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喘着气息道:“阿,阿窈姑娘,你不要跟他走,不要……” 阿窈回头看他一眼,眸子是道不尽说不清的复杂。 “书窈。”陆砚钦望着她依依不舍的模样,心中不忿。 阿窈只能转过身,默然跟着陆砚钦走了。 身后传来沈璟砚不停地挽留她的声音。 “阿窈不要去……” 阿窈跟随着陆砚钦乘马车回到京城。 一路无言。 京城大门缓缓打开,进入这扇门,阿窈又要变成那个任人摆布的简书窈了。 陆砚钦没有将她送到相府,而是径直带着她来到了侯府。 他也没有见简书窈死而复生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陆砚钦将简书窈藏在侯府,视她宛如珍藏的宝物。 来到侯府许多天,简书窈从不出房门。 只在窗边望着院中那可硕大无比的桃花树,久久不动。 无论陆砚钦和她说什么,简书窈都不言不语。 陆砚钦也不恼,只是望着眼前这失而复得的人儿,他就觉得满心欣喜。 岁月流转,简书窈待在侯府却愈加憔悴。 她每日只对着窗外的桃花树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某一日,陆砚钦下朝回府。 “她怎么样?”他一边进门一边询问身边的侍卫道。 “侯爷,书窈小姐像以往一样,仍旧没有出房门半步。”侍卫回道。 陆砚钦快步走到她院中,只见她窗子紧闭着。 陆砚钦心底浮现一抹不妙,暗叫不好。 他猛地推开房门。 只见简书窈脖颈被一条白绫勒紧,高悬在房梁之下,她身下倒着金丝木椅。 陆砚钦瞳孔猛地一震,立即闪身上前将她救下来。 入夜,简书窈自尽被救后,一直陷入昏迷。 陆砚钦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简书窈,眉眼间全是后怕和酸涩。 “你竟然这般恨我吗?”他嗓音微哑,“竟不惜自尽,也要离开我。” 简书窈仿佛陷入梦魇,蓦然蹙眉。 额头渗出密汗,止不住地呓语:“不要,不要。” 陆砚钦见状,凑近俯身搂住她。 就像儿时一般轻柔地抚拍她纤薄的脊背。 在她耳边轻语:“小书窈,不要怕。砚钦哥哥在这里,谁都不能伤害你。” 简书窈仿佛也在梦中听见陆砚钦的呼唤似的,慢慢放松下来。 “砚钦哥哥……”她梦中喃喃道。 陆砚钦心疼地看着她,指尖缓缓地抚平她蹙起的眉头,抚过她脸颊上青红色的伤疤,抚过她颈间被白绫勒出的红痕。 翌日正午,太阳高悬。 简书窈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看见陆砚钦正站在床边注视着自己。 简书窈背过身去,不看他。 “你回去吧。”陆砚钦嗓音里透着疲倦。 简书窈以为他让自己回相府,于是默不作声。 “回西陵村去吧,书窈。”陆砚钦又道。 简书窈猛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知他话里几分真与假。 “你说的是真的?” 简书窈不知他此番是何种缘由,陆砚钦为何会舍得放她离开。 难道只是害怕自己死吗? 简书窈不敢停留,生怕陆砚钦变卦。 连忙从床榻上爬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陆砚钦拦住她,简书窈以为他反悔,脸色颓然一变,瞬间死寂。 “明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今天你先休息。”陆砚钦语气沉闷,见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心里没由来地难受。 “好。”简书窈望着他。 眸光流转间有股难言的情绪浮现。 入夜后,简书窈早早地躺下就寝。 她虽然闭着眼睛,心里却清楚,门外站着一个人正在看着她。 简书窈感受到炙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月光皎洁将门口的身影拉得那样长,竟将熟睡的简书窈整个笼罩在他影子的阴翳之下。 陆砚钦站在门前,深深浅浅地凝望着简书窈。 似乎要将她篆刻在自己的眼眸中,那样深切那样忘情。 他当然舍不得简书窈,但是却不愿意她这朵动人的鲜花枯萎凋零在侯府里。 陆砚钦只能放手。 他只要简书窈活得好好的,远远地看着简书窈就好了,就足够了。 陆砚钦不知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记忆里那个总是笑得甜蜜的小娃娃和眼前熟睡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他觉得眼眸有些酸涩,渐渐模糊了眼前的画面。 “你要好好的,小书窈。” 天微微亮,远处有雄鸡用一声嘹亮的鸣叫唤醒白昼。 简书窈早早醒来,一直静静等待陆砚钦的人来带自己离开侯府,回到西陵村。 