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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有了主心骨。 崔玉壶这些天一直住在西郊庄子,小草有了身孕,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即使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即使这种事情放在话本子里,他要被人指着鼻子骂无能软弱,骂绿龟帽,但是那又如何? 当年他穷困潦倒,尊严被人踩在地上践踏,全家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这些人又在哪里?若非有娘子,也不会有今日的他。 所以他愿意一辈子护她周全,也护她的孩子周全,只要她想做的,他都支持。 “娘子,谢家主平安回来了,你不高兴吗?”崔玉壶见她呆呆地坐在窗前,明明有了身孕,小脸却日渐消瘦,连忙上前去关了窗户,说道,“你身子本就弱,若是吹风受寒,不能喝药,岂不是要白白遭罪?” 他说着有些生气,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自从莫先生去之后,娘子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每月来问诊的大夫都隐隐摇头,再三叮嘱,说她郁结于心,身体渐虚,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十分的凶险。 只是娘子对这个孩子视若珍宝,他也只能替她扛着。 小草半天才恍惚地回过神来:“他回来了?” 她该高兴的,只是这些年以来,日夜梦里都是他,曾经以为浓烈到不畏生死的情感也麻木的如同墙角凋零的牵牛花。 她有一点欢喜,却只平淡地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崔玉壶见状愣住,总觉得她的情绪过于寡淡,好似世间的悲喜都离她远去,他甚至希望她能大哭一场,发泄掉内心压抑的情绪,而不是像眼前这样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崔玉壶捏拳说道:“听谢家人说,谢景焕身受重伤,回来时只剩下一口气了,现在人在南郊的山上,可能晚点就要来看你。 娘子,你,还回谢府吗?” 虽然他并不喜欢娘子回谢府操劳,但是在谢府的日子,她至少是开心的,每日都是忙忙碌碌,充满了干劲和希望。 回到西郊庄子,他总觉得娘子如同庭院内的鲜花一般,日渐凋零,令他隐隐害怕。 小草摇头:“你请大夫去给他看看伤,谢府的库房内不拘药材,能用的都给他用上,我累了,想休息。” 她起身去床上躺着。 崔玉壶见她偏着头,靠在床榻之上,隔着帘帐的身影清冷柔美,低低叹了一口气,走出房间,却见着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窗台上、屋檐下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下霜了。 二月里下霜。 这气候反常到极致。 谢景焕是暮色沉沉的时候,到了西郊庄子。 他马不停蹄,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直接从山上道观到了西郊庄子,人到的时候,脸都是惨白无血色的。 赵嬷嬷下午就接到了消息,见他这般惨状,哪里还有心怪他,只怨造化弄人,上天不公,竟然这样折磨好人。 “家主稍坐坐,吃些粥米小菜,补充一些体力,娘子此刻小睡未醒,待娘子醒了,我即刻就来报。” 赵嬷嬷吩咐丫鬟将一早就备好的清粥小菜端上来,这样熬下去,谢府又要办第二桩丧事了。 谢景焕毫无食欲,只是小草未睡醒,他只能呆坐着,潦草地喝了一些热水,食不下咽地喝了一小碗粥,便再也用不下了,就一直坐着等,看着满庭院的白霜,一时之间恍然若梦。 “家主喝了两茶盏热水,吃了一小碗清粥,粥里放了肉糜和小菜,娘子放心,外间都有大夫在候着,家主定然不会出事的。” 小草许久才吭声:“嗯。” 没让他进来,也没说不见,就这样虚度着光阴。 一个枯坐在落满白霜的庭院内,一个倚靠在重重帘帐内,隔着一扇门,一座屏风,恍如隔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嬷嬷出来低声说道:“家主,娘子醒了。” 