趣?” 小长歌只会点评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他这一年来,渐渐摸清她的性格,有时候会故意在她面前提前朝之事,看她的反应,然后根据她的反应来做一些决定。 十分的有趣,而且几乎每次她都能站对阵营。 这在刀光剑影的朝堂上,选对阵营,等于多一条命。 长歌点头,没有瞒他,说道:“他很重要。” 历史的大方向无法改变,但是其中的细枝末节却能改变,这一世,她想做一些不同的尝试。 秋墨衍猛然眯眼:“萧霁去属地的时候,你还未出生。小长歌,你怎知他很重要?” 长歌闭口不言。 秋墨衍对此早就习惯,毕竟一个九岁的女娘,她的表现一直过于早熟,而且很多见解和决定都有着超前性。 秋墨衍从不当她是九岁的普通女娘。 这一次的对话就此结束,直到腊月里,年仅二十岁的萧霁以祭拜为由,带着心腹回到了盛都。 萧霁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祭拜柔嘉姑母和他二哥萧拓。此举深深刺痛了兆信帝的心,陛下动怒,却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萧家满门被屠尽的时候,萧家还是出过三代首辅的清流之首,百年世家,后来萧家二郎萧拓血溅宫门,更是让天下人称赞为忠义之举。 萧门占了忠义二字,萧霁回来,盛都城百姓都是夹道欢迎的,兆信帝又能如何?只能继续捂着那年除夕夜走水的真相,将对萧家的恨烂在肚子里。 长歌见到萧霁是在除夕夜的前夕。 冷宫里一直偷偷投喂她的老嬷嬷年迈病逝,她第一次出东宫,带着一个小宫女前去祭拜那位老嬷嬷。 天寒地冻的季节,就连小太监都不愿意在外面顶着寒风跑来跑去,宫门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冷冽的北风呼啸着,如刀子一样割着人的肌肤。 她体弱畏寒,裹在厚厚的小棉袄子里,扮做小宫女的模样,前去冷宫。 “外面太冷了,女娘为何一定要亲自前来,明年的寒食节也是一样可以的。”服侍她的宫女冷的牙齿只打颤,“女娘冷不冷?前面有亭子,我们去避避风雪吧。” 宫里避讳帝姬二字,出门在外,宫女们便称呼她为女娘,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是秋墨衍母族那边送进宫的小丫鬟。 前面庭院内有人。 长歌走近才发现自己三哥和四哥在庭院里烤火吃肉,满庭院都是烤肉的香味。 她朝着宫女打了一个手势,速走。 没等她绕路,一个雪团子就直接砸到了她脑门上,将她砸到了雪地里。 庭院里传来三哥四哥的爆笑声。 “这么蠢的小丫头还真是第一次见。哪个宫里的?” “瞧着年纪还小,许是哪位娘娘的家眷,跟着家里人进宫来的。” “让那丫头过来磕头,平白扰了爷的兴致。” 帝宫内帝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此刻她见了三哥四哥只能避其锋芒,长歌深呼吸,佯装被砸晕了,躺雪地里不起来。 宫女吓得跪地说道:“回三殿下,四殿下,我们是太子宫里的。” “秋墨衍宫里有这么小的小丫头?来人,将那丫头拎过来。” 长歌暗叫不好,老三老四一直跟秋墨衍不合,这三人是几辈子结下的仇怨,知道她是秋墨衍宫里的,只怕会加倍为难她。 她从雪地里爬起来,拽着贴身的宫女撒腿就跑。 此刻不跑就是傻子! 这两混账玩意儿肯定是偷偷躲在这里烤肉吃,那鹿腿没准还是从膳食房里偷来的,被她们撞破了这才恼羞成怒,未必敢真的追她们。 “嘿,竟然敢跑?快,给爷拦住,今儿爷非扒了这小丫头的皮!” 后面乱做一团,长歌顶着风雪,跟宫女说道:“分开跑!直接回宫。” 她直接朝着冷宫的方向跑,没将老三老四这样的花拳绣腿放在眼里,她回头朝着后面兵荒马乱的三哥四哥翻了个白眼,蠢货,真敢追她,他们就等着东窗事发,被打板子吧。 