等了许久,陆砚钦才带着侍卫不紧不慢地来到她院中。 “护送她回去。”陆砚钦吩咐完,就转身要走。 简书窈在他身后缓缓开口。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不想再追究往事了。” “但是现在的我不能替七年前的简书窈原谅你们。” “我只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想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说着她就毫不留恋地跟着侍卫走了。 “好。” 最后,只有陆砚钦颤抖的语气在房中飘散。 陆砚钦感到心痛,心脏好似被利刃千刀万剐,密密麻麻的锐疼。 四肢也都像灌铅般沉重,再也迈不开步子。 他怔愣在原地失神。 简书窈没有带来任何东西,也不曾带走任何东西。 整个厢房没有一丝她留下的痕迹,仿佛简书窈从未来过侯府。 这一切宛若一场醒不来的美梦,陆砚钦这样觉得。 陆砚钦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温热的泪珠从他脸颊边滑落。 他的痛苦隐忍又压抑。 侯府的马车载着简书窈缓缓从京城回到西陵。 一路上,简书窈都不曾掀开车帘看一眼这座带给她绝望的京城。 七年的时间,她一遍遍地回忆痛苦,又振作起来遗忘那些过去。 即使在梦中也常常出现那些面目可憎的人,是吴婆是沈璟砚是那些淳朴的村民让她燃起生的希望。 让她从不幸的简书窈变成幸福的阿窈。 阿窈让侯府的人在村口放下自己,就大步踏进西陵村。 一步一步,踏进自己的新生活。 阿窈回到自己和吴婆的那间小小屋子。 却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口等候自己。 是沈璟砚。 她从背后轻轻唤他:“璟砚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沈璟砚转过身来看见朝思暮想的人,惊喜道:“阿窈姑娘,你回来了。” “我想你总会回来的。” 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等待阿窈的回归。 沈璟砚本想去京城寻找阿窈,可是京城那样大,阿窈会在哪呢? 且那天带走阿窈的人,是那样强势的大人物,自己又能奈何他。 他只能等,漫无目的不问归期地等待。 村子的人都说他太傻了,阿窈不会回来了。 可是沈璟砚不相信,他冥冥中感觉总有一天阿窈会回来的。 “你一直在等我吗?”阿窈已经感动地热泪盈眶。 沈璟砚不好意思承认,羞赧地笑着捋了捋头发。 …… 阿窈回来以后,在西陵村的日子好像又归于平静之中了。 日升而作,日落而息。 每日重复,粗茶淡饭。 阿窈却觉得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幸福,是她一直所追求的。 简书窈的坟墓处。 那日陆砚钦将简书窈棺木挖出来确定她没死后,又将棺木掩埋好了。 他生怕被他人知晓了,简书窈还活着。 此刻坟墓看不出一丝异常。 雪白的冥纸四处纷飞。 李慕青正在为她焚烧纸钱,口中悲戚念着:“我的书窈,你是不是已经转世投胎了,你过得好吗?” 她的手摩挲着石碑上简书窈的名字,眼眶通红。 想起那些往事,悔恨不已。 “都怪母亲,是母亲的错!我苦命的孩儿……” 李慕青多次想一死了之,随简书窈去了。 可是丞相却斥责她,就该带着对简书窈的愧疚痛苦地活着,这是在赎罪。 李慕青在墓碑前洒泪不止。 身后一个身影正注视着她,眼神里映有深意。 他上前缓缓出声:“夫人。” 是陆砚钦。 “侯爷。”李慕青哭得哽咽,说话断断续续,“您,您怎的在此?” “书窈没有死。”陆砚钦直视她道。 李慕青只一刹那惊异,立马恢复悲伤的神色,她只当陆砚钦在玩笑。 “侯爷不要拿书窈说笑!”她娥眉怒视陆砚钦道。 “书窈还活着,她不想我们打扰她的生活。”陆砚钦顿了顿又道:“只要夫人答应我,日后不去找她,我就让你见她一面。” 李慕青见陆砚钦面色严肃,不像说笑。 她震惊不已,瞳孔微微放大道:“侯爷此话当真!” 陆砚钦点了点头。 李慕青破涕为笑,上前拉住陆砚钦的手臂激动不已。 “太好了!书窈,我的书窈还活着!” “快带我去见她。” 李慕青大喜过望,语气都雀跃起来。 “明日我会安排。” 陆砚钦眼神突然变冷厉,沉声道:“夫人先答应我。”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万万不可被他人知晓。” 李慕青连忙点头,保证自己会缄口不言。 陆砚钦转身就离开了。 只留下李慕青在原地,对着简书窈的墓碑喃喃道。 “我的书窈,母亲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翌日,李慕青起了个大早。 