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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的都是铁甲卫,很快就有人猜到了萧霁的身份,前来拜见。 萧霁自是不管这些闲事,都懒得搭理江南的官员,此次秋墨衍下江南,就是来彻查江南科考舞弊案的,到时候牵连的人海了去,他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免得被秋墨衍牵连进去公报私仇。 主家找不到人,前来拜见的又都是有官身的夫人和娘子,于是兜兜转转的,管家嬷嬷就找到了长歌这里来。 “原本这事是不该来麻烦娘子,只是王爷之前吩咐过,他不在别院内,别院的一切事务都由您做主,来的又是几位官家娘子,这已经是第三回了,都说事不过三,若是再拒绝,对王爷的名声不太好。”管事的嬷嬷是萧家的老人,多年来跟在萧霁身边,是他最得力的人之一。 长歌认得这位老嬷嬷,她跟在柔嘉身边时,这位老嬷嬷就是萧府老太太身边的人,十分的忠心耿耿,当年就是她带人送萧霁出了盛都,躲过了那场血洗。 萧府活下来的老人所剩无几,她是其一。 “娘子只需去露个面,话都由老奴来说,这次见了,下次她们也不好继续来了。” 长歌起来穿鞋子,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是知州夫人和几位官家小娘子,据说父兄都在盛都朝中为官,此次来江南是探亲,还有位在江南养病的国公夫人,那位夫人是柔嘉帝姬的姨母,先前她来江南府时,本想仗着身份住在听雨别院,不过被王爷拒绝了。 那位国公夫人在朝中并无实权,娘子莫要担心,只去露一面就行。”管家嬷嬷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说与她听,丝毫不敢怠慢。 管家嬷嬷是少数知道长歌和秋墨衍身份的人,这位小娘子年纪虽小,但是常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眼界和见识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且这几日她也看在眼里,这位娘子若是真的是太子殿下的表妹,日后没准会入主东宫,身份是一等一的尊贵。她家王爷也十分喜欢这位小娘子。就算不入东宫,也能入萧府。 嬷嬷猜到了其一,却没有猜到其二,丝毫不知道长歌跟秋墨衍是亲兄妹!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帝姬。 长歌“哦”了一声,原来是她啊!当年她与这位国公夫人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柔嘉死后,国公府也败落,她姨母是避祸来的江南,没有想到在江南狐假虎威起来了。 长歌拿了一碟子糕点,也没有妆扮换衣服,只穿着居家的鹅黄色襦裙,边走边吃着糕点,去前厅见客。 嬷嬷见她这般闲散模样,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第335章 这小娘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连下了几日的雨,庭院内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细雨打进长廊内,长歌咬着不甜不腻的白玉团,吃到了里面的果酱馅,眼睛微微一亮。 “嬷嬷,这是果酱馅的,你也吃一个。”长歌拿了一个白玉团递给她,“不甜,是穆家郎君做的。” 穆青衣知道她挑食,问了她的口味,专门去学了这种果子,用新鲜的果子做馅,做起来很是麻烦,但是好吃。 管家嬷嬷忍不住笑出一脸的皱纹:“娘子吃吧,这是穆家郎君特意为娘子做的。” 难怪王爷和太子殿下,还有那位穆家郎君都这般宠小娘子,真是人美心善的小娘子,她见了都喜欢。 秋娘子跟柔嘉帝姬真的很像。 长歌将手里的白玉团塞给她,弯眼道:“不碍事,嬷嬷吃吧,那些夫人和娘子是来见萧霁的,我们怎样她们不在乎。” 管家嬷嬷看着掌心的白玉团,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了塞进了怀里,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这么会疼人的小娘子,希望小王爷能给力点,过几年等她及笄,能将人娶到萧府来。这样她也算是对主家主公主母有交代了。 