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谢彦睁开眼就看到江嫣然坐在她床边。 她眼底有淡淡血丝,语气焦急:“你昨晚发烧了……以后别赌气就把我赶走,好吗?”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她吗?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在大雪中走了三个小时,不会在极度疲惫下哭那么久。 他懒得跟她多讲,沉默地撇开眼。 江嫣然叹气:“还不高兴?” “没有。” “别生气了,这段时间我休假,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谢彦想到一件事,于是开口说道:“那陪我去看我爸吧。” 江嫣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恢复如常,笑着应下:“好。” 收拾好准备出门时,骆离抱着孩子正站在门口。 “嫣然,谢先生,你们是要去哪?” “烈士陵园。”谢彦不耐烦地开口。 骆离抿了抿唇,为难地看向江嫣然:“可以不去吗?” “不行,我答应了谢彦。”江嫣然眉头紧蹙,毫不留情地开口。 骆离垂眸看向孩子:“以前听人说,孩子才出生魂轻,家里大人要避白事,避陵园,否则沾染上什么东西,容易惊魂……” “你是说,我爸会害你的孩子?”谢彦被气笑了,音调猛地拔高。 “我怎么敢。”骆离眼眶又红了,“你爸爸是烈士,不像我……我只是太担心宝宝了。” 江嫣然深吸一口气,看向谢彦:“谢彦,等把他们送走,再去看爸爸。” 谢彦呼吸一滞。 从五岁认识,到现在二十六岁,二十一年,七千多个日夜。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从来都不了解江嫣然。 一点都不。 她自顾自地说着,手却始终拉着谢彦,像是怕他直接翻脸走人。 “之前你不是说想去打靶吗?今天带你去玩吧?” 他冷冷地看向江嫣然,勾了勾唇:“好。” 等江嫣然将车开来,他正要坐上副驾,却被骆离挤到一旁。 而她丝毫没有察觉,亲自下车,手垫在骆离头顶,将他护送上车。 下车后,更是鞍前马后,全然忘了谢彦还在身后。 “小心台阶。” “低头,我帮你戴耳罩。” “喝点热水。” 一字一句,像是枪林弹雨将谢彦贯穿。 他沉默地走到工作台,拿起一把沙漠之鹰,熟练地上弹瞄准。 这些技能,是江嫣然在她二十一岁那年,手握着手,肩并着肩教给他的。 而现在,她满眼都是另一个男人,唯恐他出了半点差池。 十几分钟后,江嫣然终于将目光放在谢彦身上,开口却是: “谢彦,你抱下孩子,我教骆离开枪。” 谢彦根本没有理会,又是砰砰砰几枪,孩子立刻被吓得哭闹不止。 骆离连忙劝道:“我不学了,嫣然,你去陪谢先生吧。” 她皱了皱眉,将孩子抱起走向外面,去让前台帮忙。 谢彦面无表情地换上新的弹夹,闭上左眼,连开十枪,枪枪命中靶心,这还是江嫣然手把手教出来的。 “谢先生。”骆离握着一把枪走来,笑容冷酷:“听说铅弹很安全,不过一米内射中会怎么样,我很好奇呢。” 他突然抬高枪口,扣下扳机,枪响与炸膛的爆裂声震耳欲聋。 刹那的现实在谢彦眼中无限拉长。 自当从手骨贯穿,血喷溅而出,骆离的尖叫同步响起,江嫣然几乎是立刻冲了过来。 “江嫣然!”谢彦大喊,可她却径直冲向骆离,神情慌张的将骆离搀扶着,头也不回地朝外跑。 滚烫的热血从羽绒服中渗出,他恍惚间想起二十一岁那年,江嫣然握着手枪对她说:“谢彦,枪很危险,但有我在,就不会有任何意外。” 脚步凌乱,他无力地跌倒在地。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的是她挽着骆离,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心疼。 尖锐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分不清到底是伤口,还是那无止境的失望。 4 再醒来,已经在医院。 谢彦双手缠满绷带,他痛得倒抽了口凉气,身旁的江嫣然立刻惊醒。 “谢彦,你醒了。”她脸色苍白,眼底满是血丝:“是不是很痛?” 谢彦定定地看着她,只说了四个字:“我要报警。” 江嫣然立刻拒绝:“不行。” 随后,她意识到语气太重了,急忙放缓语气: “骆离不是故意的,那把枪走了火……” “不是走火,是他故意开枪。”谢彦沙哑地重复道。 “我知道你委屈。”江嫣然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我替他给你道歉好吗?故意伤人的罪名太重,他还要照顾孩子。” 一句道歉,便可以抹消故意伤人的罪名。 凭什么? 谢彦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受伤的右手也缠上了绷带。 “这是怎么回事?” “骆离的手被炸得血肉模糊,医生说必须植皮,可是他对人造皮肤过敏……” 凉意一点点蔓延全身。 “你跟他的皮肤匹配,当时情况太紧急,我便签字替你同意为骆离植皮了。” 江嫣然语气轻描淡写,谢彦却如坠冰窟。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江嫣然的双眼,试图看清眼前的女人。 可他无论如何看都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那双他爱了二十年的双眸中只有冰冷的庆幸。 在他胸口中弹,尚不知是否能清醒时,那个发誓永远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取下他的皮肤,就为了让凶手获救。 谢彦怒极反笑,不争气的泪却在眼眶盘旋。 江嫣然心头一紧,“只用了一小块手臂内侧的皮肤,我看过,不影响美观。” 想铠顈醕蝚鲖烤酚陜遟厩凒髶桃籔索 她到现在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就是他曾经想要白头到老的女人…… “滚。”