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自然知道萧霁不是文盲白丁,这人还挺护主的。 秋长歌淡淡说道:“姨娘,这件事情是萧大相公定下的,我借住在萧府,若是得罪了萧府只怕盛京都待不下去了,难不成姑母要见我回去给那四五十岁的乡绅做妾吗?” 秋落霜心里一惊,忘记了这桩事情,若是得罪了萧府,别说七娘无处可去,就连她在府中的日子都未必好过! 秋落霜如此一想,倒觉得嫁给萧府的庶长子好似真的还行。 “可是正妻?” 秋长歌点头:“应该是吧。” 至于名分完全是她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如今到了这个田地,她也只能咬牙自己认了。若是萧霁违背了她提的第二个要求,她可以和离。 只是那样一来,两人难免要反目。 如此一想,秋长歌觉得还是不能太过放飞自我,怎么也要将萧霁从悬崖上拉回头了再说其他。 秋落霜幽幽叹了一口气,拉着秋长歌的手,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秋长歌好不容易将她劝走了,说了这一番话,天都要黑了,再看院子里,雪鸮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本想继续躺着,再睡一觉,但是想到昨夜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萧霁,也不知道昨夜他因何发疯,又有些睡不着,便让梅香去隔壁碧落斋看看。 “你去看看大公子回来没。” 梅香一溜烟跑去,在碧落斋门口探头探脑的,见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又跺脚回来了。 “娘子,碧落斋可真是奇怪,你说大公子一个大闲人,怎么每日都不在府中?还有那个雪鸮,神出鬼没的。” 秋长歌漫不经心道:“可能他在外面有别的营生,不然日后也养不起家呀。” 梅香狠狠点头:“那还是让大公子经常出门赚银钱吧,不然娘子连珠花都买不起。” 秋长歌闻言怔然,她好像是挺穷的,但是萧霁应当很有钱吧,昨日他不是说秋意居是他祖上的产业吗? 不过怎么会有人守着金山银山,住在那么破的院子里,穿的破破烂烂,日日忍受别人的欺辱呢?他好像在外面的身份还挺威风吓人的。 秋长歌思来想去,觉得萧霁大约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若是她知晓了病因,没准离完成任务也不远了。 她对于所谓的完成任务也没有特别的紧迫感,只是一切都随心而走,把现有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梅香,若是大公子来了,记得叫醒我。” 梅香:“娘子睡吧,咱们这青花院又偏又冷清,如今就这一点好处了,娘子想睡就睡,无人会管的。” * 萧霁是夜里才回的萧府,这一日忙到脚不沾地,老皇帝越来越不好骗,加上萧茗回来,老皇帝对萧府越发不放心,也害怕他手中的权势过甚,硬是寻了他几个错处,再三试探才放他回来。 萧霁走到青花院,见院内还亮着灯,脚步微顿,像是自己有了意识,进了院子。 这么晚了,青花院的院门竟然没有上栓! 萧霁剑眉皱起来,掀起帘帐进了室内,只见那聒噪的小丫鬟不在,长歌一人靠在窗边的小榻上,单手撑额,闭眼小憩着,许是被他带进来的寒风惊醒,睁开眼睛来。 “你回来了?”秋长歌见他站在门帘处,脸色阴沉,心情恶劣的模样,起身淡淡笑道,“我在小炉上给你煨了一小罐甜汤。我去给你拿。” 萧霁将她按回到小榻上,将毯子给她围的严严实实的,低沉道:“你坐着,我去拿。” 他转身去隔壁的小厨房,将小炉子上煨着的梨汁倒出来,见灶上还温着雪白的馒头,一并端了出来。 萧霁不喜欢吃甜食,或许说,自从他体内的毒一日比一日重,重到味觉失灵的时候,他就不喜欢一切味道,反正也吃不出来。 但是秋长歌很喜欢。 他端着一瓦罐的梨汁和一盘子雪白的馒头,站在深夜的寒风里,看着布帘后面透出来的灯光,心中第一次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来。 像是有人在等着他,关心他有没有吃饭…… 萧霁掀开帘子进了内室,秋长歌已经从小榻上起来,坐在了桌子前,单手托着下巴,等着晚上的夜宵。 她身形清瘦,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小脸雪白,越发显得娇弱无比。 