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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姬宁为人磊落,第一次拉人作挡箭牌,想着还是同秦亦解释清楚为好。 是以几日后的午间,姬宁在府内避暑的凉亭拦住了秦亦。 凉亭北面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湖,东西两侧绿竹环绕,亭内立有半人高的冰鉴,里面装满了冰块。 绿竹成荫,凉气习习,是个盛夏解暑的好地方。 秦亦在府内并无住处,游魂一般行踪不定,姬宁也不知道要去哪寻他。 是以她趁着天气炎热,在这凉亭守株待兔,守了四日,总算捉到了黑色的大兔子。 姬宁午时有小睡的习惯,这几日等得她困乏不堪,险些就趴在凉亭睡着了。 此刻看着出现在石径尽头的身影,她顿时醒了瞌睡,扬声道,“秦亦。” 秦亦像是没听见,继续提步往前走去。 姬宁愣了下,她原以为他们习武之人耳力出众,没想他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此番出来未带侍女,眼下没有传话的人,只好顶着日头快步追上去,“秦亦。” 那身影仍旧未停。 他看似不疾不徐,但一双腿不知怎么走得那么快,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视野里了。 姬宁有些心急,又提高了声音,“秦亦,你慢些,我有话同你说。” 喊了半天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身看向姬宁的方向,但也不过去,就看着她往自己身前蹦。 姬宁汗都快跑出来了,她停在他面前,仰面看着他,微微喘着气,蹙眉道,“你是不是故意听不见我说话?” 她埋怨道,“你上次也这样。” 秦亦看着她因暑热而变潮红的脸,面不改色道,“属下不敢。” 姬宁不太信他,但又觉得他没理由撒谎,问他,“你平时走路也这么快吗?” 秦亦模棱两可道,“差不多。” 小公主被他三言两语噎得没了脾气,只好道,“那你下次看见我了,记得要走慢些。” 秦亦应下,“是。” 见他这般听话,姬宁略过此事,领着他往阴凉的亭子去,“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俩人在凉亭里坐下,姬宁轻“咳”一声,“是关于之前司寝嬷嬷来府里的事。” 姬宁觉得这事是由她而起,所以语气格外温柔,她观着秦亦的脸色,缓缓道,“我先前同司寝嬷嬷说喜欢你这般样貌的男子,这事你知道吗?” 秦亦看着她,“知道。” 姬宁被他盯得有点心慌,她按了按胸口,继续道,“我当时那样说,是为脱身的权宜之计,但我思想想去,怕你误会,所以想同你说清楚。” 秦亦听完,一如往常地没什么别的表情,不过眼皮子却是往下一搭,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淡淡道,“公主多虑。公主千金之躯,属下不过一介武夫,不懂琴棋,不通书画,家世更算不上清白,不敢心生妄想。” 姬宁听他自贬自贱得如此熟练,愣了一愣,“我并非这个意思。” 姬宁疑心自己先前的话中有歧义,着急地解释道,“我没有说你不好,也并不觉得武夫便比文人低人一等,只是当时事出紧急,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秦亦撩了下眼皮,“属下是下策?” 小公主被他古怪的脑回路震得说不出话,讷讷道,“……我也没有说你是下策。” 秦亦沉默两秒,垂眸站了起来,“若公主无别的要事,属下就先行告退。” 姬宁见他这就要离开,不知怎么想的,抬手按住了他放在石桌上的剑,而后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你觉得热吗?” 秦亦站定,低下头,看见姬宁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隐隐还带了几分愧疚。 她语气温柔道,“五日后,我要随母皇去行宫避暑,行宫依山傍水,夏季十分凉爽。” 她屈起手指,无意识地在他剑鞘的雕纹上挠了一下,“你要一起吗?” 第五章 第五章 皇宫,宣政殿。 早朝结束,文武百官叩拜退朝,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往宫外去。 叶停牧走在人群最末,还未踏出宣政殿,一名内侍突然快步从内殿行出,自身后叫住了他。 “叶大人!叶大人请留步。” 内侍停在他面前,笑着恭敬道,“叶大人,陛下请大人到内殿议事。” “何事?” “这奴婢哪敢多问,”那内侍压低了声,抬手挡着嘴边风,“但奴婢想,应是和南河郡赈灾一事有关。” 前方的户部尚书依稀听见赈灾二字,他看着叶停牧随内侍入了内殿,又抬头望了眼这四四方方的天,心道:要变天了。 内殿服侍的宫女已经退下,殿里只有女帝姬鸣风一人,她坐于案后,正在看今日百官呈上的奏章。 内侍示意叶停牧在垂帘后稍等片刻,他拂帘而入,禀报道,“皇上,叶大人到了。” 姬鸣风正处理公文,闻声头也不抬,“知道了,退下吧。” 内侍弯腰退出去,“是。” 内侍离开后,殿里便只剩叶停牧和姬鸣风俩个人。屋内焚香寥寥,寒冰清凉,姬鸣风像是忘了殿中还有个人,她不紧不慢地批完手中的奏章,才抬眸看向帘后晾了好一会儿的身影。 绯衣墨发,头戴冕冠,不声不响地恭敬候着,叫人挑不出错。 独独那眼神,直白又压抑,像是要把所见之人印在那双幽潭似的眼里。 姬鸣风这一看去,正对上了叶停牧直勾勾盯着她的目光。 她放下奏章,面不改色道,“放肆。” 叶停牧闻言,垂下眼,拱手行礼,认罪认得行云流水,“微臣失礼。” 宽袖垂于身前,露出半截手腕,隐隐可见袖口内洁白的里衣。 似乎清癯了些。 姬鸣风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不过叶停牧却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先帝仁德,生了副软心肠,却无儿孙满堂之福,膝下子女早夭的早夭,病逝的病逝,到最后,活至成年的竟只有姬鸣风一个女儿。 活到成年也算侥幸,姬鸣风幼时体弱,十四岁生辰那日,先帝眼瞧着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协皇后上鸿安寺祈福。 寺里的住持见了先帝,言先帝龙气强盛,子女无福消受,故而接连离世,若将公主送离胤都,交由福厚命重之人带在身边磨砺几年,或能强健体魄,福寿绵延。 先帝不敢不信,思索了一夜身边有谁富厚命重,思来想去,后来将姬鸣风交给了朝中百战不殆的大将军,送到了离皇宫最远的边境去。 大漠黄沙,落日孤烟,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后归京,当年娇柔无力的公主竟出落成了个小将军,英姿飒爽,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叫老皇帝看湿了眼。 也是在那年,新科状元郎叶停牧在宫宴上对姬鸣风一见钟情。 姬鸣风唤叶停牧进来后,看他站在哪儿一动不动,问他,“在想什么?” 叶停牧如实道,“陛下。” 姬鸣风挑了下眉,“哦?朕就在你眼前,有什么好想。” 当年姬鸣风还是公主时,因一副好容貌名冠胤都,后来在沙场历练数年,称帝十六载,如今也养成了一副不怒自威的帝王之相。 单这喜怒不辨的语气,都叫人心惊,但叶停牧却仍是语气平平,一本正经。 他道,“由心不由我。” 想就是想,无论是否身在眼前,总是想的。 姬鸣风轻笑一声,没再理他。 她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递给他,“户部呈上来的,看看。” 叶停牧接过,展开一看,发现奏折里写的是南河郡的洪灾一事,南河郡守请求户部拨款,修建水坝沟渠。 姬鸣风站起来,正色道,“五年修了三次,年年修,年年垮,朕派暗探去南河郡探查,探子回信说南河郡守富态逼人,沿路的灾民却是骨瘦如柴,赈灾食粮掺糠带水,百姓更是无房可居。” 她说着,又抽了一本奏折扔到桌上,“这是南河郡守递上来的,通篇都在言洪水凶猛,大坝无法抵挡,叫着要赈灾粮钱,对居无定所的百姓只字不提!” 叶停牧见她动了气,放下折子,给她倒了杯茶,双手奉至她唇边,低声道,“陛下放心,微臣会办好此事。” 他站得很近,一双眼如先前一般直勾勾落在她脸上,只是和方才不同,此刻他的目光缱绻又安静。 他这张脸的确生得好,看一眼便不想挪开视线,偏又不怎么爱笑,冷玉似的美人,唯独眼神灼热,仿佛躯壳里烧着一捧猛烈的焰火。 年轻时爱上的人,时隔多年,仍用当年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姬鸣风淡淡道,“朕还没说,你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叶停牧道,“我心向君心,微臣不敢揣测圣意,但总要学。” 姬鸣风看着他,没饮那茶,而是突然捏着他的下巴,用力咬住了他的唇。 