谢景焕猛然站起身来,踏过那高高的门槛,进到屋内,只见内室里,灯火明亮,窗外月光皎洁,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白霜照亮了窗户,小草坐在屏风后,未曾露面。 谢景焕踏出去的脚步一顿,看着那扇屏风,声音微颤:“小草。” 她如今都不愿意见他一面了吗? 谢景焕眼眸通红,攒紧掌心。 小草沉默了数秒钟,明明心如死水,眼圈却不知不觉地红了,肚子里的孩子猛然踢了她一脚,她悲喜交加,那一瞬间对他的恨意突然就消散了许多。 “听说你平安回来,我很高兴。”她低低地开口,苍白的薄唇微颤,眼里含泪,“我如今身子重,见不得杀戮之气,就不与你见面了。 等孩子……” 等这个孩子生下来,那时应当没有那么痛苦了吧。这些苦难终将都会过去。 谢景焕高大劲瘦的身子一颤,杀戮之气! 是了,他满身都是杀戮之气和血腥之气,见了面,会吓到她,也会吓到孩子。 他有些局促地后退了一步,哑声道:“对不起,小草,你还好吗?” “嗯。”她轻轻地点头,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孩子多大了?” “三个月。”她少说了一个月。 谢景焕脸色微微苍白,高大的身子微微轻颤,许久低低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小草,你好好的。” 日后这个孩子便是泉城,也是谢氏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 他突然之间,发现人生过半,一无所有。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谢景焕内心悲苦惶然,自嘲苦笑。 “等孩子出生了,我就是他舅舅了。” 小草攒紧手中的袖摆,一阵心悸,唤道:“阿嬷。” 赵嬷嬷在外间低低应了一声。 “夜深了,送谢家主回去吧。” 谢景焕身形踉跄了一下,起身告辞,他转身退出内室,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去,见她坐在屏风内,身影绰约,看不真切,想上前去,摸着她的头,说,小草别哭。还有他! 只是那样的念头终是一闪而过,他身形踉跄地出了屋子,想着,再等等,等她身体好些,情绪好一些,他再来看她,任她打任她骂。 她内心对他有怨有恨,是正常的,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 他可以等。 谢景焕踩着一地的白霜,恍恍惚惚地出了小楼。那时他总以为还有以后,并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面,隔着屏风,不曾道别的最后一面。 第714章 分别 小草听着他离开的动静,在屏风后呆呆地坐了几秒钟,终是忍不住起身推开了窗户,看向庭院内颀长寂寥的身影。 数月未见,他比离开时清瘦许多,一身黑衣,侧脸带伤,像是饱经风霜的松竹,周身都带着冷意。 谢景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楼外,没入深浓的夜色里。 小草久久回不过神,恍恍惚惚间觉得他好似回来了,回头朝她走来,但是庭院外树影婆娑,白霜满地,空无一人。 “娘子,既然想见,为何又不见?”赵嬷嬷进来,见她站在窗前,窗户开了一条缝,忍不住低低叹了叹气。 小草回过神来,扶着窗台,低低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日。 以前她藏着自己的心意,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做谢氏的娘子,如今维持表面平和的一切都被打破,六长老去世,她有了身孕,谢景焕为明歌险些丧命,想怨怨不了,想恨恨不了,想爱也爱不了。 她怕自己情绪失控,将眼前最后的和平也毁掉,不如不见。 只要知道他平安归来就足够了。 “阿嬷,你让大夫去谢府诊治一下,问清楚他的伤势,要谢雨每日都盯着他休息、用药……还有……” 她说到最后,猛然住嘴。 “要谢雨来回话吗?” 小草摇头:“不用了。” 赵嬷嬷扶着她去床上躺下,低声说道:“娘子,既然选择放开,就彻底地放开,崔郎君人很是不错,娘子与他情谊不算太深,日后就算对方不可靠分开也不会伤筋动骨,若是能彼此扶持,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大长公主殿下和莫先生那样的感情,毕竟可遇不可求。 