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折柳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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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一夜没睡，到后半夜收拾完了行李买了机票，凌晨的时候对妈妈说：“我答应你。” 在机场，人来人往，温淇低头点开和唐回的聊天界面。 -人呢？发送于昨天晚上。温淇没有回，很慢很慢地打下。 -我们分手吧。 13 超市里，温淇正站在冷柜前看酸奶日期。 “啊！”温宜宁忽然站住指向一个方向，发出惊喜的声音，“是上次那个叔叔！” 她僵了一下，扭头看去。伸手抓了个空，温宜宁已经兴冲冲跑上前跟人打招呼。唐回俯身，用没提篮子的那只手接住这个突然窜出来搂住他腰的小女孩，认出笑脸的那刻下意识抬头找寻女人的身影。距离上次在工作室，已经过去了几天那天唐回贴在温淇脸侧掉泪，连连的追问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温淇完全怔愣在原地，抬起的手不敢落下，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 “我先回去了。” 再开口时，唐回的声音平静如常。还来不及看清他眼睛是否红肿，他已经扭头离开了。而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温淇一副阻拦不及的样子，对上目光时显然有些无措，躲闪着避开。 “叔叔又见面了！” “你好，小宁。” 唐回听见这声叔叔，心情有些复杂，扯起嘴角回应着。温宜宁异常热情，自来熟地抓住男人的手晃了晃：“叔叔你一个人吗！和我们一起逛吧！” 走过来的温淇听见这话，伸手轻拉了下女儿，小声制止：“小宁......” “好。” 唐回视线向温淇看来，礼貌地说：“会打扰吗？” “......不会。” 温宜宁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温淇推着车，身边是唐回。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拧着脖子避免看到男人的脸，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那天的唐回。小姑娘跑远了些，身侧的人率先打破沉默，低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宁说？” 温淇握着把手紧了紧，鸵鸟心态又作祟。 “再说吧，现在没有合适的时机。” “那什么时候有？” “......我不知道。” 唐回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就从来没想过告诉她，也告诉我吗？” 温淇无言应对，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能告诉我理由吗？”唐回压抑着情绪问，“我......” “因为我们结束了，因为你要结婚了。” 温淇语速很快地低声说，语气硬邦邦的，前半句说的八年前，后半句说的现在。唐回偏过头，只能看见女人抿着唇的侧脸。气氛有些凝滞。 “你们两个好慢啊！” 跑去抱了几盒零食的温宜宁又窜出来，将东西放到购物车里，仰头“批评”道。原本面无表情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冲小朋友露出笑容。话题就此停住。在自助结账台，温淇发现自己漏买了一样必需品。 “妈妈你快去拿吧！我们在这等你！” 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温淇有些不放心，但也别无他法。 “我很快回来。” 温宜宁垫脚看着妈妈的身影走远，转身拉了拉身边叔叔的衣角。她做了个要他弯腰的手势。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好笑，唐回配合地弯下腰，耳朵凑过去。温宜宁挡着嘴，用气声问道：“叔叔，其实你是我爸爸对不对？” 唐回带着笑意的表情一怔，略显惊讶地看向小女孩。温宜宁一看这表情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她很兴奋：“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我猜对了吗！” “等下等下，”唐回稳住她，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猜？” 