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问着。 一会儿,刘今墨回到了寒生身边,说道:“鬼谷洞就是对面峭壁之上的那个洞,实在无法攀援,数十年前,村里曾经有一个身手敏捷的樵夫,用一根绳子缒下悬崖,最后绳子空了,人却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没有人曾进过此洞了。至于湘西老叟或者阿普老司,村民听说过那是迷信的传说,生活中谁也没有见过。” 寒生沉思着,这怎么可能呢?吴道明在太极阴晕那儿分明说得很清楚啊,湘西天门山鬼谷洞,湘西老叟,当然他说的是数十年前,他和他的师傅一起来的天门山。 唉,要是吴道明来了就好了。 “我可以进入洞中一探究竟。”刘今墨目测打量着对面悬崖峭壁中间的鬼谷洞说道。 “这怎么下得去呢?”寒生直摇头。 “当年鬼谷子下得去,我刘今墨也定能下得去。”刘今墨江湖豪情勃然而发。 “太危险了。”寒生还是摇着头。 刘今墨解释道:“我要用一根两百米长的绳索缒下,铁掌柜想办法将我放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铁掌柜应了一声,说道:“先生放心,我去搞两只滑轮,做个木轱辘,轻轻一摇,十分的方便。” 寒生想了想,若是有滑轮绳索就方便了,自己也可以下去看看,于是说道:“那好,我们去做准备,明天再下谷吧。” 铁掌柜和伙计自告奋勇的下山前去准备,当然还是由铁掌柜出钱了。 麻都决定去走访一下山中的苗寨,看看能否得到些有关阿普老司的线索。 寒生由刘今墨陪同着在天门山四处走走,说是为熟悉环境,实际上是想看看风景,寒生感到此地的山势奇绝,原始森林之中,说不定能遇到些珍贵的药材呢。 两人信步沿山道向云深处走去。 武陵山脉位于湘、黔、鄂、川四省交界处,为乌江、沉水和浸水的分水岭,也是云贵高原向两湖平原的过渡地带。湘西境内的武陵源地区奇峰林立,人迹罕至,原始森林郁郁葱葱,一片蛮荒景象。 寒生与刘今墨步入了一片广袤的黄山松林,地上铺着厚厚的松针,小松鼠在松枝上跳跃着,惊奇地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沈才华在刘今墨的怀里探头探脑,不时地用鼻子嗅嗅,舔舔嘴唇。 寒生看见地上生长着些松茸,这是一种极美味的菌子,江西就比较少见,当然也可以入药。 前面出现了一道峡谷,溪水十分的清澈,谷的两边生长着成片的一米多高的植物,黄色的花朵,活生生的像一只龙虾,只不过龙虾是青色的,煮熟变为紫红色,而这花色则是金黄。 寒生身手去摘,手指刚一挨上,“啪”的一声响,龙虾一摆,果实炸开,种子飞入小溪之中。 “金龙子!”寒生脱口而出,这是《青囊经》上提到过的一种药材。 “好眼力!”有人喝彩道。 刘今墨大惊,以他的功力,方圆十余丈内有人不会察觉不到的,急忙朝话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株大杜仲树,树叉上骑着一个白发老太太。 寒生见那白发老太太身材矮小,满脸都是皱纹,白发在头上挽了个髻,黑色土布衣衫,身后背一小药篓,里面已经装了些许杜仲树皮,原来是一位采药的老婆婆。 “小伙子,既认得金龙子,可知其药性么?”老婆婆骑在树杈上问道,满嘴的本地口音。 寒生说道:“金龙子味甘、酸、苦、辛、咸五味俱全,甘缓、酸收、苦坚、辛散、咸下软坚。” 老婆婆愣了一下,满脸欢喜的说道:“哦,原来是位小郎中啊。可知道我采的是什么药?药性怎样?” 寒生心想这杜仲不过是家常中草药而已,父亲讲过的,于是微微一笑道:“阿婆采的乃是杜仲,以皮入药,味甘微辛,性温,补肝肾,强筋骨,安胎,又名‘思仙’和‘石思仙’。” 老婆婆哈哈一笑,纵身跃下,无声无息,飘然落在了寒生的面前。 