前厅内,等了一个时辰的知州夫人和国公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笑容彻底垮了下来。 萧霁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们已经来三回了,回回都是有事出门。当年柔嘉在世的时候,见到她还得尊称一声姨母呢! 他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小子,封了一个异姓王就被流放到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北地,真当是当年如日中天、出过三代首辅的萧府? “我感觉国公夫人表情要失控了。”席下陪坐的顾家小娘子压低声音说道,“今天看来又见不到了。” 赵二娘子早就坐的不耐烦了,幸灾乐祸道:“赶紧的,这下雨天,烦躁死了,散场以后我赶着回去逗鹦鹉呢。” 萧霁是什么人?摆明了就是故意不见的,这次来江南还不知道是不是揣着什么密旨呢,这些人非要上赶着来见,而且怕自己丢脸,死活非要拉着州府的官家小娘子们一起来丢脸,烦,死了。 李四娘子偷偷咬了一口糕点,说道:“给我坐饿了,你们快尝尝,这别院的糕点怪好吃的。” 顾家小娘子白了她一眼:“你怎么到哪里都吃吃吃,也不知道秋郎君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小长歌在做什么,自打他们兄妹离开以后,我觉得这日子都无聊了许多。”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怀念在船上的日子。 “各位夫人,娘子,秋娘子来了。”有丫鬟来通报。 众人连忙起身,翘首以盼,只当是萧霁的枕边人,结果见管事嬷嬷领了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娘子过来,那小娘子长得犹如花朵上清新的露珠一般,美的有些不真实,穿的鹅黄色襦裙,娇俏可爱,怀里还端着一碟子白玉团糕点,一边走一边吃着糕点。 这一见,国公夫人险些没气晕过去! 萧霁小儿竟然敢如此羞辱她,派一个小孩子来打发她,简直是奇耻大辱。 知州夫人脸色也难看起来。 唯有赵二娘子等人惊呼了一声,不敢置信地喊道:“小长歌?” 长歌咬着嘴里的白玉团,看着突然出现的赵二等人,吞下糕点,拍了拍手,朝她们眨了眨眼睛,然后端坐在上方的席坐上。 管家嬷嬷笑道:“诸位夫人、娘子,实在不巧,我们家王爷不在府上,这位是秋娘子,借居在府上,本不想叨扰秋娘子,奈何老婆子身份卑微,只得请秋娘子出来见客。” 一番话将长歌的身份捧的极高。 众人将信将疑,这小娘子是什么人? 赵二等人却险些不敢认,明明是一样的脸蛋,今天所见的长歌跟船上懒散作画、钓鱼的小长歌判若两人,她坐在上座时,莫名有一种威严。 国公夫人吃惊道:“你是何人?我没听说盛都哪家有你这般年纪的小娘子独自出门的?” 简直是胡闹。柔嘉亡故之后,盛都再无帝姬,听说这些年帝宫的小帝姬自打出生就被溺亡了,盛都身份最尊贵的小娘子断没有这个年纪的,这小丫头是何人? 长歌看向国公夫人,多年未见,她见老了许多,想来也是,寡居于此,昔年荣华富贵都如云烟散,避祸居住在江南,是个人都会抑郁的吧。 她冷淡开口:“本姓秋,国公夫人唤我秋娘子即可。你们是想见萧霁? 他不在府上,至于他为何会在此,诸位夫人也不必试探了,萧霁为陛下所不喜,心情抑郁,故带我来江南散心。” 赵二失声叫道:“你哥哥就是萧王爷?” 赵二娘子内心狂喜,那样俊俏的郎君竟然就是风靡盛都的萧霁?传言误我!小王爷跟传言的一点也不一样,不仅人温和有礼,而且很宠妹妹,他还要挣下万贯家财,天呐,他是萧霁,不是闲散的富商,是赵家高攀不起的人! 长歌:“?” 顾家小娘子欣喜道:“长歌妹妹,我就说你们兄妹两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原来你哥哥就是北地节度使、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啊,那你岂不是郡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将她身份坐实。 长歌:“?” 她本来是想说自己真实身份的。如今秋墨衍羽翼丰满,萧霁也回了盛都,穆青衣出了知鹤观,天下大势不可逆转,她也无需继续藏着自己的身份。 最不济,她可以一直长居江南,兆信帝整日沉迷女色和长生之术,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国公夫人气急:“萧霁哪里来的妹妹?