萧霁回盛都,她那胆小暴虐的父皇只怕夜夜都做噩梦,心情正不好呢。 长歌冷哼了一声,结果乐极生悲,迎面撞到了一人。 她跑得急,对方从游廊过来,躲闪不及,被她撞得发出了一声闷哼声。 长歌撞的脑袋都有些晕,对方扶了她一把,挡住了冷冽的风雪,将她虚虚抱在了怀里,满怀的梅花清香。 “三殿下,四殿下是在宫中明火烤鹿肉?并且殴打宫人吗?”沉稳冷峭的声音响起,对方说道,“我记得陛下下过明旨,宫中禁止明火。” 这道旨意为何会下,自然是跟当年除夕的走水有关,那年除夕夜宴走水,萧家满门被屠,兆信帝惊吓过度昏迷了数日,后来就下了旨意宫中禁止明火,更可恨的是,坊间有流言说,萧家满门被屠,是替皇室挡灾消祸。 这道旨意十几年来雷打不动,成为宫中的禁令。 三皇子,四皇子脸色骤变。草,运气这么背,不仅被一个小丫头戏耍,还遇到了最近风头正盛的萧霁。 长歌抬眼,看清他的脸。二十岁的萧霁,五官俊美,凤眼幽深,眉眼间透着沉稳,没有满身的阴霾和戾气。 他,现在心中还有光。 长歌眼睫弯了弯,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萧霁垂眼,凤眼深邃地看着面前漂亮的有些不可思议的小女娘,下意识地拉了拉暖和的披风,替她挡了挡外面的风霜。 这个少女,像是哪里见过! 第328章 你不能看见长得好看的就喜欢 因萧霁横插一手,老三和老四铁青着脸,此刻也顾不上找长歌的麻烦,赶紧让人灭了明火,收起鹿腿,免得事情闹大,被兆信帝发现。 “臭丫头,今天算你运气好,我看萧小王爷能护你到几时。”三哥四哥面子上过不去,放下狠话就跑了。 长歌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暗暗摇头,还真是每一世都是手下败将。 她抬眼看向萧霁,说道:“多谢萧大人。” 萧霁凤眼含笑:“你认识我?你是宫里的小宫女?” 年纪太小了点,而且陛下厌女,宫里是没有她这般年纪的女娘的。萧霁看着她身上的小棉袄和襦裙,虽然穿的十分的素净,但是面料都是用的极好的锦缎,那粉色的小披风也是用的上好的兔毛,养的十分的精致。 不像是一般的小宫女。 长歌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一人,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就连她身边的宫女也跑散了。 “我是太子宫中的。”长歌带起粉色的披风兜帽,看了看自己带的食盒,然后从食盒最下层取出一个小暖炉,“天寒地冻,大人莫要冻到了手。” 萧霁的手是行伍之人的手,掌心不仅有厚厚的老茧,经常还开裂冻伤,他自己从不当回事,长歌将小暖炉递给他,弯眼笑了笑,然后提着食盒继续去冷宫。 萧霁看着手上被硬塞过来的小暖炉,小小的铜炉,里面的炭火许是刚加进去的,熨烫的人心都暖暖的,这小宫女笑起来很甜很可爱。 只是她去的那个方向是帝宫最荒废偏僻的角落,想到刚放下狠话的三皇子和四皇子,萧霁双脚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萧霁见她犹如一只灵活的雀鸟,穿梭在帝宫内,对宫里的路线十分的熟悉,进了一处废弃的冷宫。那冷宫荒凉至极,庭院内有一棵大的桂花树。 那小宫女提了食盒,在桂花树下三碟子糕点,也不知道在祭拜什么人,十分胆大包天地燃了明火,火光一点点地吞噬着纸钱,她脱下粉色的小披风,穿着素衣,在桂花树下拜了三拜。 等明火渐渐燃尽,她才将拎着食盒去墙角边,将三碟子糕点放在了墙角的狗洞边。 这里还有流浪的猫猫狗狗吗? 萧霁凤眼幽深,觉得这小宫女十分的有趣。 他站在破旧的宫门外,等她磨磨蹭蹭地拎着食盒和小披风出来,淡淡说道:“宫里禁止放明火,小娘子,你胆子挺大。” 三皇子、四皇子一听到“明火”二字都要夹着尾巴逃,她这算是明知故犯吧。 