萧霁看着这寒碜的吃食,生平第一次觉得下次夜里回来可以带点卤牛肉什么的,她身体本就娇弱,日日再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如何调养身体? 萧霁凤眼微垂,将梨汁和馒头放在她面前,出去让渡鸦去弄点卤牛肉和像样的吃食来。 渡鸦:“?” 秋长歌将瓦罐里的梨汁倒出来一碗,吹了吹气,递给他,笑道:“快喝吧,我加了很多糖,你喝起来应该会觉得很甜。” “嗯。”萧霁接过来,咕噜喝下去,然后给她也倒了一碗,“以后太晚的话,不用等我。” 秋长歌:“下午睡了一觉,晚上便有些睡不着了,正好等你回来,问你一些事情。” “你问。” 秋长歌凑近他,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香香软软的小娘子突然凑近,萧霁身子一僵,想起回来时只是换了常服,并未沐浴。他身上应该还残留着血腥味。 这几年他时常外出,刀锋染血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洗不去一身血腥味的,所以在府中为了掩饰身份,他便时常营造出自己被欺凌的假象,每隔几日总要让萧璧在人前鞭笞他,不仅为了掩饰,也是为了铭记初心,记住这日日鞭笞的痛苦。 只是现在不同了,若是娶妻,总不能还过这样的日子。 萧霁抿唇,下一秒就见秋长歌已经凑到了他跟前来,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口,去解他的腰带。 萧霁:“!” 他一个愣神,衣服已经被她扒去了大半,露出后背血淋淋的血痕来。 秋长歌指尖动作一僵,看着那新鲜还冒着血色的鞭痕,猛然抬眼,小脸冰冷一片:“谁打的?” 这鞭痕如此清晰,是才打的。难不成是萧璧那混账?这大半夜的,他们做戏给谁看?除了萧璧,还有别人鞭笞他? 萧霁嗓音微哑,将衣裳拢起来,沙哑道:“是惩罚,别看。” 是老皇帝的惩罚,当然他也是故意的,故意给老皇帝看他身上那些被萧府人霸凌出来的一身伤口,如此老皇帝才肯相信,一个卑微的庶子恨萧府入骨,如此才肯将监察司的大权交给他,让他做狗,也做萧府的钉子。 秋长歌咬唇,不说话,若是惩罚,那便不是萧璧,是另有其人。是昨日秋意居的事情引起的迁怒吗?是宫中还是朝堂上? 萧霁没有言明他的身份,她也不好直接戳破。只是秋意居的事情终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想泡澡,昨夜他们根本就不会出府。 “有药吗?”她心情有些恶劣,声音也闷闷不乐的。 萧霁见状,凤眼隐隐发亮。她是在担心他吗?如果是演的,那就一直演下去,不要让他发觉。 萧霁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给她,说道:“血腥味太浓了,我去洗个澡再上药。” 秋长歌按住他的肩头,小脸绷的紧紧的:“坐好。” 萧霁虎躯一僵,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凤眼灼灼地盯着她。 刚从厨房里弄来两斤卤牛肉,拎了一只烧鸡的渡鸦默默缩回了脚,站在檐下的夜色中,唇角忍不住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吼得住公子,帮公子上药了。 每次公子受鞭刑,都是自己生扛,从不用心上药,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异常的可怖。就算碧霄是灵药谷的弟子,也治不好公子心口的伤。 秋长歌去厨房倒了一盆热水,用柔软的布巾沾湿,一点点地擦拭着他后背的肌肤。 “是不是很可怕?”萧霁喉结滚动,声音异常沙哑,克制着没有穿上外裳,在她面前展示着那个伤痕累累的懦弱无能的庶子。 秋长歌声音轻柔,淡淡说道:“是有些,不过每日坚持用药,这些伤疤都会平下去的。” 她指尖不小心触到他后背的伤口,引得男人身子一颤,呼吸都沉了几分。 伤口最忌碰水,秋长歌只简单擦了擦他后背,便不想看那纵横交错的伤痕,然后拿着金疮药给他上药。 如此折腾一番,一个累的够呛,一个被撩的够呛。 秋长歌将沾满血迹的布巾放回盆中,洗去手上的血迹,淡淡说道:“好了,明日我再帮你换药。” 她抬眼看他,见萧霁凤眼幽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萧霁垂眸,一言不发地帮她洗干净手上的血迹,然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取出另一瓶药,给她抹着手上的冻疮。 