随便派个小丫头就想打发我们,当年别院的主人,柔嘉帝姬在世时,也要尊称我一声姨母,他好大的威风!” 众人一默,对视一眼,觉得这国公夫人真是老糊涂了,这里是江南府,喊她一句国公夫人是客气,她如今连盛都都回不去,靠着跟柔嘉帝姬那点微末的亲戚关系,才能进听雨别院的门,若非如此,谁还带她玩。 甭管这小娘子是不是萧霁的妹妹,总归身份尊贵,是府上管家嬷嬷都要低头听命的人,这就足够给面子了。她倒好,耍起国公夫人的威风来了。 长歌冷淡说道:“我确实不是萧霁的妹妹,夫人这些年在江南府住的可好? 当年柔嘉帝姬亡故之后,陛下内心悲痛,不想见到任何跟帝姬相关的人和事,偏偏你们国公府还屡屡犯事,不仅贪污受贿,还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当年你深夜跪在陛下寝殿外,哭着喊着说你若是死了,柔嘉娘家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陛下不忍,这才暗地处找了个由头处决了国公府,让你滚出盛都。 如今这才过了十多年,夫人就忘了吗?” 满堂人脸色骤变,就连管家嬷嬷都侧目! 这样的秘辛,绝非是一般人能知晓的。 国公夫人脸色苍白,失声叫道:“你是如何知晓的?当年事发时,你还没出生!” 这件事情只有陛下和陛下身边亲近的人知晓,朝中无人知晓。 如今被长歌这般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国公夫人身子踉跄,面如土灰,她到底是谁?往后她在江南府还能体面地住下去吗? “小丫头,你莫要血口喷人。”国公夫人厉声叫道,“是不是萧霁让你这样说的,想败坏我的名誉?败坏国公府名誉?” 长歌垂眼,将怀里的那碟子白玉团糕点放在桌子上,冷冷说道:“如今哪里来的国公府,夫人若是真心待柔嘉帝姬,真心爱护萧家郎君,萧霁必会遵您为座上宾,为您养老送终,若是只想着吸柔嘉的血,吸萧家的血,那就好走不送了。 我脾气不比萧霁,夫人再多待一刻,我可不保证能说出多少陈年旧事来。” 满室鸦雀无声,赵二娘子等人见她面如绝美观音,气势威严摄人,全都张了张嘴巴,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船上那个懒散可爱的小娘子吗? 州府夫人等人对视一眼,原是如此啊,难怪她这些年客居江南,原来是被陛下厌弃,撵出了盛都,差点被她骗了。 管家嬷嬷微笑道:“夫人请,若是王爷回来见到夫人,怕是会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 国公夫人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竟然敢如此待我,等我见到萧霁那小儿,定要好好问问,这就是萧府的待客之道吗?” 话音未落,就见雨幕里,有人撑伞疾步回来,铁甲卫簇拥着俊美冰冷的主君回到府中。 “国公夫人想问我什么?”萧霁站在门口,冷冷开口,“小帝姬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萧霁此言一出,满室震惊。 帝姬?大盛朝自从柔嘉帝姬亡故之后,再无第二个帝姬活下来。 第336章 浮华世界里最清凉的那一抹绿 萧霁此言一出,满室震惊。 赵二娘子等人看着站在门外俊美如神的萧家郎君,一时之间被他气势所慑,张了张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才是那位名誉天下的萧家小王爷?那秋郎君到底是何人? 小长歌一直喊他哥哥,他宠小娘子都要宠到心眼里去了,如果小长歌是帝姬,那位岂不是? 不对,不对,本朝十多年来没有一位帝姬! 赵二娘子等人齐刷刷地看向秋长歌。 长歌坐在上位,继续小口地吃着白玉团,丝毫不受影响。 知州夫人是个心眼多的,从进门到现在就拾掇着国公夫人说话,自己只赔笑,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言,此刻推了一把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被门外的萧霁和铁甲卫吓的双腿已经发软,颤着声音说道:“什么小帝姬?小郎君,这些年不见,你竟然长这么大了?” 萧霁凤眼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冷冷说道:“当年我二嫂追随我二哥去的时候,夫人怕受牵连,关紧国公府的大门,连柔嘉帝姬最后一程都没有送,如今又来攀什么亲戚? 