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正要走,君泽冷冷开口道:“慢着。” 顾玉眼神一沉,直直看向他。 君泽走近道:“六皇子的衣服去哪儿了?” 顾玉冷声道:“这个问题不如问问狄小公子。” 狄泰心虚,色厉内荏:“关我什么事!” 顾玉道:“六皇子乃皇族贵胄,你竟敢追着他打,今日若非我及时找到了六皇子,六皇子不死也伤,你们狄家满门抄斩也不够谢罪。” 狄泰大声道:“我没有打他!我只打了郑源朗,我碰都没碰六皇子一下。” 顾玉道:“就算你没碰,你敢发誓你没有追他恐吓他吗?” 狄泰再次道:“我没有。” 但这一次明显气势不足。 顾玉冷哼一声,道:“这话狄小公子还是留到圣上面前说吧。” 刑部的仵作恰好开口道:“得劳烦狄小公子随下官去一趟刑部了。” 狄泰慌了,对五皇子道:“五皇子,您帮帮我,我不要去刑部。” 五皇子刚要说话,就被君泽打断。 “够了。”君泽怒气腾腾,这两个孩子,都蠢到了极点。刑部的人还在这里,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忌讳。 反观六皇子,乖巧地窝在顾玉身边,一句话不说,就引得顾玉为他出头。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对顾玉道:“六皇子也有嫌疑,等会儿跟五皇子一块儿往刑部一趟。” 两位皇子身份尊贵,就算真的杀了人也不至于往刑部,君泽这是为了拖六皇子下水,不惜让五皇子跟着去。 顾玉道:“六皇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王爷居然怀疑到他身上。” 顾玉不得不揣度君泽让六皇子一同前去的用意。 这位可是五皇子的表哥,与她也是针尖对麦芒的敌对关系,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攀咬六皇子的机会。 君泽道:“有委屈可以一块儿诉,但是有嫌疑绝不可放过。” 顾玉正要再跟他吵架,怀里的六皇子要哭不哭道:“小舅舅,我去,别因为我得罪了他们。” 第85章 顾玉脸色差到了极点,牵着六皇子的手走下山。 前面刑部的人把郑源朗的尸体抬上了一架车,六皇子默默哭了一路。 御都山山脚因为清谈会格外热闹,在上刑部的车前,顾玉买了一个糖葫芦递给他。 “别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是皇子,地位尊崇,他们不敢为难你。” 六皇子接过糖葫芦,看了一眼骑上马,跟在刑部车旁的君泽,眼泪汪汪道:“小舅舅不陪我去刑部吗?” 顾玉道:“清谈会还没结束,我得留下。” 君泽是个做事不顾忌后果的,非要强行跟着去,她却不行。 何况... 六皇子把糖葫芦递到她嘴边,道:“小舅舅先吃。” 顾玉看着他,把最上面那颗又大又圆的山楂咬了下来,笑着说:“很甜。” 又把他外面披着的小吏的衣服拢了拢紧,轻声道:“去吧。” 六皇子抽抽噎噎地上了刑部的车。 车马疾驰而去,顾玉吐出了嘴里的山楂。 山楂性酸,一旦甜了,就容易被虫蛀。 外表红彤彤,里面的溏心儿已经发烂发苦。 她独自上了山,向孔圣庙的驻守的儒生要来一碗粘稠的浆糊。 回到了郑源朗出事的厢房,经她吩咐,没人破坏现场。除了郑源朗被抬走的尸体,其他都是原样。 清谈会还在如火如荼进行着,偶尔有些杂音传来,可她的心安静到了极点。 盘腿坐在地上一点点清扫地上的钧瓷残渣,再一块儿块儿用浆糊粘好。 这是件很消耗的耐性的事情,她始终做得很认真。 有些太碎的地方已经拼接不起来了,她需要把宣纸浸泡在水里,捏烂了填上去。 被浆糊粘得歪七扭八的瓶子上,缺了好大一个口子,正是被凶手拿着刺入郑源朗喉咙那块儿。 还有一处,被宣纸填充的部分格外明显,大小跟大拇指甲盖差不多。 长久盯着一个地方,让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不由望向窗户,窗纸上有一个小洞。 可以是从外,被人用弹弓拉上小石子打进来的。 也可以是从里,用弹弓拉上小瓷片儿射出去的。 下午的阳光像潮水一样,从那个细小的洞口涌入房间。脑海中纷繁的思绪被潮水冲刷干净。 她把头靠在墙上,就这么盯着那个小洞,许多看不清的事情突然明了了。 若说在后山救六皇子时,她一时情急,只关心六皇子安危,没有考虑那么多不合理之处。 那么仵作的一番话却像是冷水一样,把着急上火的她泼了个身心凉透。 狄泰也好,五皇子也好,刚欺负过郑源朗,郑源朗怎么会跟他们独处一室,毫无芥蒂。 他怎么可能会顺利写下那句话后,才被杀害。 五皇子或者狄泰在杀完人后,怎么可能不把那张宣纸抽走。 狄泰的衣袖上怎么可能只有一点点血迹。 “凶手应是与郑小公子认识之人。” “比小公子高。” “郑小公子当时没有防备,不然伤口不会这么整齐。” “血喷溅的地方也不会这么少。” 郑源朗刚做六皇子的伴读,进入国子监没多久,这么多孩子中也唯有跟六皇子能玩到一起,绝不会对六皇子设防。 还有六皇子的衣服。 吏部的人搜山,都没有找到六皇子的一点下落,偏偏等到她找过去,六皇子才发出声音呼唤她。 若他真的是滚落到那个断层,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除非是他主动下去的,借助树木的冲劲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下去的。 在与郑源朗分开之后,他又找了回去,趁机摔碎花瓶,偷偷藏着一块儿瓷片儿。 然后他哄郑源朗写下那些字,自己悄悄绕到后面,趁其不备,一把刺入。 郑源朗的鲜血喷溅到他的衣服上,外面有人过来,他慌忙藏进了炕洞。 他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瓷片儿,用弹弓把瓷片弹射出去。 趁小吏趴在窗户上查看时,他趁机逃走。 衣服呢? 就算郑源朗没有太强烈的挣扎动作,但是扎到脖子,血液一定会喷溅而出,未免浸透里衣,他会立刻脱下来。 但是把衣服藏起来太冒险了,血迹一时之间也洗不干净。 只有用火焚烧,才会不留痕迹。 或者,在孙奇把那两个烤鸟的小孩子带走时,他直接借助未扑灭的火苗,再把衣服焚烧得一干二净。 可这样的话,衣服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所说的,用衣服引开狄泰的说法,也无法成立。 破绽重重。 但是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再往深了想。 为什么平时一声不吭的六皇子,敢在五皇子面前替她呛声。 真的是为了维护她吗?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在后山时,他一直稳稳站在那个松软的山体上,等她伸出手要救他时,偏偏滑坡了。 六皇子在赌,赌她会不会为了救他义无反顾跳下去。 她跳了,目的就达成了,伤得越深,她就会越憎恶五皇子。 她不跳,六皇子最多受点皮肉伤,而她会对六皇子产生巨大的愧疚,一样因此越发憎恶五皇子。 对于六皇子而言,这是一场只有赢面的赌局。 如果再多想一点,六皇子嗜甜,也知道她喜欢吃甜食,每次阿姐送到国子监的糕点,都是他先吃一点,剩下的给她送过来。 偏偏她中毒那一次,六皇子一口没动,给她送了过来。 想到这里她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对她这个小舅舅都能下手,遑论一个刚相处没多久的小伴读呢。 顾玉嘴角露出苦笑。 如果说,这次六皇子利用自己栽赃嫁祸五皇子,是因为这两天她跟逍遥王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六皇子怕她因此倒戈,所以切断了她所有后路,让五皇子对她极端憎恶,让她再无路可走,只能跟他绑到一起。 那么糕点中毒事件呢? 又是为什么? 人心之复杂,让人惶恐。 顾玉弯起腿,把头埋进臂弯里。 郑大儒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孙子已死,她还要不要把脏水泼到五皇子头上。 一个为达目的,连她都能牺牲利用的孩子,她还要继续扶持下去吗? 脑子再次混沌起来,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抬头一看,君泽正抱着端方倚靠在门边,把她浑浑噩噩的样子尽收眼底。 第86章 顾玉下意识想把刚才拼凑好的瓶子摔碎,刚动作,就意识过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人目光如炬,比她更早看出郑源朗是六皇子所杀。 前有狼,后有狮,怀里的六皇子是披着一层羊皮的白眼狼。 她有些头晕,后背在救六皇子时二次弄伤,现在疼得厉害。 又发起烧来了。 君泽走了进来,道:“顾世子这样子,是把这事儿想明白了?” 她现在很没心情,再次把头埋进臂弯,不想回答君泽的风凉话。 君泽走到她身边,跟着坐了下去。 最近每次见到顾玉,她都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病,哪儿还有赛场上走马射箭的意气,也没了跟他打擂吵架时的朝气。 “你还不算太蠢。” “不过也是,谁能看出六皇子是个芝麻馅儿的汤圆,外边软白可欺,里面黢黑。” “你费尽心思扶持这么个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像五皇子,脾气是差了点儿,但是敢作敢当,对自己人回护得紧。” “现在他虽然对你颇有意见,但是有我在,他会把你当成自己人的。” “要不你考虑考虑,现在止损还不晚。” 君泽说话的语调轻松放肆,其实心跳得很快。 六皇子明显没有君王之德,小小年纪,就知道杀害无辜的孩子给自己铺路,连顾玉这只小狐狸都能利用个彻底。 他欣赏顾玉,棋逢对手固然痛快,但是势均力敌,长此以往不过两败俱伤。 说白了,他想拉顾玉一伙,二人加在一起,总要事半功倍。 见顾玉不说话,君泽再次道:“不妨考虑一下。” 君泽只见埋头在臂弯的顾玉肩膀一耸一耸,君泽不由皱眉,他今天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啊,顾玉不至于哭吧。 难道是六皇子的真面目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看着顾玉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君泽一脸认真道:“喂,你不会真的在哭吧?” “哈哈哈。”顾玉大笑出声。 她抬起头,斜眼看一脸认真的君泽,嘴角勾起,讥讽道:“王爷啊王爷,卑下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您想法这么简单呐。” 君泽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冰冻,顾玉的语调他再熟悉不过。 每次他遇到蠢人,说出来的话就自带一股凌驾于对方智商的优越感。 他满心想让顾玉跟他并肩作战,结果在顾玉看来,自己这种行为竟然很蠢。 顾玉跟他对视几秒,再次轻飘飘开口道:“王爷不会真的像传闻中所说,喜欢我吧?” 君泽噌一下站起身,双拳紧握,怒道:“顾玉,你大胆。” 顾玉扶着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拱手道:“卑下知错,还望王爷息怒。” 君泽觉得自己一腔心意喂了狗,他想让顾玉加入五皇子一派,跟他一块儿对抗皇后所生的九皇子是不假,但是他的确是想拉顾玉一把。 六皇子这个性子,就算真有一天荣登大宝,顾玉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知好歹。 这个顾玉,当真不知好歹。 君泽步步靠近她,把她逼到墙上,捏起她的下巴,语气发狠:“顾玉,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本王喜欢你?” 顾玉一挑眉,学着他以往欠揍的语气道:“呦,看来是卑下自作多情了。” 君泽用力把她的下巴往旁边一甩,从怀里掏出帕子,嫌弃般地擦擦手,道:“本王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娘娘腔。” 顾玉再对他施一礼,道:“多谢王爷不喜之恩,往后卑下一定离王爷远远的,不让王爷看见我这个娘娘腔烦心。这就告辞。” 说着顾玉就转身走了,留给君泽一个伤痕累累的背影。 单薄的春衫装着一个更单薄的身体,背后点点红色,昭示着此人伤势不轻。 君泽在她的身影消失后,用力踢碎那个被顾玉粘得歪歪扭扭的花瓶。 随着“砰”一声响起,破碎的花瓶就像他破碎的妄想。 他咬牙切齿道:“顾玉,你好样的。” 他最近真的是昏了头,刚才竟然会说出那些直白脑残的话。 顾玉此人看着温顺有礼,实际上最是桀骜不驯,他怎么会萌生出拉顾玉入伙的念头。 他是被谁下了蛊吗?怎么最近一遇见顾玉就像是变了个人,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屡屡与顾玉的想法背道而驰。 还有,他是眼瞎了吗?居然会觉得顾玉在哭。 君泽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怎么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 可恶! 就该在牡丹筵上,让顾玉从马上摔死。 或者在阳康书苑,趁她发烧昏迷给她一刀,砍死她得了。 省得她以后跟自己作对。 君泽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阵营不同,迟早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防微杜渐,得想办法在她入朝前彻底断了她的前路。 ... 顾玉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的讽刺瞬间消失。 