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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整个人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良久没动,却也没上前捡那个近在手旁的,不断发光的瓶子。 夜晚逗留在海边是极其不理智的事情。 可是,很奇怪,他挪不开脚步。 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周围的温度在不断降低。 海浪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冲刷着沙滩和礁岩,平时听来格外恐怖的声音,在这一夜柔和了许多。 夜间空气变得潮湿,他的外衣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喻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像坏掉的机器人一样,僵硬地坐了很久。 直到瓶子里的萤火虫慢慢暗淡,不再发光,他才回过神,慌张地扑上去把瓶子抓起来。 心里竟然有一瞬间的恐惧。 幸运的是那些虫子并非死了,它们只是在休息,被喻清一晃,又开始发出微弱的光线,一闪一闪地在瓶子中飞舞起来。 是光。 他松了口气,眉眼被微弱的暖光点亮。 小小的飞虫,美丽又脆弱。 他安安静静地盯着手里的瓶子,忘记了思考,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原来,他是趋光动物啊。 原来他也是渴望温暖的。 他以为自己不需要,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可人总是贪心的,一旦感受过温暖,就不想再回到寒冷的地方,被阳光照拂,就不愿生长在阴暗的角落。 他的心底一寸寸燃起对光亮的渴望,想要得到光,也开始趋光。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站在阳光之下。 他害怕,谨慎又茫然。 如同终于穿梭过沙漠见到绿洲的人,对触手可及的水源产生迷茫和不安。 如果临近跟前,发现这些可以拯救生命的东西只是垂死前的错觉,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 不远处的车窗透出温暖柔和的光线,喻清怔怔地看着,忽然有些羡慕那个被领进车子里的男孩。 他产生了一种向往。 即便是外表看上去那样残破的卡车,居住起来应该也很温暖吧? 雨天里,流浪狗看见一位男士牵着自己的爱犬走进灯火通明的商场,于是也跟着追过去,以为那里是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可很快它就被商场的保安赶出来。 许多人看见漂亮干净的家养宠物总会停下来轻轻地抚摸它,可流浪狗不会。 流浪狗不会撒娇,因为它知道自己没有撒娇的资格。 如果它们也学着那些漂亮的宠物犬朝人群靠近,会引来恐慌,会被驱逐,会弄脏他们的衣服。 喻清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摸到一层油腻的红色颜料。 他是流浪狗。 第317章 比起喻清收获了萤火虫后跌宕起伏的心绪,另一个获得这些星星的人,裹在毛毯里,睡得十分安稳。 男孩已经睡得熟了。 唐柔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退烧,随后伸手去抽被他紧抱在怀里的瓶子。 中途险些把他吵醒。 男孩将瓶子抱得很紧,紧到像珍贵的宝藏,手指抓到泛出失血的白色,最后还是在唐柔的轻声安抚中,慢慢松了手。 小月抿着唇,有些期待地感知着唐柔的动作,没想到她并没有把那一瓶萤火虫给他,而是打开车窗,拧开瓶盖,将那些被闷到奄奄一息的小虫放了出去。 咕嘟一声。 水舱冒出一串泡泡,少年沉到了水底,背对着唐柔蜷缩在一起。 唐柔觉得好笑,蹲下去敲敲玻璃璧,“你又不能碰这些东西,干嘛还想要?” 水母不理她,脸颊埋在手臂间,抱着双膝一动不动。 “更何况,你又看不见。” 月的手上有毒素,这些毒素在碰到唐柔时可以很好的控制,可这种自制力在碰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道理都懂,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饲主送给了别的生物那么浪漫的礼物,而到了他这里,什么都没有。 唐柔围着毯子,找了个靠垫,在水舱旁坐下,温声哄不开心的水母。 “那些小虫子闷久了会死的,它们的生命很短暂,寿命只有几天。” 在短暂而又璀璨的生命中,它们应该飞舞在广袤的自然里,点亮夜晚,而非小小的玻璃瓶中。 它们只能璀璨很短很短的时间。 唐柔感谢它们让失去亲人的男孩做了个好梦,也希望它们能够在短暂的生命中见天地。 少年动了动,终于转回身,打开舱盖,慢慢从水里爬出来。 唐柔觉得好笑,歪着头看他,“不生气了?” 月垂着眼睫,扯了一条毯子,细细地擦拭着身体上的水渍,等把身体擦干后,慢慢地依偎在她身旁。 