温宜宁抱起手臂，一脸得意。 “我妈妈的杂货箱里有好多以前的东西，我之前翻出过一本她画画的本子，上面画的都是一个人！” “那天我看见叔叔就觉得有点眼熟，回去偷偷找出来翻了，画的就是你！” 14 温宜宁从记事的时候，妈妈就和她说，这个家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和别人家可能有些不一样。她觉得没什么，反正她妈妈又漂亮又温柔，还是很厉害的设计师，她很爱自己的妈妈。而且还有夏阿姨和赵叔叔陪着自己，有没有爸爸，好像没什么影响。温宜宁不觉得孤单，但她总觉得自己的妈妈很孤单。刚回国开工作室的时候，妈妈总是工作到很晚。经常把自己哄睡着后，又去书房熬夜画图。一次她睡前喝多了水，半夜迷迷糊糊爬起来上厕所。书房的灯还亮着，透出光来。她上完厕所后轻轻推开门，发现妈妈趴着睡在桌子上。温宜宁走过去，踮着脚想叫妈妈。却看见妈妈的眉头有些皱，表情并不安稳。她的睫毛有些湿湿的，好像哭了。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地发出呓语。温宜宁很少看见妈妈这个样子，脆弱又无助。她眨着眼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妈妈推醒。在大家都说小孩子是垃圾桶捡的或者充话费送的时候，学校里有个小同学一本正经地告诉大家，小孩是大人们谈恋爱结婚，然后在妈妈肚子里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爱的结晶。她想，妈妈会不会也是谈恋爱，或者结婚，然后才有的她。她也是爱的结晶吗？那那个人是谁，又在哪里呢？她偷偷问过夏阿姨。夏阿姨当时先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随后又有些生气，非常认真地告诉她，那个人不好，不要去问妈妈哦，会让妈妈伤心的。温宜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一次她在家里无聊，到处乱翻，找出了一个落灰的杂货箱。里面有一本厚厚的本子，有些泛黄。封皮上写着几个清秀的字，她认得，是妈妈的名字。她将本子放在地上，趴着翻看。看着看着，她发现所有的纸张，画的好像都是同一个人。那个人她没见过，不过挺好看的。隐约觉得这个人应该对妈妈很特别很重要，不然怎么会画这么多的他。但是却又被遗忘在这里。她记着夏阿姨的话，没有去问。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唐回时，她就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的氛围好像有些微妙。妈妈的状态很紧绷，像在防备，却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那个叔叔。上楼的时候，她问妈妈：“为什么刚才要说谎呀？我不是八岁嘛。” 妈妈低头冲她笑了一下，轻声说：“以后不会见的，没事。” 她哦了一声，又问：“他是你以前的好朋友吗？你们是真的吵架了吗？” 妈妈带着笑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差不多吧。” “那他是来找你和好的吗？” 妈妈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温宜宁看到妈妈嘴角勾着，是笑，却莫名让人觉得很难过。她又回想刚刚那个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冥思苦想好几天，温宜宁灵光一闪，把之前翻到的画册又找了出来。是他！她抱着画册蹬蹬蹬跑到镜子前，翻到一页正面，靠在自己的脸旁边认真地比对着。从上到下很仔细地看过去，她觉得和自己有一点点像。温宜宁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觉得那个怪叔叔就是夏阿姨说的不好的人。是自己的爸爸，也是让妈妈孤独和难过的人。好像破解了什么机密一样激动，但是又没办法证实，也没有人可以分享。憋了好几天，结果居然在超市碰到了！完全是缘分嘛。温宜宁把人拽来同行，悄咪 15 画册。温宜宁的话勾起了唐回的记忆，他确实知道这本画册。大学的时候，温淇经常抱着一个本子和他去自习。