借口要去商铺买些布材作冬衣就匆匆出门。 赶到了侯府。 “侯爷,我们何时出发去见书窈?”李慕青急不可耐道。 陆砚钦让她稍安勿躁,“别急。” 就这样,等了几个时辰他才和李慕青乘坐马车去往西陵村。 看着马车远离京城,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道路越来越崎岖。 李慕青禁不住问:“我的书窈不在京城内吗?” 陆砚钦只点了点头。 “她受苦了。”李慕青面露忧虑。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她过得很好。”陆砚钦淡然道。 李慕青仍旧是一脸愁色。 马车停在村口。 陆砚钦带着李慕青步行进入西陵村,径直来到了阿窈的小屋。 正赶上饷午,阿窈从集市上卖布回家用午膳。 阿窈走到门前,发现门锁是松动的。 原先以为是沈璟砚来了,可是转念一想,沈璟砚从来都是在门口礼貌客气地等待。 并不会无理地随意进门。 她疑心进了贼人,可是西陵村民风淳朴,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出过偷窃之事的。 阿窈忐忑地推门而入。 只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背影在她家中。 “您是?”阿窈疑惑问道。 那背影主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相府夫人李慕青,也是阿窈的亲生母亲。 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和前世一样,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依旧美艳动人。 阿窈霎时间变了脸色,面冷宛若冰霜。 “是他让你来的?”阿窈冷声道,“出去。” 李慕青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真的没死,早已泪流满面。 上前挽住阿窈的手腕,流泪忏悔道:“是母亲错了,母亲不该……” 阿窈皱眉,冷着脸将她推搡出门。 毫不留情地合上了门。 李慕青不停地拍着门,抽泣道:“再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你还在怪我吗?是我错了……” 阿窈置之不理。 心中只觉得烦闷不已。 这时,一直看着这一幕的陆砚钦走上前来搀扶李慕青。 他肃然开口道:“已经见过面,你知晓她还活着即好。” “以后就不要再相见了。” “书窈现在很好,不必去叨扰她。” 李慕青闻言,看了看阿窈这简朴的小屋。 屋前一块菜地种着不少时令的青菜,看着井井有条。 不远处的木架上挂着阿窈绣的花布,在风中轻拂。 见此她抹了抹眼泪,释然道:“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会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侯爷放心。” 李慕青依依不舍地跟着陆砚钦离开了。 她回首最后看一眼那小小的屋子,那屋子里住着她日思夜想的女儿,简书窈。 那一眼,满是留念和不舍。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止,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阿窈才缓慢地打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 她轻轻叹出一口长气,接着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为何不能放过我……” 阿窈失魂落魄地呢喃道。 一连几日,阿窈都心惊胆颤。 生怕相府和侯府的人来抓自己回去,宛如惊弓之鸟。 连沈璟砚出现在她身后,她都会大惊一跳。 沈璟砚疑惑问她:“阿窈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阿窈苍白着脸色,不愿意说。 沈璟砚只好作罢。 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过了许久,相府和侯府再无动静。 阿窈才放下心来。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一年。 这一年来,陆砚钦常常去西陵村。 他隐在暗处,仅仅是痴痴地看着阿窈,从不暴露。 相府内,简浅言院中。 自简浅言左脸受伤,她再也没有离开过相府。 那个骄纵跋扈的相府千金一夜之间从云间陷入泥沼。 此时,她正怔怔地对着铜镜梳妆。 