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头,细心打量贺鸣的面色:“难不成,贺哥哥还托他说了别的话?” 贺鸣压下心底疑惑,朝宋令枝扬唇:“只是想让你不必挂念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日落满地,鸟雀掠空。 宋令枝一改昨夜的崩溃绝望,同贺鸣言笑晏晏站在一处。 一双宛若杏眸的眼睛笑如弓月,眉梢眼角蕴满笑意,纤长睫毛叠着浅浅日光。 素手纤纤,轻挽住贺鸣的手腕,左右翻看打量。 那双眼睛虽然还有水雾氤氲,却是喜极而泣的。 沈砚站在高高宫墙之上,隔着稀薄日影,望向宫门口相谈甚欢的二人。 一双黑眸冷冽森寒,泛着冰凉之意。 周身寒气笼罩,遍体生寒,似万年冰窖。 他看着宋令枝扶着贺鸣的手踏上脚凳,登上马车,二人携手离开。 马车骨碌碌融在日光之中,稀薄日暮拉远了马车的身影。 唯有沈砚一人站在阴影之中。 岳栩静静站在沈砚沈砚,目睹沈砚在城墙上站了许久,而后,明黄身影一步步踏下城楼。 风自沈砚身旁拂过,荡起一角的锦袍。檐角展翅如凤鸣,重重黑影笼罩在沈砚身上。 他一步步走入阴影深处。 长而窄的夹道上跪满一地的宫人,众人双膝跪地,俯首低眉,无一人敢抬眼目睹圣颜一眼。 红墙伫立,高耸城墙挡住了微薄日光,夹道上只余昏暗残留。 步辇所过之处,噤若寒蝉。 行至坤宁宫前,沈砚忽的轻声:“停。” 明黄色步辇在坤宁宫前驻足,宫门大开,自先皇后被沈砚送去冷宫后,坤宁宫再无人踏足。 宫人渐渐松散懈怠,十天半月才来洒扫一二。 园中杂草丛生,彩漆斑驳掉落,满目疮痍。风声渐渐,吹起一地的苍凉凄冷。 沈砚高站在台矶之上,举目望去,隔着稀疏草木,沈砚好似看见少时的自己。 锦衣华服,遍身绸缎。 冰天雪地中,小小的沈砚跪在坤宁宫前。 天上雪花飘飘,如搓棉扯絮一般,洋洋洒洒落在沈砚年幼的肩膀上。 一众奴仆婆子提着羊角宫灯,自廊檐下穿过,偶尔有人瞥见沈砚,低声窃窃私语。 “三皇子怎么又被罚跪了?” “什么罚跪,别胡说。” 年长的宫人悄声道,“三皇子是在为太子殿下祈福,这可是玄静真人亲口说的。” 隔着槅扇木门,坤宁宫上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寝殿内烧着滚滚地龙,四角设着鎏金珐琅铜脚炉,暖气融融。 青纱帐幔低掩,皇后一身牡丹花纹织金锦长袍,双眼婆娑,染上层层泪珠。 “昭儿,你醒一醒,看看母后,可好?” 贵妃榻上的沈昭双眼紧闭,一言不发。 皇后挽着太子的手,叠声斥责,“太医呢,一群废物,连太子都治不好,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太医齐齐跪地,求皇后恕罪。 皇后横眉立目,目光望向披着风雪赶来的玄静真人,倏然眉开眼笑。 “玄静真人来了,快,给真人看座。” 玄静真人一身灰色道袍,两鬓斑白,满头银发披在身后,倒还真有几分仙姿道骨。 皇后眼中带笑:“真人,你快帮本宫瞧瞧,这都三个时辰了,昭儿怎么还没醒?” 她眼中滚下滴滴泪珠,捏着丝帕拭泪。 玄静真人泰然自若,上前两三步,神神叨叨对着榻上的沈昭念念有词。 满是皱纹的眼睛紧紧闭着,忽的抬眼,一双浑浊模糊不清的眼珠子沧桑,泛着精光。 皇后忧心忡忡:“真人,本宫依你所言,让砚儿跪在宫门前,为他皇兄祈福,可是怎的昭儿还是这般,昏迷不醒?” 窗外雪花纷飞,寒冬凛冽,呼啸的冷风自窗角掠过。 皇后嫌弃寝殿冷冰冰,又命人多取了两个暖手炉来,塞在沈昭的锦衾之下。 她双眼垂泪,泪眼婆娑望着玄静真人。 玄静真人轻轻叹口气。 皇后一颗心遽然提起,她双眼瞪圆:“真人,可是昭儿……” 玄静真人抚着银白的长须,故作高深道出四字:“心诚则灵。” 他缓缓摇了摇头,“若是不灵,便是跪上百回,也无济于事。” 皇后瞳孔骤紧,她向来对玄静真人的话深信不疑。 “怪道昭儿一直没醒,原来是这般。” 话音未落,忽听帐幔中传来一声轻咳,皇后猛地转过身,目光紧张不安。 “昭儿昭儿……” 她语气悲怆,脸上关怀备至,犹如世间每一个母亲一般。 沈昭缓缓睁开眼睛,孱弱的面容寻不到半点血色:“母后……” 只道了两个字,当即惹来撕心裂肺的一通咳嗽。 皇后方寸大乱,抚着沈昭脊背,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昭儿,你同母后说说,可还有哪里不适?” 沈昭连连摇头,抚着心口又咳嗽了好几声。 他挽着皇后的手道:“三弟、三弟可还是在外面?” 皇后怒嗔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记挂你三弟?他自然还在院中。” 皇后声音轻轻,“真人说心诚则灵,可如今,你三弟已在院中……” 沈昭惨白着一张脸,故意道:“三弟、三弟可有鹤氅?若是为了我受寒,却是不值得了,我这身子,本来就熬不久了。” 沈昭唇角挽起几分苦涩,“为了我,实在不值当。母后还是快让三弟进屋歇息,省得他记恨我。” 话落,又捂着心口叠声咳嗽。 皇后气恼瞪沈昭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大周的太子,是本宫的嫡长子。做弟弟为了兄长祈福,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他哪里来的胆量记恨你?” 言毕,又命人端来药碗,亲自伺候沈昭吃下。 “放心,凡事有母后在呢,母后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且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褥设芙蓉,帘飞彩凤。 皇后扶着侍女的手,款步提裙,缓缓自寝殿走出,她身上披着羽缎对衿褂子,手上捧着暖手炉。 侍女撑着伞,簇拥着皇后往外走。 台矶之下,雪花自天上滚落,落在沈砚眉眼,肩上。 本是粉雕玉琢的一个稚童,此刻却冻得身影僵硬,瑟瑟发抖。 “砚儿。” 皇后俯身垂首手,指尖不小心掠过沈砚手背,冰得她当即收回手。 双手紧紧拢着袖中的暖手炉,方勉强寻回往日的温热。 皇后温声细语:“砚儿,把肩上的鹤氅给母后,好不好?” 话落,也不管沈砚应不应允,皇后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 侍女心领神会,上前取下沈砚肩上的鹤氅。 不过是半大的幼童,哪来的力气反抗,且又在风雪中跪了这般久。 沈砚僵硬的手指冻得发紫,紧紧攥住鹤氅的一角。 侍女一怔,稍加用力。 鹤氅霎时从沈砚肩上滑落,朔风凛冽,冷意侵肌入骨。 皇后不欲在雪中多留,只温声同沈砚道。 “母后知道你受了委屈,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砚儿,母后最疼你了,你帮帮母后,帮帮你皇兄,再为你皇兄祈福一个时辰,可好?” 风雪飘摇,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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