谢家主人固然是好,但是再好,也有一个致命的不好,那便是对娘子无心。不如看看身边的崔郎君,再找一个人生的希望。 赵嬷嬷见她不说话,便知道她不喜,便住嘴不再说了。 谢景焕回到泉城之后,流言不攻自破,一切回到正轨。大剑师病逝的消息也早就传遍九洲,奇怪的是,盛京一直毫无动静。 小草一边在庄子上安胎,一边收集着盛京的消息。 “朝中大换血,这一次家主被萧国公和高祖陛下一起算计了。幸好家主福大命大,逃出生天,不然泉城就危了。” “高祖陛下压根就没有病重,那些流言都是被有心人故意传出来的,目的就是想拔出盛京的世家势力,狙杀谢氏家主。” “他们还派出沧州军沿途拦截围堵,家主伤势太重,我们又被多次伏击,不然早早就赶回了泉城……” 小草静静地听着谢风的陈述,查看着近期的九洲消息,从其中抽丝剥茧,提取有用的消息。 “娘子,家主伤势真的很重,我知晓娘子如今有了身孕,不宜操劳,宜静养,但是娘子好歹见见家主,给家主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小草淡淡抬眼,看向他:“府中大夫来回过话了,他伤势虽重,但是养三五个月,必然就痊愈了。你知道我为何让你来回话,而不是谢雨吗?” 谢风心里一紧,低声说道:“单凭娘子吩咐。” “你把盛京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谢风点头,将他们抵达盛京之后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一遍,包括如何联系暗探,如何和世家结盟,三大世家如何反水,萧缭私下面见谢景焕,以及最后心狠手辣地除掉所有人,放他们离开等等…… 小草静静地盯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密信,一点点地抽取着有用信息,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内幕。 “萧缭和高祖陛下并非一条心,放你们走是他的私心,否则那一夜,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看着你们死。” 先血战暗卫营,再战大巫和三大世家势力,他们就算以一敌百,也决计无法活着回来,萧缭是去救人的。 否则谢景焕死在大巫和三大世家手中,萧缭更有理由射杀他们,铲除这股势力,而秋慕白就能实现借刀杀人之计,如此既杀了人,又推脱的干净。 他们君臣离心了! 谢风微惊:“娘子的意思,朝堂必有纷争?” “纷争已经起了,不然高祖陛下应该趁着我们病,要我们命。如今泉城只有重伤的家主和去世的大剑师,没有人能阻拦的了铁甲卫。” 杀人的手段有千万种,秋慕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小草微微眯眼:“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高祖陛下病入膏肓了,命不久矣。” 谢风大惊:“高祖陛下这几日日日都上早朝,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不像是重病。” 小草双眼迸发出雪亮的光芒:“派人时刻盯着盛京,近期盛京必有变故。” 十年之期已到,明歌随时都能出塔,萧缭和秋慕白君臣离心,私放谢景焕,就是在为明歌出塔做准备。 目前种种都已经明了。 秋慕白绝无可能没有察觉,他至今按兵不动,只能说明,他,真的病入膏肓了,无力再掌控其他事情。 谢景焕的北上一行,虽然失败,但是却犹如一颗钉子钉入了秋慕白的心口,如今没有病发,只是时候未到。 “娘子,盛京密信。”赵嬷嬷急急地进来,将手中的机关木鸟递给她。 小草微惊,这机关木鸟?!盛京的暗探早就被萧缭尽数拔除,朝堂大换血,风声鹤唳的,最新的消息根本就传不过来,什么人竟然能用机关木鸟给她传信? 难道是赵不凡? 唯有赵不凡手上有一只泉城飞去的机关木鸟。 小草急急地取出木鸟中的密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昨夜子时,火光冲天,众生塔毁,女冠出塔,陛下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小草猛然站起身来,打翻手边的茶盏,喜极而泣。十年了,这一日终于到了。 “娘子,出了何事?”