她像是有点恨自己,恨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吻他。 察觉到搂在腰后的手,姬鸣风齿下用力,低斥道,“欺君犯上,真该治你个重罪。” 姬鸣风后宫空虚多年,此次出行避暑,除了几名大臣,便只有姬宁和世子一行人。 姬宁昨夜在驿站未休息好,整个白天都昏昏欲睡。 队伍走的官道,官道林子少,太阳却盛,秦亦骑马伴行在姬宁的马车一侧,听车里悄无声息,担心她在车内中暑,隔上一会儿就要确认一次。 他屈指扣响木纹车窗,也不出声,敲三下便停。 没听见人应,三数之后,他便又扣了三下。 马车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姬宁应是被他吵醒了,片刻后,如他一般在车里扣响了车壁。 只是那声又钝又慢,像是还困着。 秦亦听见声,望向前方继续赶路。 可过了两刻钟,等里面的人快要睡下之时,秦亦又敲响了马车,姬宁仍回了他。 可等到秦亦第三次敲响马车时,姬宁突然推开木窗,看着他,气闷道,“秦亦,你一个人是不是觉着无聊?” 所以才拿我打趣。 后半句小公主没问出口,但秦亦大抵也能听出这意味来。 他竟没否认,而是面色平静地点了下头,“有点。” 纯粹是在火上浇油了。 姬宁皱眉,她已经有些后悔带他出来了。 她低下头,在马车的冰鉴里挑挑拣拣,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碎冰,从窗口递了出来。 许是怕弄湿了裙子,她左手扶着袖口,露出一截软玉似的手臂,骨肉纤细匀称,在这午后阳光下,被地上的黄土衬托着,白得晃眼。 秦亦低头,看见她手腕内侧正中有一颗血红的小痣,鲜明惹眼,如落在白纸上的朱砂。 不规则的透白冰块躺在她掌中,化开的冰水从她指间滴下来,姬宁朝秦亦伸了伸手,“喏,你拿着。” 秦亦伸手接了过来,占了她满掌的冰块,在他手里就只有半个大了。 姬宁仿佛在训狗,她道,“冰没化之前,不准再敲我的马车。” 秦亦看她关上木窗,又看了眼手里的冰,倒也听话,手里握着冰,直到抵到达行宫,都没再扰她。 一路马车行了两日一夜,赶在第二日太阳落山前抵达了目的地。 行宫位处陵安,陵安乃祁国粮仓,如姬宁所言,的确是山环水绕,气温适宜。 待安顿好后,姬鸣风举办了一个小宴犒劳众人。 姬宁睡了一路,此时精神百倍,吃饱后就从宫宴上遛了。 宴上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众人聊得尽兴,她便也没出声,默默站起来,提着裙子悄悄地往外走。 秦亦和姬宁隔了几个座位而坐,正处在她离开的必经之路,在姬宁经过他身后之时,秦亦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她身边常跟着的贴身侍女不在,她一个人提着盏小灯笼,兴冲冲地往宫外的方向走,像只夜里蹦跳的小兔子,欢快地奔向华灯初上的陵安城。 裙摆飘飞,耳边两缕乌黑柔顺的长发在风中飘动,嫦娥奔月怕也没她此刻欢喜。 她出行身边总围着人,恐她磕着碰着受了伤,从来玩不尽兴,怕是想一个人出去玩想了不知有多久。 此番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秦亦看着姬宁往外跑,也不出声阻止,只不远不近地跟着。 行宫大门处有侍卫把守,姬宁对此早有准备,她从袖中掏出块牌子,三言两语便骗得那两名侍卫放了行。 大门打开,眼看着离自由的曙光只有一步之遥,跟了一路的秦亦却突然出声将人叫住了。 “公主这是走迷了路,还是打算私自外出?” 姬宁身形一僵,秦亦仿佛看见她头上的两只小耳朵垂了下来。 她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就见秦亦持剑站在竹荫下,安静地看着她。 他手里捻着张青绿的嫩竹叶,悠哉悠哉地在手里把玩,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坏过了头。 秦亦几步走到她身前,看着她可怜颓丧着的脸,颇有兴致地朝来时的方向伸出手,“属下送公主回寝宫?” 第六章 第六章 一层薄月铺在朦胧湖面上,微风拂过清湖,涟漪荡漾,湖水如星子般闪着碎光。 花香浸鼻,斑斑竹影,姬宁和秦亦一前一后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满宫佳景也消不去小公主心中的烦闷。 她觉得秦亦心眼子实在太坏,恼得她一路就没和他说过话。 