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刑房外,许多鬼魂整齐划一的排成一对,有的走进去,有的飘荡着进门。 而队伍的最前面,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正在和一个外貌清俊的男人,低声耳语。 傅湛深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女人身上。 对方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回过头。 这一瞬。 世界万物都定格了。 傅湛深只能看得见向南宁那双琥珀色的双眼—— 对视间,向南宁平静地收回视线,迈步就要往天雷刑房里走去。 就在她打开门,即将进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遏制住了她的动作。 傅湛深眼底泛红,嗓音低沉。 “阿宁,我终于找到你了。” 向南宁脸色难看至极,猛然将手收了回来。 时隔多月,再次听到他唤自己这个名字,真是让她觉得恶心。 “别这样喊我,阎王大人,我们已经两清。”她一字一句道。 傅湛深神色带着疯狂,伸手一把握住了向南宁的肩。 “不,不是这样的,阿宁,你听我解释,你才是我的转世妻!是我认错了人!” 向南宁的脸色变了又变,冷声道:“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 “一样的错误,我犯了一次,就不会犯第二次。” 她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扭头对景铭缓声道:“我们走。” 傅湛深被向南宁对待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刺痛双眼。 他指着景铭,颤声问:“是不是因为他,因为你身边有了新欢,你才对我这样?” 向南宁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冷冷的开口:“阎王大人,当初是你说,我们两个好聚好散,也是你,抛弃的我。” “请问,你现在凭什么又要来纠缠我?” 傅湛深哑声道:“从前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阿宁……你能不能原谅我……就原谅我一回……” 他上前想要凑近向南宁。 向南宁浑身一僵,而后徒然后退一步。 傅湛深看着她的动作,宛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遍体生寒。 向南宁只觉傅湛深把自己当成傻子,玩弄她命运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她毫不犹豫朝他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围观的鬼魂越来越多。 傅湛深僵在原地,脸色苍白。 他无措的看着向南宁与景铭离去的背影,心底的痛意连绵不绝。 他找了她那么久,她一不仅对他没了爱,身边还有了其他的男人。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连听他解释的耐心都没有了…… “站住。”傅湛深沉声道。 向南宁不想站,但是浑身却仿佛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定在了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下一秒,她的脸被一双大手捧住,唇上附上冰凉的触感。 对方撬开她的唇舌,舌尖厮磨。 向南宁剧烈挣扎起来,甚至狠狠的咬了傅湛深的舌头,血腥气蔓延在两人的舌尖。 傅湛深却吻得更狠了。 哪怕这个吻如此痛,他却不舍得放开她。 为什么—— 因她是他的妻。 百年、千年、万年都只能是他傅湛深的妻子。 景铭盯着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正竭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叫嚣—— 上去拉开傅湛深!! 不,你不能去!他是阎王,他只需要抬手就可以轻飘飘地毁掉你的…… 景铭两步上前,一把拉开傅湛深。 场面徒然寂静。 鬼魂们眼神无比的亮,此刻的他们互相使着眼神,有种在修罗场吃瓜的快乐。 傅湛深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擦去唇边的血,掀起眼皮看向景铭:“找死?” 景铭正要说话,向南宁却挡在了他面前,抬手狠狠给傅湛深甩了一巴掌。 “啪!” “你把我当什么人?!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我?” 两人相恋四年,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建立在她是他转世妻的前提下! 他对她千般宠,分明是在透过她对他妻子好! 向南宁现在才看透这个男人。 她做了他妻子两年,一天一天沦为学校同学口中的婊子、小三、捞女…… 是他先说爱她,也是他先放弃的她。 