本来是昨日给她抹这个药的,但是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给她。 那冻疮药冰冰凉凉的,涂抹了之后微微刺痛,但是用了不痒,秋长歌眼睛微亮,她这冻疮不怕痛,就怕痒,温度一高,钻心地痒、挠心挠肺地痒。 痒的厉害的时候,她都是一边睡觉一边挠着冻疮。 秋长歌眼睛水汪汪地看他:“你买的?” “嗯。”找人特意配制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拿来。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萧霁看她。昨夜秋意居的事情,此刻的事情,他突然发疯的事情,她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秋长歌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淡淡说道:“没什么想问的,若是以后再发生昨夜的事情,你不准再跑出去了。” 萧霁身子僵住,五指无意识地握紧,定定地看她,许久,沙哑道:“好。” 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那就要渡鸦打晕他,拿锁链锁住他,或者察觉到要病发时就远远躲开。 总之,他是不会伤害到她的。 秋长歌展颜一笑:“还有一个问题,秋意居若是你祖上留下来的产业,那你应该很有钱吧?日后家用都你负责,每月,每月至少要给我一百两银子!” 她伸出一根手指,杏眸弯起,一百两应该够用了。银钱太多的话,不太安全,她也不太想过太奢靡的生活,每日只要能吃到想吃的美食,就足够了。 萧霁错愕,哑声道:“家用吗?” 那个字眼如此陌生,却又如此日常温馨。家用吗?是他们小家的支出用度吗?这些年,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从未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所以不知道区区一百两,就能让眼前的小娘子开心地冲他笑。 “其实,你可以多要一些,我好像还挺有钱的。”除了秋意居这个摇钱树,他还有别的产业,最不济,监察司的每月俸禄也很高。 只是这些银钱都被他用作他处,他本身也不爱享乐,这些年确实过的没眼看。 但是以后娶妻,就不能过的这样清苦了。 秋长歌想了想:“100两就足够了,日常开销应该足够了,还能存一些起来,至于你其他的产业你自己找人管理吧。我精力差,管不了这样琐碎的事情。” 他身边有不少能人,那个监察司的副使雪鸮,神出鬼没的渡鸦,都不是一般人,所以这种劳神之事她才懒得管。 萧霁见她眉眼多了一丝倦意,忍不住皱眉,她这身子骨这么差,别说管那些琐事,日后就算同房,他都不敢使力气,怕她折在他手中。 从明日开始就帮她调养身子。 萧霁:“好。你说了算。” 他站起身来,抱她去就寝。 第831章 以后你总要习惯的 萧霁不舍得她走路,抱她进内室,就见那小丫鬟在床边的坐榻上新铺了被子,呼呼大睡中。 他凤眼微垂,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秋长歌还不太习惯现在的亲昵举动,不过见他长眸低垂,俊脸微沉的模样,加上他身上有伤,不太敢挣扎,只轻轻推了推他:“我自己走。” 萧霁抱她到床榻上,定定看她:“以后你总是要习惯的。” 秋长歌于是无话。 萧霁又加了一句:“早些习惯的好。” 至于这个碍事的小丫鬟,让雪鸮先查查她的底细,看能不能放在外间使唤,或者打发回秋落霜身边去。 秋长歌见他这般霸道,撇了撇嘴,径自背对他躺下了。 萧霁看了一会儿,轻轻一笑,转身出了青花院,回自己的小破院子。 许是最近晕的次数太多,睡的也多,第二日一早,秋长歌就醒来,精力充沛,神清气爽,脸色都透着一丝红润。 她撩开帘帐,看着蹲在床边的小丫鬟,吓了一跳:“梅香,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梅香见她醒了,欢喜地蹦起来,指着外间语无伦次地说道:“是聘礼,一早大公子就让雪鸮送聘礼来,娘子,有好几个箱笼呢,还有,还有……” 梅香一脸兴奋地将怀里的小匣子递给她:“大公子说,这是这个月的家用。” 里面是一百两银票。一个月一百两的家用?这也太财大气粗了吧!就算是大夫人,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没有这么多吧。一个月一百两,一年就能攒1200两,都能盘下盛京城一间大的酒楼了。 