手里的灯笼被风扑灭,姬宁也没点燃,循着被月色照亮的路,闷着头往前走,走岔了路也没发现。 秦亦看着她拐进一条隐秘无人的小道,出声唤她,“公主。” 姬宁被他戏耍了一阵,此时气还没消,闷声道,“我不想同你讲话。” 秦亦沉默不言,心道这是把人惹急了。 半晌,他屈指敲响剑鞘,突然道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已经化了。” 姬宁听他前言不搭后语,气鼓鼓问,“什么化了?” “公主要亲眼看看吗?” 姬宁正气他,却又有些好奇,她思考了片刻,停下脚步,转身问他,“什么?” 秦亦伸出手,给她看空空如也的掌心,“公主给属下的冰已经化了。” 冰没化之前,不许再扰她。 这是姬宁在路上同他说的话。 秦亦又道,“在胤都时公主说过,叫属下见到公主时,脚步放慢些。”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所以属下此前才没能及时追上公主。” 他垂着眼睑,专注地看着她,说得煞有其事,姬宁都被他的逻辑唬得愣了一瞬。 她反应过来后,抬起手“啪”一下打在他掌心,跟夫子持戒尺教训学生似的,两道细眉轻蹙着,“胡言!” 她训斥的语气软绵绵的,打他的力道更是轻如风吹,以秦亦的反应能力,躲开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没躲,反而五指一拢,将姬宁的手握住了。 他骨节修长,双手使惯了刀剑,指上掌心全是粗茧,下手也没个轻重礼数,擦过皮肤时引起一阵难言的酥痒。 他垂下眼,拇指按在姬宁的腕心,似有似无地在她腕间那颗红痣上蹭了一下。 他体温炙热,轻轻抚过手腕时,姬宁感觉仿佛被一团细小的火苗燎了一下。 她怔了一怔,顿时便想到了曾经在街上,秦亦也是这般握着她的手,扶住了下马车的她。 随后,她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提着她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情景。 思及此,姬宁顿时恼红了脸,她把手抽出来,“不知礼数,秦亦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治你的罪——” 姬宁话没说完,秦亦突然竖起食指贴上了她的唇。 他抬眼看向前方茂密昏黑的竹林,弯腰贴近她耳廓,以私语般的气声道,“嘘,公主,有人。” 秦亦长发高束脑后,此时弯下腰,发尾也随着垂了下来,轻飘飘落在姬宁胸前。 压在唇上的触感叫姬宁脑子都懵了,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时想,哪里有人,就算有人又如何,她乃大祁公主,何事需得她躲躲藏藏。 可她一时又想,秦亦怎能用手碰女儿家的唇,他怎么、怎么这般放浪。 青年高大结实的身躯立在小公主身后,身影落在她身前,如一座巍峨山岳压在她身上,虽没有贴上来,但那灼热的体温与冷冽气势却叫姬宁无法忽视。 她捂上发热的耳朵,回头看去,恰对上秦亦一双深邃的眼。 在这薄雾般的夜月下,如一口蓄着清冽寒水的深井。 “听。”他说。 风止湖平,姬宁屏气凝神,蓦然听见前方响起了窃窃欢愉之音。 女子吟如发情的猫,男声更是气喘吁吁,声音粗重。 两人似乎聊了什么,姬宁听不大清,只听见“啪”一声巴掌响起,随后是一句粗鄙不堪的秽语。 很快,那女子便哭似的呻吟起来,哭得叫人心怜,可再怎么哭,却是未传出一句求饶,反倒还叫着“快些”…… 姬宁哪里听过这般淫秽之言,她讶异地睁大了眼,眼睫颤了颤,眨眼之间,耳根子便红透了。 两颗鲜红的珠环坠在薄薄的耳垂上,仿佛两滴羞红的血悬在哪儿。 姬宁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可此刻却容不得她深思这些。 听见那些个淫乱之声,她下意识抓住了秦亦的衣服,脚下不自觉后退一步,像是想把自己团做一团缩进他怀里。 男女之声不断从竹林里传出来,小公主慌慌张张开口,“里面、里面的人是在……” “公主不知道吗?” 秦亦做任务时常潜伏在各大家族之中,撞见过不少阴私,对此等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有闲心看了眼拽在他袖口的手指。 指骨纤细,玉似的白净,就是有点颤。 看见杀人的场面吓成这样,听见人野合也吓成这样,胆子怎么这般小。 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司寝嬷嬷说要教公主时,我记得公主大言不惭地说会,还说不喜欢那一院子的男人。” 