萧府可高攀不起。” 三两句话毫不留情地打了国公夫人的脸,将她那点脸面按在地上踩。 长歌轻笑了一声,论踩人和毒舌,萧霁就没输过。 国公夫人脸胀成了猪肝色,在他面前敢怒不敢言,连摔门而去的胆子都没有,只怯懦地缩了缩脖子,尴尬一笑。 她如今不过是一个被赶出盛都的寡居妇人,哪里敢得罪手握重权的萧霁。 见国公夫人今天里外面子都失了,彻底废掉了。 知州夫人这才笑道:“见过萧王爷,今日冒昧前来拜访,是想送秋家小娘子一些江南的特产点心,不知道王爷刚才所言何意?” 知州夫人看到现在,已经彻底认清了形势,国公夫人是不受待见的,萧王爷确实出门刚回来,这内院真正有地位的是那位坐在上位的十岁小娘子,且身份十分的尊贵。 萧霁见她提到长歌,脸色稍霁,冷淡说道:“字面意思。” 萧霁此言甚是有心机,这些年秋墨衍将长歌藏在东宫,只说是母族的表妹,拦着他不让见,那就怪不得他要戳破这样的谎言了。 小长歌本就是帝姬,是该将身份还与她了,若是秋墨衍护不住她,他可以护。这世道从来就是弱肉强食。 他回盛都,不是见盛都一派祥和掩盖内里污糟腐烂的黑暗。 赵二娘子失声叫道:“你的意思,长歌是小帝姬?” 顾家小娘子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 萧霁看向长歌。 长歌将最后一个白玉团吞下去,拍了拍手,这果子确实很好吃,就是穆青衣做的极少,每次只给她做一碟子,等吃完了,非要她去找他,他才会笑眯眯地去做第二碟。 萧霁既然戳破了她的身份,她也不想遮掩,点头道:“抱歉,赵娘子,李娘子,顾娘子,我此行下江南,只是过来看荷花采莲蓬,听雨采黄梅果的,顺便看看姑母修建的这座听雨别院。 这院子修的很好,很适合听雨。” 她冲着目瞪口呆的三人弯眼笑了笑,至于什么国公夫人、知州夫人她不认识,不在意,不关心。 “你真的是……”顾家小娘子惊喜道,错不了,她喊柔嘉帝姬姑母耶! 所以跟她们一路从盛都到江南的小长歌真的是小帝姬,她真的好可爱呀。 李四娘子:“小长歌,不是,小帝姬,那秋郎君岂不是?” 秋是国姓,错不了!可恶,她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般的富商怎么会有那样的气质,秋郎君分明就是皇子,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子殿下。 长歌点头,知道秋墨衍的身份也瞒不下去了,萧霁此举大概就是看秋墨衍不爽,故意暴露他的身份,给他增加调查科考舞弊案的难度。 “可是本朝不是没有帝姬吗?”国公夫人不甘心地说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柔嘉死后,宫里的帝姬先后都死绝了,对外谎称是病故的,实则都是被陛下下令斩杀的。 不会有人知道,陛下害怕自己的女儿,像是被恶鬼上身了一般下令斩杀了所有的小帝姬,最小的那位出生才三个月。 萧霁冷冷瞥了她一眼,说道:“长歌是本朝唯一的小帝姬,这些年跟太子殿下一起生活在东宫,没有对外宣扬,怕她年纪小,压不住帝宫的魑魅魍魉。不过如今她渐渐长大,无需担心那些了。” 一语双关。 国公夫人身子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座椅上,她真的是本朝唯一的小帝姬。那便是陛下的肉中刺,眼中钉啊。 赵二娘子等人兴奋地围住长歌,此刻也顾不上那俊美的萧王爷,一门心思都在小帝姬身上。 天呐,她们竟然跟小帝姬做了朋友!这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小帝姬,这一路上多多冒犯,你莫要与我们计较呀。” “小长歌,不是,帝姬殿下,难怪你长得这么美,都要追上柔嘉帝姬了。” “小殿下,我这次过来又带了好多江南特有的珠花和糕点,通通给你,你莫要嫌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知州夫人得了这样天大的消息,又见萧霁脸色冰冷,不是很欢迎访客,起身就告辞,急着回去告诉自己夫君,此次真正领着密旨来江南的不是萧霁,而是太子衍。 江南官场只怕要闹翻天了。 知州夫人要走,国公夫人也跟着灰溜溜地走了,其他人纷纷起身告辞,唯有跟长歌认识的赵二娘子等人不舍得走,左看右看,想见秋墨衍一面。 三人硬是无视萧霁的冷脸,厚脸皮留下来吃晚饭。 长歌见外面雨停了,便带她们去逛园子。 晚上秋墨衍回来,就见好不容易甩掉的三个小娘子叽叽喳喳地又粘了上来,他就出门半日,他和小长歌的身份就被天杀的萧霁暴露,还多了三个拖油瓶? 