赵嬷嬷和谢风见她情绪激动,齐齐问道,盛京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小草将密信递给谢风,背过身去,克制着内心的喜悦,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十年,她等了十年,上天果然没有欺她,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谢风和赵嬷嬷看清密信里的内容,齐齐一惊。 众生塔毁?女冠出塔?高祖陛下昏迷不醒!这是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谢风,你将消息传到谢府,告诉他。”小草惊喜交加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抹着眼角,看向赵嬷嬷,“阿嬷,你去请郎君过来。” “是,娘子。”两人俱是欢喜。 谢风起身就朝外狂奔去,快马加鞭将这个好消息带给家主,难怪此次他和家主能够平安归来,原来盛京的形势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峻。 高祖陛下,真的病入膏肓,快不行了。 女冠出塔,家主得知这个消息,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他们所受的伤,值了,那些牺牲的兄弟,也死得其所,没有白死! 谢风一走,赵嬷嬷便折头回头,低低问道:“娘子,这件事情与崔郎君有何关系?” 娘子让她去请崔玉壶,必有旁的打算。她可不会像谢风,被喜悦吹昏了头。 小草双眼亮的惊人,握住她的大手,低低说道:“阿嬷,明歌要回来了,我想离开泉城了。” 她要找崔玉壶,将和离书给他,快速地安顿好后续的事情,然后接上明歌,一起返回大月山,就算明歌暂时不回大月山,她也可以先带着孩子回大月山等她。 赵嬷嬷脸色骤变,看着她欢喜雀跃的神情,犹如十年前初见的少女,所有劝阻的话尽数都烂在了肚子里。 这些年,她是眼睁睁地看着娘子从天真无邪的大月山少女一步步变成九洲世家忌惮的掌家娘子,这其中的苦楚唯有娘子和她知晓。 娘子对泉城早就心灰意冷,如今月娘子出塔,娘子又有了身孕,一下子有了两个生的希望,她不能,也不可以阻止。 赵嬷嬷眼圈湿润,点头道:“好,好,娘子就算要回大月山,也要带上老奴,日后老奴还能帮娘子带小公子或者小女娘。” 走吧,泉城再好,对娘子而言,也是伤心之地,回到故乡,斩断情丝,也许娘子能活的自在一些。 小草破涕为笑:“这些年我早就把阿嬷当做自己的亲人,自然是要带着阿嬷的。阿嬷,我们快些收拾好行囊,还有,去找崔玉壶来。” 小草说着,有些激动地在屋子内转着圈:“带好金银细软就好,东西太多,能不带就不带了。我给明歌留的那些明珠要带上,她最喜欢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阿嬷,你去请崔玉壶来。” 赵嬷嬷笑道:“好,娘子,我这就去请,娘子歇一歇,将需要带的东西就记下来。” 小草眯眼笑,没错,记下来。自从有了身孕,她精力和记忆力犹如断层一般,越来越差,不过没关系,等回到大月山,她就可以不用管这些世家之事,每日只需要操心一日三餐,然后看花看云看山间景致。 想着想着,她便欢喜地落下泪来。 崔玉壶夜里睡的晚,这几年虽然他做着闲散客,但是跟在小草身边,耳濡目染的通晓了不少世家大族的事情,见她那样辛苦,也会帮她处理世家事务。 自打小草怀孕之后,越发多愁善感,身体也越来越差,气色一日比一日差,来问诊的大夫也说不出原因来,只让静养。崔玉壶便自学医术,翻阅着相关的医书,方便在日常细微处照顾她。 “阿嬷,这么晚了,娘子找我何事?” 崔玉壶见赵嬷嬷眉眼间藏着喜悦之色,暗自惊讶,泉城难道还有什么喜事发生吗? 不应该呀,除非高祖陛下暴毙,泉城危机解除,悬在头顶的刀没拿走,有什么喜事可言? 赵嬷嬷:“郎君去了就知道了。” 赵嬷嬷领着他去烟雨小楼。 小楼里灯火通明,崔玉壶进了屋,就见小草端坐在软榻上,软榻的小桌上摆放了一大一小两个木盒子。 崔玉壶瞧着这般架势,顿时紧张起来。 难道崔家又在外面惹祸了?不应该呀,自打四婶婶给四叔生下一个大胖小子,祖父祖母整日乐呵呵的,小草有了身孕之后,一波波的礼都进了崔家,给足了崔家面子,如今一大家子都被外人吹捧的不知东南西北,哪里有空去惹祸? 若不是因为崔家的事情,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这架势像极了之前娘子找他和离的模样。 