后一句他没说,但姬宁知道是什么。 她还说过只喜欢他这样的。 小公主心神一震,她抿着唇,转身就要往来路回去,可秦亦却挡在她身前没让。 皎月照在她脸上,娇润的皮肤下透着抹芙蓉花瓣似的粉。 秦亦仍是面无表情地板着张棺材脸,但当他抬起眼睑时,底下却是荒漠野狼般的一双眼。 他望着姬宁羞红无措的脸颊,缓缓道,“男欢女爱,鱼水之乐,这就是他们在做的。” 那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淬着火,仿佛她欠着他什么。 很快,林子里声响便渐渐弱了下去。 细微的响动传出来,一串脚步声自姬宁身后逼近,那俩人从林子里慢慢踏出,看着小径上拉拉扯扯的两人,眯了下眼,“哦?扶光。” 这声音果真分外耳熟,姬宁转过身,借着月光看向站在道路尽头的人,赫然是此行同来行宫避暑的小世子——姬照。 姬宁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没想到在林子的人是他,可细想过后,又觉得理应是他。 除了荒唐放纵的世子,还有谁这般胆大妄为。 此时只见他一个人,想那宫女许是害怕,躲在林子里没出来。 姬宁听墙角被抓个正着,红着脸行了个礼,“世子哥哥。” 秦亦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 姬照乃安亲王仅剩的血脉,叶停牧当年屠了安王府满门,却唯独放过年近两岁的姬照。 说不好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想为姬鸣风博一个仁慈的好名声。 总之如今十多年过去,姬照也算安然无恙长成了人。 他在朝无政党,宫中无亲族,也没人管着他,养了副荒淫纨绔的性子,平日除了上妓院就是进赌场。 偏又生了副阴柔多情的样貌,这宫中的宫女不知被他祸害过多少。 姬照平日对姬宁倒是十分和善,先前两人一起在学堂读书,他还替姬宁担下不少祸事。 姬照头发披散在肩头,衣衫不整地走了过来,眼神在秦亦和姬宁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扬了扬眉,“扶光在这做什么,听哥哥墙角?” 姬宁脸皮薄,听他这么说,霎时窘迫得红了满面,还瞪了眼拦着她不让她离开的秦亦。 秦亦站在她身后木着脸装死。 姬宁支吾着道,“没有,天黑,我一时走岔了路。” 姬照拿腔捏调地“噢”了一声,“那你的侍卫也找不着路?” 他似是断定姬宁偷听,扬唇笑笑,“听就听了,羞什么,哥哥又不是小气的人。” 他突然弯下腰,笑眯眯地盯着姬宁的眼,身后散落的头发垂下来,披着月色落到身前。 他领口大开,里衣都被人扯乱了,这个角度,姬宁能看见他脖子上留着的模糊唇印。 “啧啧,怎么这幅表情,哥哥欺负你了?”姬照看她羞得鼻子都红了,伸出手想去刮一下。 但想了想,又皱着眉收了回来。 他缓缓站直身,视线在姬宁身上停了片刻,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腰肢,别有深意地感叹道,“时间真快啊,扶光都长成大姑娘了。” 尾音落地,一股肃杀之气猛然朝他压了过来。 秦亦侧目看着他,手已经压低剑柄,像是准备随时拔出来。 姬照不甚在意,他甚至看都没看秦亦一眼,直接越过两人走了,语气慵懒,“夜深了,哥哥累了,扶光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噢,对了,”他想起林子里还藏着个人,好意道,“小宫女身子软,面子薄,扶光可别吓着她。” 回到寝宫后,姬宁心神不定地在妆台前坐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她叫住掌灯的侍女,“绯秋呢?” “替公主叫水去了,公主要叫她吗?” 姬宁取下珠钗,轻轻摇了下头,“不必,我等会儿就是。” 侍女关门退下,“是。” 绯秋十多岁便侍在姬宁身边服侍,李嬷嬷年迈,有很多话,姬宁只同绯秋讲。 可等绯秋进来伺候她沐浴,姬宁又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小公主趴在浴桶边上,捞起一枚玫瑰瓣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捏,显然心里装着事。 花瓣破开,红润的花汁流出来,她似乎由此想起什么,红着脸小声唤了句身后替她擦背的绯秋。 “嗯?怎么了公主?” 姬宁侧过身,长发湿漉漉地披在她肩头,露出被水打湿的脸,被热气蒸得粉润,又娇又艳。 