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就被你们弄到翠微寺来。” 十三郎插嘴道:“可是突然腹痛呕血的症状,要么是受了严重内伤,要么是老人久病,年轻人这样呕血,听起来更像是中毒。” 韦训接话:“那一日我在公主口中试过毒,倒是没有什么。” 公主捂着胸口退缩,惊道:“你还给我试过毒?!” 韦训不拘小节,坦然回答:“你昏迷不醒,闲着也是闲着。试不出毒,可能是无毒,也可能是事发多日,你都咽下去了。” “如果是下毒,凶手怎么绕过尚食局?又是谁会给我下毒?再细细想来,我打猎回来,没有看到早上给我拿裙子的小婢。我只是骂了她两句,并未处罚,或许是女官另行处置,让她心生怨愤?可她怎么敢……” 公主继续回忆,在那个混乱不堪的黄昏,确实有些蹊跷的细节。比如常来栖凤殿为她诊脉的御医是陈元阁和沈乐贤二位,但那一夜来的三个人只有两个是她认识的,只是并不熟悉,另外一个年轻御医更是从未见过。 韦训凝视着她,缓缓道:“不管是突发疾病还是意外中毒,这事怪就怪在公主暴死宫中,皇帝不但不严查,还赶紧把你埋了,又做种种法术镇魂,倒像是怕你变成鬼报复似的。” 听到韦训把她心中最隐秘的怀疑直白讲了出来,万寿公主顿时面如纸色,想要厉声斥责他信口胡言,却什么都说不出。去年她深受宠爱的兄长韶王李元瑛受到毁谤被贬去幽州时,这个疑问已经在心底悄悄生根发芽了。 千头万绪不见端倪。少女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红着眼圈颤声说:“你不肯送,我自己走回长安去。” 6 ? 第 6 章 万寿公主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红着眼圈颤声说:“你不肯送,我自己走回长安去。” 十三郎想要上前搀扶,被韦训按住了。 此事当真棘手。按理说,皇帝爱女起死回生,得回宫中,自然皆大欢喜。但她生前死后疑窦丛生,又让人觉得这并非一起意外。种种事实已经如实告知,公主心中有数,韦训自然也没有理由拦她。 外袍已经沾染墓土,公主只穿着贴身的齐胸襦裙便上路了。 俗话说处处有路透长安,方向倒是不难寻找,出了翠微寺山门没走多久便是通往城里的官道。只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带侍卫奴婢独自外出,自是茫然失措,而脚上镶金嵌玉的翘头丝履是礼服配套的寿鞋,并不合脚,走了不到三里路就疼痛难耐,一瘸一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三十里路,骑在她心爱的玉蹄乌骓马背上转瞬就到;若是坐着香车,慢慢欣赏路上繁花,也是十分惬意。然而靠自己的双腿走起来,却那么远,那么长。 疼痛还算不得什么,迷雾中隐藏的真相才更让她郁结。为何阿耶这般对她?她的死那么奇诡,他为何不追究真凶,只是厚葬了之?还有那张镇魂的魌头……公主惊恐莫名,不敢细想,抹了抹泪,强迫自己低头赶路。 韦训和十三郎远远跟着,见她坐在路边把鞋脱了,只穿着罗袜继续行走。路人见这美貌少女失魂落魄赤足赶路,无不惊奇侧目。 十三郎小声嘀咕:“这公主倒挺倔。” 韦训没有吱声。 十三郎又问:“这一趟还是没找到那物事,师兄你要怎么办?” 韦训叹了口气,下颌一抬,指了指前面的少女:“还能怎么办,运气好领赏,运气不好等死呗。” 十三郎黯然神伤,垂下头说:“也未必就死。” “现在去投奔老二他们还来得及,七郎那伙也行,跟着我没有前途的。” 孩子摇了摇头:“起码大师兄不打人。”他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大师兄是为了赶着救人,才错过找东西,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按理说不该金盆洗手。” 韦训并不赞同,摇摇头道:“花言巧语。” 十三郎问:“既不为钱财,人也救活了,那你还跟着干什么?” 韦训叹道:“哎,好奇心害死猫,你知道我放不下这种怪事,如果不追个水落石出,就心痒难搔。”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个人一路尾随万寿公主,来到了长安城外西南的安化门前。一群群将要进城的人,正在城门前排队等待核验身份。赶考的举子、游历的士人、挑担的贩夫、游方僧道、奴婢杂役等等数不胜数。拉着货车的牛马和胡商的骆驼挤做一团,发出阵阵牲畜臭味。 十三郎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公主她有公验吗?” 韦训想了想说:“起码身上没带。” 孩子斜了韦训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他这位大师兄向来对男女之事不开窍,把公主带回翠微寺救治,或抱或搂,掐穴捋脉,韦训既不避讳也不害羞,磊落坦荡,只当她是件物事。明明她长得挺美……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万寿公主手足无措。往日她出入城门,侍卫们早已驱赶闲杂人等,净街清道以待,她在婢女、内侍簇拥下骑着马长驱直入,根本不用停下。 门吏一一勘验每个人携带的公验过所,当轮到万寿公主时,他立刻起了疑,盯着她上下查看。 这少女素面朝天不着粉黛,杏眼桃腮,甚是明媚可爱。但是云鬓散乱,没有穿鞋,一双罗袜沾满泥巴,身上的衣料倒看得出极好,只是既不合体,又布满尘土褶皱。 是逃奴?还是拐子拐带的良家少女? 门吏当下请她出列,单独盘问:“这位小娘子从何处来?姓甚名谁?为何孤身一人?” 万寿公主磕磕绊绊答道:“我是、是宫里人,名叫珠儿。” “可有公验在身?” “不小心丢了……” “是宫里人,祖籍何地,何时入宫?在哪位贵人身边服侍?跟谁出的城?又怎么一个人回来?” 万寿公主本来编了一套谎言,然而她长居深宫不谙世事,安化门的门吏当了多少年的差,一双眼睛都练成精了,一眼就看出这少女破绽重重,三言两句就把她逼到左支右绌。 见她答不上来,便以为是哪家显贵的美貌逃奴,门吏冷笑一声,扬声叫来几名金吾卫,请他们把这女子收监,带去县衙受审。 公主本想低头服软,等进了县衙,想办法面见京兆尹再作打算。哪知几个穿圆领袍服的大汉伸臂就抓她身体,夏季衣衫的料子轻薄柔软,尽显玲珑曲线,一只毛手在她胸脯上捏了一捏,那人还嘻皮涎脸地说:“小娘子身上真香啊!” 万寿公主自出娘胎,一声重话都没听过,哪里受的这等动手动脚的侮辱,登时气得浑身发抖,失声叫嚷: “莫要碰我!你们可知我是谁!” “是谁?你倒是说呀?” “我是公主的人!不许碰我!” 门吏与金吾卫相视无言,各自念头飞转。谁都不想惹事,但谁也不敢放任这无名女子在城门口胡言乱语,一名金吾卫上去就捂住她的嘴,横着拖倒在地。 公主拼命挣扎,发髻彻底散了,又被重重踢了一脚,她就地便滚,想要逃离这几人,谁知好巧不巧,滚到牲口扎堆的地方,沾染了一身马粪牛屎。这下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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