长歌没有想到他竟然跟了过来,还等在冷风里,顿时往他身后一躲,推了推他劲瘦的腰,说道:“哪里有明火?你莫要胡说。” 她刚才已经将灰烬都尽数挖了一个小坑埋了起来,就当做花肥吧,来年的秋天桂花会更香。 萧霁见她小脸冻的发白,拎着食盒的小手红的像萝卜,出门在外,连个暖手的袖套都没有带,唯一带的小暖炉还给了他。 他默默将小暖炉还回去,拎过她手中空空的食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太子宫中没有你这般年纪的小娘子,莫要胡说诓骗我,你知道的。” 他虽然十多年未回盛都,但是顶着萧家满门忠烈的荣光回来,盛都无人敢动他,何况这些年他打通了北地到盛都的关卡,北地奇兵挥兵南下,只需要短短数日。 盛都的龙潭虎穴,他谋划了十多年,必要搅的它天翻地覆。 长歌抱着小暖炉,说道:“你若是不信,就随我回东宫看看。” 她说完就径自往回走,走了两步还回头来看他。 萧霁失笑,跟了上去。 长歌带了一个位高权重且身份特殊的大尾巴回到东宫,一回来就见宫人们急急围上来。 “女娘你跑到哪里去了,太子殿下知道你走丢了,已经惊动侍卫去寻你了。” “小殿……娘子,你怎么还带了一人回来?那人是谁?” “萧家郎君萧霁,给萧大人看茶。” 宫人们吓得脸色惨白,萧,萧大人?那位七岁时就被陛下封为异姓王,十多年来居住在苦寒的北地,一回来就风靡盛都的萧小王爷? 小殿下,何时认识了这样的人物? 长歌回来烤着冻僵的手脚,然后吩咐宫人给萧霁煮茶,取出柜子里屯着的各色零食,都是各国的贡品。 前世她是个小守财奴,到处搜刮一些新奇的玩意给秋墨衍,这一世,反了过来。她如今对外物没有什么执念,价值连城的和氏璧都能当石头玩,反倒是秋墨衍开始变着法子搜集各国的稀奇玩意,送给她玩耍。 萧霁刚回盛都不久,还未登过任何大臣的府邸,刚一进宫就踩了东宫的门槛,传出去只怕会引起天大的误会。 这小娘子心思怪深的。 萧霁哂笑,来都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他径自登门坐定,喝茶,然后见长歌取出许多的锦袋,袋子里都是盛都不常见的零嘴,大多是干果蜜饯一类,都是他国的贡品。 太子衍对她这般宠溺? 萧霁凤眼眯起,仔细端详着她精致的小脸蛋,皮肤雪白,乌黑的眼眸流光溢彩,身段弱柳扶风,即使年岁不大,已经能看出来是绝色的美人,有些像他二嫂,柔嘉帝姬。 至少有五分相像。 萧霁眸光深了深,对她的身份有了几分的猜测。 “这些都是甜的,我一个人吃不下,萧大人帮我分担一二吧。你还喜欢吃咸的吗?近日宫里来了一个新厨子,会做很多的腌制腊肉,尤其是腊鱼,十分的好吃。天色不早了,你留下来吃晚膳吧。” 长歌将蜜饯干果都推到他面前,想起他小时候就爱吃甜的,还吵着要萧拓带他去买糖水吃,如今长大了,口味应当是没变的。 她不怎么爱吃甜食,不过最近爱吃腊鱼,就是吃多了,口渴,被秋墨衍嘲笑,说她长身体的时候吃腊鱼容易长成咸鱼干! 她嗤之以鼻,只想说两个字:幼稚! “尚可。”萧霁点头,环顾一圈,没有急着走,算是答应留下来用晚膳了。 殿内一阵人仰马翻,宫人一边准备晚膳,一边派人去通知太子殿下,又暗暗给小殿下捏了一把汗。 太子殿下虽然宠爱小殿下,但是萧霁留在东宫用晚膳,不仅仅是用膳,更涉及到朝堂,小殿下此举到底有些草率了。 秋墨衍回来之前,长歌已经带着萧霁逛完了庭院,看过了树上的鸟窝,埋在树下的青梅酒以及她挂在廊下的铃铛。 “这么多铃铛?”萧霁对鸟窝和埋下的酒都不太感兴趣,直勾勾地看着檐下挂着的铃铛,冬日里寒风冷冽,这些铃铛声清脆急促,对于喜静的他来说,多少有些吵闹了。 “这些铃铛像是道门之物。”萧霁看着上面的纹路,若有所思地开口,“听闻高祖陛下和道门渊源颇深,看来传言不假。” 长歌张了张嘴巴,愣住。