姬宁抿了抿唇,极小声地问她,“男女那种事……是不是很舒服啊?” 绯秋手一抖,瓜瓢掉进桶里,顿了红了脸,“公主,奴婢哪里知道啊!” 说罢,她又瞧了瞧姬宁,“公主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不是。”姬宁没同她说自己今夜遇到的事,“就是、就是好奇……” 十七八岁的女儿家,好奇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绯秋听她这么说,想了一想,神秘地凑到姬宁耳边,小声道,“奴婢听别人说起过,说那种滋味,确实叫人欲罢不能。” 姬宁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肯定是真的,”绯秋道,“不然宫中也不会有这么多偷情的侍卫和宫女了。” 侍卫…… 姬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冷俊的脸来,她睫毛颤了颤,埋在水里的脚趾轻轻蜷起来,小小“哦”了一声。 不知信还是没信。 第七章 第七章 深夜,丑时。 陵安城华灯落幕,长风涌过街头,卷起落叶,酒楼门口高挂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城门口,数名守门的士兵合力拉开沉重的城门,萧萧风声里,一批气势肃杀的轻甲兵悄无声息地骑马出了城。 他们安静地行过城外宽阔的平地,离城数里后,为首的叶停牧忽然一声令下。 霎那间,群马嘶鸣,铁蹄惊起尘土,队伍化作一杆离弦之箭,疾驰西下。 此前一日,远在六百里外的胤都,一队由宫中官员和三千重骑组成的队伍也在夜里悄声出了城。 陵安胤都两军齐下,皆是赴往同一目的地——南河郡。 陵安西行三百里,便是南河,叶停牧领兵马不停蹄地行了一夜一日,于第二日夜里入了城。 南河东城门大开,城门外有马蹄踏过的痕迹,想来胤都出发的队伍已经到了。 南河地势不平,群山环抱,亦多盆地。 达官贵族的府衙建于高地,黎明百姓只得畏缩低凹之处。洪水一来,浩浩汤汤倾盆而下,平民的田地房屋便犹如脆弱的蚁窝,轻而易举便被冲毁得干干净净。 三代辛劳,数日里便付诸东流。 南河下了半月大雨,雨势近日才歇,洪水沿着沟渠退去,重新汇入江海,给了这儿的百姓一口喘气的生机。 骑兵举着火把,方入城门,叶停牧便见数十具残骸堆聚在城墙之下。 白骨森森,血流遍地,几名面目饥黄的百姓正蹲守一旁。 并非哭丧,而是饿得失去理智,急不可待地在食人。 叶停牧敛眉扫过,又望向前方泥土湿泞的长街。房屋大半被毁,百姓流离失所,无数难民睡倒在街头。 如探子所言,的确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 那些人见叶停牧一行人穿甲带剑,不敢上前,但又面露希冀地瞧着他们,希望从他们这儿得到一口吃的。 一名衣衫褴褛、面沾腥泥的孩童停在马前,饥渴地盯着叶停牧马背上挂着的水囊和干粮。 叶停牧看了眼四周虎视眈眈的难民,没有施以援手,而是绕过他继续前行。 他们未备多少食粮,扔到人群堆里,除了会引起骚乱争抢,没有任何作用。 街边,两栋破败房屋间的巷道暗处,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其中,看见叶停牧一行人后,立马就要绕路离开。 然而,他还没能迈出一步,眼角突然瞥见一抹寒光,只听“咻”一声,一支漆黑羽箭以电闪之速扎人没入石墙,眨眼便将他的头颅钉死在墙上。 赤热鲜血顺墙而下,流入砖石沟缝,男人双目圆瞪,双脚抽搐数下,很快便没了生气。 街道上,一匹枣红色骏马停在路中,秦亦放下长弓,驾马行到叶停牧面前,“义父。” 秦亦提前几个时辰到,接应了胤都来的队伍。 叶停牧朝漆黑的暗巷抬了抬下颌,“谁躲在那儿?” 秦亦道,“当地富商的人。” “此城郡守呢?” “围在郡守府了。” 秦亦接着道,“胤都的人已经到了,当地富商都已被控制,正在郡守府外等候。” 叶停牧闻言,盘响了腕上的佛珠,他抬起头,望了眼寂静无月的黑夜,轻甩缰绳,“走吧。” 一炷香后,郡守府外。 五千军队陈列在此,将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户部侍郎、一名将军还有工部的人正在一起争吵商议赈灾之事,见叶停牧来了,面露喜色,如同找到主心骨般迎了上来。 “叶大人。” 叶停牧翻身下马,了解过城内情况后,点头道,“户部侍郎李云鹤、王将军何在?” 