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雅观,她凑过去不妥。 又见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挤在另一边,连十文钱一份的粗陋酒菜也舍不得买,就着凉水啃干饼。 脚夫们光膀子是因为天气炎热,这群流民才可称得上衣不蔽体,满身由东一块西一块的烂布拼凑在一起,顾得上顾不得下。许多幼小孩童干脆光着身子,好像待售的猪仔一样被放在筐里挑着。 宝珠问:“这些人也是要去长安的吗?” 韦训淡然道:“是啊,要么过兵匪,要么大旱,要么生蝗虫。既然在家乡活不下去,不如去城里寻个活路,不管是做帮佣还是劳工都能赚份力气钱。实在不行还能发卖自己,当个吃喝不愁的奴仆。” 宝珠一愣,实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求生办法。同情之余,又隐隐害怕旅费用完后,被这两个小贼卖掉。 十三郎拿了钱去买了两枚热腾腾的油??,递到少女手中,她见这球形的糕点颜色暗黄,隐约一股哈喇味,不知道炸??的油几个月没有换过了,也不肯吃。于是全都便宜了小沙弥。 路上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后面突然跟上来一个骑着骡子的黑胖男子。他头大如斗,面如肉盘,眼睛挤成一条缝,脑袋直接嵌在肩膀上,外观看来完全没有脖子。男子手持一杆“妙手回春”的白幡,骡子上悬挂药箱,看起来是个游医。 人胖大而骡瘦小,如同一颗大肉丸压在一颗小肉丸上,形状甚是滑稽。宝珠不禁多看了两眼,谁想那胖子也回看过来,上上下下将她仔细打量,小小的眼睛精光四射,像盯着砧板上的肉估价一般,令她极不舒服。 “驴甚好。” 少女怒甚,他竟然先夸驴! “人也美。” 宝珠手里攥紧了马鞭,只等他近前来,就狠狠抽他一鞭。 此时牵着缰绳的韦训由外飘至内侧,隔在她和那游医之间。 黑胖子殷勤问道:“大师兄从何处得来这般健驴美婢?” 韦训头也不回,冷冷道:“我买的。” “嚯!兄弟们才刚刚散伙,大师兄就发财了。” 韦训斜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胖子连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道:“老四不敢!” 这时候十三郎用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四师兄。” 宝珠这才知晓,原来这黑胖子是他们的师兄弟! 骑骡游医东拉西扯,想打听钱财的来路,韦训只是不理,宝珠忍耐不住,问那胖子:“你没看见我骑驴他步行,凭什么判定我是婢?” 胖子哈哈大笑:“大师兄向来行事古怪离经叛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只知他死也不可能去做人家仆役,那自然你是婢。” 这番言语理直气壮,宝珠银牙暗咬,只想抽他一鞭,可惜他坐骑晃晃悠悠,始终徘徊在马鞭挥不到的距离。 一骡一驴并肩骑行,胖子寒暄半天,韦训爱答不理,都不拿正眼瞧他,胖子只能老实说明来意:“大师兄眼力天下无人能及,何必单打独斗,我们几个合伙,你只需望气指穴,其他杂务一概不必沾手,兄弟们便分三成利给你,可否?” 韦训断然拒绝:“不行。” 胖子狠狠心比出四个指头:“四成,实不能再高了。我们几个不比师兄洒脱,携家带口,嚼用颇高。” 韦训不屑一顾,笑道:“我攒这钱给自己准备棺材吗?给十成,我也不干。” 胖子一败涂地,只当他另有财路,也知道此人性情孤傲,不是能用言语说服的,只好打消了主意。说了几句闲话,就此辞别。临行前又意犹未尽地将少女和驴打量一番,自言自语道: “此女美则美矣,只可惜是个活的。” 宝珠此时忍无可忍,双腿一夹,催驴上前。没想到这瘦驴的冲劲甚是强劲,一跃就窜到骡子后面,要不是她常年骑马,差点儿就给掀翻过去。距离正好,她当即冲着胖子那宽如案几的后背挥出一鞭。 鞭子结结实实打在背上,发出的声音却闷闷的,好似打在一截木桩之上。胖子浑然不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头也没回,扬长而去。 宝珠愣了一会儿,对韦训怒道:“这黑脸汉如此唐突无礼,你怎么不杀了他?” 韦训摇摇头:“杀他容易,只是我也要受些小伤,不划算。” 一直沉默的十三郎此时大大松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劝说:“这胖子十分难缠,九娘不要惹他。幸亏在墓中你遇到的是大师兄,如果是被四师兄发丘掘冢,那可就遭殃喽。” “怎么个遭殃法?” “这……还是不说为妙。” 宝珠看他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显然不是该让闺阁少女听到的好话。她又问:“那黑脸汉看起来有三十好几了,怎么他行四,韦训却是大师兄?” 十三郎答道:“我们不是按照年纪排序,是看入门的时间。” 宝珠心想,这群人既有僧道也有游医,个个奇形怪状,胆大包天,如果不是出了宫亲眼所见,她实在不敢相信世间竟然会有这等怪人存在。 又走了一会儿,却见那个黑胖子又在前面路口等着。 宝珠满心厌恶,对韦训说:“他如果再对我口出恶言,我就要射他一箭了。” 