一个神灵,却出尔反尔。 向南宁身为凡人,什么时候留,什么时候走,都被他傅湛深牢牢掌控着。 向南宁气的发丝凌乱,眼神浓郁的像一潭墨水。 傅湛深捂着脸,忽然笑了,“你还能打我,说明你心里有我。” 向南宁顿时仿佛吞了半只苍蝇,咽下不是,吐出不是,噎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湛深。 围观鬼魂的表情也凝固住了,古怪的看着傅湛深。 傅湛深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一个,搂着向南宁的腰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再次站稳,他们已经离开了执法部门。 向南宁挣开他的怀抱,像避瘟神一样退后了数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这似乎是一处祭坛。 黑红的花纹遍布地面,构成一个繁琐的图案。 傅湛深静静的盯着她,许久才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没关系的,是我活该,是我之前伤你太深。” 向南宁冷笑:“你知道你亏欠我,还这样对我?” “你就当我有病,得了一种非你不可的病。” 这明明是极其肉麻恶俗的话,可傅湛深嗓音低沉,说出来只让人觉得耳红心跳。 向南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傅湛深缓缓开口:“我会等你原谅我,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两年不够,那就千年……” 总之,他绝不认命。 向南宁觉得荒谬又可笑。 “那你觉得什么是原谅呢?” 她讽刺地笑了起来:“难道你觉得我们复合就是原谅吗?” 天底下没有感情还在一起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傅湛深定定的看着她:“我们一定会复合的,你也一定会原谅我的,因为你是我的转世妻。” 向南宁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摇头:“傅湛深,我不信你了。” 她毕竟曾经把他当成光,没半点伤怀是不可能的。 但她也无比清楚,她对他死心了。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妻子,请你忘记我。”向南宁冷冷的撂下这句话,就坐在了台阶上。 傅湛深就站她身后,神色痛苦:“你不该说这种话的。” 向南宁再次打断他:“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她。” “即使我是她的转世,我们也不是一个人。” “傅湛深,你有想过吗?我根本没有那一世的记忆,我和她的喜好也不像……” 向南宁看着天边枫叶红般的晚霞,声音微涩:“她喜欢吃鱼,可我根本不喜欢。” 傅湛深僵在原地,脑子变得无比凌乱。 既然是转世,那就不是一个人? 傅湛深张了张嘴,想说她们的灵魂是一样的,他爱的是那个灵魂,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浑浑噩噩间,傅湛深耳畔回荡着她每一个字眼。 下一瞬,他消失在了原地,往孟婆汤工厂赶去。 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高空中,长发白裙的孟婆正在搅动着汤,空气中扑鼻而来是螺丝粉的味道。 有鬼飘上去一看,发现臭味是从半锅颜色诡异的孟婆汤中飘散出来的。 “真的要出这个口味的孟婆汤吗?”几个鬼齐齐捏着鼻子。 孟婆手一伸,拿起调料又往铁锅里加了一点:“每个人喜欢的口味都不一样,上回做的榴莲味销量很好呢,螺蛳粉味的一定会更好。” 几个鬼一脸生无可恋:“我觉得会要了鬼命的。” 谈话间,一股冰冷的气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几个鬼瞬间瑟瑟发抖,四处逃窜。 孟婆怔怔的看着来人:“阎王大人?” 傅湛深打断了她:“我要一碗孟婆汤,那种喝下去后,即使喝了忘川水也办法解的孟婆汤。” 他要让向南宁忘记那段不愉快的时光,重新爱上他。 “傅总,所有孟婆汤都可以被忘川水解开的。”孟婆平静道。 傅湛深一怔,黑眸里情绪翻涌不断:“那你挑一版最强效的。” 拿了孟婆汤,傅湛深直接往回赶。 向南宁还坐在祭坛边看着晚霞。 下一瞬,她转过身,盯着傅湛深手中的玻璃杯,里面装着半杯褐色的液体。 “你出去一趟,端了杯……螺蛳粉汤回来?” 傅湛深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向南宁被他幽深的眼神盯得极其不自在,心底蓦然警惕起来。 傅湛深肯定不会随便端杯螺丝粉汤给她。 向南宁缓缓站起,声音是颤抖的:“你手里的是什么?” 傅湛深闭了闭眼,沉默了好一阵:“阿宁,喝下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很过分。 可是他真的不想向南宁离开他。 沧海桑田转瞬即过,无人知他千年的孤寂,也没有人知道他已经不能忍受。 向南宁的血液在此刻凝固。 “你疯了?喝下它,我会忘记这一世的所有事情……包括我的父母……我不喝,我不要喝。” 