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折柳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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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李折霏反应了几秒，毫不婉转地说：“唐医生，离了那也是结过，更何况有孩子，还能一块出去玩，感情肯定还是有的。” 唐回沉默，半晌吐出一句：“我不在意二婚。” “咳......”刚喝了口咖啡的李折霏被呛到，咳了半天笑出来。 “你追回人家吗就二婚了，你怎么知道她会回到你身边。” “我们本来当初就说好了会结婚。” “大哥，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俩都分多久了。” 唐回端起面前的冰美式灌了一口，回避这个残酷的事实。李折霏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情绪波澜的发小，蓦地想起了当年他和温淇分手的时候。他眼睛猩红着一遍又一遍的地拨通那个电话，发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却全部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后来找到温淇的好友夏恬，将人堵住质问那人去了哪。一向带着开朗笑容性格很好的夏恬冷着脸，不耐烦地吐出一句：“小淇已经和你分手了，你别再想纠缠她了。” 她说着这话时，目光还冷冷地瞥了一眼陪同的李折霏。她不明所以，只当是因为唐回的好友身份所以被连坐。被分手的唐回没有颓废地酗酒酗烟，甚至保持着理智高效率地开组会做项目。李折霏一边觉得他可能调节能力快到已经放下了，一边又想到前不久随口闲聊时他说的话，产生强烈的矛盾和不安感。而直到唐回在学校晕倒送了急诊，她才发现一切都是表面的故作冷静。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过度劳累，精神紧绷，焦虑抑郁倾向。李折霏听着医生的诊断和建议，眉头紧皱。而当事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盯着自己扎针输液的手背，不置一词。那是李折霏认识唐回这么久，看到的他最脆弱，和接近崩溃的时候。她托着腮：“但是我说你既然想把人追回来，还拉我扯谎做戏干什么？” “没有理由找她，可能会躲。” 唐回垂着眼，看着杯子里的冰块似乎有些出神，低声说：“她先追的我，又丢掉我。” 李折霏的恋爱经历始终直来直去爱恨分明，懒的理解这对的纠葛别扭。 “随便吧反正我不用出面，你想好解释就行。” 唐回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午休时间快过了。他随口说了最后一件事：“对了，我拿了那个小女孩的头发做亲子鉴定。” “......啊？”李折霏瞪大眼睛。唐回面不改色地说：“那个小孩她说六岁，但我觉得看着有七八岁。” “而且长得有点像我。” 确定不是你自己臆想吗，李折霏吐槽的话憋在嘴里没说出口，干巴巴地说了句哦，担忧了一秒好友的精神状态。临分别时，她忽然对发小的道德底线产生好奇，开玩笑问：“诶，万一人家没离婚，你打算怎么办？还要勾搭人家吗？” 唐回听到这调侃，偏头看了一眼女人，没吭声。好了，我懂了。从小长到大的友谊默契让李折霏福至心灵地读懂了这个眼神，感慨唐回现在就是条咬人不叫的疯狗。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叹了口气。暗自祈祷温淇心软，能让好友失而复得。 11 夜深，温淇坐在工作室里，对着婚纱模特发呆。又修改了一些细节后，这套婚纱的最终版本已经完成了。这几乎是她耗尽最多心血的一件作品了。她找了最好的角度和灯光发给那个人，并问他什么时候带未婚妻来试衣服。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温淇起身珍惜地摸了摸衣服，低着头涌上一股冲动。她想要穿上这件婚纱，无人知晓的，哪怕一次都行。心知这其实有违她作为设计师的职业道德，可她就是忽然有些不管不顾了。没有店员的辅助，穿起来其实有些困难。她小心翼翼地穿得很慢，很仔细。站到全面镜前时，她的呼吸停了一滞。除了头顶的那盏，其余没有开多少灯。温淇站在柔光下，呆呆地注视着穿着梦想中的婚纱的自己。她扎着乱七八糟的丸子头，脸上没有化妆，气色不是很好，脚上也没有穿漂亮的高跟鞋，而是简单的平底鞋。有些不合适的搭配，有些不够漂亮的自己。但她却忽然觉得满足了。嘴角扯起了一个有些自嘲的弧度，挺着的背有些疲惫地松下。正当她打算脱下时，镜子里忽然缓缓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的视线从温淇的背影，转移到镜子里她的正面。温淇从镜子里和他的目光对视上，猛地一惊。 “你，你怎么来了？” 唐回淡淡地回道：“不是说看最终成品。” “但是......” 蓦地想起所谓的成品正穿在自己的身上，温淇浑身僵硬，有股难堪的感觉逐渐漫上来。她局促地轻抓了下裙摆，张张嘴不知道再说什么。然而唐回的表情很平静，视线缓缓扫过一整套婚纱，没有发出质问，也没有指责。 “很漂亮。” “对不起，我，我马上脱下来......” 明明是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夸奖，温淇却更加不知所措起来，臊得浑身发热。她还没迈开步子，唐回开口叫住她。 “温淇。” “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他走上前来，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的纸递过来。温淇不明所以地接过，展开的一瞬间，“DNA亲子鉴定”四个大字撞进她的眼睛。刹那间，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倒流至大脑，而至四肢冰冷僵硬。她宕机了几秒，手里的纸被用力攥皱。她没有再看这张纸其他的内容，标题就够了，结果如何，她再清楚不过。 “你......”温淇扭头看向始终沉默观察着她的反应的男人，瞳孔有些颤抖。为什么要做这个？什么时候做的？需要的样本从哪里的？是怎么怀疑到的？她的脑子里乱糟糟涌出来很多问题，却没有一个问出口。没有必要问了，毕竟结果摆在这了。其余的，都不重要。唐回终于开口：“为什么骗我？” 温淇这才觉得，她以为的男人脸上的平静，不是真的心如止水。而是千般情绪被拼命压抑克制后的结果。Finition citron 是风雨欲来，火山将发。温淇不敢直视他的脸，目光躲闪着：“因为，没有必要。” “什么没必要。” “我没有必要，是吗？” 温淇的手无力地垂着，闭了闭眼：“你都要结婚了。” 原本有些咄咄逼人的唐回沉默了几秒。