梅香想到了什么,猛然叫道:“娘子,大公子不会去干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了吧,这钱会不会来路不正?” 秋长歌失笑,打开小匣子一看,里面不仅有一百两银票,还有一小袋金豆子,这金豆子都不止一百两。 “收起来吧,聘礼也登记入册,后面要合院,开销很大的。”秋长歌捏着沉甸甸的一袋金豆子,莫名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收了这家用的银钱,她好似就真的不能再反悔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别说梅香和秋落霜接受不了,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从她从这个陌生世界醒来,对周遭一无所知,对过往也一无所知,只隐隐知道自己要来找一个人,化解他身上的十世戾气。 见到萧霁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是他。仿佛她亏欠了他无数个轮回转世,终于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遇到了满身伤痕的他,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计一切完成他的心愿,陪他走往后余生,用时间来弥补他所受到的伤害。 虽然现在的萧霁偏执、嗜血、性情喜怒无常,霸道又专断,但是时间久了,她总能将他引到一条晨曦遍布的光明大道上,让他的心中也能住进阳光。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救赎弥补的工具人,不过就算是一朵花,一颗果子也该有自己的思想,她很喜欢现在安宁的生活,也打算让自己过的更舒适一些。 不问来处,不问归路,只看眼下,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就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了。若是有,那便留给来世吧。 梅香美滋滋地将东西都收起来,嘀咕道:“突然觉得大公子除了窝囊一点,好像也还不错。娘子,你嫁给他,至少不用挨饿。 大公子说,送来的东西都当做你的嫁妆,就算以后每个月没有一百两的家用,那些嫁妆也足够娘子撑个三年五载了,还有大相公在呢,不会让娘子饿死的。” 秋长歌失笑,不想戳破她的单纯美好,希望她一直都觉得萧霁很窝囊吧,有时候做一个平庸窝囊的人,也很好。 她如今的心境就是如此,不争强好胜,不掐尖,仿佛以前的自己要强了一辈子,撑了一辈子,有些太累了,就在这小院子里,做一个普通的小娘子,每日只想着四季三餐,也有一种平淡的幸福。 “七娘子在家吗?”外间传来陌生婆子的声音。 秋长歌看了一眼梅香。 梅香连忙将一匣子银票和金豆子藏到娘子的床榻里,然后应了一声:“来了,嬷嬷有什么事情吗?” “老奴是大夫人房中的李嬷嬷,前日二郎君回府,主母高兴,今日在家中摆宴席,请七娘子也去吃盏茶,日后都是一家人。”李嬷嬷进来笑道。 原本这种阖家团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请不到这位寄住在府中的孤女的,只是老太爷给七娘子和长房庶子定了亲事,大夫人心里高兴,索性喊她一起来吃饭,如此也显得她大度。 天降应酬。秋长歌笑容微淡。 李嬷嬷见这位秋家娘子人冷冷淡淡的,比秋姨娘还要不知变通,倒也不恼,笑道:“主母也请了大公子,娘子放心,秋姨娘也在的。” 秋长歌淡淡说道:“七娘会准时到的,多谢嬷嬷。” 日后住在萧府,少不得要与主母打交道,不如今日去一趟,好说定合院的事情。 李嬷嬷见她应了,也不多留,笑呵呵地就走了。反正今日的主场是她们家大房,主母高兴,还请了梨园最红的戏班子来唱戏,请庶子和即将嫁给庶子的秋娘子,不过是让他们见见世面,好知道这府中是谁当家。 李嬷嬷一走,梅香就犯愁。 “娘子,主母设宴,娘子不可怠慢,这要穿什么衣裳呀。前日娘子穿的那套白里透着小海棠花的裙子就好看,材质也好,柔软有光泽,不过我昨日拿去洗了,如今还未干!” 秋长歌漫不经心地说道:“随便穿件旧衣裳就好了,咱们今日不是主角。” “那也不行,娘子今日是第一次和老爷夫人们一起用膳,不好太过寒碜。我再去找找。” 梅香翻箱倒柜地翻她仅有的那几套旧衣裳,至于秋落霜送来的太过老气,第一时间就被她否决了。 