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折柳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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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暗中，温淇缓缓眨了眨眼，轻声说："我今天加班是，因为一个顾客。" "那个顾客是唐回。" "......" "什么？！"夏恬猛地坐起，失声惊恐地叫出来。温淇吓了一跳，把人按下来："哎呦你小声点，阿宁睡了。" "不是我，"夏恬瞪着眼，但是压低了音量，"你！你才跟我说啊，你俩怎么联系上的？" "他知道我开工作室，给我发邮件邀约的。" 夏恬脸色有些差："他，他找你合作，他要结婚？" "嗯。" "和谁？" "李折霏。" 夏恬意味不明地啧了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答应了啊。" "答应了啊，有生意干嘛不做。"温淇笑着说。夏恬还想要说什么，张张嘴又咽回去，嘟囔着："这都什么事啊。" 她伸出指头戳了戳闺蜜的额头："别笑了姐，怪苦的。" "哪有啊......"温淇敛起笑，缩在被子里小声反驳。夏恬懒得和她争，只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你见到他什么感觉啊。" "没什么感觉啊，都多少年了。"温淇的眼神有些放空，"何况他是来结婚的。" "但是恬恬，我今天忽然想，不告诉阿宁她爸爸是谁，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她记事的时候我跟她说，不是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的，她只有妈妈一个人，阿宁也很乖，从来不会吵着说，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呀，我爸爸在哪里呀。" "但是她心里肯定会想这些吧，今天见到唐回，我就在想是不是有点自私了，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们......" 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得夏恬莫名很难过，眼睛有些湿。 "有啥好说的啊，"她蹙着眉，"宁宝就是只有你一个妈妈，你这些年这么辛苦，这么努力，谁都看在眼里。" "他唐回算什么？负心汉死渣男，终于要跟梦中情人修成正果了，平白你告诉他有个女儿，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要我说这活你都不该接，他当年那么伤害你，你还给他老婆做婚纱，你傻了吧我真服了你！" 眼见着好友情绪有些上头，温淇立马捂住耳朵眯起眼，装着要睡的样子。 "说你还不乐意了......"夏恬小声抱怨着，又补充道，"反正你接了就接了吧，弄完以后也别再联系了。" "一个坑不能栽两次，淇宝。" 4 "唐回。" 昏暗的湖边绿道上，一男一女牵着手慢慢地走着。女孩另只手也挽上男孩，凑近说："你知不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 唐回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温淇的脸鼓了鼓，假装生气地说："我生日！你怎么连我生日也不知道呀。" "你没和我提过，我不知道。"唐回皱了皱眉，语气平静。温淇一下心里有些憋闷，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她是没主动提过，可他们都交往几个月了，她没说过他也应该打听知道呀。见女孩一时没说话，唐回难得察觉到女朋友不开心的情绪，思索了一会儿说："后天我带你去吃饭，礼物也会有的。" "好。"温淇抬起头露出一个笑，看起来是被哄好了。唐回带温淇去的是一家市中心的云顶餐厅，位置在露天阳台，视野开阔，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其实温淇从小到大和父母去过的高级餐厅数不胜数，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精致冰冷感，可依旧很给面子看着窗外露出欣喜的神色。 "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 唐回看起来对景色也没什么兴趣，垂眸看着菜单没有额外分出眼神。 "想吃什么？" "你点吧。" 温淇撑着脑袋欣赏着自己的男朋友，只是简单的白T和针织衫，这个人怎么能穿的这样好看？唐回很快和侍应生点完了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注意到温淇的视线，他微挑了下眉："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嘻，没什么。" 温淇不动声色地把背又挺直了些，佯装自然地拨了拨头发，露出一侧的锁骨和肩颈。晚风有些稍冷，但她坐下之后还是把外套脱了。然而唐回未免有些过于不解风情，完全没有对她今天的打扮给出任何反馈。呆子，温淇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而被吐槽本人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手机，像是在回复消息。 "你在跟谁聊天呀？"温淇感觉有些被冷落，探了探头问。 "项目的事。" "哦。" 温淇闷闷地应了声，想说陪我过生日就不能先放一放吗，可看着眼前人专注的神色又咽了回去。好在唐回没有吃饭看手机的习惯，上菜后终于把注意力放了回来。温淇东扯西扯地找话题聊天，说到一些好笑的事时，看到唐回的嘴角勾了一下，都觉得很开心。忽然，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唐回扫了一眼后拿起来。温淇观察着他的表情，握着叉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唐回快速地打了几个字后，站起身准备走。 "你去哪？"温淇有些着急，刀叉和盘子碰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唐回没有看温淇，只是盯着手机皱眉说："小霏急性肠炎送急诊了，我去看看她。" 他随手指了指座位上的袋子："那个是生日礼物，你等会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了。" "可......" 温淇刚出声，男人就已经急匆匆地离开。她愣愣地注视着男友的背影。可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吗？我不是你女朋友吗？为什么，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抛下我？ "小姐您好，这边给您上下甜品。" "......哦，好谢谢。" 侍应生礼貌地将慕斯蛋糕放在桌上："请您慢用。" 温淇看着慕斯上红通通的草莓，拦着将要走开的侍应生："那个，有巧克力口味的吗？" "有的，你想要换一个是吗？" "嗯，我，更喜欢巧克力的。" 甚至于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吃草莓味的甜品。