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月就会将修士元神完全毁去,蛊虫亦会随之死亡,但赵莼手中的这只,却不似那般蛊虫来得凶狠嗜杀。 它未得元神之力供养,不久就显出一派垂垂将死的模样,赵莼便按古时记载行事,以刚烈之气震慑蛊虫,使其休眠未死,又凝神钻研起圣地下发的功法——与邝沉那部《共生诀》正是一部! 历经两月尝试,她终是发现其中秘辛,经由《共生诀》修行而来的真元,可喂养蛊虫,而蛊虫饱食后,就不会伤害元神。故而这结神蛊怕是并未只种给了她一人,只是因圣地中人人修行这《共生诀》,才免去元神毁去的威胁! “天地一问图讲,此物除却汲取元神之力外,只要是存在于修士识海一日,母蛊就可随时暴起行凶,令蛊虫狂暴,撕碎识海。旧时玄蛊一道的邪修,就是以此法来控制修士为祸一方。”她暗暗摇头,只觉圣地中始终笼着一层阴霾。 一层令所有圣地子民沉溺在安定生活的阴霾! 章两百六五 寒潭步步通幽境 祭司此蛊,是以元神为基,只能控制修为境界不超过自身的修士,此中凡人与筑基并无元神,结神蛊对其亦是用处不大。 不过能将凝元及以上的修士握在手中,其余人便也威胁不大,且又有数百位修士元神反哺供养己身,这圣地祭司的元神之力,怕是较同阶修士强盛许多。 赵莼暗将心思存于腹中,欲要先探那寒潭秘境。当前也不知晓圣地祭司究竟意欲何为,还是以沉着应对为主,免于打草惊蛇。 “大人,本月的订单您可需过目?” 屋外传来一年轻修士的询问声,赵莼将宽袖一抖,从蒲团上站起,并不做思量,应道:“且为我推拒了罢。”语罢,又蓦然顿足,改了想法,“从中取两份置于外间桌案,待我炼制完本月的公中法器,便会为其开炉。” 虽说来此圣地不为求财,但若始终摆出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头上的老狐狸怕也要疑心大起。 赵莼以符钥开了石门,从内间下行,眼前就现出一座地火铸炉来。三州炼器师有异火在身者都为少数,何况是在蛮荒,她为谨慎行事,便将金乌血火留于丹田,空以地火炼制法器,成品虽大不如前,但也能保证将将步入玄阶品相。 炼器师稀少,圣地哪会因此挑剔刁难,反而因赵莼上月三件法器中足有两件入得玄阶下品而喜不自胜,长老等也对她更为看重。 她紧闭石门,两手结印开炉,重重热浪下又是七日过去,等到地火外焰收起,赵莼本月所需上交的三件法器业已炼制完全,一件玄阶下品,一件黄阶极品与一件黄阶上品,不难瞧出是位初成玄阶炼器师的修士所制。 待订单上的两件法器也出炉后,她已在地炉间待足了十日,剩余的日子返回内间静室修行,到了月底自会有修士前来取走法器。 “大人,明日卯时秘境开启,长老让我来告知您一声,切莫因沉心修行误了机缘。” 赵莼以修行的名义将不少修士的订单拒之门外,给众人留了个修炼狂人的印象,她闻言颔首,应了声:“我知晓了,明日一定准时前去。” 年轻修士听她这样讲了,心中方算是巨石落地,将面前几件法器清点收纳,瞧见上面灵光闪烁,品相不凡,眼中也不由流出钦羡,只叹自己在圣地中贡献不够,还用不上这些,遂又心中暗叹着与赵莼辞别。 及至次日卯时前刻,沙海高远的碧蓝天穹,少有游云来去,橙红外镶鎏金的大日升起,天光便更甚三州多矣。 赵莼从入定中回转心神,真元游走过经脉,形成圆满周天,她方轻轻启唇,渡出口浊气。 “该走了。”