崔玉壶见她眉眼喜忧参半,喜多过于忧,必是有好事发生。 “娘子找我何事?” 小草肚子已经显怀,行动不便,便指着桌案上的檀木盒子,柔声说道:“崔郎君,这些年,多谢你对小草的关照。 这里面一份是我们当初签的和离书,一份是我为郎君置办的房契、地契以及存在钱庄的一些微薄积蓄。” 崔玉壶早就有所察觉,此刻也不吃惊,打开檀木盒子一看,确实是当初签的和离书,另一个盒子里都是房契地契还有钱庄的钥匙。 “娘子想要离开泉城?”崔玉壶目光微微黯淡,他早就看出来,她在泉城不快乐,原以为她有了身孕,能安稳下来,没有想到,她还是要走。 小草微微惊讶,随即微笑地点头:“明歌出了众生塔,我要回家了。” “回家”二字微微上扬,带着无尽的欢喜。 崔玉壶内心失落,却又真心为她开心,想了想说道:“我送娘子回家吧。” 大月山定然是回不去的。娘子应当是回南阳郡,那边还有林氏帮衬着,怎么看都是安家的好地方,那他便随着娘子一起去南疆,一直等孩子出生,等孩子长大,他可以在南疆经商,日后若是祖父祖母和娘亲愿意,他也可以接他们来南疆…… 崔玉壶心里已经将后续三五年的事情都安排了一遍,当机立断道:“我送娘子归家。” “娘子孤身带着孩子回南疆,多少要惹来闲话,家里有一个出面的男子,能省去很多无谓的麻烦。至于和离。”崔玉壶说道,“我接受。” 只要那个男人不出现,他就一直有机会。 “娘子先去接月娘子,还是先回南疆?”崔玉壶想通之后,瞬间眉目舒展开来,微笑道,“我来安排。” 小草定定地看着他,心怀感激:“我想先去接明歌。” 十年,她等太久了,她想先见明歌。 崔玉壶点头,生怕她拒绝,飞快地说道:“那我这就下去安排,夜深了,娘子先安置吧,一应的琐事我来就好。” 崔玉壶说完,朝着赵嬷嬷点了点头,带走和离书,飞快地下去安排。 小草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已经脚下生风地走了。 赵嬷嬷笑道:“崔郎君倒是爽快人。” 小草幽幽叹了一口气:“潦草半生,痴心错付,算不上什么聪明人。” 她是,谢景焕是,崔玉壶也是! 都是苦命人。 第715章 生离 十年来,小草第一次夜里睡得无比安稳,像是回到了大月山的日子,梦里都是花草香和大月山的溪流汩汩声。 她在梦里低低笑出声来,梦到自己见到了明歌,两人一起回到了大月山,后来,她生下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娘,小小的女娘在山间自由自在地玩耍,长大。 她和明歌就这样守着大月山,直到白发苍苍。 只是梦境的最后,不知为何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泪水沾湿了枕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 “阿嬷,为何不叫醒我?”小草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缓慢地起身。泉城一连数日都是阴雨绵绵,又湿又冷,没有想到今日就放晴了。 感觉春天要来了。 赵嬷嬷打起帘帐,扶着她起身,吩咐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 “娘子难得睡得这样安稳,就算多睡几个时辰也是无碍的。如今养胎最重要。” 小草有些心不在焉,洗漱完,一边用膳,一边不时地看向门口的方向,状似无意地问道:“阿嬷,行囊都收拾好了吗?” 赵嬷嬷:“东西太多,且要收拾一段时间呢,娘子莫急,这些东西后期都可以慢慢置办,唯一有些难办的是,娘子在泉城置办的宅子和田地需要处理变卖,需要一些时间。” 小草淡淡说道:“房契和地契一分为三,一份给崔玉壶,一份给谢府,另一份给婶婶,这些都不要了,只清盘金银细软即可。” “谢府今日没人来吗?” 赵嬷嬷摇了摇头:“我等了一上午,那边没什么动静,不过娘子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若是有事,谢风谢雨定然会来告知娘子的。” 说话间,只见丫鬟来报:“娘子,谢雨来了,说有要事见娘子。” 谢雨跑出一身汗,火急火燎地跑到西郊庄子来,以前不觉得这庄子远,如今险些累死一匹马。 可恶的是,但凡有点事情,他永远都是看家的那个!出生入死没他的份、走南闯北也没他的份,想想就很郁闷。 “娘子安好。”谢雨进来,见到一桌子饭菜,眼睛一亮,吞了吞口水。 小草示意银杏给他添一份碗筷,说道:“坐下一起用膳吧。” “好,多谢娘子。”