刘今墨心下暗自吃惊,这老太太的轻功身法竟和自己的极其相似,看她那凌空一落的姿势,像极了自己的师傅癞头和尚梅一影。 “小郎中,怎么称呼啊?”老婆婆说道,面目慈祥,使人凭空生出亲切感来。 “我叫寒生,来自江西婺源。”寒生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金龙子这一味药的。”老婆婆接着问道。 寒生决不会讲出《青囊经》来的,于是说道:“朱家世代杏林。” “哦,祖传下来的,嗯,金龙子只生于武陵源天门山,中原其他地方是没有的,因此,所有的医书中也都没有记载过,世上的郎中都不晓得这是一种奇特的草药,本地人只知道其名为‘龙虾花’。”老婆婆眼睛盯着寒生说道。 寒生一想果然是这样,自己除了在《青囊经》上看到过外,并没有听说过金龙子,父亲也从来未曾提到过,看来老婆婆对自己起了疑心。 “听我父亲说起过,但从来未曾见过。”寒生一口咬定。 老婆婆微微一笑,说道:“我家离这儿不远,请你二位前去坐坐,喝口茶,好么?”说着,她的眼睛瞟了刘今墨怀中的沈才华一眼。 沈才华舔了舔嘴唇。 寒生点点头,说道:“那就打扰了。” 寒生和刘今墨跟在了老婆婆的后面,沿着小溪边的林中小道一直向深处走去。 地势越行越高,约摸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岗上,向下望去,群山笼罩在一片云海之中,不远处有一座小吊脚楼,四周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有数只高山凤蝶在篱笆上飞舞着,随风而来的是一丝酒香,淡而醇香。 “好酒。”刘今墨禁不住赞叹道。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瑚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吊脚楼上传来吟诗声,其音古朴苍凉。 第九十八章 刘今墨自幼与师父癞头僧在雁荡山中的山洞中生活十余年,那梅一影是当年清宫大内第一高手,因是阉人,所以只对武学和美酒感兴趣,皇宫内所珍藏和天下各地进贡的美酒都品尝了个够,因此对酒文化极有心得。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喝着山下沽来的水酒,他总是先发一顿牢骚,然后一面喝着一面给刘今墨讲着天下的美酒,以及古来名人骚客饮酒赋诗的典故。 十余年下来,刘今墨不仅学了一身上乘的武功,而且还对天下的美酒和名人的酒诗逸事等了如指掌。自从跟随了首长之子进京了以后,遍尝了各省的美酒,对照师父当年的饮酒心得,自己又是一番感悟。 所以,刚才风中送来的一丝酒香,他一闻便已知这是地道的陈年老湘潭,所以脱口而出。 “既道好酒,可知何酒?不知何酒,何道好酒?”吊脚楼上那古朴苍凉的声音又起。 刘今墨微微一笑,朗声道:“松醪能醉客,慎勿老湘潭。” “咦”,楼上之人诧异的叫了声,随即又道:“既知地名,可知酒名?” 刘今墨说道:“唐杜甫诗曰: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 “高人到了,老夫赶紧迎接贵客。”吊脚楼上“咚咚咚”赤脚跑下来一个满面红光的矮胖老头。 老头看不出年龄究竟有多少,一头乌黑的头发,面上布满了褶子。 胖老头一把拽住刘今墨,嘴里叫道:“我说嘛,此酒唐代就已经有了,老太婆还不相信呢,咦,怎么还有一个小孩子,他也会饮酒么?” 刘今墨笑着说道:“才华刚刚满月。” “快快随我上楼,看看你究竟能识得多少酒?他是谁?”老头一指寒生道。 旁边的老婆婆说话了:“他是个小郎中,见识可是非同一般呢,竟然识得金龙子。” “哦,那可不一般啊。”胖老头仔细打量着寒生道。 “好啦,你们去谈酒,我们来谈药,互不干扰。”老婆婆拉着寒生上楼,胖老头拽着刘今墨跟在了身后。 