韦训莞尔一笑,并不阻止:“可以试试。” 但那胖子并没有看向他们,而是瞅着别的地方。只见长安方向来了一队官差,押送几百个老少。这些人上有头发花白的佝偻老妪,下有刚及膝盖高的幼童,男女老少统统囚衣木枷在身,一路啼哭不止,凄切惨痛,路人纷纷侧目。 韦训一行人让至路边,驻足观看。 宝珠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黑胖子回答:“只因万寿公主骤亡,御医们诊断不当、救治不力,天子敕令把他们的亲族全部收捕流放至黔中。” “什么?!” 宝珠听闻浑身一震,又是惊骇,又是羞愧,视线迟迟不能转移。 身边婢女宦官被殉葬,还是间接从韦训口中得知,并未亲眼得见。可这一行扶老携幼,人人哀痛欲绝,路上行人无不嗟叹同情,连押送的官差都不舍得鞭打催促,她岂能不大受震撼。 她喃喃道:“人自有天命,御医也不能起死回生,不该牵连亲族。本朝律法严谨,若是三司会审,或许有翻案可能?” 黑胖子瞥了她一眼,讥讽道:“你这妞好生天真。法是什么?这案子可是天子诉讼,他老人家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判了流刑已经是大官儿求情的结果了。跟公主的命比,我们这些小民不过是鼠雀蝼蚁罢了。” 一行老幼妇孺经过时,黑胖子从骡子上翻下来,目送致意。胖子叹道:“黔中距此千山万水,又有毒雾瘴气,这些人顶多有一半能活着走到。御医游医都是医,我也算半个同行,物伤其类呀。” 韦训一行人去幽州朝东,去黔中朝南,两路人就此错过。 等那些人走出视线之外,哭声也听不到了,胖子翻身上骡,呼喝一声,那头又瘦又小的骡子甩开四蹄,竟然跑出惊马的气势,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目睹这些,三个人均默不作声,气氛凝重。 过了一会儿,十三郎说:“这种事就像是老天降下来的洪水、旱灾或是时疫,都是人力不能救的。我祖上也曾为官,后来获罪满门抄斩,我是襁褓幼儿免于罪责,被送去寺院抚养,也长到这么大了。” 宝珠惊问:“你是谁家子孙?” 十三郎答:“俗家姓杜。” 宝珠默然。‘杜禾案’当时天下皆知,杜家先祖乃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儿子还娶了公主。没想到子孙不肖,牵扯进谋反案。先人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后代做个乞食维生的小沙弥,真真是造化弄人。 十三郎说这些话并不沉痛,好像诉说别人的事,想来身为婴儿根本不记得父母爱怜,既没有享受过家中富贵,也体会不到灭门的惨痛。从他口里说出“天命如天灾”的话,则更加震撼人心。 宝珠强打精神,握紧缰绳,昂然道:“若有一日我能查明真相,自当为刚才那些被流放的人平冤昭雪!” 韦训抬头看看她,目光中有一丝嘉许:“你有这想法,倒也不算太自私。” 宝珠反问:“你又为什么跟着我?刚才那黑脸汉以利诱惑,你不肯去,做官当差也没兴趣,你到底想要什么?” 韦训牵了缰绳,头也不回地说: “跟你一样,对真相好奇而已。” 问:如何避免盗皇族之墓被诛九族 答:已经被诛过了九族(狗头) 备注:杜如晦的儿子没有被灭门,只是本人伏诛,娶公主当然是有大好处的。 油??(dui)类似炸麻球 11 ? 第 11 章 前去幽州,最便捷的途径是取道洛阳。 京师长安距东都洛阳八百多里,两京之间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可说是北方最方便的一条官道了。只不过驿站仅供官家传递信息和货物,或为来往官员提供住宿,平民百姓有钱也住不进去,得自寻旅店或者寺庙投宿。 关中地窄人稠,五谷丰稔的丰收年份,粮食尚且紧张。稍有天灾,则立刻爆发饥荒。 多年之前京畿地区遭遇大荒年,江淮的粮食无法及时供给长安百万人口嚼用,皇家本着惜民的心,携带后宫女眷、宗亲贵胄并满朝文武几万人前去东都“就食”,年幼的万寿公主也曾跟着去过一趟洛阳。 然而那一趟如同天子巡幸,御道辇舆浩浩汤汤,一路之上各地官员无不倾力奉献,宝珠只记得好吃好玩,摇摇晃晃就到了。 这一趟可就难受了。 本来是麦子成熟收割的季节,田地却龟裂板结,放眼望去都是枯死的荆棘荒草,虽然还没到饿殍遍野的地步,却也百业凋零,与京城长安的繁华稠密有天壤之别。 路上偶然碰到摆摊的小贩,还能吃上一口热食,如果不凑巧,只能以随身带的干粮馕饼充饥,以水相送才能勉强咽下去,许多时候有钱也没处使。 韦训师兄弟过惯了这种日子,自然不觉苦,公主这千金之躯可遭罪了。木胎的马鞍生硬,连着骑了两天驴,大腿内侧的皮都磨破了。 她曾跟韦训抱怨过鞍子质量不佳,他却说这是前主赠送的。如果不是她说会骑射,需要马镫辅助,他干脆就不要这一套马具,光板骑驴,还能多讲下两贯钱来。 韦训的理财风格就是这样能抠则抠,宝珠心有不满,却知道旅费不富裕,若是按照她以前的生活用度来消耗,只怕还没上路就把
相关推荐:
生存文男配[快穿]
宣言(肉)
祸国妖姬
穿越后我被阴鸷帝王标记了
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
铁血兵王都市纵横
狂野总统
下弦美人(H)
倒刺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