渐不可长,她得在入朝前把君泽这个麻烦彻底解决。 她怎么会不知道六皇子不适合做储君。 国子监中毒之事还没弄明白,谁知道下次六皇子又会因为什么原因对她出手。 但是五皇子更不行。 五皇子每每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狠厉,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她不知道君泽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五皇子脾气是差了点儿”这种话,那是差了一点儿吗? 呵。 她要是加入五皇子阵营,不过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左右讨不了好。 更何况,让她低头逢迎五皇子和逍遥王,她做不到。 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上辈子她就过够了,这辈子就算有一丁点希望,也要反抗到底。 顾玉长长吐口气。 这个时代不是群雄逐鹿的时代。 天下太平,百姓温饱,没人希望再起战事,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入朝晋升,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若是阿姐能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不用这般受制。 可惜阿姐伤了身子。 也是幸好,六皇子十分依赖阿姐,至今为止,还未对阿姐生过一些不好的念头。 她缓缓吐口气,没关系。 圣上正值壮年,未来再有皇子也不一定。 她可以慢慢筹谋。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不能急。 就算真的没有,她也会想尽办法在六皇子上位前,掌握权柄,让六皇子动不得她,甚至钳制六皇子。 这一切都要慢慢谋划。 顾玉走到孔圣庙前的平坛上,郑大儒正坐在上首喝茶润嗓。 现在要做的,是压下郑源朗的死讯。 至于六皇子,目前还不能弃。 第87章 清谈会于傍晚时分终于结束了,吏部的小吏把三日来记录的卷宗都送到了顾玉这里。 另一个主事的逍遥王不在,吏部的张尚书还在收场,满桌子堆放的记录几乎要把顾玉淹没。 清谈会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精简纪要,笔吏们还是学不会,她简单归纳了一下,把一些要紧的信息收拾出来。 张尚书走了进来,道:“今晚辛苦顾贤侄跟我们一块儿熬夜,把这些卷宗理好,明日呈与圣上。” 顾玉道:“这是晚辈分内之事,不辛苦。” 她明白为什么张尚书要得这么急,后日就是圣节,清谈会表面上的“圆满”,算是吏部给圣上的贺寿。 张尚书犹豫道:“贤侄,你要不要先换件衣服?” 顾玉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今天弄得的确很狼狈,就找了个小吏的外衣套在外面。 孙奇从外面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顾世子,已经尽数告知郑大儒了,现在郑大儒让人搀着去了刑部。” 顾玉饮了一口茶,道:“继续留意刑部的动静。” 再晚些,孙奇又赶了过来,小声道:“五皇子六皇子都回宫了,郑大儒也受召进了宫。” 顾玉靠在椅子上,道:“逍遥王呢?” 孙奇道:“今日王爷去了一趟刑部,很快就出来了,圣上没召见他,他已经回了长公主府。” 顾玉点点头,道:“好。” 对于逍遥王来说,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六皇子这个白切黑她们两个都能看出来,但是看出来是一回事儿,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儿。 谁会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心思缜密到如此程度,杀害自己的伴读来诬陷皇兄。 不仅没人信,还会被认为心机叵测,尤其是逍遥王说出来,更会让圣上觉得,他为了给五皇子脱罪,用这种蹩脚的理由,陷害无辜的六皇子。 就算万一圣上相信了,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是个残害手足的怪物,那么挖掘出真相的他们,也落不了好。 圣上可不会认为是他自己教导无方,只会把过错放到向来维护五皇子的逍遥王头上,以及教养六皇子的贵妃头上。