吊脚楼上几乎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面是酒柜,一面是药柜,每面各自放着一张床和一桌一椅,看来老俩口还是分居的。 胖老头拽刘今墨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着一小坛酒,盖子是打开着的,一股淡淡的酒香弥散在楼上。 刘今墨鼻子嗅了嗅,胖老头忙不迭的说道:“俗话说,自古湘子多才,湘女多情,我看此言大谬,湘女多情是真,湘子多才却是假。” “为什么?”刘今墨感到很有意思。 “湘子多酒才是真。”胖老头断言道。 刘今墨笑笑,未置可否。 “快说说,这坛酒的出处来历。”胖老头从衣袋里掏出个小酒杯,用衣襟擦了擦,然后斟满了一杯,想想,又倒回去了半杯,然后递与刘今墨,并焦急的望着刘今墨。 刘今墨端杯至唇前,问了问,然后浅啜一小口,含在舌头上慢慢的品着,过了一会儿,缓缓咽下,最后说道:“长沙回龙山下白沙井,水质寒洌中冷,泡茶色味殊绝,煎药、熬汤皆极佳,酿酒更是芳香醇厚,此酒就是用的白沙井水酿制而成。” 胖老头闻言一个劲儿的点头。 刘今墨见之也索性卖弄一番,说道:“三年前,毛泽东81岁诞辰晚宴上,湖南进献了一白瓷葫芦瓶没有名字的酒,请主席品尝来自家乡的美酒。主席喝了一口赞不绝口,问是什么酒,湖南方面说这是根据古法复制出来的,请主席命名。毛泽东说道,既是白沙古井之水酿制,就叫‘白沙液’吧,御口一开,此后就称作‘白沙液’了。您的这坛正是存放了三年的‘白沙液’。” 胖老头听罢瞠目结舌,挠了挠后脑勺。 对面,老婆婆正面红耳赤的和寒生谈论药理。 “金龙子五味俱全,金味辛入肺,木味酸走肝,水味咸去肾,火味苦经心,土味甘和脾,是所有中药材之中唯一的五行俱全的草药。”寒生解释道,这当然是《青囊经》上记载的。 “你能举出具体药用的例子吗?”老婆婆问道。 寒生说道:“金龙子为药,方诸水为引,明月之夜用以洗眼,去雾翳之障,除绿翳青盲。” “真的么?”老婆婆惊讶道。 “是,古人称黑盲,乌风,青风内障,绿风内障,西医叫作青光眼。”寒生解释给老婆婆听。 “小时候,我的一只眼睛因过度悲伤哭瞎了,婆婆如今已经九十多岁了,苗医说就是青风内障。有时做梦会回到小的时候同哥哥一道在田野间抓蜻蜓,那时候两只眼都好用,捉得比哥哥多。自从瞎了一只后,看东西远近位置判断不准,我只道这金龙子泡茶可延年益寿,却不知可治我这多年的痼疾。” “如有方诸水,应该可以复明。”寒生道。 “什么是方诸水,快告诉婆婆。”老婆婆急切的问道。 寒生解释说:“方诸是一种野生的大蚌,壳上生有云朵似的纹理,月之夜用掌摩擦使大蚌发热,对着月亮取水,一夜之间,能得到二三小合,味甘,性寒,清澈无比。譬如朝露,阳燧向日,方诸向月,都能至水火。” “你说的那种大蚌,我想月湖里一定有,月湖在鬼古洞峭壁的下面,里面的鱼鳖是很有些灵气的,肯定有你说的那种大蚌。”老婆婆脸上露出了笑容。 “鬼古洞?听说洞里面有人隐居,是真的么?”寒生试探着问道。 “谁说的?”老婆婆疑惑的目光望着寒生。 寒生一见,索性和盘托出好了,说道:“听说有位湘西老叟隐居洞中,我千里迢迢来到天门山,就是为了见他。” “见那老东西做什么?”老婆婆诧异道。 寒生心中一喜,说话听音,看来果真有这么一位湘西老叟。“我的一位朋友被人毒害成了一具肉尸,听说湘西老叟多年前曾经治愈过一例,我想请他告诉我医治之法。” 老婆婆听罢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愿意陪婆婆去趟月湖么?” 寒生心下明白,老婆婆这是在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如果寒生治好了婆婆的眼,婆婆就会告诉湘西老叟的事情,兴许代为引见也说不定。 