他竟然知道高祖和道门师祖的事情? “之前只当是野史趣谈,不过今日确定了,是真的。”萧霁见她吃惊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凤眼闪过一丝得意,“多谢小娘子替我解惑。” 长歌:“……” “听闻太子殿下喜静,这些铃铛是小娘子的喜好吧?小娘子难道要入道门修行不成?”萧霁套话道。 长歌踮起脚尖,碰触着窗下的铃铛,说道:“我夜里要听着铃铛声才能睡得着,这些铃铛只是寻常之物,不过大人有一言提醒了我,我确实可以入道门修行!” 她眼睛微亮,从未想到这一条路。 这一世若是入道门修行,也许能见到寻鹤道人,知道道门禁术。 “不行!”秋墨衍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进来,脸色铁青地说道。 萧霁脸色也沉郁了几分,入道门修行?她生的这样容貌,就算是入道门修行,也依旧会祸乱天下。怀璧其罪,她的罪就是生的太过美貌。 秋墨衍回来,气氛瞬间就变的有些诡异。 两人虚与委蛇地寒暄一番,秋墨衍去换家居常服,萧霁继续喝茶。 秋墨衍回来,见他们两站在檐下看树上的鸟窝:“长歌,你今日有上树去摸鸟蛋吗?” 长歌瞪大眼睛:“我就摸过一次。还是春日里,有只幼鸟摔下树来,唧唧叫,我送她回去才摸过那么一次。” 秋墨衍温和一笑,眉眼间的沉郁之色尽数散去,说道:“那是哥哥记错了,哥哥给你赔罪。” 萧霁唇角的笑容慢慢淡去,唇角压了下来,朝堂上最是八面玲珑的太子衍,私底下竟然这样宠着表亲的妹妹吗? 秋墨衍想告诫他什么?让他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吗? 萧霁垂眼,凤眼幽暗了几分,可是她长得像柔嘉帝姬,她还送他暖炉,知道他喜欢吃甜食,将自己的零嘴都分给了他,还带着他看树上的鸟窝和土里埋的青梅酒。 她,像极了他幼年时做的一个美梦,梦里,他拎了一篮子的胡萝卜,埋在雪下,等着迷路的兔子仙来吃。她会陪他说话,会教他读书认字明理,还会与他一起玩耍。 好像,已经晚了。 他想将这样可爱的女娘带回自己的府上,若是与她共度一生,应当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吧。 晚膳,三人都没怎么说话。用完晚膳,宫门就要落锁,萧霁也起身告辞。 秋墨衍送他出去,临走时,长歌还包了几锦袋的零嘴,塞到了食盒里,让宫人送过去。 长歌站在檐下,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不知为何内心感慨万分,这一世的初见,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深仇血恨,只是这样平淡地吃一顿饭,看着树上的鸟窝,送他一食盒的零嘴。 这样的初见,她花了七世时光。 长歌微微一笑,眼角微微潮湿。 秋墨衍送走萧霁,回来时就板着脸不说话。 长歌近来画技有了质一般的飞跃,手痒,晚膳后必要画一幅画,今日见了萧霁,她便忍不住想画一下风雪中的俊美郎君,画到一半,秋墨衍忍无可忍。 “秋长歌,你是不是喜欢萧家那个小白脸?你将我给你的零嘴偷偷塞给他吃,你还告诉他你藏在树下的酒,你还对他笑了。” 秋墨衍指着她画到一半的画作,不敢置信地叫道:“你还画他!你至今都没有给我画过一幅画!秋长歌,你良心不会痛吗?” 长歌弯眼说道:“不会呀。” 秋墨衍气急:“你果然看上那个小白脸了。秋长歌,你年纪还小,不能看见长得好看的郎君就喜欢,萧霁那厮,私底下是个嗜血冷酷之辈,他可不会像我这样忍让你。 你吃过亏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长歌不耐烦地附和,“我只是觉得他好骗,随便骗骗就进了东宫,你有他的助力不好吗?” 秋墨衍一秒顺毛,眼睛微亮道:“那我勉强原谅你吧。