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他身为父亲,不会有错。 更何况,五皇子和狄泰欺负六皇子是真,郑源朗身上的泥泞和被五皇子踹的脚印也是真,圣上只会觉得五皇子毫无孝悌之心,连亲弟弟都欺辱。 逍遥王想要帮五皇子“脱罪”,只能把所有罪过都推到狄泰身上,这样一来,五皇子派的人会忍不住觉得寒心。 狄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狄家大公子现任大理寺少卿。跟在五皇子身边的伴读都能推出去“顶罪”,那其余追随的人呢。 刑部与大理寺向来不和,只怕更加不会如实对待,狄泰就是有三分嫌疑,也会被说成七分。 这个闷亏,五皇子派是咬着牙也得吃下去。 顾玉跟吏部的人一直忙到深夜,她其实发着低烧,硬撑着罢了。 两个神鹰卫到了御都山,找到她道:“顾世子,圣上召见,劳您跟我们走一趟。” 顾玉放下手里的卷宗,看了一圈吏部的官员们,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发问:“只有我吗?” 神鹰卫自然不会对她吐露那么多信息,道:“卑职只奉命来请顾世子。” 顾玉站了起来,道:“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头的卷宗跟尚书大人交接一下。” 张尚书并不知道郑源朗死了,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在这里,为什么单单召顾玉进宫。 看到顾玉把手里整理好的东西交给他,他作为长辈关心地说:“大概是问询清谈会的境况,顾贤侄去吧。” 然后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圣节将至,说不定还会顺带提提恩荫之事,你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我在吏部等你。” 顾玉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禹朝的恩荫分为圣节恩荫、大礼恩荫、致仕恩荫和遗表恩荫。 圣节恩荫就是在圣上诞辰时受封,大礼恩荫是每三年的郊祀时,致仕恩荫是官员致仕后,请求让子孙恩荫,遗表恩荫是官员死时上遗表一次。 她原计划就是清谈会结束后,通过圣节恩荫入朝。但是因为发生了朱见春之事,圣上之前表示过,要她跟逍遥王一起去江南彻查,怕是赶不上了。 幸好今年秋季还有一次郊祀机会,不然还得等到明年。 顾玉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后,顺手把外面套的小吏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一身脏衣服,跟着两位神鹰卫进了宫。 夜已经很深了,晚上的皇宫和白天截然不同。 冷寂,压抑,唯有勤政殿灯火通明。 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圣上更是在大禹朝历史上,少有的勤奋,夜半召大臣议事屡见不鲜。 福海在门口迎了过来,道:“顾世子可算来了,圣上一直等着您呐。” 顾玉道:“路上耽误了些功夫。” 进入勤政殿,圣上正挑灯批奏折。 “卑下顾玉,参见圣上!” 顾玉跪在地上行礼,埋首时暗自揣度,无论是因为朱见春,还是因为郑源朗,圣上都只召见了她。 这是一个信号。 跟上次五皇子掀翻了郑大儒的桌子一样,圣上没有见逍遥王,怕是已经对五皇子失望了,连带着对长公主和逍遥王的信任也削减不少。 逍遥王怕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下午时才会想着劝她入伙。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五皇子稍显式微,若她还扶持六皇子,对这场面自然喜闻乐见。 可是... 总之,圣上夜半召见她,是在给她上位的机会。 圣上放下手里的奏折,顾玉跪在地上,以他的视角,把顾玉背上的磨损和血迹看得一清二楚,便开口叫起。 “听景棠说,今日是你不顾危险救了他,可想要什么赏赐。” 顾玉道:“回圣上,这是卑下该做的,不敢讨赏。” 圣上道:“是朕这些年忽视了景棠。” 顾玉抿抿唇,大着胆子道:“圣上为了大禹子民殚精竭虑,日理万机,对于几位皇子难免有不周到之处。” 圣上笑了笑,道:“顾玉,你倒是大胆,什么都敢往外说。” 第88章 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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