说完这句,她转身连忙想要逃走。 下一秒,向南宁被定在原地。 傅湛深缓缓朝她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摩挲着向南宁苍白的脸颊,心脏因她恐惧的眼神骤然一缩。 “你太不乖了,只是给你喝一杯孟婆汤而已。” “从前你能爱上我,往后你同样也会爱上我。” 他语气是那样温柔,全然不觉自己在说多骇人的事。 向南宁死死盯着他,愤怒与恐惧一齐涌上心头,几乎歇斯底里:“痴心妄想,我绝不可能再爱上你。” 傅湛深神情晦涩,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可他的心脏早已千疮百孔,这点痛远远盖不住他的恐惧—— 向南宁绝对不能离开他。 在向南宁惨白的脸色中,傅湛深一手扼住她的下颌,让她张开嘴。 另一只手,则是紧握着杯子,将孟婆汤往她嘴里送。 “向南宁,喝了它,你就还是我的妻子——” 话音刚落,向南宁只觉喉咙里淌入一股凉意,她不想喝,下意识呕吐起来。 但傅湛深死死禁锢着她,让向南宁不得不一连喝下好几口。 视线模糊间,傅湛深松开了她,向南宁失力般跌坐在地,她扣着嗓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傅湛深随手就可以决定她的命运。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是一个十足的弱者。 他占着自己法力高深,把对他妻子的爱与恨施加在她的身上……何其荒唐? 向南宁放弃挣扎了,绝望的坐在地上,蓦然笑了起来,她红着眼看着傅湛深:“我原本只是不爱你了,可是现在,我恨你。” 这一刻的控制,与曾经对她的伤害,她将永记于心。 如果命中注定她要失去记忆,那她就将那恨意刻在自己的骨髓里! 傅湛深置若罔闻,伸手想将她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向南宁却徒然狠狠咬向他的手。 刺痛传来,傅湛深面不改色,声音温柔:“牙口真好。” 向南宁正要怒骂,目光却僵滞在了他手上大片大片的伤疤上,一言不发地看着。 傅湛深轻笑:“想知道它怎么来的吗?” 向南宁缓缓抬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傅湛深心口一窒,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心脏,捏碎开来。 他的手被她咬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 傅湛深收回手,毫不在意的抹去上面的血,轻声道:“没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向南宁脑海里属于过去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消散。 但她死死咬着牙,强硬的回忆起那些记忆。 父母、同事、朋友一个个离她远去。 她不由颤抖起来,口中念着他们的名字,只求不要忘记他们。 傅湛深在听到“景铭”两个字的时候,浑身一僵,紧盯着向南宁很久,猛然打横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只抱着她离开祭坛,回了阎罗殿。 他将她压在床上,一只手去拉扯向南宁的衣领。 向南宁明白他要做什么,顿觉浑身恶寒,拼命挣扎:“傅湛深,松开我!” 傅湛深不理会她反抗的声音,强行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哑声开口:“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向南宁深吸一口气,想强行冷静下来,几息后,她冷声道:“你在床上和虞肖绾也是这么说的吗?” 傅湛深紧绷暴怒的心像是被泼了盆凉水,蓦地安宁下来。 他盯着床上乌发散开,双眸通红的向南宁。 这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的向南宁,此刻目光中盛满了厌恶。 傅湛深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隔阂。 他顿了顿,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都没有发生过关系。” 向南宁发出一声变调的嗤笑,眼眸沁凉:“傅湛深,这话你敢说,你自己敢信吗?你那么爱她,才和我离婚就迫不及待和她结婚,甚至为了给她庆生将我引出北城,你怎么可能没有碰过她?” 什么引出北城 傅湛深一怔,正想和她解释,却发现向南宁的瞳孔渐渐失焦。 心底渐渐浮起难以遏制的慌乱。 孟婆汤起作用了!在他正要和她说清误会的时候! “阿宁,你先别失忆,那晚我是打算赴约的,可是虞肖绾忽然说要提前过生日……我也给你发了消息……但是没有发出去……我想过弥补你,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提前死了……” 傅湛深语无伦次的说着,恨不得把所有的误会说清。 但是他没有机会说清了! 躺在床上的向南宁缓缓睁开了眼,茫然地歪头看向傅湛深:“你是谁?” 