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的口舌官司。一个自诩清高的御史大夫认为胡椒太贵,上谏请宫中改吃花椒。 圣人当然不愿答应。花椒虽然香气胜过胡椒,但是吃在口中发麻,只能入膳调味,不能直接佐肉食用。不过毕竟是御史大夫的谏言,不能直接打发了事,得有个适当的理由驳斥。 太医署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儿卢颂之上书,援引药王孙思邈《千金翼方》中的语句,说明花椒微毒,过量食用会口舌生疮,患眩晕之症;而胡椒无毒,还有温中止痛、增进食欲的药效。为了天子御体安康,贵妃容颜常驻,自然要用胡椒才稳妥。如此解释,谁要是再坚持用花椒替代胡椒,那就是居心叵测,意图毒害皇室了。 卢颂之极会揣摩上意,用治病救人的医书来为皇帝的奢侈消费提供佐证,是个博学多闻的马屁精,因为此事得到圣人欢心,从此平步青云,如今官居四品谏议大夫,兼理尚药局管理所有御医。 宝珠当年不到十岁,从此记住了胡椒的医用疗效。她年少淘气,在宴会上跟卢颂之开玩笑,随口给他起个‘胡椒卿’的外号,结果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从朝堂到民间人人这么叫他,恐怕死后要以此马屁精绰号名留青史。 卢颂之当然不敢为难最受天恩宠爱的万寿公主,然尚药局专门负责宫中皇室的诊疗和进药,更是介绍来许多左道方士到宫中,致使圣人最近几年经常服食丹药,性格从温和仁恕转为多疑暴躁。 宝珠被活埋之前突患疾病,派去为她诊病的御医不知为何被更换,自知能干预这道程序的就是卢颂之,两人曾有前嫌,以那奸佞的恶劣人品,常年记恨、趁机报复的可能性极大。然而如今她身份全失,无力查证真相,只能默默记着这人。 这些事当然不方便告知在场众人,宝珠只说:“我看过他们卢氏族谱,胡椒卿就是这家的靠山,家主卢庭方是他亲弟弟,也就是萧苒的公公。” 霍七郎道:“这些亲戚关系可够复杂的,待会儿还要像跟萧家一样来回掰扯骂战吗?” 宝珠回想那句绝命诗,摇了摇头说:“不敢耽搁,速战速决为好。” 一路骑行到卢家,门庭与萧家大不相同,确实有高门大户的气象,只是门口坐着的仆人胳膊上扎着白麻布条,看起来家中有丧事。 宝珠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找萧氏娘子的,叫卢庭方出来见我。” 几个门房听她对家主指名道姓,口气很不客气,站起来便要推搡,被霍七郎一脚一个踹飞出去。宝珠大步向前,卢家的家丁们听到喊叫,手持棍棒一拥而上。 许抱真将背上的长剑扔给霍七,自己手拿拂尘如入无人之境,迈着禹步沉稳向前,雪白纤长的拂尘蹁跹飞舞,整个人道骨仙风,气度举止超尘拔俗,好似神仙下凡一般。然而伤人却凭得狠辣无情,家丁们被那柔软麈尾一触,就像是被钢鞭狠抽,纷纷筋断骨折,呻吟惨呼。 霍七郎拿到长剑,也不拔出来,连着剑鞘当棍子使,她贴身护着宝珠,不主动攻击,当有人试图靠近时才随意捅上一“棍”。 几个人横行无阻一路打进正堂,宝珠往主位上一坐,回首见来路上满地都是伤员躯体。 她扬声叫道:“叫卢庭方来见我!你藏在萧家和庞家的东西我都搜到了,‘二帝同功势万全’,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是你配说的吗?!再不出来,小心你自家要灭门了!” 这样反复喊了几遍,心想要是有韦训念障车词的功力,整座宅子都能听清楚了,也用不着这么费劲。 她喊的内容太过惊悚,卢家的人怎么敢忽视,片刻之后,一个穿着锁边白麻衣的中年男子在十多个家丁护卫下战战兢兢来到庭院中,冲着宝珠骂道:“何处来的悍妇,敢上门骚扰我范阳卢氏的门庭?!” 宝珠微微一笑:“不过旁系而已,怎么好意思自称范阳卢氏。你就是萧苒的前公公了?穿这一身斩衰孝衣,给谁服丧呢?” 卢庭方不答,看见那个被“逐出家门”的小婢站在她身边,预料到阴谋已经败露,心里难以承受结果,反问道:“你刚才喊的话什么意思?” 宝珠冷冷地道:“你当然知道我的话什么意思,快把萧苒交出来,我饶你一条狗命。” 卢庭方出身名门贵族,兄长是朝中权贵,一生只有人对他恭恭敬敬,从没人敢呵斥奴才一样呵斥他,一时竟呆住了,指着宝珠“你你你”了一阵,突然回过神来,恶狠狠地道:“贱妇不守妇道,已经改嫁,再来我卢家要什么人?” 宝珠义正言辞地道:“你不交人,我就送你一份大礼。你藏在萧家和庞家的那件好宝贝,我已经转手藏在你家了。这回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就算你上房揭瓦、掘地三尺,将整座宅子都拆了,没有个三五天怕是也寻不到。我已经派人去往州、县二府举报,瞧是朝廷上门抄家的速度快还是你找东西的速度快?” 卢庭方的脸色渐渐发白,他以谶纬书害人,自然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之处,对方带着武功超绝的江湖侠客,想必藏些东西是轻而易举,白麻衣下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早知道庞家是有武林背景的暴发户,谁想竟能找到这样熟知朝堂规则的帮手来。 霍七郎兴致勃勃听宝珠逼问对手,心想她从清早起就来回奔波,哪里有空安排别人去藏物、举发,这蒙人的话随口就来,真是聪明得让人好生喜欢。 