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首席营销官是否会被增长官取代此点历来存在争议,这一番结论落下,即是否定了在场所有的发言人,否定了他们的成功经验……可谓强硬,强硬得辛悦感到已得罪了人。 以丁贤在凡兰对人处事的柔和态度来看,丁贤这样的风格,又一次超出了辛悦的认知。 辛悦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上,环视一圈,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肃正的神色。 丁贤姿势没动,语调轻柔,“市场战略的驱动化被广泛透明化的“营销”,战术化的“公关”所遮蔽;我们急需帮助CEO破除对营销的误解。明确认清,市场驱动型战略,才是公司的战略核心。” 她说:“菲利普.科特勒曾说,市场战略是企业增长的唯一引擎,营销的核心是市场为导向的公司战略,一切战略,商业模式、组织设计、公司改革,本质都是指向市场业务的增长。需要明白,CMO的重心,不是如何花钱,而是如何增长!” 辛悦闻言恍然,此话一言中的。辛悦思量,不管是数字化广告投放,还是任何活动的策划,都是“老办法”,行业人人都会,想要凭借这些“老办法”达到最终目的——赚钱!就像在摘光果子的园子,找吃的一样艰难。还想要红薯、要肉,必须要“建设技术”。丁贤这么一点,辛悦宛若眼前一亮,问题彻底明晰了。 方才一众CMO的演说,都是把重心放在了“方案”而非“建设技术”。好比一个财主想吃肉,而他聘用的猎人却只告诉他,可以到湖里钓鱼,在森林捕兔……猎人应该拿出应对环境,熟稔的捕猎技能,而不是猎人之间传阅通用的三百六十五套捕猎方案。 高管和企业家不懂得市场增长战略,大约就好像管家和财主不懂得该让猎人去捕猎一样可怕。 丁贤侃侃而谈,将营销战略和商业战略加以区分说明,又对增长官的几项核心能力一一分述。辛悦感到,自己和丁贤的思维模式十分相近,方向几乎是一致的,区别在于,丁贤的格局更大,眼光更远。 与此同时,辛悦也深刻体会到了丁贤没有意识到的一点。或者说,意识到却没有办法改变的“特点”,之所以是“特点”而非“缺点”,是因为,这一点叫做“自信”。 丁贤自信,于情于事,都有着极具震慑力的自信。这点是优点,同样也是缺点。好比此时此刻,辛悦意识到,丁贤又一次使用着她强大自信制造的气场,在煽动蛊惑着下方一批在业人士。在业人士纵然程度不一,但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庸众,这样的演说放在公众账号上流量不会低于二十万。但面对层次更高、被旧日的成功固化了思维的这一批高管阶层,未必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丁贤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出风头吗?辛悦不认为,但以辛悦此刻的程度,无法理解。 有人问丁贤:“那么你认为在当今经济环境下,应该怎样开拓市场?” 丁贤道:“毫无疑问,实现驱动市场的第三层,也就是最高层,创造式营销。” 辛悦想,诚然如此!就像创造了手机,人们才开始明确需求手机一样。挖掘并满足人们深层的需求,做市场还没有的东西,才是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最佳选择。 辛悦从昏昏欲睡开始精神亢奋,丁贤的八条增长策略、八项CMO的核心能力,带辛悦去到了一个从未企及的新境界,瞬间开放的视野让辛悦心潮澎湃。 “世界经济衰退虽然有所减缓,人们都在讨论中国的市场经济复苏的持续性。在这样混沌而高强、高端品牌扫荡,价格战、渠道战并举的时代……我们如何能破除重重迷雾,抛开层级、视野、系统、格局的限制,寻找真正的CEO层面的解决之道……” 丁贤从营销战略讲到行业迷思。有人提问:“你认为怎样建立行业大局观?” 