他怎么会生她的气。 喜欢她都来不及。 唐柔将身上的毛毯拉开,裹住他冰凉的肩膀,两个人脑袋挨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其实月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人类世界的语言与他而言太过复杂,他能做的,只是感知唐柔的情绪。 唐柔的情绪很好,很平静。 对待他时总带着宠溺和纵容,这种甜美的感知让他忍不住多了一点小小的私心,不想让别人分割走她的注意力。 萤火虫应该飞舞在夏天的夜晚,而非玻璃瓶里。 他知道了。 月抬手,托着唐柔因为困倦而一晃一晃,昏昏欲睡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有她在就好了,别的他都不要。 然而他懂了,有人却不懂。 距离残破装甲车几公里外的街道上,原本人声鼎沸的酒吧现在显得有些清冷。 今晚那个应该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主唱不在,他消失了,没有请假,也没有打招呼。 酒吧的二楼,店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望向不远处站在落地窗旁身着神圣长袍的男人。 对方身上正散发出极其不悦的气息,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那他昨天去哪了?”牧师身旁的信徒像他的代言人,皱着眉问老板。 老板头皮发麻,哆哆嗦嗦地回答,“昨天不是被您的人带走了吗?” 男人皱眉,他身旁的信徒立即又问,“卡佩先生问的是他昨天从先生那里离开后,去哪儿了?” 酒吧老板脸色发白,急得发抖,“不知道呀,他昨天就没回来!” “一整晚没回来?” “没回来,那天晚上没回来,整整一个白天都没回来,现在又翘掉了今晚这场的演出,我们已经将近三十六个小时没有见到他了!” 时间逼近12点,牧师身旁的信徒上前提醒,他还要回到中心大教堂带领诸位信徒咏唱颂歌,赞美神灵。 男人冷哼了一声,极度不悦。 信徒们一字排开,在他身旁垂首恭敬地让出一条道,场面安静肃穆得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等这些身着长袍的人的身影都从走廊深处消失后,老板才颓然地坐在地上,后背的衬衣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太恐怖了,被牧师盯上的感觉就仿佛被毒蛇盯上,让人恍惚间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咬断喉咙的错觉。 由于自由日的存在,城市中有许许多多失去了主人居住的空置房屋,有些被流浪汉占领,有些则是成为都市男女偷情私会的隐秘场所。 在距离酒吧街几公里外,有群高耸入云的百层高档单身公寓。 被无数人苦苦寻找的喻清,正在其中一间窗户被砸破的房屋中,静静地坐着。 他垂着头,清瘦的脊柱一节节凸起,长而柔软的兔耳从发丝间滑落下来,遮住了眼。 许多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会以为这对兔耳是假的,是为了迎合酒吧观众而戴上的猎奇头套,像个增添趣味的逼真装饰品。 可如果凑近了仔细看,会发现这些兔耳太过也太过精细逼真了。 薄薄的皮层和柔软的白色短绒下,是一根又一根清晰的毛细血管,仿佛其中正在流淌着温热的血液,而如果有人此时将手覆在这双兔耳上轻轻抚摸,还会感受到它在掌心下跳动。 只不过这一刻,它们看上去倒真像假的。 喻清也像假的,僵硬的、不会动的傀儡。 如果不是胸腔还在缓慢地起伏,会有种错觉,让人以为他已经在这座无人的房屋中安静地死去。 房间凌乱得像被强盗洗劫过。 他的脚旁满是摔碎的玻璃,几个酒瓶滚到了不远处,酒液洒了一地。 桌子上有两个空了的药瓶,旁边还扔了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他尝试了几次都抽不进去。 苍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有数十只已经死去的深褐色的小虫子。 所谓的星星,熄灭后,竟然如此丑陋。 细碎的发丝下,喻清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是不会眨动一样木然地看着手中的玻璃瓶,眼球因为干涩而溢出自救性的生理泪水。 他不觉得悲伤,只觉得痛苦。 他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能力。 他只是徒劳地抓着手里的瓶子,陷入了白日梦魇。 这是噩梦,对吧。 如果是噩梦,为什么还不醒? 可如果它不是噩梦,为什么会那么糟糕? 一切都很糟糕,他的生命,一团糟。 为什么有人说天空是蓝色的,阳光是温暖的?花开了会有清香,下过雨之后会有彩虹,为什么别人说的这一切,他都没有见过? 为什么他得到的东西总会总会离他而去,无论如何挽留都是徒劳。 为什么它们会死去?