秋墨衍恨的磨牙,整个江南府都知道太子住在听雨别院,这科举舞弊案还要怎么查?还能查出什么玩意儿来? 萧霁这狗东西简直了。 要不了多久,父皇就知道还有一个女儿活着,那小长歌怎么办? 碍于有外人在,秋墨衍不好发难,晚上吃饭的时候,脸黑如锅底。算了,从明天开始,他和长歌单吃。 “回禀殿下,知州大人带着下属在外面求见……” 晚饭吃到一半,许知州带着一群地方官员火急火燎地来了别院,秋墨衍脸色更加难看。 这一下就连赵二娘子等人都吃不下去了,起身告辞。 长歌借口送她们出去,去园子里散步,不想看秋墨衍和萧霁吵架,这两人绝对会掐的你死我活! “帝姬殿下,怎敢劳烦您送我们……” “无妨。”长歌朝她们使着眼色,火速逃离现场。 “小殿下,我们过几日再来拜访呀……” 三人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见江南府的许知州带着一群官员苦哈哈地等在外面,三人就跟做梦一样。 长歌瞟了一眼等在外面的地方官员,没搭理,估计秋墨衍吵完架才会搭理这些人,她便站在院子里看着满树的黄梅果,吩咐人取来棍子,去打果子。 雨刚停,她一打果子,满树的雨水簌簌下落,落了她一身一脸。 她悲愤地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便见一日未见的穆青衣背着书篓子回来,手上还拿着一柄黄油伞。 “小娘子,你这么馋嘴贪吃,你哥哥知道吗?”穆青衣见她成了落汤鸡,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眉眼飞扬起来,笑着给她撑伞。 大大的黄油伞撑开,挡住了不断下落的雨水。 长歌仰头看着头顶的伞,伸手拽住他的袖摆,弯眼笑道:“你这么爱给别人撑伞呀?” 穆青衣唇角笑容加深,他只为她一人撑过伞。 “我回来的路上,路人都在说太子殿下来了江南府,所以你是故意躲到这里来的?” 长歌点头,蹲下身子捡着地上的果子:“秋墨衍在跟萧霁吵架,傻子才不躲呢。” 穆青衣失笑,与她一起捡着果子,等捡完了,说道:“我带你去我那里坐坐。” 穆青衣挑了别院最偏僻的一处空房子,屋前屋后都是翠绿的竹林,最是清幽。 两人刚回到院子,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长歌一到下雨天,骨子就犯懒,托着下巴坐在屋檐下,看着穆青衣将黄油伞放在长廊上,然后取出书篓子里用油纸包着的炊饼递给她:“这是江南的小吃,你尝尝看。” 她咬了一口,又香又脆,还是热乎的。 “我会吃胖的。”不仅会吃胖,而且会沉溺在这样的日子里,不愿意醒来。 她如今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只觉得这一世美好的不像话。年少时的遗憾一一被弥补,像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境。 她仿佛真成了十岁的小娘子,而不是历经沧桑,活了数百年的秋长歌。 “你挑食的很,怎么会吃得胖。”穆青衣将书篓子里的书籍取出来,擦拭着上面的潮气,“喜欢江南吗?” “喜欢。”她声音软糯了几分,江南没有盛都的勾心斗角和黑暗的朝堂斗争,这里的日子美好的不像话。 “你若是喜欢的话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等你住腻了,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穆青衣淡淡说道,长歌身份曝光,秋墨衍没有掌控盛都那边的局势,她是回不去的。 秋墨衍身份曝光应当是萧霁干的。 他不希望秋墨衍带长歌回盛都。 此后她大概要长居江南了。 这里天高皇帝远。兆信帝的手伸的没有那么长。 长歌垂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外面笼罩在雨幕中的竹林。 穆青衣见状,眼眸深邃了几分,他不喜欢看到长歌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隔着千万重山,像是天际最遥远的云朵,他触摸不到她,有些慌。 “你,想回盛都吗?” 长歌摇头。 “那你是不喜欢现在的身份吗?”穆青衣俯身看着她,漂亮的眼眸弯起来,伸手摸着她的脑袋,“我可以留在江南陪着你。” 长歌定定地看着他,所以,穆青衣是担心她孤独,担心她因为自己的身份伤心吗?