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不雨_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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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粘，撕了一路，骂了一路。丁贤不肯帮腔搭茬，只觉得两人这副态势，很有些耐人寻味。她是过来人，那股子一点即燃的暧昧，发生在自己的老友和养女身上，让她生气。可丁贤不知如何处理，做恶人从中作梗，准被玫瓌反咬她多管闲事，激起玫瓌变本加厉的逆反同时，愈发彰显了她对玫瓌教育的无能与失败；向冼忧挑明，显然，冼忧不是主动的那个。喧喧嚷嚷过了晚餐，伴随着玫瓌上房间洗澡，环境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丁贤举起目光，尽量客观地审视着忙于收碟子理残渣的冼忧，垂着目光不说话时，冼忧那像极了男孩子，然而还是带着几分女性柔美的混合体，呈现出的儒痞确实动人，尤其对玫瓌这类性向徘徊的女孩子—— 这么多年，她对丁络丝的教育或许真的谈不上教育，甚至谈不上爱，是宠溺，是纵容，是放任，更是逃避。这一切都源于她对格洛丽亚的责任与愧疚，但说到底，这份责任，她履行得太敷衍。丁络丝的孤僻暴躁、口出狂言、傲慢不逊，她难辞其咎。丁贤闷头喝酒，冼忧却心情愉悦地念着Rap，丁贤说：“别唱了。” 冼忧瞅了丁贤一眼，改哼起小调，丁贤下劲将酒杯往茶几上一拍，“你丫很高兴是吧！” 冼忧闹不明白今晚她怎么惹了这母女俩，说：“神经病传染是吧……我离你们远点儿。” “是就好了，拜托！你快大她一轮了，能不能有点道德底线？你和赵成城乱搞就乱搞了，她是我女儿！你他妈的，觉不觉得你在乱丨伦！”丁贤越说越恼火，再顾不着“涵养”“面子”，力要把心头那把刃向冼忧脸上扎。冼忧被骂得一头雾水，手里还端着一大叠盘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回头又捡了两把叉子，才转过脸说：“谁都有资格说老子乱搞，除了你丫——你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道德底线呢……” 丁贤还要说话，楼上猛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两人闻声面面相觑了几秒，丁贤抛下冼忧就往楼上飞奔，冼忧紧随其后。二楼客房里，丁络丝正在浴室里尖叫，她大吼：“这什么？这什么？血——血——” 丁贤闯进门，丁洛斯疯狂地拨扫着头发摇头，满浴缸都是红色的玫瑰花瓣。 “查娅……”丁贤默念。这是查娅给玫瓌准备的见面礼。丁贤飞快捞着水里的玫瑰花瓣，然而越着急，一时越捞不尽。冼忧观察了一下，龙头上挂着一个花型的纸包，纸包上带着一条引线，牵扯引线，纸包便会散开，花就会从头顶落入浴缸。冼忧取下架子上的毛巾铺进水里，说：“不怕了，来。” 玫瓌从浴缸钻出来扑进冼忧怀里，丁贤握着玫瑰花瓣，看着在冼忧怀里颤抖的玫瓌，惘然失措。丁贤出了房间，良久才发现，手里还攥着一把玫瑰花瓣。鲜红满手，有人的浪漫，有些人的恐惧。来到院中，丁贤独自坐在吊床上看月亮。今夜的月光朦胧而羞涩，是个属于情人的良夜。 ——她的情人呢？丁贤举起手，上面空空如也，曾几何时……丁贤摇摇头，未来，她的未来会是如何的呢？还会不会有一个人，在未来等着她，年年岁岁，直到皱纹满脸，斑点满身，灯下相看，仍旧两不相厌…… 丁贤掏出手机，将月色印入照片，想了想，发给了D25。几乎是同时，D25发来一句：“在吗？” 丁贤望着手机笑了，D25说：“ 神奇，你为什么，总能恰好出现在我想起你的时候。” 丁贤问：“你想我了吗？” D25说：“意思不同吧小姐。” 丁贤拧着眉头，倚在吊床上发：“你想见我吗。” 