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满心欢喜地抱着这个瓶子,甚至不舍得眨眼睛,从日出到日落,看着这些飞舞的萤火虫,好像心脏都被它们点亮。 他甚至产生了名为幸福的错觉。 直到那些光点渐渐地暗淡下去。 起初,他尝试拯救它们,可无论他怎么做,那些小飞虫的生命力就像被未知的力量抽干一样,渐渐不再发光,到了最后,躺在瓶子里,安静而无声地死去。 他留不住。 如果没有看过星星就好了。 第318章 为了缓解这种暴风骤雨般的痛苦,喻清大口大口的吞噬药片,已经超出了医嘱和处方上的限制剂量,在此之后,过量的药剂产生作用,他像木偶一样坐在房间里。 静坐到现在,终于像通电的老旧机械一样,缓慢而僵硬地转动脖颈。 他拧开了瓶盖,将虫子倒进已经枯萎的鳟鱼海棠花盆里,用土把它们埋了起来。 玻璃瓶的瓶口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干涸血液。 喻清注意到了那一丝暗红色,眨了眨眼,这才回忆起来,她在捉这些萤火虫的时候,似乎被荆棘割破了手。 是她的血。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那些血液竟然还泛着一缕湿润。 没干?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不知道,在这一刻,他身体里正在上演着一场悄然的异变。 某个瞬间,喻清猛地颤动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与自己从体自己体内割裂出来。 他浑身发冷,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弓着身体抱住自己的肩膀,像骤然掉进了极寒之地。可随后大脑的眩晕像有人把他的头摁进了正在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晃到他几乎快要失去意识。 尖锐的疼痛蔓延进四肢百骸,像要生生把他的皮肉与骨骼用利器割开,他有一种被撕扯的疼痛感。 可仔细感受,却发现,这种疼痛并非来自于肉体,而是灵魂,又或者是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 从某个维度来说,他在这一刻被割裂了,又或者说在这一刻迎来了某种意义上的新生,只不过当下的喻清什么都不知道,他懵懂到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脑海中甚至产生了甚至出现了许多与自己人生毫不相干的记忆碎片,那些画面像坏掉的走马灯一样飞速旋转,随后消失湮灭。 窗外的光影不断变换,斗转星移,又是一天。 “咔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他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仿佛第一次苏醒,喻清的眼神显得有些懵懂,宛如一只新生的动物,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碎掉的玻璃瓶。 某种意义上,这是诞生的时刻。 他捡起玻璃碎片,浑浑噩噩地走回城市。 写字楼外光洁干净的玻璃倒映出他的模样。 喻清发现自己忘了戴帽子,抬手将帽兜罩在头上,再一次面向镜子时,有一瞬间在镜子里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些陌生? 而下一秒,这张陌生的脸和记忆中的样子融合了。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 “喻先生。” 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问候。 声音冰冷,没有温度。 喻清回过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身着长袍的诡异信徒。 街道旁,停了一辆低调而肃穆的黑色汽车,车窗紧闭,里面似乎坐了人。 “卡佩先生想见您,请随我们走一趟。” 喻清脸色发白。 云层很厚。 有些太厚重了,以至于某一时刻,含水量过高的雾团承受不住重量,开始向下播洒水滴。 落在地上,就变成了雨。 阴沉的海面波涛翻涌,斗转星移,天色再一次昏暗下去。 白天下了一整天的雨,许多户外事项被迫终止。 在上帝之城生活的人们十分谨慎,但凡阴天下雨,绝不出门。 街道上没有人,酒吧也关门一天,连绵不断的雨水使城市多了一些脚步缓慢轮廓模糊的不速之客,慢悠悠地寻觅着下雨天来不及躲藏进室内的倒霉蛋。 黏腻的脚步走到某处,忽然停下,不速之客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拖拽着湿润的身体掉头离开,步伐比来时快了很多。 急得像在逃命。 没有人知道,它感受到了什么。 许多教堂都建立在墓群旁边,上帝之城的中心大教堂也不例外,冰冷的十字架被雪一般的月光照亮。 一边,是沉静的教堂。 一边,是荒凉的公墓。 墓地外汇聚着一群人,他们没有进入教堂的权利,却可以在教堂周围徘徊。 