谢雨欢天喜地,觉得今日娘子心情极好,气色好,说话声音都温温柔柔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娘子。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快乐是会传染的。 家主今日也很欢喜,伤势感觉都好了一大半。 谢雨一坐下来,就扒拉了两口香喷喷的饭菜,还是娘子这里的厨子手艺好,即使是素菜都做的这般美味,自打娘子搬到西郊庄子,他就没有吃到这样好吃的饭菜了。 馋死他了。 小草见他只顾着吃,挑了挑眉:“你来找我何事?” 谢雨飞快地将碗里的饭菜扒拉完,擦了擦嘴巴,说道:“家主让我来告知娘子,他起身去接月娘子了,让您放宽心,定然不负使命。” 小草唇角的微笑微微淡去,她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今日就出发,他还有伤在身,刚从虎穴狼窝里死里逃生,如今又奔赴那样危险的地方。 小草垂眸,低低笑出声来,淡淡说道:“知道了。你传信与他,把明歌的行程告知我,我随后就去。” 谢雨惊的险些跳起来:“娘子怎可去?娘子有孕在身,怎可这般奔波。家主特意交代我看好家,看好娘子,娘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家主定然要我的小命的。” “我陪娘子一起去接大姨姐。”崔玉壶从外面进来,微笑道。 谢雨恨恨地看着他,眼睛险些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要不要脸?要不要脸?都称大姨姐了!月娘子未必肯认他这个妹夫呢! 赵嬷嬷:“其实我也觉得娘子这样太过奔波劳累,不如我们去隆兴府等月娘子,这样娘子也不必如此辛苦,又能接到月娘子。” 谢雨惊道:“怎么又要去隆兴府?就在泉城等不是很好吗?家主昨夜得知消息,欢喜的不得了,连夜收拾行囊,一早就带人出发了。 如今高祖陛下病重,朝堂自顾不暇,娘子无需忧心,在家等家主和月娘子归来就好。” 赵嬷嬷看了一眼谢雨,这傻小子还是住嘴吧。 赵嬷嬷清了清嗓子:“娘子去接月娘子,是因为姐妹情深,谢家主想去接人,我们家娘子也想接人。犯不着就一定要在泉城等,隆兴府就很不错,离江南府近,没准娘子还能见一见陆家四夫人。” 谢雨一头雾水地挠着脑袋,怎么又扯上陆家四夫人?怎么他让娘子留在泉城,横竖都是错呗? 不是,这是家主的意思。 他就是个传话跑腿的。 崔玉壶说道:“隆兴府不错,北可去江南,南可去南疆,只是娘子怀有身孕,马车颠簸,我们的脚程必然会比谢家主慢很多。” 崔玉壶说着有些忧心地看着她的肚子。 小草淡淡说道:“无碍,就去隆兴府吧,我想早一些看到明歌,接上明歌,我们就去南疆。” 谢雨失声叫道:“娘子,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去南疆?”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家主自打回来就吃了闭门羹,如今伤没养好,屁股没坐热,月娘子就出了众生塔,家主又带伤赶去接人,所以压根就没有跟娘子负荆请罪。 娘子气的都要回南疆了。 谢雨急的跺脚,恨不能派人快马加鞭将家主先拽回来,盛京那地方真是专克家主,家主第一次去盛京,老太爷就没了,他被谢氏前家主追杀了几个郡县才死里逃生。 家主第二次去盛京,月娘子被困众生塔,家主一路被秋慕白的人围堵暗杀,险些丢了命。 家主第三次去盛京,师父没了。 这是第四次,不会等家主回来,娘子也没了吧! 这是死克家主啊! 谢雨:“娘子,三思啊。” 她淡淡微笑道:“你先回去吧,我们明日出发去隆兴府。” 谢雨跺脚,无可奈何地回去,火速传信给家主,娘子亲自去接人了。 * 谢景焕接到消息都是第二日的事情了,接到消息的瞬间,他下意识地皱眉,觉得简直胡闹,她身体一向不好,又怀有身孕,怎么能这样奔波? 只是两人如今关系比陌生人还要冷漠,关系本就恶劣,若是再不遂她的心愿,小草必会记恨他。 她们兄妹已经十年未见了。 谢景焕低低叹气,吩咐谢风:“你留下,返程去接娘子,沿途一应事情都打点好,千万不能出差错。” 谢风微微吃惊:“娘子亲自来接人?崔玉壶和赵嬷嬷都不拦着吗?” 谢景焕低头轻轻咳了几声,感觉胸腔肺腑都隐隐作痛。 “拦不住,小草外柔内刚,性格比明歌还要刚烈隐忍,她等了十年才等到这一日,谁劝都没有用。我信不过崔玉壶,你返程去接她。” 谢风点头:“是,家主。” 谢风欲言又止地说道:“家主,月娘子出塔,行踪成谜,盛京那边必然也在追查她的下落,短时间之内,月娘子未必会露面,家主也无需日夜赶路,免得伤势加重。” 