手机屏光熄灭了，丁贤有些泄气。很长一段时间，只有这个人能陪她说话，她的快乐、悲伤、郁结、惶惑都被这个人温柔接收。可她甚至不知道，这人的性别。大千世界，万家灯火，这人究竟身处何地，走着什么样的道路，路过什么样的风景，藏着什么样的灵魂，怀着什么样的感动……这个人和她，都过分地小心翼翼，本分地守着一个软件，不肯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丁贤苦涩笑着，自己真的太寂寞了，寂寞得要划火柴取暖。火柴亮了，D25说：“我有点紧张。” “怕我丑？” “怕的东西多了……” “包括我丑。” “……你丑吗？” “你觉得呢？”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想得美’。” 丁贤举着手机傻笑。 D25说：“我想象中的你……只有一双眼睛……挺好看的。” “那糟了，我眼睛最丑……” “你什么地方最好看，能允许我，见识一下吗？”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话到此，一种暧昧的默契，令二人不约而同停止了话题。 …… 辛悦把手机支在下颌上发愣，微醺的感觉令她如在梦中。不得不承认，旁观客某些方面太像丁贤了，辛悦已经有些分不清，她是不是把旁观客当成了丁贤的替身。从旁观客字里行间感受到的脆弱和无助，有时能分外让她感到心疼。数不清有多少次，几乎就要开口问她要手机号；多少次，有干脆查出她的号码，给她打匿名电话的冲动。冲动过去，永远是不了了之。更进一步，辛悦没有把握。她猜想剪影后的人却畏惧揭晓，想品尝爱情的香甜却不想卖单。 “一点儿也不想尝尝？十年鸡排老店主厨，难得下厨一次。”耿中华握着杯子坐在辛悦对面。辛悦皱了皱鼻子，“什么味儿？”夺过耿中华手中的杯子嗅了一嗅，狐疑抿了一口，还给他道：“我猜是我的辣椒油给你的灵感。” “耿先生咖啡利口酒。”耿中华握手靠在餐椅笑说。辛悦问：“你搞清楚那玩意儿是什么了？别告诉我，就是个食物样品……” 耿中华道：“丫头，我，诚挚，建议你，把它远远扔到垃圾桶完事。” 辛悦凝重伸前了身子，悄声问：“到底什么东西？跟高玟遇到的危险有关吗？” 耿中华搓着脸，“丫头，你应付不了这个事儿。” 极少见耿中华这样认真严肃，辛悦拾起包，“算了。” 耿中华叫：“丫头！回来！” 辛悦抱臂倚在墙柱，“怎么样？” “你来，你过来。” 辛悦勉强坐回耿中华对面，耿中华敲着桌面，说：“我纵容你，给你机会搞死伤害嘉嘉那两条人渣，是因为我认为世上的正义有时需要依赖人来主持，但你有没有想过，世上其实是没有真正的黑白正邪的？” “你在说什么？”辛悦注意到，耿中华的眼里有欲言又止的闪避。耿中华抱着手，遮着嘴困难地说道：“丫头，你没有这样的经历。你不知道，身不由己卷进战争的感觉。你本不用这样。” “战争？怎么会……卷进战争，你在说什么啊？” 耿中华道：“丫头……你真的是够蠢够无知的，你当还是轰炸珍珠港那会儿呢！这是格拉西莫夫的大时代！科技、决策体制、外交、经济、舆论、国际政治手段……无形之中，每一天，世界都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在打仗，国与国之间……” 辛悦听得惊心动魄，却仍不明所以，嘴硬道：“别吓唬人了……顶多，就是涉及个别……间谍……也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耿中华失笑过后，又道：“你要认我做师父，就不要再管这个事。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辛悦为难着，伸出手，“东西还我。” “我帮你扔了它。” 辛悦跳脚，“你干嘛啊！” “我是在救你！你不想再连累你家人吧！”耿中华怒目相向。辛悦沉默良久，抓着耿中华的臂问：“师父，你告诉我实话。这究竟是什么？