推了房门出去,轻身一跃便凌于空中,行走在半空无所阻拦,两袖唯有清风相迎,赵莼心下也不由有些轻松畅然,《赤阳真典》的修行一直在较为平缓的推进着,再有净木莲花这等灵物推波助澜一番,想必在铸成灵剑之前就能破入凝元中期! 凡人须得过水路去往的湖心,凝元修士只踏来几步就能到达,赵莼到时,湖心殿宇外,已有不少修士结伴交谈,见她过来,便颇为友善地唤一声道友,造出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来。 许久未见的蒲玥也在其中,神色较先前萎靡不少,不晓是因为什么缘故,祭司与长老商议后,给予她的处置是十年禁足于自家府邸之中。 十年,与修士动辄数百年的岁月相比,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蒲玥偷盗秘宝致其碎裂,得这番处置便不难看出是轻放了。 且她今日又出现在此处,赵莼沉吟后,知晓祭司与长老虽令她禁足,却并未剥夺其寒潭修行的资格,即可见蒲玥在这圣地中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位置。 她久不见赵莼,一见面便扑上来说了许多话,等到两人交谈过几句,才有兽面徽记的长老到来,将众人领入其中。 此回祭司并不在桃林之中,赵莼跟着这两鬓斑白的长老行向寒潭,见他大手一张,寒潭之水即冲天而起,如飞瀑激荡之下,又自水帘中缓缓开出一道内里雾蒙蒙的门来。 “进!” 水帘内当是另一个世界,灵气不似蛮荒中那般蛮横粗野,反倒有人族三州之地凝作甘霖的景象,只是此间世界并无天地之分,笼罩在一层幽深的黑暗中,赵莼本欲以元神探出,却作用不大。 “秘境中有五行宝地分出,你们便按从前引过的旧路前去,”长老亦走入秘境,叮嘱过众人,又道,“至于新来的,跟着我吧!” 他负手而行,将赵莼带到一处火气浓重的地方,黑暗中听得一声音道:“在此处盘坐修行即可。” 原是因赵莼身为炼器师的缘故,这位长老便将她引入了五行宝地中的火属宝地,闻听赵莼应声后,他暗自捻起长须,叮嘱她将来时的路好生记于心中,才满意离去。 火属宝地中不止赵莼一人,她随长老先至,后也有几位修士前来,颇为急切地就地盘坐修行,半刻不敢耽误。 “看来这秘境的确好处颇多。”赵莼亦将衣摆一掀,盘坐在地,只初初催动起真元,四周的火气便如鱼龙入海一般灌入丹田之内,在经脉流转周天后,又被金乌血火张口吞下,使其肉眼可见地强盛几分。 赵莼心中轻疑,能被血火吸纳的火气实在不多,如今既遇上了,就不应错过才是。 她丹田汲取四周火气,如漩涡抽离水浪,金乌血火自入得她丹田后,还从未有过如今天一样肆意饱腹的日子,见状不由在丹田灵基上欢腾跳跃,裂出一张大口鲸吞火气入内! 血火愈来愈盛,赵莼闭合双眼,本沉在黑暗之中的世界开始随着火焰的膨胀而亮起! 元神分明在灵基莲台上没有御出,但她却在心中绘出四面的光景来,她现前所在之地,是一处古旧的宫殿,所有人都在一座手捧火焰的神女雕像之下,那充沛的火气自也是从火焰中而来。 似是血火过于张扬肆意了些,神女手中的火焰明显萎顿了几分,赵莼将火气止下,闭眼站起。 此时她已能在心中描绘出整座宫殿的模样,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不由因此浮在心头。 章两百六六 铁索引骨漫游行 此方宫殿虽已摧折不少,多处殿宇只剩下断壁残垣,却并不难从中窥见从前的宏伟模样。 