以为她渴望着爹娘的疼爱? “你……”她浅浅一笑,他可真是一个心软善良的人,她出生在冷宫,自有记忆开始就尝遍了帝宫的凉薄和冷酷,她这辈子最不渴望的就是亲情呀。 都是虚妄罢了。 “我什么?你就安心住在江南,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旁的事情有你哥哥,你哥哥若是不顶用,还有我。”穆青衣捏着她可爱的发髻,温润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你长大的。” 他准备入仕途了。 长歌抿唇,眼圈有些潮湿:“屋子潮气太重了。” 潮气都进了她的眼睛了。 他何苦为了她,放弃追求的大道,放弃周游天下的计划,放弃往后余生的岁月,陪她住在江南,为她入仕途。 每一世他都为了她牺牲。 “江南雨季是有些潮湿的。我去点根线香,去去霉气。”穆青衣温柔说道,“我给你配了一个药囊,你带在身上。” 他取出配好的药囊,系在她腰间,看着翠绿的药囊搭着鹅黄色的襦裙,可爱至极,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今日还画画吗?” “不画了,你与我说些知鹤观的事情吧。” 长歌脱了鞋子,坐在软榻的蒲团上,听着他说道门的那些日常,听着听着,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灵魂脱离身体,然后就见秋墨衍过来找她,抱着她回自己的房间。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穆青衣,满袖的翠色跟翠绿的竹林融为一体,人如其名,她想,穆青衣就是这浮华世界里最清凉的那一抹绿。 她喜欢绿色。 第337章 她的轮回皆与他无关 秋墨衍和她身份曝光之后,江南府陷入了少见的紧张局面,铁甲卫将别院看守的固若金汤,秋墨衍和萧霁日日外出,偶尔在别院,气氛也有些紧张。 长歌寻思着,大概是她的身份终究是传到了盛都去。 她冷冷地笑,兆信帝应该是寝食难安了。当年可是她亲口点燃了内殿的火,亲口踩断了他的手背,告诉他,终有一日,他的女儿会夺走他的帝位和一切,看着他凄惨死在帝宫。 她将仇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这些年东宫太子的日子反而没那么艰难。 八月里,兆信帝的旨意就抵达了江南,秋墨衍返回盛都,萧霁以养病的名义留在了江南。 长歌始终住在听雨别院,只是别院的铁甲卫又比之前多了一倍,萧霁也没有避讳她,北地的骑兵已经南下,秘密驻扎在江南府外。 整个江南府尽在萧霁的掌控中,兆信帝的手硬是伸不进来,加上秋墨衍在盛都,她的日子竟跟之前没有两样,甚至要更自由一些。 秋墨衍每个月都会寄来书信,没有问她何时返回盛都,只是言辞之中的怨念越来越深,她每每都要写一页的书信哄他。 这些长歌甘之如饴。若是写几封书信哄一哄他,化解他的心结,也许他便不会走上那样一意孤行的道路。 这些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许是她的哄骗战术生效,秋墨衍后面寄来的书信便开朗许多,与她唠叨着朝堂上的事情,让她给他寄六月的荷花,秋日的枫叶和冬日的白雪。 如此过了两年,秋墨衍终于第一次在书信中提到了接她回盛都的事情。 此时,长歌已然十二岁,在江南居住了两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两年就算远离朝堂,她也知晓,秋墨衍和萧霁结盟,一人掌控盛都的局面,一人掌控盛都之外的局面,朝堂内外都是他们的人,兆信帝已然被他们架空。 从秋墨衍提到接她回盛都开始,长歌就病倒,身体急速恶化。 她病着的事情一直瞒着秋墨衍,一病数月,直到秋墨衍的书信催的越来越急,到了腊月里,一个月竟然让暗卫送来四封书信。 江南的雪落下来的时候,长歌感觉到这一世大限将至。她大约活不过这年的冬天了。 因她病了多日不曾见好,萧霁难得派人去接了赵二娘子等人过来,陪她说说话。 这两年,赵家、李家和顾家都被秋墨衍提携,成为太子门生,赵二娘子等人也一直没有回盛都,而是在江南陪她,以防她想找人说话时,无人唠嗑。 赵二娘子等人来时,长歌拥着雪白的狐裘,坐在软榻上画着雪中寒梅图。 “殿下你还病着,怎么就起身画画了?王爷要是知道,怕是要心疼的。”赵二娘子心直口快地说道,“怎么还开着窗户呢?您这风寒见不得风。” 顾家小娘子:“赵姐姐,殿下喜欢开着窗户,屋里的地龙烧的太热了,开窗户透气,你别唠叨了,小心长歌殿下撵你出去。” 李四娘子笑道:“长歌殿下的画画的越来越好了,这雪中寒梅图也太好看了吧。