寒生本身生性便是乐于助人,即使不谈条件,他也一定会治病救人的。 “好,我陪婆婆去。”他满口应承。 “喂,当家的,我要带这位寒生小郎中去月湖游览一番,你继续论酒好了。”老婆婆大声的对胖老头说道。 胖老头正和刘今墨相聊甚欢,头也不抬,只是挥了挥手。 刘今墨站起身来,他不能够离开寒生。 胖老头一把拽住他坐下,决不肯放他走。 寒生笑道:“你放心在这里吧,我和婆婆去去就来。” 寒生与老婆婆下楼,直奔鬼谷洞下月湖而去。 胖老头笑眯眯的望着桌子,桌上摆着一小土坛酒,土坛工艺粗糙,但看起来却年代久远,坛口以黄蜡密封着。 刘今墨鼻子贴近坛口闻闻,蜡封得极严密,嗅不到一丝酒味。他端起酒坛,掂掂重量,然后放下说道:“这是一坛黄酒。” 胖老头依旧笑容可掬,不无自豪地说道:“当然是黄酒了,它与白酒的重量不一样,但你要说出这是什么酒,已经窖藏了多少年。” 刘今墨嘿嘿一笑,说道:“你人如此小气,竟然还藏有陈年好酒,真是不可思议。” “你说我小气?”胖老头一下子涨红了脸,显得十分的委屈。 刘今墨道:“你让人猜酒,却又舍不得打开,这样无法观色、闻香和识味,叫人如何来道出其来历呢?这不是小气有时什么?” 胖老头闻言面红耳赤,颤抖着伸出手掌,摸向土坛,但又迟迟不愿打开那坛酒,眼睛偷偷的溜向刘今墨。 刘今墨不为所动,依旧板着脸。 胖老头长叹一声,手掌拍向土坛,“啵”的一声,蜡封震碎,土坛盖子飞开一边,而土坛纹丝未动,内里黄褐色的陈年老酒涟漪未起,静静的像是一面镜子。 一股郁馥的香气扑面而来,刘今墨忍不住深吸数口,生怕那香气生生浪费掉,白白的飘散去了空中。 “好,好个康熙东浦女儿红。”刘今墨眼噙着泪水,颤抖着嗓音说道。 “什么?你说是康,康熙年的女儿红……”胖老头瞪圆了眼睛,懊丧之色溢于言表。 “正是清康熙年绍兴花雕女儿红,康熙年间‘越酒行天下’,数年前,我曾在京城品尝过一口乾隆年间的花雕,其香气与此坛极为相似,只不过略显轻浮,不似此酒香气内敛质朴。清朝袁枚曾赞‘绍兴酒如清官廉吏,不参一毫假,而其味方真又如名士耆英,长留人间,阅尽世故而其质愈厚’,待我来尝味加以确认。”刘今墨说道。 胖老头极不情愿的又拿出那只小酒盅,习惯性的用衣襟擦了擦。 “不,饮花雕需用大碗,方体会得到越女出嫁时,爹妈如释重负的那种畅快心情。”刘今墨伸手谢绝了递过来的小酒盅。 胖老头无奈,只得磨磨蹭蹭的取来一只粗瓷大碗,“砰”的往桌子上一甩。 刘今墨心中暗自好笑,遂不说话,抄起酒坛一下倒了大半碗。 胖老头心疼的偷偷瞧了瞧土坛里的剩余。 “饮黄酒不同于白酒,不能小口品尝,须得一口喝干。”刘今墨话未落音,“咕嘟”一声,大半碗女儿红已经见底。 “啊”的一声,胖老头又赶紧捂住了嘴,喝都喝了,就别再让人家说自己小气了。 “古人云,‘天下酒,有灰者甚多,饮之令人发渴,而绍酒独无,天下酒甜者居多,饮之令人体中满闷,而绍酒之性芳香醇烈,走而不守,故嗜之者为上品。’此酒不但味甘色正,其香古朴内敛,入喉力醇,与乾隆酒之轻浮有所不同,断为康熙年不假。”刘今墨肯定道。 胖老头急忙将坛盖盖上,见碗中尚残留酒液数滴,忙倾斜着倒入口中,咂咂嘴巴,满意之极。 第九十九章 刘今墨心中暗道,这胖老头方才拍开坛封的手法,像极了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无影阴掌”,震碎封蜡,飞起坛盖,而坛内的水酒波纹不兴,其阴柔内力已臻化境,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想起半月之前与无名庵白发老尼过招,那老尼的掌法与这胖老头的如出一辙,可要留心了,自己毕竟与那老尼有过节,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何渊源呢。 刘今墨站起身来,走到酒柜前看了看,架子上摆放的无非是些陈年茅台、杏花村汾酒、竹叶青以及各省的一些知名品牌酒而已,这些酒在京城时早就已经尝遍,丝毫不足为奇。 