赵莼心中已有估量,既供奉神像在此,此地怕也是神殿一类的所在,而她要寻的葱茏国旧址中,好巧不巧正也有神殿一座,昔时蒲玥曾道,圣地与葱茏国有所联系,加之她在圣地中地位微妙,对诸多内情怕是有所了解才是。 古国后人,赵莼轻叹一声,蒲玥以为这是对外所称的戏言,但在她看来,当不止是戏言这般简单! 借助于幽深的黑暗,她的离去并未惊动殿内修行的圣地修士们。 自天妖尊者所予的舆图可知,神殿在王庭之左,离净木莲花所在的王庭液池并不算远,只是秘籍中有分玄长老在内,且还不知祭司是否在此,赵莼凝神防备,并不敢稍作松懈。 她在断壁残垣中行走,神殿四壁刻有诸多壁画,如今也大多消弭,只剩几个零星的人影。 “这是……” 这怕是诸多壁画中,保留较为完好的一处,其上绘着天地初开,有巨鼎降下,头戴冠冕的伟岸男子跪伏在鼎前,双手高举。 再后是鼎中飘出一滴水珠,被其吞入腹中,赵莼欲要再看,却是断在了此处。 她指尖划过几幅完全毁尽的壁画,最终落在手捧火焰的神女上,除了她外,还有另外四座神像,有男有女,或坐或卧,皆以手托着一份五行灵物。先时的伟岸男子已化为与神像一般高大的巨人,他立在神殿中央,手捧巨鼎。 “啪嗒——” 赵莼猛地抬眼看去,神殿幽深的长廊中,因残缺的柱壁而尤显荒凉,尽头的人影踉跄而行,光脚踏在地上,发出轻响。 她聚气凝神,必不可能不知道此人所在,那么就应是突然现身于此地的! 手心向外一翻,黑剑归杀立时现于掌中,赵莼无言步步逼近,直至进得那人影身后三寸之地,才以长剑撩起对方颈下衣袍,竟是半分血肉也没有,空余森森白骨在内! 怪不得行走时的声响与常人有异,不像是脚掌落地之音! 观这人骨架娇小,应是位女子无疑,她颅骨上的双眼漆黑空洞,脖颈上套着粗铁镣铐,一条沉沉铁索拉着她向前走着,似是觉察出她站于此地并不动弹,铁索便猛地向前一拽,拉着白骨向前踉跄几步。 赵莼将手中长剑握得越发紧了,她绕过白骨女子向前走去,铁索晃荡,又连着数具行走着的白骨,到尽处时,她已得出了铁索上有十一具尸骨的结论。 而领着白骨们游行之人,却是位年轻的凝元修士,并不在进入秘境的修士队伍之中。 他觉出身后有异,霎时转过头来,两眼猩红不似常人,赵莼分明处在幽深的黑暗中,在这双赤红的眼眸下,好似也无所遁形起来! “什么人?!”他不敢将铁索抛却,眼中凶光大现,见赵莼是他从未见得的生面孔,又遭人叮嘱不可误事,遂杀机暴起,抬手就要轰出真元! 早在杀气初起时,赵莼长剑就已挥出,这人尚未来得及出手,一颗头颅便已旋飞起来,滚落在地! 领路之人殒命,铁索相连的白骨即随之停下,茫然立于原处。 赵莼下视无首尸身手中铁索,其上还有一只镣铐,并未栓在白骨之上,而是空荡荡地落在地表。 她以长剑挑起镣铐细看,制成此物的灵材不过是最为常见的粗铁,可供灵气游走,但只能捆缚低阶修士,连筑基都勉强。 不过白骨已不是活物,以此等镣铐锁住,其也无力挣脱出来。 这人尸身上没有储物法器,只腰间挂着一枚符钥,赵莼取下握在手中,继续向前行去。 既有符钥,便会有符门阻路,她几乎将长廊走尽,才在壁上看见一方小小石门。 推门入内,不妨说是入外,赵莼闻见苍凉的风沙,惊觉石门竟通往了神殿之外! 她取出舆图一观,从神殿至王庭还需行过一段被称为浮游迷宫灵药之园,药园不远,只寥寥几步路,但却有无形的阻碍将赵莼拦在迷宫入口,使其不得入内。 “此种阻碍乃是有灵之物,或可借助血火来除!”阵纹、灵物,它样样能吞,眼前的阻碍也当不成问题才是,赵莼心中有所思量,便从丹田引出血火,向面前入口处的障壁袭去。 “能吃是能吃……” 足足半个时辰方破去一丝,这速度委实是慢了些。 但除却血火,现前也无它法,她两手结印,以丹田真元助力于血火除障。而时如流水,障壁才破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赵莼便不得不停手离去。 圣地修士只能在寒潭秘境中修行一月之期,眼前期限很快就将来临,分玄长老必是要亲自将众人引出秘境的,若那时她不在场,就会惊动头上的祭司了。 “虽然没能入得王庭,但好歹知道了寒潭秘境就是葱茏古国旧址所在,只是要取那净木莲花,怕还阻碍颇多……”她心中并未生出畏惧,唯感前路终于清晰起来,意念无疑更为坚定。 分玄长老重现时,赵莼业已回到修士队伍中,对方将人数清点,见没有差错后,即挥手将秘境之门打开,令众人离去。 修士们从极为玄妙的修行宝地中离开,虽不是首次入内,但秘境修行中止时还是忍不住生出意犹未尽的感觉来。 …… 秘境之门重新闭合,被赵莼灭杀之人的尸身忽地融进地下。 “您是说,此回进入秘境的人中,有身怀异火的?”祭司将头顶白冠轻轻扶正,面上现出餍足之色,两颊尤为红润饱满,眉心处灵光隐下,方才见他睁开双目。 也不知是谁在应他,声音颇为粗沉:“不仅如此,还是上等的阳火,比数十年前那簇晶玉骨火不知强上多少,你把那人引进来,待本座吞了她,就能助你成就真婴!” “真有如此玄奇?”祭司轻声嘀咕,这声音吞了身怀晶玉骨火的丹修后,便令他从困顿已久的归合后期突破到归合圆满,但真婴与自身到底是大境界之差,区区异火竟也能弥补? “金乌火乃是阳火中的至尊,只区区真婴境界算得了什么。”几声嗤笑响在祭司身侧,那抹无形的身影飘然而起,从王庭中窜出,缓缓升上天际,垂看液池中那朵静谧盛放的青莲。 “怎的忽然开了?”声音轻喃道。 章两百六七 迷雾隐隐 赵莼自寒潭秘境而出,又同蒲玥交谈一番后,便起身直接回到制器坊中。 经此一行,丹田中金乌血火已褪去旧时赤红的外焰,整簇异火唯有中心处的内核是血色圆珠,其余燃烧的火焰尽数都化为灿金,视之则更似朝阳,有不可直视之感。 她认为,那神女手中所捧的火焰,应当也是异火无疑,只是不知具体是什么种类。 天下阴阳异火各不相同,但又可互相吞噬壮大自身,是以身怀异火的修士之间,也会爆发噬火的争斗,此些争斗亦往往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赵莼手中掐诀,使金乌血火在丹田中平复下来,它短时内吃下了太多火气与灵物,现下一直传来饱腹的抗拒感,离下次寒潭秘境的开启恰好还有两月,这段时日也好叫它安心消化,将多余的灵气转化干净才是。 次月并不由她授课,她便再入地炉间将一月所需的法器炼制完全,等到从地炉间出来后,却是得到了两封拜帖。 赵莼本想推拒,回到外间一看,这两人竟是已在外作等了些许时日,如此诚心,再要拒绝也不知要寻何等理由了。 “两位是为何而来?” 她索性开门见山,邀两人入座,又唤制器坊中的侍者上来斟倒灵茶。 这二人俱是凝元后期修为,一人姓钟,名唤钟海游,另一人则讳作应鸢。 “此番贸然前来,正是心怀感激,欲拜见大师,将心中感激之意诉说一二。”钟海游此话说得倒有些空泛了,果不其然,身侧应鸢嗔怪地望他一眼,接着道: “前月大师接了我二人的订单,炼制有风铃一对,重剑一把,恰好上月里圣地遣派我等往沙海中去与荒族交涉,然而交涉不成,却致反目,遣派队伍中伤亡不少,若非我二人得了大师所炼制的法器,怕也要亡命其中。” “是以大师您确确实实对我二人有着救命之恩,这才不请自来,添上几分薄礼。” 