丁贤说:“我在长久的实践中发现,我们如何能彻底认清一样东西——可能有些人会觉得不可思议,第一步,就要是抛开它。我们想要钱,首先就得把目光从钱上移开,才能看见梦想、看见自我价值。” 她道:“我要讲的是规律,一切行业的大局。艾昂内尔.罗宾斯曾给出了这样一个经典定义:经济学,是研究具有不同用途的稀缺资源使用的学问。要知道怎么样,首先得明白是什么?那么,当务之急待重视和认清的,是作为本质存在的——稀缺性。稀缺性是什么?现存资源不足以满足个人需求的加总。就像……钱,总是不够的,因为包包、衣服、鞋子总是不够……” 人群嬉笑。 丁贤抿唇微笑,“简单吗?不,很多人没有读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资源掌握在少部分富人的手中……稀缺性是只针对穷人而言吗?”丁贤一面说,一面将视线从人们的面部神情上流淌而过,确认尽数在握,方道:“这不仅仅是普通人的误区,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甚至在座的各位成功人士,不乏有人误解。New York times上拥有私人泳池的中层阶级也有这样的苦恼……”注① 丁贤对梅林肯中层的调侃,让辛悦忍俊不禁,欢笑掌声响起来。辛悦却忽而沉默了,她想,一个穷人的渴望可能只是一栋房子,一个富人的不足,却远远不是一栋房子那样简单……阶阶向上,无法控制的东西只会更多…… 丁贤微笑道:“稀缺是普遍客观的存在。无关政策、惯例、制度;也无论人性,明智、高尚……不足是常态。因此,使用资源的抉择以及后果,才是我们真正需要重视的。以此作为导向,行业所要面对的敌人也可能是朋友,正是另一样经济学核心……” 随口道来,娓娓动听。期间又有各国公司代表就相关政策,实际案例等问题提疑、驳斥,丁贤亦能旁征博引对答如流。条理清晰逻辑明确。若说不崇拜,实在装假。辛悦的手指无意识拨弄着项间J字吊坠,一瞬不瞬地瞧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女人,耳畔仿佛响起罗伊奥比森跟着鼓点摇头轻唱《Pretty women》,调子飞出了想象,眼看着她眼神转了一个弯,穿透过重重人群,对着自己——笑了。 辛悦呛了一气,低下头去,有些难堪地懊恼。丁贤不应该,这样随心所欲,像把她玩弄于股掌。 交流会分外长,将近六点。辛悦正在整理两位法国高管的说辞,香风一动,丁贤坐了在一旁。辛悦勉力无动于衷,仔细检查文案上的专业术语。丁贤悄声说:“辛悦,晚上……一起吃饭。” 辛悦目光胶在屏幕上,“我晚上……没时间。” 丁贤望着辛悦的侧脸,“我有话和你说。” 辛悦狠咬着唇,提醒自己不要报期望。“我不会参与公司党派的,你和高总……我谁都不站。” 丁贤一顿,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有些事,想让你知道。你有知道的权利,好比这次为什么……”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辛悦的心却被直推到浪尖。 “你现在说。我晚上要陪家人吃饭。”25号,是辛尚的生日。 丁贤说:“那晚上等你学完车,我来接你,好吗?” 辛悦望定了丁贤,一句“太晚了”说不出来。半晌,“嗯”了一声。自己暗斥自己没出息。 丁贤温柔的眼,辛悦读出了余韵悠长。 …… 情感的走向,奇妙的预感。辛悦不能压抑地欢喜,发自心底地涌出期待,将抬高自己价值的一切手段置诸脑后。她猜想,她预感和丁贤没有完。 “Love is more than just a game for two,Two in love can make it,Take my heart but please dont break it,Love was made for me and you……”女声夹道哼唱,横笛是宙斯的人马族摇曳吹奏,小天使在撒花,世界在欢庆,音响里Joss Stone的L-O-V-E,欢快中藏着暗喜。 