刘今墨看罢轻轻的摇了摇头。 胖老头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抓耳挠腮起来,脸上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几次仿佛下决心但是又放弃了。 最后,胖老头终于下了决心,一把拽住刘今墨的手,诚恳的说道:“还有一坛酒,若你能说出它的年份,我便启封与你痛饮,如何?” 刘今墨笑笑,跟随着胖老头下了吊脚楼。 吊脚楼下面是一个地窖,下来木梯后,胖老头划着了火柴,点燃了墙上的一盏油灯。 这是一间不大的地窖,四周零散着摆了一些杂物。 胖老头上前掀开墙角的一堆干茅草,下面露出来一只大酒坛,约有两尺多高,也是那种深褐色的土坛。 土坛上隐约有墨迹,灯光昏暗,开始时,刘今墨并没有多加留意,后来无意间一瞥之下,心中顿时大吃一惊。 那墨迹是“野拂”两个字…… 胖老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刘今墨诧异的神色,以手指轻轻的弹了弹酒坛壁,其音异常的沉闷。 “夜凉吹箫武陵月,路暗迷人龙虾花。野拂不知人换世,酒阑无奈客思家。罢了……”胖老头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坛壁,神情似乎十分痛苦。 “若是您老人家于心不忍开坛,就不必启封了,反正此酒年份当有三百年。”刘今墨出言试探道,清军1644年入关,李自成溃败,野拂也就是其后几年在天门山寺出家,至今三百余年。 “啊……先生竟一眼看出这明代的佳酿,今日有幸得遇高人,来,且与你开坛痛饮。”胖老头一掌拍下,掌风震碎了封蜡,盖未开,已有酒香溢出。 “竟然是蒸馏酒!”刘今墨惊呼道。 胖老头鼻子嗅嗅,说道:“果然是烧酒,确是醇香无比呢。”只见他双手一合,轻轻将酒坛夹起,同刘今墨出了地窖,回到了吊脚楼上。 蒸馏酒始创于元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即火酒也。 桌子上摆上了两只粗瓷大碗,胖老头轻轻拎起酒坛将其倒满,顿时醇香四溢,在阳光的折射下,空气中看得见冉冉上升的丝丝酒气,如金线般。 刘今墨低头细看,碗中的酒颜色金黄,嗅之入肺顿觉异香侵入五腑六?K,浑身上下的毛孔为之一震。 刘今墨深深呼吸了几口,缓缓道来:“《博物志》记载,‘昔有三人冒雾晨行,一人饮酒,一人饱食,一人空腹。空腹者死,饱食者病,饮酒者健。此酒势辟恶,胜于他物之故也。’难怪古人曰:酒乃百药之长。” 胖老头急切的望着刘今墨,说道:“先生您看这是什么酒呢?” 刘今墨沉吟着,最后说道:“此酒之曲香古朴,似出自西南地穴泥窖,天下其它地方无此曲种,”他轻啜含酒于舌,品味良久,方才徐徐咽下说道,“此酒之味绝非一种谷物所发酵所致,乃是高粱、大米、糯米、小麦、玉米合酵而成,取长补短,积杂成醇,真乃酒之中庸啊。‘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争道,庸者,天下之订立。’入口甘洌绵甜,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当是明代的‘杂粮酒’。” 胖老头听罢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四川的五粮液啊!” 刘今墨微笑道:“正是。” “来,让我们干了这三百年前的杂粮御酒。”胖老头高兴之极,总算解了多年之惑,不免说走了嘴。 刘今墨陪同着一口干完了,心下已然明了,野拂所藏之酒,原来是为李自成所留的御酒,看来这胖老头与野拂宝藏一定有着莫大的干系。 