应鸢取了只玄黑的木盒出来,轻将盒盖揭开,内里都是些在蛮荒中也算得上珍贵的灵材。俗话说,送礼须得投其所好,赵莼在他们心中是年少有为的天才炼器师,丹药法器之类的物什圣地必然不会短她,还是炼制法器所需的灵材更为有用些。 赵莼抬手将盒盖按下,与俯身过来的应鸢两眼相对,你来我往间,直盯得应鸢颇有些狼狈地敛下目光,扯着嘴角坐回原处。 “两位来见我,怕也不是表达谢意这般简单吧。” 见她直言戳破两人心思,钟海游不由以双手揉捏起膝头来,胸口几番鼓动后道:“大师果真敏锐,此回我二人前来,确也有其它念想在……” 这事应当从赵莼与蒲玥进入沙海那日遇见的荒族说起。蒲玥所想无错,荒族聚力引动风沙,将驼兽群驱赶圈养,正是为了建立久居部落而来。两人在圣地安然居下后不久,沙海中便多了一座大型荒族部落,论规模而言,与旧时圣地结交的几座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 考虑到圣地中的修士须得定期穿越沙海,前往蛮荒外围买卖物资,圣地和新兴荒族部落的结交就成了必然之事,按原有的设想,此事也并不急切。只是未曾料到那迁移而来的新部落如此蛮横,不到两月间就生生吞下了一座同等大小的荒族部落,令圣地中人不由心中惊惶。 故而在赵莼等人进入寒潭秘境修习的那月里,祭司遣下六位长老领百位凝元前往荒族部落求和,意欲按旧时礼节结交。然而那荒族部落却突然发难,悍然对圣地一行出手。 他等心中从无“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观念,前去求和的队伍中,分玄六位如今仅存其一,百位凝元连两手之数的人也没能留下! “祭司与长老们现也因此事焦头烂额,我等从那鬼门关前过了一遭,知晓是大师所炼制的法器颇为得用的缘故,这才侥幸活命。身边兄弟姊妹们便都前来询问法器之事,一来二去,也便都知道了大师您难得开炉一次的事来。” 所为种种,不过是为令赵莼多多开炉炼器而来,她心念一转,想到丹田中嗷嗷待哺的金乌血火,笑道:“五行灵材中,我尤对火属灵材分外钟爱些,若能寻到此种灵材,我可为其开炉一次。” 得此答复,钟海游与应鸢相视露笑,将此事铭记心中,才起身答谢拜别。 等到他二人离去后,赵莼沉吟细思,忆起当日荒族久久打量蒲玥的目光,当中哪有什么凶残,反而俱是熟稔之感,然而圣地之人口中,他等又成了极为凶残之辈。此事种种内情,便如那秘境中的古国一般笼在谜中,叫人费解。 …… 王庭之内,祭司轻按眉心,识海中母蛊的大小明显缩了一圈,自祭炼出这结神蛊来,还从未遭过如此重创,令他心中郁结,这几日来都不曾显露什么好脸色。 “那六人皆是持着人灯去的,从前几座荒族蛮人的部落都识得此些旧物,承认旧时相交之好,怎么现在出了乱子?”他自遣出队伍后,便一直在王庭中准备突破真婴的事宜,哪想还未将赵莼召入秘境中,竟在与荒族结交的事情上出了差错。 “你也知晓那是旧物,而并非旧人,荒族秉性刚直,难像人族这般懂得变通之道,这才能凭借人灯加以结交。历经数代繁衍,当年本座赐给葱茏国主的血脉已逐渐稀薄,炼制人灯终究不是长久之道,你得另寻他法了……” 那声音里只余讥讽嘲笑,使得祭司脸色几番变动,却也不敢得罪于它,低声询问道:“不知您还有什么法子?” “办法?”