还画呢!不准画了。” 秋墨衍过来抢她的画,带翻了砚台,顿时书房一片混乱,长歌气鼓鼓地看着自己被墨汁弄脏的小袄和襦裙,伸手将墨汁摸到他脸上,两人在书房内混战。 最后她的画作被秋墨衍撕了,她毁了秋墨衍一张俊脸。画也画不成了,书也读不成了,两人就自能各自回去安歇。 宫人笑盈盈地说道:“很久没有看到太子殿下这么高兴了,小殿下,还是活泼一些好,这样宫里就跟春日一样暖洋洋的。” 长歌趴在浴桶边沿,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听着檐下传来的铃铛声,弯了弯眼睛,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活泼了。 这一世,她跟秋墨衍也如同普通人家的兄妹一样,相依为命,打打闹闹,相互扶持着长大。 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长歌笑着笑着,眼睛有些氤氲,十世轮回,看似以命换命,死劫难渡,可是她却弥补了年少时的遗憾,一点点地治愈着黑暗无光的童年。 那人,给了她十世,不知道这一世的相遇又会是怎样的! 第329章 下江南 长歌与萧霁偶遇之后,对方便时常托人送些东西到东宫来,让秋墨衍转交给她,久而久之,外界便传出萧家小王爷与太子殿下成为莫逆之交的传言。 流言传到东宫时,秋墨衍直接气笑了。 “敢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我跟萧霁亲如兄弟的那个?” 长歌近来开始学习画人物,已经拿了宫里的宫女太监画了一轮,闻言说道:“不是呀,还有我,我只比你早知道一秒钟。” “这流言就离谱,离了大谱!” “你……”长歌抬眼看了他一眼,暗暗点头,秋墨衍用词很是超前嘛。 “你跟萧霁交好的消息传出去,萧家这些年在朝堂民间的好声誉也会落在你的身上,太子若是当了仁德二字,往后你的路岂不是就跟开挂了一样?” 秋墨衍气道:“你就知道捡那些漂亮话来糊弄我。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名声,用的着萧家来锦上添花?他需要我这个靠山是真! 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萧霁现在就是兆信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年杀不掉,如今萧霁还跟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帝王交好,这简直让兆信帝咬牙切齿。 连带着这些天秋墨衍都受到了冷落。 “哦。”长歌漫不经心地应着,继续埋头画画。 “你说,父皇为什么会这么恨萧霁?不应该啊。”秋墨衍纳闷道,夺走长歌手中的笔,见她画的依旧不是自己,顿时气闷。 怎么她画那些宫女太监都不愿意画他? 长歌将画好的画作吹干墨汁,随意卷起来,塞进花瓶里,淡淡说道:“因为亏心事做多了吧。” 秋墨衍目光一凝:“你是说,萧家?” 当年萧家满门死的很是蹊跷,后来萧拓和姑母的死更是离奇,这些年史官不敢问,不敢写,帝宫里也无人敢问,更离奇的是,自萧家近乎灭门之后,父皇就开始不喜幼女,说是厌女,依他看,更像是恐惧自己的女儿。 除了冷宫里出生的小长歌,秋家女已经死绝了。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 长歌点头,取出自己近来撰写的秘史,将写了一半的小册子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里面写了高祖和道门师祖的往事,还有姑母的往事,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前世的版本,一个是第七世的版本,她自己也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索性都记载了下来。 