书看着看着，他的余光就总能撇到旁边的人又开小差，偷瞄着他在本子上画。温淇还留着。意识到这点时，唐回的心里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不多。他这边在发愣，那边小女孩一跳一跳的。 “所以你真的是我爸爸对吗？” “我......”唐回对视上她亮晶晶的兴奋眼神，点了点头，“是。” 温宜宁小声欢呼了一下，又追问：“那你当初怎么让我妈妈伤心的？”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也比较难回答。唐回还没想好说什么，瞥见了温淇回来的身影。 “小宁，先别跟你妈妈说你知道了哦。” 温宜宁严肃地比了个OK的手势。温淇小跑回来的，还有些喘气。 “久等了......你们刚刚有聊什么吗？” 她的神色显然有些紧张。唐回自然地说：“没说什么，走吧。” “好。” 出了超市，温淇放松下来：“我住附近，走过来的，那就再......” “我也住附近。” 唐回神色淡淡地说：“一起走吧。” 温宜宁默默捂住自己张大的嘴。温淇的眼睛微微瞪大，飞快眨了眨眼：“......哪？” “香榭苑。” 温淇住的那个小区。 “不是你，”她一时语塞，觉得有些荒谬，“你什么时候搬来的？” “前段时间看的，昨天刚搬。” 我说呢，在这住了这么久都没碰到过，怎么今天就碰上了，温淇在心里腹诽着。 “可是你为什么要搬到这？” 唐回冠冕堂皇地说：“小区挺好看的，周围也挺方便的。” 温淇沉默了一会儿：“那李折霏呢？她同意？” 李折霏是谁？温宜宁默默听着，但没有开口问。唐回面无表情地盯着温淇看了几秒，径直伸手接过她的袋子：“没事。” “喂！” 敷衍的搪塞让人很不满意，可温淇也管不到人住哪。她烦躁地走在边上，想不明白唐回在干什么。想到工作室里放着的那件迟迟等不到人来试的婚纱，更觉得很不道德。总不能是得到后不珍惜，临了结婚想找刺激。可唐回的人品不至于烂到这种地步吧，难道当初没彻底看清？还是过了这么多年变了人？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进了电梯，她猛地扭头看向还在身侧的人。他自然地在电梯上按下楼层，然后温宜宁也按了。 “叔叔你还跟我们住一栋楼啊！” “嗯。” 温宜宁的“叔叔”听起来莫名有些奇怪，但温淇也来不及细想什么，满脑子都被唐回不知所云的操作占据。她们家的楼层更低，门开后温淇夺过被抢走的购物袋，拉住小宁语速飞快地说再见就走了，仿佛逃离什么洪水猛兽。唐回“下次见”刚出了个声，电梯门就合上了。他看着反光倒影出来的自己，有些无奈地笑了。走进装修得像样板间的房子，手机传来了一条语音。点开是小女孩压低的说话声。 “唐叔叔，你如果想追回我妈妈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承诺你真的特别特别爱我妈妈，而且会对她特别特别好。” 唐回庆幸刚刚在超市加上了温宜宁电话手表的通讯人。他含着笑给人回：“我会的，谢谢你小宁。” 16 对于和唐回做邻居这件事，温淇原本觉得很别扭。可过了段时间，她发现即使是一栋楼也不怎么会碰上，别扭的感? ? ? ?觉没那么强烈。只是每天去工作室，对着那件直愣愣摆在那的婚纱都很犯愁。她想问什么时候带人来，却又不想主动联系那人。倒是温宜宁最近颇有些奇怪，老是缠着她问东问西，或者抱着电话手表傻乐。有的时候好像在房间里和谁聊天，问她就说是学校的同学。但是温淇一向秉持放养政策，也没太管。要是她知道是和唐回联系的话，指定要吓个半死。唐回和温淇之间的空白太多，了解太少。人生里罕见地产生不安的情绪，害怕出现一些别的想不到的事情。所幸有温宜宁，虽然这位也曾是让人惊慌的因素之一。她事无巨细地告诉唐回他想知道的事情。比如刚去国外的时候适不适应，生下她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创业的时候难不难。还比如现在喜欢吃什么，还喜不喜欢古着饰品，还会不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公园晒太阳。在小孩子声情并茂的讲述中，唐回逐渐拼凑出那个，他不曾参与的温淇的人生。早上，温淇送温宜宁上学。一楼电梯门开的时候，出现了唐回的身影。温淇原本心里一惊，想赶紧打个招呼就走。可多看了一眼，发现唐回的脸色差的出奇。 “早上好。”他开口说，嗓子有些干哑。说完还咳嗽了几声，身子一抖一抖的。温淇迟疑地抬起手想拍拍他顺气，询问道：“你，没事吧？才回来吗？” “嗯，上夜班。”唐回抬眼看她，眼睛里好像有红血丝，“有点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