秋长歌失笑,或许女娘在这方院子里,每日最忧愁的就是今日吃什么,穿什么衣裳,小小的一方天地,若是不曾见过外面的天地不免可惜,若是见过了天地,厌恶了繁华,再回来便是安宁了。 她见时间还早,将之前画的图纸拿出来修修改改,觉得还可以做一个收纳衣柜,这样衣服可以挂出来,不然都放在箱笼里容易有褶皱。 “娘子,娘子。”图纸修改到一半,梅香就兴奋地进来,“箱笼里有好多新衣裳。整整一箱笼。” 秋长歌侧目,才知道她说的是早上萧霁让人送来的聘礼。 “谁家送聘礼会送整整一箱笼的衣裳!”梅香惊呼道,“这衣裳都好柔软啊。” 秋长歌也不知,见她大呼小叫的可爱模样,放下纸笔过去一看,萧霁让人送来了四个箱笼,其中一个箱笼全都是衣裳,这些衣裳触手柔软冰凉,比一般的锦缎要软的多,滑的多,色泽也更亮一些。多是冷色为主,白色、青绿和鹅黄色,每一套衣裳的配色都十分的清雅。 “花纹好好看,好雅致,娘子。”梅香已经彻底被这一箱笼的衣服收买了,兴奋道。 秋长歌也没有想到萧霁竟然会送她衣裳,这些衣裙的料子摸起来比普通的绸缎要金贵的多,不是一般成衣店买来的。 “娘子,快选一套吧。” 秋长歌笑道:“如今还编排大公子吗?” 梅香吐着舌头,笑道:“那是因为娘子人美心善,我是怕娘子嫁错郎君跟着吃苦,现在看来,大公子还挺贴心的。” 谁家聘礼会送成衣?大多是送金银玉器和象征吉祥喜庆的吃食酒水,大公子倒好,合婚庚帖都交换了,才来送聘礼,聘礼送的更杂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就送什么。 秋长歌挑了其中一套鹅黄桂枝的襦裙,色泽搭配的清雅,鹅黄色更显气色和高雅,同色的披帛绣满了桂枝花,她一眼就看中了。 “你去看看其他箱笼都有什么。” “好的,娘子。”梅香兴奋地开箱,然后傻住,“娘子,这一箱子是锦被。大公子不会真给你备嫁妆吧。” 梅香打开第二个箱笼,见是一箱子的皮子,眼睛一亮:“是皮子,娘子,都是上好的皮子,做披风大氅都足足够了。” 就算不做披风,这样又厚又软的皮子铺在软榻上,那坐着得多暖和多舒服呀。冬日里娘子再也不用怕冷了。 秋长歌淡淡地笑,自去屏风后换衣裳,听着小丫鬟一惊一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第三个箱笼有好多吃食呀,娘子,咱们不用啃馒头了,今晚我就做桂花鸭给娘子吃。”梅香看到最后一个箱笼彻底绷不住了,谁能拒绝各种腌制的鸡鸭鹅和腊肉啊?嘤嘤嘤,她想将这些肉都挂在檐下,每天闻着肉香睡觉,醒来就割一块做下酒菜,那日子过的才叫美。 那是肉呀,她们这小院子也要顿顿都能吃上肉了。 秋长歌失笑,看来萧霁是不太懂民间婚嫁的那些礼仪和风俗,是看她缺什么就送了什么过来,见她衣裳旧了小了,就送了一箱笼衣裳,见青花院每日喝梨汁吃清粥小菜,就专门送鱼肉来改善伙食。 至于那些皮子和被子,自然也是给她御寒用的。 他对此一窍不通,但是非常用心。 秋长歌试穿了那套鹅黄桂枝的襦裙,发现衣裳异常的合身,是她的尺码。 “梅香,中午你不用和我一起过去了,就在家休息,晚上准备几个小菜,送到隔壁碧落斋。”秋长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淡淡地交代着。 隔壁不开火,米缸里都没有米,萧霁看着那样清瘦,一定饱一餐饿一餐,既然食材都有,不如晚上做了几个小菜,送过去。 梅香见她出来,眼睛都看直了,恍恍惚惚说道:“是,娘子。” 这套襦裙娘子穿起来也太清雅脱俗,太美了。 午时未至,梨园的戏班子已经唱了起来。 今日老太爷、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休沐,四老爷也没有出门会友,一大清早,大夫人就起来忙的脚不沾地,准备着席面。 虽说只是家里人吃个团圆饭,但是家里男人们各个都身居要职,鲜少能聚在一起,加上这一次二郎回来,受到陛下的嘉奖,领了都城营的要职肥差,日后不用再离家吃苦,可以留在盛京。大夫人和大老爷欢喜的夜里都笑醒了。 这不得大办特办? 要她说,就得下帖子给世家贵族,将盛京的清贵人家都请来热闹一番,顺便相看一下各家的贵女,好给他们家茗儿留意一下。 偏偏二郎低调,说之前赏梅宴的事情闹的不是很愉快,这时候要是大办特办多少有些打丽贵妃的脸。 大夫人这才作罢,只在家里摆宴席,但是请了最红的戏班子来唱戏,还请了娘家人来撑场面。 宴席就设在萧府的水榭厅,一边赏梅,一边听戏,等时间到了就上席面。 