胖老头又将酒斟满,景仰道:“先生对酒如此这般有研究,不知何处得来这许多见识?” 刘今墨说道:“我师父原是清宫大内侍卫,一直在瀛台陪伴光绪皇帝,故遍尝天下美酒,闲暇时说与我听,所以略知一二。” “哦,原来如此,先生如何称呼,先师尊姓大名?”胖老头恭敬的问道。 “在下青田刘今墨,先师梅一影。”刘今墨答道。 “梅一影!”胖老头脸色大变。 刘今墨见之心中一凛,平静的说道:“不错,你认识我师父?” 胖老头急切的说道:“你师父现在何处?”然后又自语道,“不会了,他若活着,已经超过120岁了。” 刘今墨默默的看着他,一只手悄悄的抬起,护住了怀中的沈才华。 胖老头眼中突然湿润了,长吁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他是我的妻兄,我是他的妹夫。” 刘今墨一愣,回想起今日老婆婆从杜仲树上纵身跃下来的姿势,当时就感到眼熟,确实是与师父的一样,梅家的独门轻功。 “老婆婆姓梅?”刘今墨问道。 “她叫梅小影,出自凤凰城梅姓世家,清末家道中落,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后来为躲避仇家,梅一影北上京城,听说入宫当了侍卫,但后来就没有了音讯。妹妹梅小影避难天门山遇难,后来屡经周折做了我的夫人。”胖老头叙述道。 “原来你们与我师父是一家人,敢问您老尊姓大名?”刘今墨放下心来。 “老夫降祖,本地黑苗,世居天门山,人称天门老祖,一生酷爱收藏中原汉地美酒,平生自命酒痴,今天见到今墨老弟,方觉惭愧之极呀。”天门老祖笑道。 刘今墨向天门老祖讲述了师父梅一影的遭遇,冯玉祥的西北军将清朝皇帝溥仪逼出紫禁城后,梅一影流落江湖,因其自觉阉人耻辱,所以只悄悄潜回凤凰城一次,夜里杀了仇家满门后,多年浪迹江浙一带,后隐居浙东雁荡山,收了刘今墨为徒,倾囊相授,十年后病故,算下来已有三十多年了。 “原来如此,难怪小影多年来一直打听不到她哥哥的下落,唉,可怜的小影。”老祖黯然道。 刘今墨心中寻思着,野拂宝藏的事情,老祖肯定不会对外人说的,况且与自己也无关,寒生是为湘西老叟而来,这位天门山老祖世居此地,不会不知道鬼谷洞湘西老叟的。 “老祖,你知道鬼谷洞湘西老叟么?”刘今墨问道。 “你知道天门山老叟?”老祖疑惑的眼神。 刘今墨一听有戏,忙问道:“寒生兄弟又要事求见湘西老叟,如何可见湘西老叟?” 老祖摇了摇头,说道:“湘西老叟已经几十年不见任何外人了。” “那湘西老叟几十年之间什么人?”刘今墨诧异道。 “这……”老祖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湘西老叟究竟是什么人?”刘今墨追问道。 “苗疆的黑巫师。”老祖说道。 第一百章 月湖像是个弯弯的月亮,静静的躺在鬼谷洞峭壁之下,终日里雾气霭霭,人迹罕至。 寒生站在岸边,见水质极为清澈,探之冰凉刺骨,抬头望去,水源来自千仞峭壁之上的鬼谷洞,飞瀑而下,未及水面,早已散成雾状。 “你看,这岸边淤泥内可见蚌壳碎片,湖中肯定有大蚌,待婆婆下水摸几个上来。”老婆婆兴致勃勃的说道。 寒生忙阻止道:“婆婆年岁大了,还是晚辈下去吧。”说罢已经动手除去衣衫,只穿着条短裤,便向水中走去。 老婆婆暗自点头,这青年人品行不错。 一下到水里,一股寒气袭来,浑身上下顿时生出无数个鸡皮疙瘩来,连牙齿也都“咯咯”作响。 寒生小时也经常下塘洗澡,江南水多,不会戏水的人很少。 寒生深吸了一口气,潜入了水中,睁开眼睛望去,清澈的水底长满了水草,拨开了水草,蓦地发现水底竟有厚厚的一层骷髅头,寒生吓了一跳,一口水呛下,头都晕乎起来了。 定睛细看,骷髅头的形状并非是人类的,尤其是牙齿像是一种啮齿类动物,奇怪之极,这下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寒生闭不住气了,准备向水面浮起。 “噗嗵”一声,水面仿佛溅起了水花,紧接着一个白色的物体晃晃悠悠的沉了下来,仔细一瞧,又是一只骷髅头。 寒生“呼”的一声跃上水面,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四面望去,皆是白茫茫的水汽,看不到人影,白茫茫之中也看不到婆婆在哪一边。他轻轻地踩着水,耳朵注意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月湖果然有些灵异蹊跷。 寒生深吸后再次潜到了水底,这次有所发现了,一只巨大的河蚌插在了淤泥中,狭长的背脊自泥中裸露了出来。寒生游过去,双手抓住那尖峭的蚌背,左右晃动着,然后双手沿着蚌壳两侧插下去,慢慢的从淤泥中拔出巨蚌。 巨蚌约有脸盆大小,起码存活有百年以上,寒生两只手抱紧那蚌,然后双脚猛蹬水底,身体晃悠着终于浮上了水面。 “婆婆,你在哪边?”寒生叫喊起来。 “我在这边……”右侧传来婆婆的应声。 寒生奋力的抱着巨蚌朝右侧游去,最后终于爬上了岸,扔下巨蚌,浑身已经冰得直打颤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婆婆一见忙递给寒生衣服,七手八脚帮他穿上,心疼的嘴里嘟囔着。 寒生缓过劲儿来后,第一句话就问道:“婆婆,水底有好多好多的骷髅头……” 老婆婆点点头说道:“都是这老东西啃的。” “什么老东西?”寒生诧异的问道。 “湘西老叟。”婆婆答道。 “啊……湘西老叟他……不是人?”寒生惊愕之极。 “我们回去吧。”老婆婆阴沉着脸说道,轻轻抓起巨蚌扔进身后的背篓里。 寒生见此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只得跟着老婆婆沿着来路返回,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雾中。 不一会儿,月湖岸边的迷雾中,互相搀扶着走来了两个人,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道:“师妹,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这里就是月湖了,当年我和师父来见湘西老叟就是在这月湖的岸边上。” 另一个声音道:“道兄,这里大雾弥漫,人烟罕至,到哪儿去找寒生他们呢?” 这两人正是吴道明和无名师太。 自从离开了桃花源后,他俩一路西行,风餐露宿,沿途欣赏湘西的原始风光,翻越了雪峰山以后,吴道明感觉到毒发了,先是自尾闾穴麻木,逐渐的发展到了腰椎,后来整个腰臀都没了知觉。 师太的症状要轻些,感觉是和吴道明一样,这说明他俩中的是同一种毒。至于为什么师太会轻些,他俩心里也都明白,一是原本师太的武功就高出吴道明许多,二来两人虽然都以破身,但是男人必定付出要多些,这个道理民间百姓都是清楚的,因此老头活不过老太,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两人凭着多年的武功底子,硬是撑到了天门山,因为是自雪峰山而来,走的是另外的一条路,所以竟径直来到了月湖,鬼谷洞的峭壁下。 世上事,往往难遂人愿,如果两人能够早来到一会儿,就正好与寒生相遇。 此刻,吴道明虚弱的坐在了岸边,师太强撑着,挨着道兄坐下,抓过吴道明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眼眶充盈着泪水。 吴道明带着歉疚的说道:“师妹,是我害了你,是我领你走上了这条绝路,我很抱歉。” 师太莞尔一笑,柔声道:“道兄,小妹心甘情愿,是道兄给了我机会,尝试到了另外一种人生,你我今番遭此劫难,就是上天在惩罚我们,若是就此死去,小妹问心无悔。”