傅湛深浑身一寒,他足足盯着向南宁看了一分钟,才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 冰冷的温度刺得他心底一痛。 “我是傅湛深,你的丈夫。” “你叫向南宁,我的转世妻。” 他是神明,他不会撒谎。 但傅湛深会挑选出最利于他的部分讲给向南宁听。 譬如他们曾经的恩爱,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整夜守着她。 他会给她讲鬼怪的弱点。 他会找遍北城去找她想吃的宝藏小店。 听完这些,向南宁将傅湛深一把推开,警惕的看着他:“我虽然不记得从前了,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你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你说的这些,更是有待考证。” 就在刚刚,向南宁听到转世妻这三个字时,心底满是抵触。 她不喜欢眼前男人神情款款的眼神。 这种目光,只让她胃部反流,生理上的恶心想吐。 她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傅湛深漆黑的眼眸微沉,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即使向南宁失去了记忆,她对他的厌恶却不变。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爱他。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用玄冥镜给你看我们的曾经。” 玄冥镜,地府的法器,可以窥探人的回忆片段。 三生石也可看到人的过往,忘川水也会让人想起过去,但它们一旦被使用,那就是全部想起。 向南宁不语,只是漠然地盯着他。 这目光让傅湛深心中发堵,愈发闷得生疼,温声道:“你不信,可以出去问问其他人玄冥镜的作用。” 他不会说玄冥镜可以根据施法者的心意回溯记忆。 向南宁垂眸思索片刻,起身下了床,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电梯,别墅内建立的电梯。 原来傅湛深住的地方这么大的吗? 还整上了电梯…… 向南宁怔怔看着,等电梯来的时候,走了进去,傅湛深也跟着她进来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的按下了一楼。 应该是一楼吧? 正常人家的大门都在一楼吧? 抵达一楼,向南宁走了出去,借着光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象,高楼大厦,路边有许多死状各异的鬼魂飘荡在路上,口中还念念有词:“赶快点,别又迷路了,这个月全勤奖可不能再没了。” 路边,是如血一般红的曼珠沙罗。 向南宁走在路上,随手抓着一个鬼问:“你认识我吗?” 傅湛深没想到她问的不是玄冥镜,而是问别人认不认识她。 他忽然很想去把她拽回来,而后把她锁在他的房间,让她永远都只认识他。 鬼魂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 他的话在看到女人身后的阎王大人时戛然而止。 反应过来,小鬼恭敬的回答:“认识,认识,您是傅夫人,也是我们地府的阎王妃,刚刚我眼拙,没有看出您来,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向南宁神色微怔,随后淡然一笑,缓缓开口:“我不怪你,你走吧。” “阿宁,这下你相信了我是你的丈夫吗?”傅湛深从身后将她拦腰抱住,嗓音低沉。 向南宁本应该相信的。 毕竟傅湛深长得好看,又是阎王,还对她深情。 可奇怪的是,向南宁此刻心中一片空荡,甚至有一股莫名的恐惧和愤怒。 这样的感情来的毫无源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压在心底,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露头。 向南宁一点点掰开了傅湛深的手,转身,冷淡的看着他:“我相信了。” 傅湛深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 她是说相信了,可是他在她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像是成为他妻子这件事,让她绝望无比。 傅湛深在向南宁眼神中看到了空洞。 他这样的人,历经千年,身为阎王,横行世间从来无惧。而此刻,他却害怕了,他伸手将人拽进自己怀里,仿佛这样向南宁仍旧爱着他。 向南宁毫无挣扎,却也没有一点回应。 她的灵魂和死了没有区别,不会朝他笑,不会对他哭,不会对他说话。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傅湛深的一厢情愿。 只有他守着那千年前的爱,与千年后的情。 这天晚上,向南宁在别墅门口坐着,来一个鬼,她就问一个鬼,问他们她究竟是谁,但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她是阎王妻。