秋长歌将梅香留在青花院,自己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抱着一个小暖炉,一路慢悠悠地赏花,走累了就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继续走,主打一个磨蹭。 她不爱听戏,只要开宴之前到水榭厅就好,吃完饭就回青花院睡觉。若非想趁着大夫人心情好,说合院的事情,她都懒得来。 这萧府一家团圆、富贵无极的席面与她何干? 到了梅园,她眼尖地瞧见雪地里冒出一只兔耳朵,眼睛一亮,从游廊里进园子,轻手轻脚地靠近,将那只笨笨的小兔子一把逮住。 她摸着雪白的小兔子耳朵,轻轻笑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被人捉到是要烤着吃掉的。” 雪地里传来一声轻笑声。 萧家四郎从亭子后面走出来,眉眼含笑道:“二哥,你输了。我就说这兔子不认生,谁都能抱走。这不,马上就要跟着秋家娘子走了。” 萧宣目光幽深地看着雪地里抱着兔子的美人,今日她穿一身极美的鹅黄桂枝襦裙,衬的她容光如初雪,但是衣裳再美也不及她半分风采。 那时雪地梅树下,他以为已经是惊鸿一瞥,今日再见,才惊觉,抱着兔子的秋家七娘,美的更生动嚣张。 萧霁何德何能?他不明白。祖父祖母一向偏疼萧璧,萧璧都求不到的女娘,为何萧霁能求到? 秋长歌脸上笑容收敛,淡淡说道:“原是四郎君走失的兔子,七娘这就归还。” 她放下怀中的兔子,那毛茸茸的兔子却蹲在她的裙摆上,不肯离开。 秋长歌:“……” 第832章 为何要选他 萧宣目光灼灼地笑道:“这可不是我养的兔子,是我二哥养的。二哥素来喜欢养一些小宠物,经常在路边捡些小动物,带回来养。” 一直坐在亭内的萧茗站起身来,绕过梅树看过来,看见雪地里的秋家娘子,忍不住轻轻皱眉。难怪四弟一直拉着他坐在这里喝茶赏景,原来是算准了秋家七娘走这条路,然后用一只小兔子去钓人家。 可惜了,那女娘远不是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 这个女娘,美的嚣张,过于嚣张了,女子若是只有美貌不足为惧,若是既有美貌又有手腕心智,势必要生出事端来。 秋家七娘是后者。 秋长歌看着一身宝蓝锦衣华服的萧茗,再见萧家四郎今日也是一身月白华服,一白一蓝,端的是世家清贵子弟的做派,微微福了福身子,将那只小兔子抱到一边,说道:“不敢打扰两位郎君雅兴,这只兔子还望郎君抱回去。”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萧宣一步上前,手中折扇拦住她,微微咬牙道:“秋娘子这么急就要走吗?那日赏梅宴,是在下唐突,还未向娘子道歉。” 秋长歌微微侧身,神情冷淡道:“四郎君客气了。” 那日萧宣是想以她为祭,推掉皇室联姻,若非她机灵,又有萧霁相助,如今也不可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萧家四郎,外面温厚文雅,内里却十分的狠辣。 秋长歌懒得与他多说一个字。 萧宣见状,脸色微沉,握紧手中的折扇,果然那日将人得罪狠了,秋家七娘是个记仇的性子。 “二哥。”萧宣不想放她走,求救地看向一边的萧茗。 萧茗将一切看在眼中,见四弟对她穷追不舍,根本不是萧璧口中的那样,微微皱眉,说道:“园中积雪难行,娘子还是从游廊那边过去吧。” 秋长歌点头,后退一步,从旁边的游廊上去,余光看了一眼那只一蹦一跳的兔子,见萧茗走过来将小兔子抱走,这才头也不回地往水榭厅走去。 直到秋长歌的身影消失不见,萧宣这才沉着脸回到梅园的亭中。 “二哥,你刚才为何不拦住秋家七娘,祖父将她许给萧霁,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古怪。” 祖父怎么可能会过问这等小事,朝堂上的事情都够祖父忙的了。这事就是很古怪。 萧茗见他心浮气躁的模样,摸着膝盖上的兔子,淡淡说道:“四弟,你心乱了。” 萧宣深呼吸,一言不发地坐在石凳上,没错,他的心确实有些乱了,这几日回到院中想起赏梅宴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原本就是他临时起意,用来逃脱枷锁的局,但是事情走向却出乎了他的意料,秋家七娘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慧,也要冷漠,对着他这种权贵世家的子弟,竟然一个好脸色都不给,她越冷,他确实想征服。 萧霁那种阴暗爬行的私生子有什么好的,跟萧霁不如跟他! 萧宣:“我只是不服,祖父为何要对萧霁另眼相看,将秋家七娘只给他!