说罢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吴道明的肩上。 吴道明心中一热,顿时千般爱怜涌上心头,想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经历过多少风雨,虚度了大半生光阴,临了遇见了自己的另一半,却又要共赴黄泉,实在是于心不甘啊。 “师妹,你还可以走得动,不要管我啦,我们俩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你继续寻找寒生吧,这样,师妹你还有一线生机,你若得以生还,请你再到这月湖边上来,将我火化,骨灰送到香港,地址是香港岛半山道911号别墅,作为我的妻子,你将享有那栋房子,另外,我还有些存款,大约有两千多万港元,存在渣打银行,密码是……”吴道明一边说着,心一酸竟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师太打断了他的话,柔声说道:“道兄,小妹我哪儿都不去,就与道兄你坐在这月湖边上,挨得一天便是一天,挨得一夜便是一夜,天地朗朗,日月循环,生死又何惧?” 吴道明心下感动,无语凝咽,两人就这么相依偎着,一直到月上东山,雾霭散去。 寒生和老婆婆回到了山坡上的吊脚楼,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郁馥的酒香。 楼上,刘今墨仍旧和老祖在品着酒,沈才华在刘今墨怀里早就已经睡着了。 寒生帮助老婆婆卸下背篓,取出那只巨蚌放在了楼板上。 巨蚌紧闭着浅绿色的蚌壳,壳上除了一圈圈的年轮外,依稀看得见云彩般的花纹图案。 “需要破开蚌壳,放到水里煮开或利刃刨开均可。”寒生对老婆婆说道。 老祖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说道:“小影啊,我来帮你搞开它。”说罢,轻飘飘的拍出一掌,击在了蚌壳上。 不一会儿,那巨蚌紧闭着的双壳竟自行慢慢的张开了,里面的蚌肉表面一层寒霜。 刘今墨心中暗自喝彩,“无影阴掌”果然是武林绝学,巨蚌瞬间被掌中寒气冻死,蚌壳丝毫未损。 “小影啊,你知道他是谁么?”老祖指着刘今墨说道,不等小影回答,便又迫不及待的接着说下去,“他的师父就是你的哥哥梅一影。” 老婆婆一愣,身子晃了晃,瞪大了眼睛,说道:“你知道我哥哥?他人在哪儿?” 刘今墨点头道:“梅一影是我的师父,湘西凤凰城人士,已经故去三十多年了。” 老婆婆怔了怔,忽然张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祖急忙搀扶住她,轻轻地替她揩拭着眼角的泪水,让她坐在了床上,然后招呼刘今墨过去。 刘今墨坐在椅子上把师父梅一影的后半生,从如何入宫出宫,浪迹江湖,如何收自己为徒,隐居浙东雁荡山,最后病死落葬雁荡山中详细的述说了一遍,其中也说到了夜入凤凰城,诛杀仇家一事。 梅小影第一次知道了哥哥的下落,无论生死,心中多少年来的牵挂总算是尘埃落定,她止住了呜咽,对刘今墨说道:“你是哥哥的徒儿,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喂,老祖,你听到了么?” 老祖连忙应声说是,一面对刘今墨笑着挤了挤眼睛,既然不是外人,以后饮酒就更方便了。 寒生心中一直萦绕着湘西老叟的疑团,但又不敢贸然开口,只有等待机会了。 他详细的讲述了取方
相关推荐:
【刀剑乱舞】审神计画
盛爱小萝莉
郝叔和他的女人-续
取向狙击
云翻雨覆
小师弟可太不是人了
差生(H)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捉鬼大师
烈驹[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