谢景焕点头:“我知道她要去哪里。” 金陵府。无论明歌去哪里,都会去一趟金陵府。因为风氏祖籍金陵,风家祖宅在金陵,而风氏如今唯一存活的人,也在金陵。 明歌必会去金陵,就看她是何时抵达,何时联系他了。 谢景焕低低地咳了起来,脸色隐隐苍白:“我先去金陵府,你带一队人去接娘子。” 谢风:“是,家主。” 谢风带走一队人马,原路返回,谢景焕看着满天的残阳,久久回不了神,许久低低苦笑。 希望这一次,他能将功赎过,接回明歌,这样小草也许就不会那样怨恨他了,有明歌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有所转圜的。 但愿吧! 谢景焕看着残阳黄土和满山的秃树,想到这些年,他们愈行愈远,最后形同陌路,小草如今嫁为人妇,为另一个男人怀孕生子,不知为何,心中苦涩难忍,只觉得半生寂寥,一无所有。 或许他生来就注定了是天煞孤星的命,注定亲缘尽断,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残阳一点点地没入地平线,暮色降临。 谢景焕拍了拍马儿,“驾”的一声,带领队伍奔往金陵府。 如今,惟愿她们姐妹能早点相聚,能过自由安宁的日子。 盛京的消息不出数日,便传的沸沸扬扬,九洲皆知。 天降神罚,众生塔倒,里面修行的女冠葬身火海,以此控诉高祖陛下的暴行。随即九洲横空出世一本《道和》,被奉为天书,里面不仅有新政阐述,而且还有晦涩难懂的道家学说,道学和新政完美结合在一起,共建了一个和谐理想的世界。 传言,高祖陛下这些年来令人称颂的新政皆出自这本《道和》,而此书出自亡故十年之久的九洲第一郎君风眠洲。 一时之间,流言纷纷,上至朝堂,下至百姓,全都议论纷纷,更有人上书要恢复风郎君的清誉和政绩,高祖陛下应该下罪己诏。 朝堂风云涌动,九洲动荡不安。 小草一行人走的极慢,走到隆兴府时,消息就纷纷地传过来。 “家主已经赶赴金陵府,去见月娘子。” “众生塔的火是月娘子放的,天降神罚也是月娘子的手法,还有那本群情激奋的《道和》也是月娘子撰写的,如今九洲人人都在为风郎君请命,让高祖陛下下罪己诏。” 谢风将消息一一汇总,久违地露出微笑。 “娘子放心,如今高祖陛下病重,失去了人心,根本无力对付我们。娘子很快就能见到月娘子了。” 小草心急如焚,从泉城到隆兴府就走了快一个月,如今谢景焕都到了金陵府,她们还在隆兴府,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明歌? “谢风,明日吩咐队伍再快一些。” 这样走一天,休息三天,什么时候才能到金陵府? 谢风果断拒绝:“娘子,不能再快了。家主有命,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娘子的安全。 崔郎君和赵嬷嬷对此也没有意见。” 小草:“……” 谁能想到谢景焕竟然派谢风来接她?谢风这人认死理,连同崔玉壶、赵嬷嬷一起,硬是将行程拖的慢如蜗牛。 赵嬷嬷打帘进来,笑道:“娘子,陆家四夫人派人送信过来,说最晚明日就能赶到隆兴府,咱们就在隆兴府多休息几日吧。您不累,您肚子里的小女娘也该累了。” 谢风附和道:“没错,家主接到月娘子,定然会赶来隆兴府,娘子何须这样两头奔波,不如就在此处等候,顺便还能和陆家四夫人一起叙叙旧。” 小草一听王惜弱要来,微微惊喜,自从她嫁入陆家之后,虽然两人每年都有书信来往,但是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 九洲这般动荡不安,她却要赶来见面,实属是有心了。 “娘子,来了,陆四夫人来了。”说话间,只见崔玉壶引着一人进屋,那人脸若银盘,养的珠圆玉润,通身贵妇气派,正是多年未见的王惜弱。 小草惊喜地站起身来,只见王惜弱笑道:“你且快坐下。你如今有了身孕,金尊玉贵的人,可不敢劳烦你起身相接。” 小草欢喜道:“三娘,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日才到吗?” 王惜弱扶着她坐下,笑道:“得知你要来江南,我就安顿好府上的事情,将夫君儿子都尽数抛下,来见你,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晚说一日,也亏了你们行程慢,不然我们只怕要在路边的驿馆见面了。” 小草哀怨道:“这一路哪里是赶路,分明是游玩,走一日,休息三日。” 王惜弱笑道:“妹妹,你可知足吧,这是大家心疼你呢。