那些人身材消瘦,面颊凹陷,像会动的骷髅。 这座城市的物资并不丰富,甚至匮乏得可怜,因此大多数人都体型消瘦,即便城市维持着正常的运行,可交通的闭塞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那些人拔出了墓地旁的杂草,伸手抓向草叶根茎,在舔咬上面的土块。 他们在吃墓地的土,神色满是病态的痴狂。 几乎所有上帝之城的市民都渴望死后能够体面地入住中心大教堂旁的这片墓地,可真正能埋葬在这里的,只有牧师,信徒,还有祭品们的父母。 不远处的街道旁,停着一辆破旧的皮卡。 外表看上去残破不堪,像废品回收站里只能论斤当铁卖的报废品,里面却干净温暖,后车厢里放着两个水舱,蓄满了海水。 左边的舱体里是一个浑身雪白的少年。 衬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被海水打湿,沿着少年清瘦修长的轮廓勾勒在身体上,格外诱人。 他双手交叠趴在水舱边缘,冰封般的靛蓝色眼眸没有聚焦,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 在他旁边的水舱里,一个浑身臃肿的异种生物沉在水底,全身上下,唯有那双黑褐色的眼眸圆润明亮。 他们都不被允许下车。 两个外形差异极大的生物都盯着车窗的方向,眉头紧锁。 看起来很忧愁。 市中心的教堂,每天傍晚都会由牧师引导唱响颂歌。 高大恢宏的建筑是城市的中心,也是地标,矗立在寸土寸金的地方。 这座城市的人,无论高低贵贱,都能过来祈祷,跪拜他们信仰的神,可不是谁都能进入教堂的。 恢宏的建筑旁蹲着两道身影。 唐柔站在墙壁边缘,侧耳聆听。 厚重的教堂墙壁中有一层金属夹层,极其坚固,防御森严,整座教堂都是这样的夹心钢板装置,修建得十分坚固。 可抵不过月的可怖毒素。 宽厚的墙壁被腐蚀出了长长的洞穴,足够唐柔看清里面的画面。 在神圣庄严的教堂结婚,是许多年轻女孩的梦想。 这座城市的教堂让人很难和婚姻爱情挂上联系,也许是因为那座巨大到让人感到恐惧的雕塑,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的信仰程度,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很难让人联想到这里会成为举行婚礼的殿堂。 巨大的水晶灯流淌着神圣璀璨的色泽,高悬于拱形穹顶之上。 细碎的光芒缓缓流转,划过墙壁上栩栩如生的古典壁画。 吟唱已经结束,大牧师消失在教堂中央,剩下一些身着白袍的人演奏古典音乐。 音乐声中,洁白的纱裙拖拽到地上,象征着真诚与纯洁的礼服婚纱如同虚幻的洁白泡沫,堆叠在一起。 前排坐着数个身着婚纱的年轻的女孩们,她们的面容笼罩在白色纱幔下,看不真切。 手里好像捧着什么,红的,不像鲜花。 眼前的画面,像在教堂举办一场婚礼。 唐柔和阿瑟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的想法。 她们悄无声息地从融化了锁的后门处钻进去,扑面而来是一股浓郁的酒味。 这座教堂仿佛被烈酒冲刷过,光呼吸着空气,都让人觉得头脑发昏。 她们蹲在座椅后面藏匿着身影,悄悄顺着大堂侧边的步梯溜上了二楼,由上自下,透过是精美雕塑的栏杆看下去。 这是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 却有好几个新娘。 奏乐结束,她们提着裙摆站起来,步履不稳。 神情都不太对,看起来有一些癫狂。 有人掀起头纱,脸上带有迷幻的神情,痴痴地仰望遮着白布的巨大神像,朝她们的神跪拜,迷离又如痴如醉。 第319章 阿瑟兰捏着鼻子,悄悄凑到唐柔身旁嘀咕,“为什么那么大的酒味?前面那些穿着婚纱的女生都喝酒了吗?” 唐柔皱眉,想到了什么。 “在古印加文明中,有一种献祭仪式,被选中献于神明的少女们会在层层筛选与检验后,制作成木乃伊。” “仪式前,她们会在等待死亡降临的长达九个月的时间里,不断地摄入大量酒精和古柯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酒和古柯?” “嗯,灌酒,古柯麻醉,这样可以使她们在死亡的那一刻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甚至会体验到欢愉感。” 所有信仰非正统宗教的少女们,都渴望成为神的祭品。 变成祭品,是她们的荣光,让她们能从普通人中脱颖而出,被精心照料。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献祭于神时,祭品们绝对不能流露出恐惧和悲伤。 任何眼泪与挣扎,都是对神的不敬。 “你仔细看看,那些穿着白色婚纱的少女的脸上,是不是都带着笑容?” 阿瑟兰眯着眼睛细细观察,惊讶地点头,“真的,如痴如醉的,跟中邪了一样!” “不是中邪,她们的精神应该被酒精和古柯叶腐蚀了。” 唐柔叹了口气,“如果没猜错,她们都是祭品。” 活人死祭。 等待着她们的命运只有一个。 这座城市的人将神和新宗教视为不可侵犯的存在,信徒对神的病态痴迷与癫狂。 任何过度崇拜,都是病态的。 “可是……祭品为什么要穿婚纱?”阿瑟兰满脸不理解,“婚纱不是结婚的时候穿的吗?” 