这些年,祖父对他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 他也从未将萧霁当一回事,结果关键时刻,祖父竟然选萧霁。 萧茗摸着膝盖上的小兔子,淡淡笑道:“人都是趋利的。就像这只兔子,见秋家娘子温柔美貌,便蹲人小娘子的裙摆上,可怜兮兮地想要跟人走。 在兔子心中,我们不如那女娘香香软软可爱。祖父不选萧璧,不选你,而将最美貌的女娘指给萧霁,或许你们在祖父心中都不如萧霁重要。” 萧宣无语:“二哥,你这话挺气人的。” 萧茗:“实话。” 萧宣:“我不信,就算萧霁真是祖父的私生子,那也是来路不明,入不了族谱,也无法承认的存在。” 萧茗眯眼,淡淡说道:“不入族谱,或许本身就很特殊。” 被萧宣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这些年家族祭祀,萧霁是从来不出现的,父亲母亲不曾提过让他入族谱,祖父祖母也只当他不存在,祖父不是那等冷酷无情、敢做不敢当之人。 若是萧霁真的是他的私生子,祖父对他只会更加亏欠,让他认祖归宗,好好栽培!但是这些年祖父的做法,更像是让所有人都无视他的存在,好似萧府没有这么一个人。 萧茗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萧霁并非萧家之人?这怎么可能呢? 萧茗摸着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眯眼说道:“不如我们试一试?!” 萧宣眼睛一亮:“如何试?我找人打萧霁一顿?不过那小子耐揍,打他一顿应该没什么反应,不如我去求祖母,毁了他和秋娘子的亲事,看看萧霁的反应?” 萧茗一眼看穿他的那点心思,但是没有阻拦。萧霁这些年在萧府格格不入,也是时候探探他的底细。 萧宣见他默许了,喜出望外,拉着他就去水榭厅:“走啊,戏曲都开始了。” 今日他就将这桩碍眼的亲事搅黄了。 * 秋长歌沿着九曲游廊往水榭厅的方向走,转过几个弯,就听见前方有戏曲声传来,再往前走走便看见候在外面的丫鬟婆子。 水榭厅外搭了一个戏台子,萧家老夫人带着女眷就在外间坐着看戏,周围足足烧了六个炭盆,夫人们还围着毛茸暖和的围脖,一边看戏一边闲聊,暖炉冷了就换一个,一派富贵悠闲的场景。 “七娘,你怎么才来。”秋落霜坐在最后,看见她,连忙从旁边起身出来,将她拉到了最后方,低声说道,“你就和我坐一处,今日的宴席只管吃,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话。” 秋长歌抿唇,笑盈盈地应了。若是有一日秋落霜不想在萧府过了,她会帮这位姑母走出这豪门深宅,好好安顿她的后半生。 戏台上唱的是白娘子传,梨园最火的戏,讲述了一对深情的人妖恋,秋长歌鲜少听戏,对戏曲没什么研究,只听了一耳朵,就有些昏昏欲睡。 但是这戏曲对深宅后院的夫人娘子们却有一股神奇的吸引力。白娘子这样要得道升仙的大妖,为了报恩嫁给一个书生,从而演绎出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就连老夫人这样的女子都忍不住为这凄美的爱情落泪。 秋长歌垂眸轻笑了一声。 秋落霜吓了一跳:“你笑什么。” 秋长歌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她脑海中的版本却是另一个版本,和戏曲里唱的截然不同。这个版本的结局无比的残忍现实。世人流传的那些不过是美化杜撰的结局,而且都是偏男性视角。 因为这世道,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执笔者从来都是男子,所以史书也罢,戏曲也罢,都是以男子的视角写的,也世代流传了下来。 那些祸国妖姬,红颜祸水错大概就错在她们没有走到当权者的位置,无法为自己撰书鸣冤吧! 一曲终了,女眷们纷纷落泪,纷纷叫好,大夫人还给梨园戏班子打赏了。 戏班子喜出望外地上前来接了赏赐,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 大夫人十分满意,扫视一圈,见秋落霜和那美貌的孤女低头窃窃私语,不悦道:“秋姨娘是觉得这戏唱的不好吗?为何大家纷纷动容,唯有你和秋娘子不为所动?” 秋落霜脸色一白:“妾不敢,只是想到了七娘与白娘子一样孤苦无依,有些感慨。” 老夫人:“倒也不必如此,日后秋娘子嫁给萧府的庶子,也算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萧府难不成还会亏待你们小娘子不成?” 