想当初我怀玉儿的时候,陆峥哪里都不让我去,我可羡慕死你了。掌家的娘子果然不太一样。” 小草见了她,内心欢喜,心里那点焦虑和不安都消散了许多。 这段时间赶路,她身体隐隐不舒服,一直强撑着没有说,此刻王惜弱既然来了,那她便在隆兴府休息几日,再此等谢景焕和明歌。 第716章 此恨绵绵 王惜弱和小草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面,如今她为陆氏生下一个小郎君,有陆峥疼爱,有儿子傍身,在陆氏也渐渐站稳了脚跟。 这几年朝堂风云变幻莫测,盛京刚死了三个世家家主,世家势力进一步被削弱,远在太原的王家和吴郡的陆氏破天荒地逃过一劫,世家势力式微,他们这些老牌世家反而地位比之前还要尊崇,很是令人唏嘘。 “想我王家内里已经腐烂亏空的不行,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被人推崇的一日。” 两个小娘子凑在一起,难免说起家族近况。 王惜弱叹气道:“原本我还指望着王家败落,我爹走投无路,便让我娘跟我爹和离,如今真是给他续了一大口。” 小草一边喝着参汤,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痛骂渣爹。 “你说盛京的那些世家怎么那么不顶用,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就如同玩笑一般。” 小草眼眸微深,放下手中的碗盏,淡淡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时候站错队伍,是要引来灭门之祸的。” 她一点也不同情那三家,他们要与谢氏结盟,结果背叛盟约不说,反过来还要置谢景焕于死地,最后被萧缭一举狙杀,只能说罪有应得。 “妹妹,不说我了,这几年我一直很担心你,还以为你没有了掌家之权,会郁郁不得志,没有想到你如今肚子都这样大了。”王惜弱看着她隆起的小腹,欢喜道,“当掌家娘子威风八面也好,相夫教子也好,咱们女娘本就不易,妹妹,你可一定要诸事想开,莫要为难自己。” 小草知道她误会了,以为这个孩子是崔玉壶的,以为她终于放弃了过往,放弃了少女时期的爱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我看崔郎君对你事事体贴,原本我是不知晓你要来隆兴府的,结果他派人快马加鞭来信,说你有了身孕,有些多愁善感,望我能开导你一二,我心想,写信如何能开导你,不如我直接过来,面对面地开导你。” 王惜弱这几年婚姻生活很是如意,又摆脱了家族的桎梏,整个人更加明艳爽快,笑道:“我给你带了江南最好吃的酱肘子,还有当下最时兴的春衫襦裙,对了,还有小女娘的衣裳,我都备好了。” 王惜弱说着就让人将带来的箱笼送过来打开,里面都是江南最负盛名的丝绸襦裙,每个款式都做了一大一小。 “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生个小女娘,不然我和小女儿一起穿这些漂亮的衣裳,那得多高兴呀。如今这个遗憾可就要靠你来弥补了。” 小草看着那些漂亮的衣裳,拿起孩子柔软的小衣裳,低低笑道:“若是生下的是一位小郎君呢?” 她也喜欢小女娘,希望她长得像明歌那样明艳快乐。 王惜弱笑道:“那我也不管,若是小郎君,三岁之前也是可以扮做小女娘,穿小裙子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崔郎君也俊俏的很,你们的孩子不论男女肯定都好看。” 小草被她逗乐,笑道:“好呀,若是生的是小郎君,那也给他穿小裙子,定然不会糟蹋三娘的这一番心意。” 两人握紧对方的手,对视一笑。这些年相持相扶之心,尽在不言中。 至于小草为何挺着肚子来隆兴府,为何要在此地等谢景焕,王惜弱只字不提。身为世家之妇,她自然知道朝堂近期发生的大事,听说那位女冠葬身众生塔大火,所以,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两人久未见面,聊了许久,王惜弱又生养过,将孕期要注意的事项一一交代给赵嬷嬷,又给她备了好些她用得上的物件,如此才起身告辞。 “陆郎君来接你了?”小草有些不舍地拉着她的手。 王惜弱眼圈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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