它会不会影响高玟，会不会危害丁贤？而且——它是我的朋友以赛亚给我的，他——” “你最好以后都小心你这个朋友！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耿中华甩开辛悦的手，“你要是还记得，吉科布那两起车祸，就该知道，游戏该到此为止了！你玩不起！” …… 批阅过雪莉发来的吉科布发布会相关拟文，又批复了几条关于阿德公司合作的申请，辛悦合上电脑对着夜色发呆。 “但你有没有想过，世上其实是没有真正的黑白正邪的？” “……你不知道，身不由己卷进战争的感觉。” “没有真正的黑白，正邪……卷入战争……”辛悦不明白，捏着眉心苦恼。为什么，她明明改变了，为什么还是这么无能？仿佛困难永远在以倍于她能力在增大？ “想什么呢？” 背上的压力让辛悦转过身，捧着魏嘉宝的脸笑道：“你作业做好了？” “没有……长命功夫长命做，大把时间……你想什么呢？” 辛悦摇摇头，“我觉得……自己挺无能的。” “你无能？”魏嘉宝笑得有些奇异，复述了一遍。“我说什么好？说……不会啦，你很棒了？”魏嘉宝不以为然摇摇头，“辛悦，别太为难自己。因为你总是太贪心，所以什么都做不好罢了。” 辛悦笑着轻捏魏嘉宝的脸蛋，“我发现，你口才很好啊！答应我，当哲学家好吗？” 魏嘉宝说：“只有我肯这么和你说实话。每一个人都有他们不肯告诉你真相的私心。高玟贪恋你，丁贤不信你，家人指望你，你身边的人，知道的希望你平衡，不知道的，比你还糊涂。除了我。” 辛悦被说的怔忡无言。 “如果你只希望得到财富，你会得到很多财富；如果你只希望实现梦想，你就要甘于清苦，可是辛悦你什么都想要……所以什么都差强人意。就像两个阵营，什么时候，你做出选择了，什么时候，你就无往不利了。” “两个阵营……”辛悦迷惑重复，“放弃哪个才是对的呢？” “哪有什么是非黑白啊，阵营就是阵营。” “选择，要选错了呢？我不会后悔吗……” “一定会错的！这是必然的！有了钱，你就想要找回初心；保存初心，你就没有钱；人嘛，总是想着自己没有的。怎么会对呢？因为根本没有真正的‘对’。” 辛悦先被耿中华的“是非”弄得晕头转向，这会儿又被魏嘉宝的“对错”搅得头昏脑涨，草草结束了话题，督促魏嘉宝去睡。然而到半夜，一转身，魏嘉宝又贴在她背后，蜷缩得像一个初生婴孩。辛悦就着夜灯看着魏嘉宝漂亮的睡颜，有些迷惘。不知道替魏嘉宝物色怎样一个男人，才能让魏嘉宝敞开心扉；才能让她安心地把这颗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妹妹交出去。 …… 套装、腕表、香水、提包、高跟鞋……从裹上装备，踏出家门的一刻开始，进入这个以资本体现存在的世界。出门太早，应当打开车灯；遇见价值不菲的豪车，切记保持车距；雨天的时候，要时刻清醒谨慎；和人擦碰，务必保持谦卑。资本令你有了对别人颐指气使的权利，更多的是，使你获得了一个相对沉稳而优越的思考空间。辛悦出了电梯门，前台梵妮早已推开门笑道：“早安，Joy.” 辛悦朝她淡淡笑了一笑，转过一个弯径直入了南区销售部办公区。落地窗外的天有些阴，办公区所有灯都亮着。密密麻麻的隔档底下，有几个新进员工在埋头赶报告。辛悦看了看表，这个时间点，不消问是通宵作业。雪莉的办公室亮着灯，人已经到了。这是她从前台保持下来的时间习惯。雪莉和大部分员工一样，有着各样的缺点，但她的踏实勤奋，是许多人没有的。辛悦唤了一声：“Shirley.” 在赶报告的几个员工纷纷抬起头，乱糟糟有的唤：“辛总。”有的唤：“Joy.”众人目光交汇，唤辛总的立刻改口道：“Joy.” 辛悦皱眉笑道：“怎么搞得？你们头儿呢？又通宵？是头发太茂密了？” 雪莉上前笑道：“我刚叫了维记的早餐。粗粮三文治、蓝莓燕麦粥、果蔬汁，专为OT人士专用！” 辛悦赞赏笑着，几人都说：“不用的，不用的。我们下去公司餐厅吃就可以了。” 辛悦边走便道：“吃了就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