秋墨衍看到第一行字脸色就骤然大变,五指泛白,心惊肉跳道:“你近来一直让我从翰林院取一堆书籍给你看,为的就是写这些? 这些都是真的吗?” 长歌没说话,基本等于默认是真。不过她看翰林院的那些书籍只是想考证历史,跟记忆里的史书做对比,看到底哪些事情发生了改变。 至于她写的这些秘史,史书上无有记载,皆是她亲身经历。 秋墨衍脸色发白,看完之后,在书房内不安地来回踱步,然后攫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事情不要说出去,这册子我放到密室里,你往后要是再有补充就记载进去。” 秋墨衍的书房内有一个密室,里面藏着东宫所有的秘密,秋墨衍没有瞒着她。这在前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秋墨衍将她写的秘史放到了密室里,然后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房的窗下,终于明白为何兆信帝杀尽了自己的女儿,父皇杀的根本不是他的那些姐妹,而是要杀长歌。 一个知道这么多皇室隐秘的小帝姬,也许未来会成长成让帝王害怕的存在。 因为恐惧,所以才要斩尽杀绝。 父皇,连自己的女儿都下的了手!帝王家,从没有人伦纲常,可笑至极。 “长歌,忘记这些事情,你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娘子而已。” 过了年,她已经十岁了。 长歌看着面前的秋墨衍,点头说道:“那你不要再给我请先生,我这辈子只想当个女画师。” 秋墨衍失笑:“好好好。那你何时画我?” “佛曰,不可说。” 有些人画于纸上,有些人画在心上。 她写的那些秘史到底改变了秋墨衍,加上萧霁频频寄来书信邀请她出宫游玩。 五月里,秋墨衍去江南巡查,不愿意将她一人留在东宫,于是将她扮做随行的宫女,出发去江南。 这是长歌第一次去江南,直到出了盛都,走水路,坐上了大船,她才惊觉是真的。 前世她一辈子都出不了盛都,没有想到这一世,十岁时,就与哥哥一起去江南水乡,等到了江南正是六月里,应是满湖的荷花莲叶,满湖肥硕的草鱼和菱角野草。 这一世,好像一点点地弥补了她心底所有的遗憾,像是诗情画意的一世。 长歌出了盛都,心情都是飞扬的。 因是微服私巡,秋墨衍扮做了盛都的富商少爷,她是富商家的小女儿。兄妹两搭上了一个七品官宦家眷的大船,直奔江南。 第330章 你还记得我吗 船从盛都一路南下到江南府,长歌只新鲜了一日,第二日开始就闭门不出,埋头作画,打发这船上枯燥的时光。 秋墨衍此次出来是带着任务,而且十分心机的沿途打探多方信息,很快就跟主家成了莫逆之交,几位回江南省亲的官家小娘子为他争风吃醋,连带着长歌都受到了波及。 今日赵二娘子来打探秋墨衍的喜好,明日李家四娘子来送岭南的荔枝,后日顾家小娘子又送她蜀锦刺绣的齐胸襦裙。 长歌只差在船舱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不收礼! 不过船上无聊,又无处可去,长歌所住的船舱很快就成为了几位官家小娘子每日都来喝茶唠嗑的地方。 “秋娘子,你年纪这般小,就画的这样好,是不是你兄长教的?” 赵二娘子三句话不离秋墨衍,这些天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看到长歌的画作,都能扯到秋墨衍身上。 李四娘子嗑着瓜子,笑道:“二娘子,明明是人秋娘子画的好,你怎么把功劳都揽到她哥哥身上,秋郎君又不在这里,犯不着这样。” 