谢彦垂下眼,轻声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江嫣然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抓谢彦,却被他侧身躲开。 “滚!”他歇斯底里地大喊,“滚出去!” 伤口被崩裂,血液渗出绷带,江嫣然的脸色骤然苍白,她连忙摁下呼叫铃。 “谢彦,冷静一下,伤口在出血……” 他什么都听不见,疯狂地挥动双手,手臂重重磕在护栏上。 原来心碎到极致,是感觉不到痛的。 护士冲进来将他死死地摁在床上,冰冷的镇静剂注入血管。 江嫣然红着眼不断叫他的名字。 谢彦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终于平静,他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两个字: “离婚。” 泪水划过脸颊,他彻底被黑暗吞噬。 第二天下午,护士来换药。 “谢先生,你昨天那样子把你夫人吓够呛。” 谢彦盯着天花板,沙哑地开口:“她不是我的夫人。” 他说得笃定,护士诧异地开口:“可是,病历报告上写着……” “没事,他还在生我气。” 病房门从外推开,江嫣然提着保温桶,宠溺地看向他:“等我哄哄就好了。” 护士了然地笑了笑,推车离开。 谢彦沉默地闭上眼,屋里只剩下江嫣然的声音。 “还在为植皮的事情生气?”江嫣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伸手想摸他的头:“你还有我,但骆离以后只有自己,我不能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谢彦偏头躲开,她手指悬在半空,顿了下。 “骆离对那天事情特别抱歉,手还伤着就跑回家给你炖了汤。” 江嫣然收回手,打开保温桶,当归的香气飘了满屋。 “喝点。”她温柔地哄道,“我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住处了,等你出院,绝对不会再看到他们。”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看爸爸。” 曾经因为他过敏,急的一夜未睡的她,到底还是忘了自己对当归过敏。 5 江嫣然等了片刻,见他始终没有反应,无奈地起身替他掖好被角 “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门被轻轻关上,几分钟后再次听到开门声。 他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龙舌兰味道,睁开眼看了过去。 骆离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开口:“谢先生,我是来告别的。” “嫣然给我和孩子买了房,等出院我就会搬走,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了。” 说着,他将胸前的手放下,鞠了一躬。 下一秒,谢彦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死死盯着骆离胸口上的军功章。 骆离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嫣然说,这块军功章能保平安,所以送了我。” 谢彦太阳穴突突地跳,江嫣然第一次出任务时,他亲手为她戴上父亲的军功章。 祈求父亲保佑她平安归来。 当时,江嫣然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深深吻下:“谢彦,我这辈子绝不会辜负你。” 可现在,这块军功章被她亲手送给了旁人。 骆离上前几步,微微俯身:“说起来,我家里还有一块你爸爸的军功章。” “是我父亲亲自从你家拿走的。” 他浑身一震,不顾手上缠着绷带,抬手给了骆离一拳,疯了似的将军功章往下扯: “那是我爸的东西!你不配!你不配!” 军功章扯了下来,骆离被他重重一推,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一双手从身后搂住了他,江嫣然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病房响起: “谢彦,你在干什么?” 谢彦重重喘着气,他摊开鲜血淋漓的手,露出那枚军功章。 “江嫣然。”声音哑得像是刀片划过,“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送给别人?” 她立刻松开骆离,解释道:“最近太累,我以为是我的。” “那是我爸的!”谢彦抓起柜子上的水杯,狠狠砸了过去,泪水也跟着滚了下来。 江嫣然愣在原地,玻璃划在她的额角,留下一道血痕。 骆离惊呼一声,伸出双臂挡在他身前,泪眼婆娑: “都是我不好,谢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父亲的遗物,求求你,别生气了,别再对嫣然发火,她真的很爱你。” “你没做错。是他脾气太大。” 她伸手将骆离扯到身后,像是怕谢彦再次伤人,用娇小身体将他死死护住。 1兔)兔]kA故X事I屋um!提}f取B~本f文|w勿{L私T0H自4>搬7运EO “谢彦,你自己冷静下,我带骆离先走了。” 门再次被关上,谢彦这才发现,她替自己买来的饭菜散了一地。 就像是两人的感情,一片狼藉。 闭上眼,近一年的桩桩件件悉数涌上心头。 悲愤,委屈,痛苦,荒谬几乎要将谢彦溺毙。 他很想质问她,江嫣然,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你的爱,带给我的却是无边伤害。 可到最后,他只是疲惫地抬起手臂,将泪水擦去。 父亲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所以他很少哭,却在江嫣然第一次受伤时哭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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