秋落霜低头:“是,老夫人菩萨心肠,大慈大悲,妾是为七娘高兴,为她高兴。” 秋落霜闭门思过这段时间,性情转变了不少,不过秋长歌却听的有些不喜,也没有说什么。若人世故圆滑,那必是吃尽了苦头,这世间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我看秋娘子是觉得戏曲里唱的可笑,这才发笑不语的吧。”萧家四郎的声音远远传来,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水榭厅外。 秋长歌见他阴魂不散,嘴角抽搐了一下。 “四郎这话是何意?” 萧宣和萧茗并肩走来,拜见了祖母和一众夫人们,笑道:“祖母,刚才我和二哥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然后就见秋娘子在发笑,不是娘子为何而笑?” 萧茗目光深沉地看她,这女娘倒是屡屡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来。 那日在秋意居,她一个青州偏僻之地的女娘,仪态气势比镇国公府的娘子还要足,去一掷千金的地方泡澡,出事了还能指使萧家三郎来接她。 今日众人听戏曲,独独她发笑。这戏曲很可笑吗? 秋长歌:“……” 秋长歌见众人都看过来,老夫人和大夫人面上不喜,秋落霜已经吓得脸都白了,知道今日萧宣是和她杠上了,于是起身淡淡说道:“回老夫人和诸位夫人,七娘听过另一个版本,于是不曾感动落泪。” 大夫人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蛋,咬牙想着,万幸这女娘许给了萧霁那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不然府上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大夫人:“你且说说什么版本。” 秋长歌淡淡说道:“我听过的那个版本,是一个游方道士说的,不知真假,诸位夫人只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许郎君发现白娘子的真身之后,在端午那日用雄黄酒对付白娘子,并且将她炖成了肉汤,分发给了百姓。” 水榭厅前,女眷们吓得大惊失色,大夫人厉声道:“快快住嘴,这是哪里听来的歪门邪说,也能拿到老夫人面前来胡说八道!” 老妇人闭眼念着阿弥陀佛。 一边的萧茗和萧宣看她的眼神古怪且震惊。 秋长歌越过他们二人,看向姗姗来迟的萧霁,他依旧还是那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襦衫,墨发只用一根桃木枝盘起来,一张俊美的面容低眉如菩萨,杀人时也手起刀落,面不改色。 她说的这个惊悚版本,萧霁自然也听到了,他站在游廊的柱子边,神情淡漠,好似听到了,也好似没有听到,只是许久扯了扯唇,无声地说了一句:“我不是许郎君。” 秋长歌眼眸弯起,露齿一笑。懦弱的人才会恐惧,强者无所畏惧。 她本无意试探,只是萧霁的反应让她倍感安心。若是她是那大妖,萧霁也不会做那许仙。这世间人来人往,唯有他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秋姨娘,你家侄女是疯了还是傻了?好端端的宴席非要说这样败兴的事情。”二夫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呵斥着秋落霜。 秋落霜已经吓傻了,被呵斥也没反应过来。 那样凄美的一段人妖恋,在七娘口中怎么就变了味呢?男人难道都如此薄幸,不值得托付吗? 秋长歌垂眸道:“是七娘妄言了,不该听老道胡说八道,扰了夫人们的雅兴。七娘这就退下。” 今日有萧宣在,这顿夹生的饭可见是咽不下去了,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招在等着她,合院的事情只能让萧霁去解决,她还是回青花院睡午觉吧。 老夫人回过神来,说道:“罢了,也是我们问你,你才说的。让戏班子都散了吧,今日也听倦了,等老太爷和老爷们过来就开席。” 到底是老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戏曲听听就罢了,这些年风风雨雨的什么没见过,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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