赵二娘子性格直爽不绕弯子,被她这番冷嘲热讽,一时脸上挂不住,生气了。 长歌见她们三两句话就要吵起来,等会没准还要互扯头花说对方的黑料,连忙打断:“我晨起就没见哥哥,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顾家小娘子捂着嘴笑道:“秋郎君下船去了,今日船停靠在明州港,他说要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几日呢。” “本来我们也想下船的,不过秋郎君 说要先去打点一二,这里不是盛都,怕这些乡野之人冲撞咱们,郎君果真是世上最体贴的人。” 长歌闻言险些笑出声来,秋墨衍是挺体贴的,体贴到三两句话就能让人为他去死。既是靠岸,他定然是去查当地的官员和盐税问题去了。 兆信帝登基这些年,朝政混乱,盛都尚且如此,何况是远离盛都又富庶的江南府一带,那真真是各个富的流油,浑身都是胆,谁来了都不虚。 这几日她也努力回想了一下前世,十岁那年她身在冷宫,秋墨衍也已经登基为帝,从未微服私巡下过江南,所以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要我说,我们带着几个家丁奴仆就行,我听说江南的胭脂水粉和丝绸锦缎十分的有名,这边的珠花首饰也精巧,靠着明州港,很多都是南洋来的稀奇物件,什么珊瑚钗子,珍珠头面,江南的珍珠都有鸡蛋这么大。”顾家小娘子说的眼睛冒光。 鸡蛋那么大的是夜明珠! 长歌弯了弯唇角。 赵二和李四娘子被她说的蠢蠢欲动。这些日子天天闷在船上,她们都要闷出病来了。 赵二娘子:“要不我们带秋家小娘子下船去买些胭脂水粉吧,然后再让小厮去知会一声秋郎君。” “好呀,好呀,我听说明州府有一家很有名的酒楼,叫做醉仙楼。我们去这家酒楼看看,是不是浪得虚名。” “走走走。秋家小娘子一定憋坏了,我们赶紧带她下船吧。” 长歌:“……” 四人带着家丁丫鬟下了船,派人去知会了秋墨衍和赵家郎君,便直奔明州府的胭脂水粉铺子、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 长歌对这些不感兴趣,趁着她们买胭脂水粉的时候,去隔壁的书画铺子买画。她的画技确实有些潦草,画了好几年,依旧不太能看,此次离开盛都忘记带临摹的画作,趁机过来淘货。 书画铺子没什么人,挂的都是寻常的画作,名家画作太贵,普通的画作又十分的粗糙,她找了许久,在店小二极度不耐烦的表情中终于扒拉出了一幅画。 画的是山中的道观,整幅画透着修道的清冷感,背景却用的是大片樱粉的桃花色,满山樱色都弥漫在雾气中。那雾像是流动一般,灵动异常,像是少女做的最旖旎的美梦。 长歌眼睛一亮:“这画我买了,这位画师还有其他的画作吗?” “小娘子,你确定要买吗?这画作可不便宜,一幅画要十两银子!”店小二比划出一个惊人的数字,“这画师藉藉无名,卖的又贵,他这画作在我们这里寄卖了好些日子,都没卖出去。 你不如去买名家画作,不然回家定然是要被你爹娘责骂的。” 店小二见她生的精致漂亮,身上穿的襦裙乃是蜀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出来游玩,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别买回去了,被家中长辈押着回来退货。 十两银子买一幅不出名的画作,不是这小娘子疯了,就是定价的画师疯了。 长歌换算了一下,十两银子等于好几万人民币,确实贵的有些离谱了。她见落款处没有画师的私章,翻过来一看,只见画作的背面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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