唐柔摇头,“不清楚。” 恐怕只有那位「神意志的代行者」知道。 其实以月的能力,直接毁掉这里轻而易举。 让颁布杀戮日与自由日的牧师无声无息从世界上消失,让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停滞。 可是,然后呢? 牧师消失,所以呢? 宗教就会消失吗?这种癫狂的信仰就会从这座城市的人们心中消失吗? 不会。 唐柔她们也仍旧无法就从这座诡异的城市离开。 干涉她们的力量,绝非人类所有,那位所谓的牧师,恐怕只是某种未知生物操纵的傀儡。 只要有人,只要有海,这些诡异而病态的力量崇拜就不会消失。 阿瑟兰忍住汹涌的胃酸,“这算是封建迷信吗?” 唐柔却感觉不太对劲。 向……海神祭献。 科技发展至现在,高等教育早已普及,上帝之城基础设施完备,拥有高等学府和独立供能系统,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科技发达。 这种地方,怎么会催生出如此愚昧的信仰? 华丽教堂中,被烈酒和古柯迷醉的新娘在雕塑下踉跄行走,像翩翩起舞。 数个身着长袍的信徒走到新娘身旁,用粗砺的麻绳缠住她们的双手,将她们带离教堂。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也被关上。 音乐停下,整个建筑安静而空寂,落针可闻。 唯有高高矗立在最深处的雕塑仍旧存在,被一层厚重的白布遮掩。 那是他们信奉的神。 很快,厚重的大门也被关上。 烛火跳动,成为唯一的光芒。 四下无人,唐柔走了过去。 阿瑟兰伸手抓住她,“你要干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神,是什么模样。” 她下了台阶。 一步步走近,站在巨大的雕塑之下,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白布下隐约能看见一抹晶莹的墨绿色,还有蜿蜒绮丽的,令她感到熟悉的诡谲轮廓。 “你是谁?” 唐柔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堂中。 小小的尘埃抬起手,以冒犯神明之姿,捏住白布一角。 雕塑被打磨得十分光滑。 巨大的防尘遮罩被轻轻一扯,瞬间从神像上滑落下来,抖落掉一层被灯光照耀成细碎金芒的扬尘,宛如一个时代的落幕。 然而白袍下露出的不是神灵,而是凝固成雕塑的无数卷曲泥泞,密密麻麻的触手。 让人喘不上来气。 唐柔怔怔仰头看着巨大压迫的神像。 每一寸五官,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 雕塑通身用莹润的玉石与白银混合而成,每一处都被打磨得极其精细,甚至能看见触手上细微诡谲的图腾纹理。 可见打造雕塑的匠人,是怀着一颗怎样虔诚的心,将他们信仰的神灵雕刻出来的。 阿瑟兰轻呼了一声,回过神看着唐柔,忍不住问,“小柔,你觉不觉得他们的神,有些眼熟?” 眼熟吗? 唐柔没有回答。 这具庞大的雕塑,没有雕刻人面。 通身上下只有一团铺开的密密麻麻的华丽触手。 它高大到需要让人仰望,由于距离太近,塑像的顶端仿佛刺破穹顶,露出教堂之外。 然而这些只是错觉,仅仅是站在巨大的雕塑之下,就会让人产生巨物恐惧症。 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震撼,以及令人惶恐疯狂的压迫感。 雕塑为什么是墨绿色的,为什么会披着白袍?为什么要遮蔽祂的容貌? 为什么……雕塑下会是一团触手? 异形崇拜? 她恍惚想起来自己在地下交易中心躲避雇佣兵时不小心误入的教堂,那里也是这样,身着长袍的信徒在对满是绮丽触手的神秘雕像跪拜。 这样看来,地上城与地下世界倒是维持了同一种信仰。 唐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上冰冷的雕塑。 夜晚温度降低,海边的潮气向内陆扩散,使玉石与白银混合制成的雕塑产生了一股潮湿感。 指腹传来的触感极其怪异。 仿佛摸到真实又冰冷的光润触手,下一秒就会蠕动起来,巨蟒绞死一只兔子那样将唐柔绞入墨绿色的漩涡。 第320章 奇怪的图腾会让人产生幻觉,像一种精神污染。 某一瞬间,唐柔倏然感觉眼前的雕塑活了过来。 她摸到了水。 透明的,湿润的粘液。 与面前冰冷而僵硬的石雕不同,她感受到指尖传来了柔软的触感,视线里忽然多出了许多蛛网,以及飘洒在空气中的灰尘。 一时间,整个教堂陡然褪色,变得破败而陈旧。 彩色的拱形橱窗被打破,冷风由外而内呼啸而来,头顶的灯光跟着熄灭。 脚下杂草丛生,散落着碎掉的玻璃。 每一寸砖瓦都攀爬上潮湿阴暗的苔藓,唯有面前的雕塑,通体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润。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唐柔怔怔地站着,像掉入了某种沼泽,窒息与恐惧箍住了她。