李云鹤和王忠义站出来,“下官在。” “劳李大人领人架锅熬粥,赈救灾民,并请王将军派去三百人马领兵护送,以防灾民暴乱。” 李云鹤没应声,王忠义倒是应得很快,“是。” “工部侍郎吴光何在?” 吴光拱手,“下官在。” “此番陛下有旨,堤坝沟渠一事务必稳固得当,得保南河十年不受洪灾之难,王将军当派二千士兵任由差遣,劳吴大人多加费心。” “下官自当不辱使命。” 叶停牧言罢,四下看了一眼,“太医呢?” 王忠义扬了扬手,大大咧咧道,“那老头子闲不住,已经带着他太医院的人救人去了,这次来,光是他的药就拉了八架马车。” 叶停牧点头,“甚好。” 吩咐完,他朝众人拱了拱手,“事关黎民百姓,山河稳固,有劳各位大人费心了。” 众人自是客气回道,“不敢。” 随后,皆领命四散而去,唯独户部侍郎李云鹤领着三百士兵站着没动。 他双手拢入宽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大人,没有粮食啊。” 叶停牧望着被重兵围死的郡守府,语气森然,“很快就有了。” 南河之灾,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南河洪水泛滥是历史之难题,七年前,姬鸣风未雨绸缪,命户部拨欠款修补陈旧的水坝沟渠,南河郡守中饱私囊,所用材料以次充好,水坝这才垮塌。 垮塌也罢,可南河郡守又联合当地富商将朝廷派下的赈灾粮克扣一部分,进行高价售卖,以谋私利。 这事做了几年也没被发现,于是洪灾之际,贪污的粮食越来越多,今年几乎克扣了近七成,这才造成了水灾饥荒。 南河郡守并非没有思考过事情败露会如何,他想过如果朝廷派官员前来视察要如何以钱色诱之,以武力胁之。 他甚至豢养了七百私兵,动过谋害朝廷命官推给路途中劫匪的念头。 可他独独没想到当朝宰相会亲身前往,不下文书,直接派兵围剿郡守府。 不到半个时辰,郡守府便被叶停牧的人翻了个底朝天。 私扣的粮食、金银珠宝全翻了出来,联名的富商名录亦是整整齐齐地摆到了叶停牧面前。 鲜血将高阔的黑夜晕染得一片暗红,犹如刚出染缸的暗色绸缎漂在天际。 血云之下,叶停牧手持佛珠坐在庭院中央的凳子上,茶桌上的剑尖还在滴血,身边是南河郡守死不瞑目的尸体。 地上血流如朱墨,空气里血腥气飘出半里,他端起茶盏,拂去杯中茶叶,神色平静地饮了口泛着血腥气的清茶。 “真是好茶。” 庭院左侧,兵队正从郡守府的地窖里往外运粮和钱财,而另一侧,则跪着郡守府二百七十四口罪臣家眷仆从。 贪污行贿,按大祁律法当诛满门。 秦亦持剑站在罪人面前,手起刀落,迅疾利落地斩下一颗头颅。 恐惧之色僵死在脸上,鲜血涌出,这已是秦亦今夜杀的二十六人。 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血液顺着他的衣摆滴入地面的血流之中,大半张脸都被喷溅的血液染红。 他像是没有感情的刽子手,一颗接一颗脑袋落地,院子里的哀嚎求饶声时响时弱,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怜悯。 火光映照着他被血液染红的面容,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无论是十多岁的孩童,亦或年迈的老人,叶停牧下令之后,他杀人的脚步便没有停下。 又一具断首的尸体倒下,秦亦站到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面前。 那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梳着未出阁的发髻,睁着双可怜惊惧的眼望着他,低泣道,“大人,大人!饶了我吧,父亲之为,我并不知情啊!” 她让秦亦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这情况很少见,他在杀人时,往往心空得看不到底,这是第一次有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许是因为她耳上戴了一只粉润的珍珠耳饰,又或是因为她与姬宁年纪相仿。 但总之,小公主的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了他眼前。 姬宁曾在见他杀人后,也是睁着双水盈盈的眼,害怕地看着他。 看他冷漠无情的脸,看他身后的尸体,看他身上猩红的鲜血。 秦亦出剑的手无端顿了一瞬,这在此前从未有过。 那女子见他迟疑,目露希冀,死死抓着求生的藤蔓,忍着恐惧哭求道,“大人,求您发发慈悲,奴婢今后愿做牛做马,服侍大……” 然而下一刻,女子声音骤止,人头滚落。 