它的嬉笑声如孩童一般,饱含天真的意味,“人族与其他种族在强者为尊这一道理上从无两样,你早日晋入真婴,就可早日脱离此地逍遥世间,哪还需与荒族虚与委蛇呢?” 圣地到底也是他数百年的经营,若要叫祭司全然弃之不顾,他亦心有不甘,只得一面应答怪声,一面退出秘境,向殿外修士招手道: “去将蒲玥与耿长老叫来。” 章两百六八 鼎中怪声 耿如英行至殿中时,蒲玥已乖巧地坐在椅上,见她来后,便笑着招手问好:“耿长老你也来了,大人分明唤了我来,却又一直不肯现身,这是怎么了?” “近月来子民折损太多,大人亦是心痛非常,想是还有要事在身,故而并未立时前来,你先随我进去等罢。”她伸手将蒲玥召至身后,一路殿中回廊尽头行去。 而蒲玥尚因其口中子民折损之事心情郁郁,便也未曾发觉两人渐渐行到了极为阴暗寂寥的地方去。她凝望耿如英肩头的花叶徽记,上面绽着鹅黄的花瓣,外有银线加以勾勒,此也意味着其是十三位长老中唯一的丹师,地位尤其超然。 “耿长老,徽记上所用的花,是什么花呢?” 这话好熟悉,像是从前就有人这么问过耿如英一般。 “这花就叫蒲玥,是古国先王最爱的花种,他也以此来为王女命名,寓意平安喜乐,灿如春花。” 脚步声响在回廊中,将耿如英带回多年前的岁月里去,记忆中容颜如春花般明媚的女子,曾笑着对她说过,等到与丈夫的孩儿出世后,就以蒲玥花的名字来为其作名。 “祭司大人可会觉得我有僭越之意?毕竟那是王女所用的名姓。不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与辛郎的爱子之心,与先王爱宠王女的心意,又有何处不同呢?”她说 耿如英以为,天下父母都当如她那般,在孩儿诞下之前,就提前为其着想好了一生。 “蒲玥花春开而秋死,于修士漫长的岁月中只如一粒微尘,昔时王女亦是这般,在先王陨落后,便与古国一并消亡了。” 她说着,推开了暗室的门,比冬日更为彻骨的寒风使得身后蒲玥不由轻颤:“祭司大人就在此处吗?” 但耿如英没有应她,只是沉默地顺着石阶向下。 蒲玥纠结一番,还是迎着寒风跟随上去。暗室中,她看见铁索高高悬起,垂落着镣铐叮当作响,多数都是空的,只有五只镣铐紧栓着枯骨,在风中飘然无依。 “数月前,你曾盗取一盏长明灯去,至今未曾归还。” 从未见过如此阴森场面的少女,已是两腿打颤,泪眼朦胧,轻声道:“但是……灯已经碎了。” “若大人一定要叫你还一盏来呢?” …… 赵莼手中连连结印,经最后一道工序,炉下地火已开始逐渐敛下烈焰。她指尖轻弹,铸炉鼎盖顿时飞起,当中灵光一现,一把赤红的长柄弯刀顿时飞出,落在鼎前人手中。 “堪堪入得玄阶中品,在不动用金乌血火的前提下,这件法器算是近日来炼制得最好的一件!”赵莼心中满意,又借着地火尚未完全淡去的末势,将刀鞘也一并制出,这才起身去往内间。 此些法器会在月末一并交出,无需她来操心。而在内间蒲团盘坐不到一刻后,门外又响起年轻修士的声音来: “大人,祭司有召,唤您即刻起身。” 赵莼双眼一凝,两弯细眉颦蹙,通身真元为之一震,复又淡然起身推门道:“我已知晓,这便前去。”万事若不得提前预知,左不过也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之法,有何可畏? 她凌空行入桃林,寒潭前,祭司头戴白冠已等待多时。 “大人唤在下前来有何要事?” 祭司闻言转过身来,赵莼惊觉其两颊凹陷,印堂灵光有逸散之相,竟是像受得重创,伤重未愈一般! 心下忆起近来圣地凝元、分玄修士近乎陨落半数,便知应是蛊虫反噬母蛊,令其元神受损的缘故。 “要事,呵,的确是有一件要事!”他似也觉得面前赵莼命不久矣,平日里覆于面上的假相寸寸龟裂开来,哪还有几分慈悲宽仁在眼中,“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助我一二了?” 话音方落,赵莼就觉丹田中沉眠的蛊虫颤抖连连,将要苏醒! 只是还未等小虫开始动弹,一旁虎视眈眈的金乌血火便裂开大口将其吞入腹中,霎时令小虫化作飞灰! 她虽灭去蛊虫,但眼前祭司到底是归合修士,修为境界远在她之上。赵莼将将避过他袭来的大手,就被冲天而起的寒潭之水吞入其中! “什么东西,竟灭了我的结神之蛊。”透过母蛊之能,祭司方在蛊虫化灭的瞬间,感受到那股澎湃的热浪,也唯有那时,他才知晓怪声心心念念着的阳火至尊的可怖。 不过那又何妨,终究也会成为他突破真婴的助力罢了! …… 赵莼身处一朦胧玄妙的地界,周遭游走着诸多晦暗,瞧不清个确切来。 她不愿坐以待毙,便在这晦暗中持剑走着,鞋履与地面敲击,发出的是金石的轻响,随心念一动,金乌血火霎时遁出,又将晦暗照去些许,并未根除。 亦是借着这唯一的光亮,她逐渐将地界四周观明。 铜色镶金,连环雕画记下礼送仙人上界之事,仙门洞开,万民奏乐,宴饮之下,万族俯首称臣。 靡靡奏乐之声响在识海,嘈杂交谈之音奔往而来,最后在升仙的狂喜与幽幽隐恨中,汇出一句她旧时并未听得真切的: “昔为神仙堆砌来,今还灵机天地间!” 而后是从未听过的群声众呼: “天地炉,炼天地,以凡养仙,道之所倚!” 赵莼只觉四面热浪蒸腾而起,正如昔时在横云世界中,意外进入的那处无灵之地,其中壁画,天音,包括四面流动而起的仙人身影,都如今日如出一辙! 她并非在什么晦暗世界,而是处于一方巨大的鼎炉中! “你这簇金乌火倒是收服得十分彻底,本座以神力相召,竟然未曾得手。”怪声似从炉顶上响起,分明低哑如老者,语气却活泼如孩提。 金乌血火上的确传来一股吸引之力,但却并不如何强盛,光是血火本身就能扛去,赵莼便问:“你是何人?” “本座是这鼎炉的灵,你可知晓?”它倒也不避讳,嬉笑着将身份交代。 赵莼却不以为然,摇头否道:“你不是,但你以为你是。” 法器被蕴养到了极致,自会有器灵诞生,归杀也是如此,它们与法器的契合到了极致,是除却法器主人之外,最能掌握法器本身的生灵。 但怪声将分明已她吞在鼎炉之中,却无法自如操纵鼎中之物,且四周盈满的晦暗,其实是法器无主的而自生的隐灵之瘴,种种迹象皆都表明,这天地炉不仅没有器灵生出,反而还被弃置已久,导致神光黯淡,不复从前。 章两百六九 器灵还是莲灵 昔时她初见归杀,即便剑主已离去两千年之久,剑身锋芒仍半分未失,其间固有断一道人剑意坚韧的原因,但究其因果,还是归杀剑灵千年如一日蕴养长剑的缘故。 如今归杀剑落在赵莼手中,虽已消尽当年剑意,却得她时时以剑气、剑罡相催,故而也不曾灵光凋落,锋芒损去。 是以赵莼环视周遭,将晦暗中的鼎壁看过,立时便知晓这怪声绝非是法器之灵! 怪声亦迟疑一瞬,声音低沉嘶哑,忽地发出一声吼叫:“本座自灵智初生以来,就覆在这天地炉上,如何不是鼎炉之灵?你这人族,竟妄想以三言两语乱本座心神,果真该杀!” “天下万物,但若是落于鼎中的,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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