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咔嚓,咔嚓…… 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倏然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无数条冰冷湿润的墨绿色触手从其中狰狞地伸出来,一寸寸裹上她的身体。 唐柔被密不透风的笼罩着,想要动,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躯体,灵魂与肉身在这一瞬间割裂,她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被恐怖的触手不断缠绕着,撕扯进如地狱一般漆黑的裂缝当中。 “小柔,你怎么了?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还是阿瑟兰的声音唤醒了她。 唐柔猛地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呼吸。 “我……” “你不舒服?” 阿瑟兰担忧地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休息。 许久后,她才从那种深刻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我觉得这个雕塑,跟阿尔菲诺很……” “不可能。“ 阿瑟兰打断了她,“阿尔菲诺是三年前基地在深海探测到了异种生物卵,诞生于人工孵化,一个多月前第一次离开巴别塔,怎么会变成这里的神?” 唐柔眉毛蹙成川字。 她也觉得自己一手带大的生物不可能摇身一变,变成上千公里外一座封禁区城市信仰了十年的邪恶神灵。 可是,太像了。 除了17号,她还没有见过别的异种生物拥有这样的形态。 “这个雕塑,最起码十年了。” 唐柔望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我也希望不是。” 或许是她们在教堂里呆的时间过长,又或许是唐柔身上散发出的恐惧被水母捕捉到。 安静空灵的少年出现在教堂门口。 他一步步走过来,扶上唐柔的肩膀。 蹲在她脚旁,握住她的双手,抬眸不安地“看”着唐柔。 “你怎么来了?”唐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月靛蓝色的眼眸无法聚焦,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他能嗅到唐柔的恐惧。 在感知到那个庞大冰冷的物体时皱起了眉。 空灵的面容上浮现出深深的厌恶和敌意。 “怎么了,小月?” 少年松开了唐柔的手,一步步走上旋转楼梯。 绕到了塑像的背部。 月的嗅觉比唐柔灵敏许多,能感知到许多她感知不到的存在。 旋转楼梯的最高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吊钟,直径有两个成年男子叠加起来那么长。 角度很清晰,正好悬挂在雕塑的背后。 少年仰头感受了一番,忽然伸出手,雪白的指尖飘散出肉眼无法辨识出的纤细丝线。 如被风吹散的蛛网,轻柔缓慢地飘向吊钟。 只听见滋滋几声。 厚重的钢铁绳索如同被融化的冰激淋一般,淅淅沥沥地滴落着铁水,轰然断开,猛地砸上雕塑。 一声恐怖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震得玻璃都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脚下厚重的大理石地砖被巨大的力量砸下,瞬间断裂开来,庞大到令人心生恐惧的诡异雕像就这样摇晃了两下,直勾勾地砸向地面,一瞬间扯断了镶嵌在穹顶的数个华丽水晶灯。 玻璃与碎裂的墙砖四处飞溅。 唐柔与阿瑟兰站着的地方刚好形成三角形吊顶,处在那些杂乱碎块的死角。 在几乎被毁成废墟的教堂中,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雕塑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可巨大的体型使它砸穿了门洞,整个头部都撞出去。 少年慢吞吞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件多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由于听不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搞出了多大的动静。 唐柔被震得脸色苍白,第一时间冲上去检查少年的手脚。 “没事吧?受伤了吗?” 少年眨眨眼,安静地摇头。 她左看右看,还想说什么,却猛然僵住。 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是慌张惊恐的气息,正在迅速朝这里靠近。 “有人来了。” 唐柔抓住月的手腕,对阿瑟兰说,“我们快走。” 她们前脚刚从融化的墙壁中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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