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她不信自己只是阎王妻,她该有一段自己的人生,譬如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事业,她是怎么死的…… 但是关于这些,她统统都想不起来。 傅湛深寸步不离的跟在向南宁身边,看着她询问无数鬼魂,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她的家人接到她的身边,好让她安心一些。 可是他不敢,怕向父向母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向南宁,刺激到她,将自己的连哄带骗打造的美好打破。 “阿宁,我们去人间吧。”他敛起心绪,走到向南宁身边。 向南宁抬头看他,怔了片刻:“人间?可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阎王大人,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得?” 傅湛深默了很久。 “你是……坠落山路而亡。” 向南宁没有说话,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全然看不出一点坠落山路死去的面目全非。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去人间,我已经死了,鬼应该要活在地府里,而不是去干扰凡人的生活。” 她听路过的鬼说的,有的鬼魂飘荡在人间,半夜觉得冷的时候,还会飘去别人家里,和别人抢被子。 仗着屋主半梦半醒,欺负他们。 傅湛深僵了一僵,心脏不由抽痛,“那我们就在地府,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向南宁不需要他陪。 在她劝说多次下,傅湛深终于眸色晦涩的看着她:“好。” 然后,傅湛深给向南宁派了几十名地府保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向南宁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只觉心底一沉。 正走在路上,徒然一个白色的身影闯入眼帘,对方深深的望着她,眼神复杂。 保镖们见他们对视良久,心下不由惶恐。 阎王吩咐,不许任何向南宁认识的鬼魂靠近她。 回过神,保镖们上前挡住景铭的视线,朝向南宁恭敬道:“夫人,我们回去吧。今天已经很晚了,不如我们明日再逛?” 向南宁漠然点头,转过身正要走。 “哐当——” 一声巨响从身后响起,像是什么铁物被重重撂在地上。 保镖们神色惊慌无比,死死地盯着她后面。 向南宁拧着眉,转过身,只见一身白色风衣的男子,手中提着一个铁桶。 而桶里面,则是色彩斑斓的忘川水! 毫不设防,那男子拎着忘川水,就猛然朝向南宁泼来! 向南宁下意识闭上了眼,慌乱过后就冷静了下来。 那个男人是谁?他认识她吗? 那样的眼神,绝对是认识她的。 为什么她的故人要朝她泼忘川水? 难道…… 向南宁心底有了猜测,等了很久,脸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冰冷触感,反而等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宁……” 向南宁睁开了眼,只见傅湛深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他挥了挥手,施法将向南宁弄昏过去,而后将人接在自己怀里。 景铭咬着牙,似乎忘记了傅湛深是阎王,冲到他面前朝他吼:“傅湛深,她已经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要对她纠缠不清呢?” 傅湛深眼神冰冷地看着景铭:“我们夫妻二人的事,哪里轮得到你置喙?” 景铭一噎:“你们已经离婚了!是你自己提的!她也说过了不想再见你!” 围观的鬼魂们瞠目结舌,暗叹:真是勇士,居然和傅总硬刚! 傅湛深不想和他多说,给保镖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把人拖走。 景铭被他这样的漠视的态度,气的不行:“傅湛深,你能瞒她一时,能瞒她一世吗?没有过去,她自己难道就不会生疑吗?” “你之前与她离婚,那样的不留情,放任那些流言蜚语,所有人都以为她才是那个第三者!是你先把她作践到泥地里,现在却又追她追到地府,还给她灌下孟婆汤!你凭什么随意玩弄她的感情——” 他猛然止住了话,傅湛深的眼神太过骇人,身周的气势森寒无比。 众鬼也停下了看戏,纷纷躲到角落里。 傅湛深站在那里,抱着向南宁。良久之后,他才目光沉痛,冷笑开口:“我找了向南宁千年,她就该还我千年。” 千年的时光很长很长,长到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感兴趣,傅湛深除了在地府处理事务,他就在人间寻找向南宁,一直找一直找。 找到他生命走到尽头,找到他颓废,颓废后又复燃希望,而后失望透顶。 他始终无法放弃寻找自己的妻子。 他知道自己一旦放手,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妻子,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那一段感情。 