左脸上的骇人伤疤清晰可见,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 曾经明艳动人的少女变成人见人怕的怪物,她胸腔憋着一股滔天的恨意。 可是,简书窈死了,她无处发泄。 这股莫名的嫉恨折磨着她夜夜梦回都不得安宁。 简浅言倏忽用手猛地将眼前的铜镜,木梳,桌上的一切通通扫落在地上。 她面目狰狞地盯着破碎的铜镜碎片。 周围侍奉的丫鬟都已经习以为常,却都不敢靠近,生怕惹火上身。 简浅言的院子越来越凄凉,李慕青很少来看她。 极少地来一次,也只是用失望难过的眼神望着她不说话。 她的生母苏眉倒是常常来,简浅言却次次将她打骂走。 直到苏眉患上肺痨死去,她也不曾给过苏眉一个好脸色。 苏眉下葬的那天夜里,简浅言只不停地咒骂她活该。 翌日却病倒了,发了好几日的高烧。 病中她呓语着:“不要,别走。” 简浅言越发喜怒无常,在院中不停打砸着一切,发泄着。 “你这又是作甚?”依旧是那双失望的眼睛,李慕青蹙眉看着她道。 简浅言停下手中打砸的物件,凄然地望着李慕青道:“母亲。” “你终于来看浅言了。” “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不要这样,浅言。”李慕青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要劝慰她,“我……” 却说不出任何话语去安慰眼前陷害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 她转身不去看简浅言,想要离开。 简浅言豆大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模样凄惨。 “母亲,浅言知错了。不要再丢下我,不要走……” 她跪在地上,抱住李慕青的腿脚,卑微祈求着。 声音嘶哑哀戚。 回想起简浅言养在自己膝下承欢时的温情时光,李慕青亦有些不忍了。 李慕青到底是妇人之仁,终究原谅了她。 入夜,李慕青看着简浅言上床后,就要离开。 “母亲,今日陪着浅言好不好。求您了,我一个人好害怕。”简浅言拉住她的手,泫然若泣道。 李慕青纠结片刻还是答应了。 像儿时那样,简浅言和李慕青同床共枕而眠。 只是她再也不会像儿时一样紧紧搂着简浅言,李慕青看着简浅言,心里却只想着简书窈。 不一会儿,就沉入睡梦,与周公相见。 李慕青一觉睡醒,只见简浅言站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脸色怪异,晦暗不明。 “浅言,怎么了?”李慕青轻唤出声。 简浅言旋即变了脸色。 故作笑意道:“没事,母亲。你醒了。” 李慕青离开后,简浅言面目狰狞地独自在房中狞笑。 她回想起在昨夜里,李慕青发出的呓语。 “书窈……西陵……侯爷……不要走……母亲错了…………你还活着……” 那些断断续续的梦话却让简浅言无比确信,简书窈还活着。 这次她要让简书窈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简浅言立即暗中花重金让人去寻找李慕青口中的西陵是在何处。 不日,她的人就找到了远离京城的西陵村。 “真有此地!” “简书窈,你究竟是死是活?!”简浅言眼中都是恨意,语气却是意外的惊喜。 她让人在西陵村寻找简书窈,却一无所获。 西陵也是一处庞大的村落,居住着许许多多的村民。 简书窈早已隐姓埋名,寻无可寻。 简浅言得知后,却莫名确信简书窈没死,就藏在西陵村。 一个恶毒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命人去西陵村赖以生存的河流源头投下剧毒砒霜。 “让那些贱民和你一起下地狱吧。”简浅言笑得阴险可怖。 “黄泉路上这么多人陪着你,想必你也不会孤单了。哈哈,简书窈,这样你就不要抢父亲母亲的宠爱,抢我的嫡女之位,抢我的侯爷了!” 她派来西陵村的人,悄悄潜入村庄。 带着数量巨大的砒霜,行径可疑。 很快就被陆砚钦布置在西陵村保护简书窈的暗卫发现了。 “侯爷,有一批可疑的人潜入了西陵村。”暗卫来报。 “给我拦下。”陆砚钦蹙眉,心中不安。 陆砚钦跟随暗卫来到河流源头。 只见被暗卫们包围的一行人个个带着大袋,沉甸甸装着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陆砚钦沉声问道。 “禀侯爷,这是剧毒砒霜。流入河源,后果不堪设想!”暗卫禀报道。 陆砚钦眸光冷厉,满是杀意。 “将人带回侯府大牢!
相关推荐:
病娇黑匣子
将军男后(修改版)
先婚后爱
朝朝暮暮
女儿红
皇嫂
罪大恶极_御书屋
[综穿]拯救男配计划
呐,老师(肉)
重生之公主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