辛悦对镜试了一套又一套,哪一套衣裙能让她心生眷恋?怎样做会让她坦然无畏?爱情啊,是个揪人心肝的小妖精。 …… 预备往唐韵吃饭,将要出门,辛尚将辛悦上下打量了又打量,他才从学校回来,不晓得细致。家人说她这几日要死不活,双眼养鱼,怎么这样过分鲜活。精致的妆,美丽的裙,一头长卷还特意梳了一个仙女式。蹬上一对玻璃鞋就能参加王子的舞会。 辛尚双手扶在辛悦肩上,“姐,你没事吧?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的。” 辛悦尖着指捏走了那双手,“手脏,别弄脏我的裙子。” 辛母从门边路过,伸进头道:“悦啊,很久不见沈睿了……你们还好吧?” 辛悦闪开了视线说:“哦——就,那样呗。” 门外铃响,辛悦叫:“尚去开门!” 辛尚踩着拖鞋“哒哒哒”去了,须臾叫道:“哇——哇——” 辛悦握着Nazo从房间钻出来问:“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辛尚怀里捧着一大抱粉玫瑰,一只手上拿着一只方形纸袋一张小卡片。 辛悦心下一跳,咬着嘴唇,两步上前接过来,“我看看谁。” 卡片上用标准利落的行草字体,写着:“生日快乐。”后跟着龙飞凤舞一个“&”一只一笔勾勒成的心形,一个“×”。 辛悦咬着唇,笑容依旧延伸至灿烂。“×”在旧日西方儿童信上常用,一个“×”代表一个“吻”。心形,无疑是辛悦的“辛”字。意思是,“吻辛悦。” “谁啊,也不署名……给我一个大男人送一大抱花……生……日……快乐,是给我的吧!”辛尚仔细辨别着卡片上的字皱着眉吐槽。 辛悦嗔道:“你不要,花给我!” 辛尚拆了手上的方纸袋,瞪大眼道:“挖槽!挖槽!!挖槽!!” 辛尚手上的是一张Sweeney Tung的Rap精选专辑,背后附着一张签名。 辛尚举高了对着灯道:“谁?怎么知道我喜欢Sweeney?哇哈哈哈,发财了!这一张……一百万我也不卖啊啊啊……” 辛悦衔着甜笑,这不是临时起意的准备,丁贤是她的冤家。 今夜晴朗,依旧是个细看能数出繁星的夜。 几个同学车的男士素日看见辛悦都羞哒哒地客气,今夜干脆两眼发直。教练连骂带训,安全结束一堂课。 辛悦看看手上的表:“九点。”丁贤还没到,握着包链站在灯光车场旁。 教练笑道:“等男朋友啊?” 辛悦背转过身,“没有啊……”笑在脸上掩不住。 教练道:“什么没有?你看看你……哎哟哟。” “没有——上司。” “男朋友是上司啊?那厉害哇!” 辛悦羞红了脸,“都说不是咯。” 教练叼着烟,站在路边笑,“男友是上司就要注意,办公室恋情不好谈。” 辛悦不想就此话题继续,抬着下颌望着过往车辆,一辆又一辆,始终不见丁贤的车。低头掏出手机,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 送走了易应延,丁贤和床上背躺着玩手机的少女无声对坐。 丁贤盯着床头柜的座钟……58、59,幽蓝色的液晶钟面一跳,显示:21:19。丁贤颔首,声音有些疲惫,“玫瓌,一天没吃东西,你饿不饿?” 叫玫瓌的少女缓缓眨了一眨眼,没回答。女孩儿叫玫瓌,却没有半分娇嫩气质。浓密笔直的眉,吊梢丹凤眼,棱角分明的脸庞,是最时兴的“高级脸”。 “可以……把手机给我一下吗?”丁贤抿着唇问。 “这个人,”玫瓌指着照片上骑着红色脚踏车的长发女孩儿,问:“是谁?”声音悦耳宛若苏格兰风笛。 丁贤闭口不言,玫瓌哼笑道,“你不是说你不会爱人么?”手指轻轻一扫,删除了照片。 丁贤蹙着眉头,撇开脸。 玫瓌坐起来,在密密麻麻的电话本里上下扫动,“Joy?”尖锐笑了几声,“谁是Joy?” “你能不能——”丁贤捏着眉心焦躁站起身,背对着玫瓌在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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