秦亦继续来到了下一人面前。 众人见此,恐惧骤然爆发,如潮水蔓延在人群中。 这般貌美年轻的女子求情尚不能宽恕,那他们也必定只有一死。 他们失声痛哭,破口大骂,心中说不出是恨是悔,只知一边大哭一边张着嘴愤怒恐惧地狂吼。 “刽子手!天杀的杂种!阎王会来索你的命的!”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冷血的畜牲!你不得好死!” …… 咒骂声一句接一句,秦亦却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这些话他已经听过无数遍。 他看着眼前嚎哭的众人,脑子里想着的是另一张与此情此景毫不相关的脸。 他忍不住想,如果小公主知道他此番离开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如从前一样畏惧于他,厌烦于他,和他们一样痛斥他冷血。 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 可秦亦思索不出答案,他抬手擦去脸上的血,重新扬起了剑。 第八章 第八章 南河事毕,秦亦回到行宫已是十日后,这十日里替他侍卫之职的是一名叫小十三的相府杀手。 小十三只十六岁,脸生得格外圆,在一批品行不端的杀手里矮个拔尖,算得上格外正经,不过他的正经和秦亦截然不同。 秦亦懂,但严于律己,十三则是完全不懂。 他喜好专一,只好吃,看起来不像个杀手,有时给人的感觉反倒像个傻子。 这也是秦亦叫他来保护姬宁的原因。 秦亦那夜前往南河,并没有告知姬宁,回来时姬宁也未提前传信。 他回行宫时正值傍晚,夕阳铺陈了半边天,血烧一样红,照在他身上,仿佛能闻见厚重的血腥气。 他住的地方在姬宁的寝宫旁,一处不起眼的小屋,被旁边公主的寝宫一衬,简陋又潦草。 唯一的优点,便是离姬宁的寝宫近。 小十三不在,秦亦从院子里扫落叶的仆从处得知姬宁上街去玩了,便回房休息去了。 南河事多,他几乎日日跟着叶停牧连轴转,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十个时辰的路回陵安,饶是铁打的身体,也有点吃不消。 是以秦亦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睡觉,衣服都没脱,门一关直接闭眼倒床上了。 睡至夜里月上梢头,秦亦听见门外有动静。 他睁开眼,辨出这是小十三的脚步声,但与平时不同,听起来有点沉。 秦亦第一反应是他受伤了,而后又立马联想到姬宁或许出了事。 他翻身从床上下来,猛一下拉开门,看见的却是小十三抱着一堆快把自己淹了的东西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 小十三比秦亦矮上一个头,脸又长得幼,看起来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他腮帮子动来动去,像是嚼着吃的,不知道此行上街干什么去了,此时乐得眼睛眯成一道弯缝,眼珠子都快瞧不见了。 听见开门声,小十三歪着头从一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后面探出脑袋,三两下把嘴里的东西吞进去,惊喜道,“老大!你事儿办完了!” 秦亦淡淡“嗯”了一声,小十三手指头上勾着一只彩色灯笼,秦亦扫过上面的图案,“鸳鸯图?” “啊?原来是鸳鸯啊,我还以为是鸭子呢。”小十三傻乐道。 秦亦快速扫过小十三抱着的这堆东西,吃的、玩的,什么都有,他看着小十三,“你干什么去了?” “老大你不知道吗?今天刚好七夕啊,街上好热闹啊,公主就带我上街玩儿了,公主人可好了,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呢!” 他说罢又嘟囔了一句,“而且我觉得公主胆子也不小啊。” 秦亦想起姬宁平日对他的态度,沉默了片刻,“公主给你买东西?” “是啊,”小十三浑然不觉秦亦情绪不对劲,这碎嘴子从看见秦亦开始就没停过,张扬道,“你看,这些都是公主买给我的。” 他说着,把东西往前捧给秦亦看,那灯笼上的两只鸳鸯一晃,砰一下打在了秦亦的衣摆上。 “不过,老大你回来了的话,那我睡哪啊,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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