这是给太子殿下画的吧?” 三人一来,瞬间就热闹了许多。 长歌点头:“给秋墨衍画的。” 寒梅盛放在雪中枝头,铮铮傲骨,很像秋墨衍。他一直耿耿于怀她学了这么多年画,没有为他画过一幅画,如今大限将至,她想给他留一幅画。 三人对视一眼,天底下也只有眼前的这位小帝姬敢直呼太子衍的名字,兄妹俩的感情真的羡煞旁人。 这两年,她们只是长居江南,陪伴小长歌,太子殿下就将她们的父兄提携到重要的位置上,家族兴盛竟然系在眼前的小娘子一人身上。 还有为她一直留在江南府的小王爷萧霁,为她四处奔波、名誉天下的青衣公子,秋长歌是她们这些闺中小娘子最艳羡的人。 顾娘子问道:“为何是雪中寒梅图呢?我记得殿下六月里画了一幅秋山落叶图,不是送与太子殿下的吗?” 长歌垂眼继续画着:“那是送与萧霁的。” 萧霁就是那满山萧瑟的红叶,染血的秋山,满门皆灭的悲凉,万幸的是,这一世他没有坠入黑暗。 顾家小娘子似懂非懂道:“那青衣公子是什么画?” 长歌笔尖微顿,示意她取出花瓶里唯一的那卷画轴,摊开,上面是她早先就画好的月夜青竹图。 赵二娘子看着画上的冷月和青竹,见满画的青翠欲滴,赞叹道:“果然很美,跟温润如玉的穆郎君十分的般配。殿下真是下笔如有神。” 李四娘子笑道:“还是赵姐姐会夸。” 长歌将最后一笔梅花点好,放下画笔,露出一丝笑容来,吩咐侍女取来茶点,招呼她们坐下。 “今日你们怎么来了?” “萧王爷派人接我们来的,说你一直病着,让我们来陪你说说话,把病气赶跑。”顾家小娘子最是活泼,笑盈盈道,“小殿下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越长越美,太子殿下要是见到了,只怕会十分高兴。” 赵二娘子和李四娘子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在江南居住了两年多,有想过回盛都吗?” 太子殿下的书信都催到了她们家中,让她们来探探长歌殿下的口风。 看来太子殿下是铁了心要接她回盛都了。那样宠妹妹的人,与她分开两年,也是难为他了。 长歌轻咳了几声,小脸微微苍白,她伸手摘了一朵窗台上的梅花,雪白的狐裘上沾染了一丝淡淡的梅香。 盛都怕是回不去了。 长歌不说话,赵二娘子等人也不敢造次,见她病恹恹的美人模样,暗暗心急,难道是江南的水土不养人吗?若是太子殿下知晓,怕是会直接过来接她,连带着还要责怪她们照顾不力。 她们虽然愚笨,但是这两年跟秋长歌接触以来,也知晓,这位小帝姬根本不是外表那样的天真烂漫,甚至有种洞察人心的敏锐,她若是不悦的时候,气势如千金压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秋长歌从不拿身份压她们,大多时候都是懒散模样,待人也亲和。她们接触越深,越是喜欢这位小帝姬。 唯一疑惑的就是,为何两年多,小帝姬都不肯回盛都。难道真的跟传言有关吗? 这两年,有一个十分荒谬的传言流传出来,说当年柔嘉帝姬的死另有内幕,陛下这十多年来没有一个帝姬,皆是因为大盛朝要出现一位女帝,陛下怕被女儿夺权,这才下令诛杀了所有帝姬。 长歌殿下是太子殿下藏在东宫,唯一活下来的小帝姬。 这女帝的传言自然而然就被安在了长歌殿下身上。 赵二等人私底下也偷偷议论过,觉得传言有几分真,她们接触的小殿下确实有帝王的气势,而且兄妹情深,小殿下不肯回盛都,有可能就是不肯接受命运,不想夺了太子衍的权势。 无论如何,这一对兄妹,都十分的为对方着想。 赵二娘子转移话题道:“马上就是年关了?今年青衣公子回江南府吗?” 长歌:“还不知晓。” 这两年穆青衣一直在盛都和各地奔波,不过每年都会来别院陪她住一个月。 “我来时,听别院的管家嬷嬷说,今年的除夕,王爷要办舞狮大会,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长歌微微一笑,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说着过年的事情。 因是病着,没多久,她就体力不支,赵二娘子等人也只好起身告辞。 她睡下之前,看着桌案上的雪中寒梅图,吩咐暗卫送到盛都去。 这一躺下,就是昏昏沉沉的数日。 回光返照,清醒的那一刻,屋外簌簌下着鹅毛大雪,药香一点点地渗入垂地的轻纱软帐内,萧霁盛怒的声音时不时地从外间传来。 她轻咳了一声,对方很快就撩开了帘帐,俯身坐在床榻前,凤眼幽深发红地看着她。 “小长歌,你醒了?” 这几年,萧霁一直喊着她小长歌,将她当做妹妹来疼爱,陪她住在江南。她也代替萧家人,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点地成长,变得越发沉稳。 