温淇将他说的袋子拿了过来，里面放了一个盒子。打开，一条细闪手链静静地躺在里面，好看，精致，价格不菲。可温淇将视线移到自己的左手。那是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低温的晚风吹过，温淇打了个哆嗦。好冷。 5 温淇在工作室泡了好几天，从画完成图，到制作成衣。身体上很疲惫，心里却莫名憋着一股劲。即使穿上婚纱的人不是她，即使她没有和唯一爱的人走到一起，也还是想将这幅设计做到最好。就当是给自己年少的幻梦，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温淇站在模特前，静静地注视着已初步成型的婚纱。云朵一字领，收腰鱼尾，拖地薄纱，纹样采用了中式的如意纹和花草纹结合，面料也并非纯白，而是带了些浅蓝。和她大学时脑中初步设想的相差无几。她终于把她做出来了。长时间用眼，温淇的眼睛很干涩，她随手摘了眼镜，后靠在工作长桌上，抬起贴满创口贴的手轻轻揉了揉眼睛。 "温老师，"徐言敲了敲门，探出脑袋，"唐先生来了，说想看成衣。" "可以，让他进来吧。" 温淇没有转头，直接回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里温淇越来越近，最后站定在身边。 "觉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唐回端详了一会儿，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不吝啬地夸奖道："很漂亮。" 转而又问："和你最开始设计时，想的一样吗？" 温淇笑了一下："差不多吧。" 心里有些不舒服，仿佛一直有小刺扎着，温淇没忍住故意说："完全是按我的想法做出来的，我倒是很喜欢，但你确定新娘完全不会有意见吗？" 唐回除了制作必需的身体围度数据，没有再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温淇起初有些犯难，她知道李折霏，但根本不怎么了解她，遑论隔了这么多年。最后破罐子破摔，反正用的是她最初的设计，反正她永远不可能穿上，起码让幻想成真吧。唐回听到这暗藏尖锐的话语没什么反应，面色平淡地说："我相信你。这件婚纱，我想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温淇没忍住，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目光定定地放在婚纱模特上，眼睛似乎有些出神，神色又很认真。是不是在想李折霏穿上会是什么样？温淇蓦地想到。干涩的眼睛又开始发痛，她却呆呆地望着身边的男人，忘记闭上眼，睫毛有些颤抖。 "温淇，"唐回收回视线，回望过来，"这么久不见，你已经变成很成熟厉害的设计师了。" "你的梦想实现了，恭喜你。" 没有。没有实现。我的梦想里，应该是有你的啊。它再也实现不了了。长时间工作让温淇的情绪变得有些脆弱感性，她竟没忍住，眼睛蓄起了泪。模糊的视线里，她看不清唐回的表情，却见他的手缓缓伸过来，像是要为她擦去眼泪。在手即将触碰到皮肤时，温淇反应了过来，猛地站直往旁边一躲。动作有些急，温淇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也变得不清醒。她强撑着站在那，茫然地眨眨眼，晃晃脑袋。直到彻底闭上眼，温淇跌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6 嘀嗒，嘀嗒。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小声且规律的滴水声。温淇意识逐渐回笼，但眼皮还是有些重，睁不开。右手好像被人牵着，温度很高，和温淇常年发凉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贴着创口贴的地方被小心翼翼地抚过，好像带着心疼和珍惜的意味。是谁？温淇的神智还有些模糊，一时没有动，也或许是她潜意识里贪恋这个温度。她太累了，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睡好觉，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她睁开眼，确认了自己在病房。手没有被牵着，也没有被抚摸，那个温度和触感让人怀疑是否是幻觉。病房里只有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的唐回。他偏了偏头看着她："醒了。" "啊。"温淇愣愣地应了句，撑着身子坐起来，"我......" "贫血加低血糖，还有劳累过度，已经输完液了。"唐回淡淡地说。可温淇不知为何，从平静的语气中疑似嗅到一丝不开心的意味。 "嗯......"温淇斟酌着说，"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 一时间再没有人说话，温淇靠坐着发呆，手无意识地扣着创口贴。唐回忽然起身走出病房。温淇看着他的背影，猜他应该是看自己醒了没事，打算走了。说实话，唐回陪到现在已经挺给面子了，但就这样一言不发径直离开，温淇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想什么呢，他都要结婚了。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回工作室。没料到，刚走开的人又去而复返。唐回的手放在门把上没动，皱着眉头说："你起来要去哪？" 温淇愣在原地，视线下移，看到男人另一只手里拎着的餐厅袋子。 "我以为你走了，想回去了。" 她边说着，边看着男人走进来，将袋子里的餐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拆开。唐回不咸不淡地说："过来吃东西。" 温淇没拒绝，默默坐下拿起勺子。因为她真的有点饿了，也因为玉福楼的粥真的很香，她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她低头小口地吃着，缓慢咀嚼。唐回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搞得她莫名有些不自在。他忽然问："你有没有胃病？" "啊，偶尔会疼吧。"温淇答得有些心虚。唐回不说话了，他觉得有些生气。为什么这个人比学生时候还不会照顾自己？不按时吃饭，不好好休息，把自己折腾的昏过去。他还记得眼睁睁看着温淇在自己面前倒下时，心脏的骤停。落在他怀里是那么轻，那么瘦，好像一张纸片，随时会飘走。而他怎么也抓不住。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李折霏来试衣服？"眼前的女人没有抬头问道。唐回盯着沉默了几秒，随口回道："过段时间吧，她最近在国外出差。" 温淇点点头，垂眸有些心不在焉地搅了搅粥。从医院出来，唐回自然地说："住哪，我送你回去。" 温淇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回工......" 唐回面无表情，温淇却突然发怂把话咽了回去。 "好吧。" 车上一路无言，温淇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发呆。突然想到这是否有些不对，如果李折霏知道会不会不高兴，毕竟副驾驶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