宝珠乘胜追击:“你用来害人的那件东西自然有它的来处,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此事一旦揭发,你全家男丁被抓进大理寺狱上刑,就算你们熬刑不吐,侥幸活着放回来,被打的手折腿断浑身残疾,此生别想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这一下戳到高门筋骨要害,她本以为卢庭方会拿出兄长卢颂之的大旗来抵挡,谁想他一声不吭,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模样,任由家丁们扶着。耳听得一声哭叫传来,一个满头银饰的中年妇人从内宅冲了出来,满脸愤恨绝望之色,叫道: “贱妇克死吾儿,还想改嫁富翁,天下没有这等便宜事!可恨那庞家小子竟敢到处宣扬是吾儿命不够硬,不够富贵,配不上萧苒。吾儿发丧他摆席,吾儿忌日他订婚,哈哈哈哈哈哈!他此生别再想见到那贱妇,她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鬼!老老实实下去伺候吾儿吧!” 宝珠见这妇人边哭边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回想萧苒在黑暗中以胭脂涂下的绝命诗,心中大叫不妙。 87 ? 第 87 章 霍七郎和许抱真都不擅长逼问,将卢氏夫妻掴了两掌,还没问出什么就把人打晕过去了,仓促之间,也不知他们的心腹是谁,由谁来执行的灭门阴谋。 从卢妻刚才的疯言疯语中,宝珠猜测萧苒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实在不能再拖了。 霍七郎道:“老头子穿这一身孝服,该不会是把萧小娘给弄死了吧?” 宝珠急道:“没有长辈给子孙戴孝的,这不合规矩,更何况他们家对萧苒有深仇。”她转念一想,抓住一个受伤的家丁逼问:“卢庭方在给谁戴孝?” 那人哭道:“主人的兄长两个月前在长安没了,全家为他服丧。” 宝珠心中一动,看卢庭方锁边麻衣的服色,符合斩衰礼节。难道是卢颂之死了? 但这事跟萧苒失踪案没什么直接关系,她着急地来回踱步,低声念诵全篇《拟挽歌辞》:“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这是陶渊明幻想自己死后送殡下葬的过程,从茫茫萧萧的荒凉景色开始,高坟、墓室、亲属悲哭的场面一一详述,气氛悲戚惨绝,特别是“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一句,竟让宝珠联想到自己被活埋地宫中的绝望感受。 “该不会……他们该不会……” 霍七郎虽不怎么识字,但唐人无不热爱诗歌,对宝珠念的这首诗深有感触,说:“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这不是讲庞良骥这匹马为萧氏娘子哀哭的意思吗?” 宝珠灵光一闪,大声说:“正是如此!他们把她陪葬给前夫卢郸了!” 依照惯例,无论是妻子先夫而死,还是死于夫后,通常是合袝于丈夫下葬,如是异地,也要尽量迁葬或改葬以合坟。 也怪不得卢庭方见有灭门之祸仍然不肯交出萧苒,因为他知道已经不可能交出活人了。 宝珠抓住一名家丁逼问:“卢郸的墓地在哪里?!” 那人稍一迟疑,许抱真挥出拂尘,卷着那人脚踝,倒拖着他往门口走:“时间耽搁不得,一边走一边问。” 宝珠知道这些高门贵族的坟墓哪怕再大也不可能如同她入葬的地宫一般规模,活人埋进去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心急如焚跟着许抱真往外跑。 霍七郎说:“就是大师兄在场动手,也来不及掘进去了,除非是五师兄……” 那家丁被一路拖行,直到许抱真跨上坐骑,冷漠地说:“等我扬鞭策马,你这身皮就全磨掉了,还不肯说吗?” 家丁哭叫道:“道长饶命!我来指路!” 许抱真这才将他倒拎起来,横放到马上,那人手指着灵宝县城方向,几个人立刻纵马狂奔而去。 宝珠急问霍七郎:“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霍七郎道:“论师门中发丘认穴的本事,最顶尖的当然是大师兄,但要是论开棺速度,还是五师兄第一。” 宝珠心里琢磨,要说盗墓,老五罗头陀那伟岸身板,普通的门都得弯腰低头才能进去,这样的人要怎么挤进盗洞之中? 一路风驰电掣,宝珠发现自己这头毛驴表现居然异常优秀,以往她嫌弃坐骑丑陋低劣,骑驴出门很不好意思,几个月来第一次疾速驱策,居然不比普通的马匹要慢,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家丁指的方向正是他们从客栈来玉城的道路,几个人原路返回,正在商量怎么联系罗头陀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地鸣般的剧烈震动,片刻之后才传来轰然崩裂的响声,只见远方一股浓烟冲天而上,马儿们惊得前蹄跃起,纷纷嘶鸣不止,只有那头驴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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