景铭看着傅湛深,看着他眼中的执拗,好一会,才道:“你执念太深,终究只会害了向南宁,也害了你。” 傅湛深没有说话,抱着向南宁离开。步伐顿了顿,叫住了保镖,吩咐道:“阿无,把他从白无常中踢出去,把他丢进轮回眼。” 他算不得一个很大方的人,既然景铭敢挑战他的威严,那就让他付出点的代价。 回到卧室,傅湛深将向南宁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用眼神描绘着她眉眼的每一处。 向南宁缓缓睁开眼的时候,直接与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对上。 着实吓了她一跳。 向南宁想起昏过去的一幕:“我为什么晕了过去?你弄昏的我?” 傅湛深抬眼看她,并没有隐瞒,回道:“那个男人,你认识,他曾经在阳间的时候,对你口出过恶言。” “我弄晕你,是怕你再听到那些污言秽语。” 说着,他手掌心白光乍显。 而后渐渐浮现一面金色铜镜。 向南宁拿过镜子,怔怔看着镜面里—— 她在舞蹈课上,没有舞伴,老师提议她和剩下的男生组队。 一身运动服的景铭,眼神厌恶的看着她:“她太脏了,我退出。” 向南宁僵在床上,勉强地笑了笑:“我还以为……” 她还以,景铭是她的朋友…… 傅湛深一直沉默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沉声道:“阿宁,你要记住,你不能碰忘川水。” “忘川水里有无数亡魂,它们没有记忆,只凭着本能相互撕咬,而后变成一个个白团,再度轮回。” 向南宁听不懂,这和她不能碰忘川水有什么关系? 傅湛深低头看着她,语气温柔,带着蛊惑之意:“你也是亡魂,如果碰了忘川水,会痛的。” 向南宁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问道:“那个叫景铭的人,特意提一桶忘川水泼我,就是为了让我痛吗?” “看来我和他是有深仇大恨啊……”向南宁顿了顿,自嘲道,“究竟是多大的怨恨才让他死了都不放过我……我以前是个很坏的人吗?” “还有,他为什么说我脏啊……” 傅湛深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终于听不下去了,倏然站了起来。 因为身高一米九的原因,他总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可就是这样一个稳重成稳男人,似落荒而逃一样离开了卧室。 只匆匆留下一句话:“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向南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掀开被子,缓缓起身跟了上去…… 刚出门,傅湛深就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白无常的组长谢必安。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门口,双手抱怀,倚在树边,转头淡淡地看着傅湛深。 “傅总,你要把我的人给辞退?” “那是对他的惩罚。”傅湛深蹙着眉,大步朝他走去。 惩罚—— 不重不轻的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抛进谢必安的心海中。 “我培养一个白无常很不容易的,至少养了几百年。”谢必安静静看着他。 傅湛深面色沉了下来:“是他先给向南宁泼忘川水,还差点让她恢复记忆。” 本事和本分,作为地府公职人员,都应该要有。 谢必安捏了捏鼻翼,神情疲倦:“傅总,我在景铭身上花费了两百万鬼币。” 他才出任务回来,就被通知他的移动债库被阎王大人给踢走了,心别提有多累。 傅湛深步伐一顿:“我十倍补给你。” 谢必安蹙了蹙眉:“你为了那个女人,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傅湛深淡声开口:“钱转给你了。” 收了钱,谢必安也不再对景铭的去留抱有意见,耗费那些无用的口舌,他看向傅湛深,提醒道:“如果有一天,向南宁恢复了记忆,只会恨不得杀了你。” “你可要注意,别死在了女鬼手里。” 傅湛深没有说话,轻扯了下唇角,讥诮地笑了笑。 他也觉得向南宁会杀了他。 可他又不免心存侥幸,只要他将她发现真相的时间拉得久一些。 向南宁会不会……因为他陪了她那么久,而对他手下留情呢? 谢必安见傅湛深沉默,上下打量他一番。 目光在他的手上的疤痕顿了顿,才直视着他:“你手上的疤痕是忘川水侵蚀的?也是因为那个向南宁?” 傅湛深神色自若:“范无咎没有告诉你吗?我去了忘川河里捞向南宁的魂魄,可惜她根本不在那。” 他说的轻巧,仿佛压根不痛。 可傅湛深是阎王,却也不是铁打的。 “他没告诉我,我才出任务回来。”谢必安眉心突突直跳,“你是疯了吗?我觉得需要喝孟婆汤的不是向南宁,而是你吧。” 说着,他伸手去给傅湛深探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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