她看着面前俊美沉稳的年轻郎君,微微一笑,终是看不到他后来君临天下的威风模样了。 “那幅画送到盛都了吗?” 萧霁有些吃味地点头:“送到了,你生着病还想着你哥哥?” “他是我哥哥呀。”长歌伸手握住他有些粗粝的大手,摸到他掌心的老茧,说道,“你还记得年少时陪你的那只小兔子吗?” 萧霁虎躯一震,凤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从他清亮的凤眸内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微微笑道:“你怕我冬日里饿死,将一篮子萝卜埋在雪里,那时的你真可爱。我吃了你一篮子萝卜,陪你两年。 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得年少时那样善良的自己呀,小郎君。” 她喊得是他年少时的称呼。 萧霁凤眼瞬间红了,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发哑:“小长歌,你是下凡来陪我的吗?怕我经历了那样惨烈的事情,会变成一个可怕的人,所以一直在江南陪着我吗?” 长歌点头,上一世是为他,这一世主要是为了秋墨衍。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一定是偷听了我的梦话,假装自己是那只兔子精来哄骗我,你这些年哄骗秋墨衍还少吗?少拿那一套来骗我。” 长歌低低笑出声来,他果然不太好骗。不过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极尽所能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至于结局如何,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了。 每一天都问心无愧,那便是不后悔的一世。 “等不到观雨的日子,摘不到枝头的青果了……”她声音渐渐轻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萧霁抱着她的身子,肩膀不住地颤抖,最后压抑地痛哭起来。 她的魂魄一点点地飘起来,离开了院子,看到了雪日里风尘仆仆奔赶来的穆青衣,见他跨过外院的院门,宽大如流云的袖摆带起一地的风雪,看着他面色苍白,站在屏风外摇摇欲坠的身躯,暗自红了眼睛。 原来她的轮回皆是与他无关。每一世他们都是擦肩而过,不得善终。 前面几世,她看不到别人的存在,于是虚度了不少的时光。第五世开始,她才知晓,每一世,她都不能选择他。 因为这是穆青衣要付出的代价。每一世都求而不得,为她而死。 道门禁术,果真是天底下最惨烈的禁术。 第338章 他比我所想的还要疯 长歌魂魄没有直接返回到道门法器空间,而是在风雪中飘荡了数日。 每当她以为自己要离开这一世时,便被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吸回来,也见识到了她死后的人生百态。 萧霁一直秘而不发丧,让穆青衣用药草护住她尸身不腐。 她病故的消息由驿站快马加鞭送往了盛都,与此同时萧霁带着她的冰棺,拔营前往盛都。 返回盛都走的是陆路,她没有想到自己死后还要回到那一座城里。 从江南到盛都,一路披星戴月,抵达盛都时,正是除夕夜。 萧霁的大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从江南府抵达了盛都,而盛都城内张灯结彩,百姓都沉浸在除夕的喜庆中。 萧霁等在城门口,天色将暮未暮时,秋墨衍秘密出了城,只带着心腹暗卫,一路直奔城外的汇合点。 “她等了你一个多月。”萧霁站在呼啸的冷风里,声音冷如寒冰。 秋墨衍身形陡然一顿,看到躺在冰棺里的小小人儿,热泪夺眶而出,一滴滴地砸在雪地里。 长歌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隐忍的表情,微微仰头看天,两年多未见,他清瘦了很多,昔年那个生气的时候会揪着她的发髻,需要她哄的年轻郎君已经长成了沉稳的储君。 秋墨衍打开冰棺,抱出她来。 “你做什么?”萧霁皱眉,声音渐厉。自从小长歌病故之后,他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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