温淇稍微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有些难受。 “那八年前呢？” 重逢这么久以来，关于曾经的话题第一次被提起，温淇有些愣住，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她讶异地发现，唐回的眼尾似乎有些发红。男人一步步走近。 “为什么和我分手？”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留？” “为什么忽然就消失？” “为什么，丢下我？” 温淇怔然地看着他，不住地往后退，直到碰到了镜子。男人的脸上是痛苦，愤恨，哀伤，和不解。他站到不能再近，双手缓缓握住温淇罗露的肩头，力气大得让温淇有些发疼。他的背稍稍弓着，使得温淇能够直视他的眼睛，感受他眼底将要喷涌而出的情绪。那张让她一见钟情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似乎将要吻上时，他偏开。侧脸触碰轻蹭，沉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肩头。温淇茫然地眨了眨眼。锁骨处，有湿润的水珠落下。烫的人心惊。 12 二十二岁之前，温淇都认为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家境优渥，父母和睦，她有可以全身心相信的好友，有一见钟情约定结婚的恋人，学着自己喜欢的专业，朝理想努力。虽然稍微有那么一些不完美，但她知足且常乐，以为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可谁能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毫不留情地带走了她的父亲。当时，唐回正在国外交流研讨，每天都很忙。温淇哭到脱力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她魔怔地一遍又一遍打。最后一通终于接通，那头传来唐回略显疲惫又冷淡的声音：“喂，怎么了？我在忙。” 温淇将将脱口而出的话忽然又咽了回去，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他已经很忙，很累了。没必要再告诉他这么沉重，而他又做不了什么的事情。总不能让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回国来陪温淇。所以温淇愣了两秒，只轻声说：“没什么，我有点想你了。” “再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那头似乎有人在叫，唐回匆匆结束这段通话，“我先挂了，有事你发微信。” 温淇还没说什么，听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而她仍旧举着手机，愣了好久的神。后来温淇回忆起那段时间，总觉得是模糊、混乱、茫然。? 母亲年纪很小就和父亲在一起了，这么多年始终养尊处优地被宠着，这样的噩耗砸下来，她根本毫无承受能力。公司高层虎视眈眈，谁都盘算着怎么落井下石，谋权篡位。母亲不愿意看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可她毕竟从没做过，身体和精神状况也不行，难以支撑。幸好有赵然从旁帮助。他是父亲曾经资助的学生之一，毕业以后就进入了公司帮助，不管是能力还是人品都很好。温淇一边忙着自己申校的事，一边要照顾关心妈妈，同时还要向赵然了解企业事宜，忙的晕头转向。可她晚上又睡不好觉，总是想起爸爸，睡着了也会从梦中流着泪醒来。有一次终于得空，她和唐回打视频。男人盯着屏幕上的女朋友有些皱眉：“怎么瘦了这么多？” 温淇只笑笑，随口说：“最近忙了点，比较累。” “你不是小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成熟一点。” 朝思暮想的恋人语气冷淡地说着，温淇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眼眶发酸。然而她只是垂下眸，佯装自然地说好。那时温淇想，等他回来吧，等他回来自己就有人可以依靠了，再坚持一下。唐回回国那天，他说要倒时差，晚点再联系。温淇坐不住想要去找他，却被母亲叫住。妈妈的脸色从失去丈夫后一直很差，她拉着女儿坐下，和她说公司其他高层以赵然是外人为由，拒绝让他参与公司管理。她的眼睛红肿着，精神紧绷：“我们连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都守不住，怎么办啊小淇......” “我，我会学的，我来接手，好吗？” “你怎么能行呢？你不行的......”母亲连连摇头，“而且你不画画了吗，不做设计师了吗？” 温淇说不出话，沉默着。母亲的手抚上她的脸，眼神有着哀求，她说：“小淇，你和赵然订婚好不好？这样他就是我们自家人，就有身份了。” “妈......”温淇的瞳孔紧缩，觉得这个提议太过荒谬了，可妈妈的表情又让她说不出重话。母亲红肿的眼睛出了泪：“而且我真的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下去，万一哪天我真的走了，你是和赵然在一起，我也安心。” “妈妈真的觉得赵然很不错，和我们家又有渊源，你现在没想法，订婚了处着处着，说不定就有了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可是我......” “妈妈求你了......好吗？你让妈妈放心......” 温淇低着头不敢看那双眼睛，挣脱开跑出了家门。她的大脑乱成一团浆糊，唯一清晰的只有去找唐回。她捏着手机发：“我来找你。” 她出电梯那刻，听见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阿回还是你好啊，不跟你结婚亏大了。” “你得了吧。” 唐回和，李折霏。语气很亲昵。温淇靠在墙后，茫然地辨认着，鼻尖嗅到了隐约的酒气。不是说很累要倒时差吗？我们这么久没见面都没想着来找我，却在家里和青梅喝酒吗？他们聊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结婚又是，什么意思？唐回甚至连那条消息都还没有回复。 “诶话说，你对温淇还挺认真的嘛。” 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温淇心一紧。随后空间里响起男人的一声轻笑，语气随意：“是吗，我对她其实好像不能用喜欢......” 温淇没听完。她扭头从安全出口的楼梯跑了。回家的路上，她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不是当初一见钟情时的激动，也不是第一次牵手亲吻时的紧张期待。而是慌张，难受，痛苦，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