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成了拥抱。 她主动贴在他怀里。 承认喜欢他,好像比想象中的容易。 “阿尔菲诺。” 她只喊了他的名字,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喜欢异种生物,又不是罪过。 引发后的后果就很严重了。 唐柔被猝不及防按住亲了几口,吓得叫出声,张嘴的瞬间被他吻住。 柔软碰触柔软,一发不可收拾。 阿尔菲诺的心软成一滩水,他不喜欢人类,渺小如蝼蚁,可如果唐柔是人类,他会觉得这种脆弱的生命可爱又让他忍不住怜惜。 再也不会有别的生物,会给他这种连灵魂都被牵动的感觉,看她走到外面都觉得揪心,生怕有什么东西伤到她。 在越来越失控的亲吻中,所有声音被他吞了进去。 渐渐缺氧。 眼是红的,睫毛上挂着生理性眼泪。 被他一点点吻去。 冰冷英俊的异种生物在舔舐她的睫毛。 有种眼睛要被吃掉的恐惧。 他把软成一滩的唐柔抱在怀里,双腿变成触手,卷着她露出痴痴的笑容。 衣服乱七八糟,满是褶皱。 唐柔捂住眼,浑身发抖。 他扯开她的手,想看她的脸,她捂住他就再扯,温柔又坚定。 唐柔放弃挣扎,红着一双眼跟他对视。 满脸写着后悔。 阿尔菲诺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垂头蹭她,睫毛都扫在脸上,痒痒的,像被羽毛划过。 腻腻歪歪的磨蹭,像只热情的小狗,直到唐柔沾满他的气息才肯罢休。 托着下巴,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她。 现在这副模样的饲主,看起来真可怜。 却不会让他怜惜,反而激起更想欺负折磨的恶劣心思。 很危险的想法。 他垂下头,冰凉的发丝落在唐柔脸上,安抚般亲亲她的耳朵,又顺着脸颊一路吻下来。 唐柔察觉到危险,在他扑过来之前先发制人,抱住他的腰小声念,“好累,安静点,听话诺诺。” 这种来之不易的主动立即让阿尔菲诺受宠若惊。 哄他时用柔软的语气喊他的名字,是唐柔最得心应手的诱哄方式。 给一颗糖果,给一点甜头。 “诺诺。” 唐柔拂开青年额前湿透的墨绿色发丝,看着他的眼睛,“你会听话,不让我不开心,对不对?” 他有些犹豫。 唐柔又轻轻亲了亲他的眉骨,“对不对?” “对。” 他被哄的晕晕乎乎,顺从的点头。 终于得偿所愿,拥抱着饲主温暖纤细的身体,仿佛要将怀里的人类揉进自己的身体血肉中。 “柔,你是真的吗?” 青年的脸颊埋在唐柔的颈肩,细细地感受她的体温。 “柔会不会,又在骗我?” 他受了委屈一样,带着闷闷的鼻音,情绪起伏明显,“柔以前让我听话时,也这样喊我,不是因为喜欢。” 不像他一样,因为喜欢,所以亲近她。 臣服她。 “喜欢的。” 唐柔发出笑音,心里漫出丝丝缕缕干涩,加大了拥抱他的力度,“没有骗你,不会骗你的。” 异种生物拥有漫长的生命,凌驾于时间规则之上。 人类短暂的一生在他们面前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她想在这样短暂的生命中,留下些关于爱的痕迹。 阿尔菲诺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让她趴在自己胸膛上,极力让饲主躺得舒服。 可异种生物的胸膛,硬而冰冷,像抱了一块暖不化的石膏。 唐柔闭着眼睛装死,安静了没一会儿,被捏住下巴。 对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属于阿尔菲诺的气息淹没了她。 唐柔闭着眼,感受到他轻轻咬住她的下唇,含在唇齿间,没动静了。 “……” 等待良久,仍然没有动静。 要怎样睡? 角落扔着几本杂志,复古的纸质书,写着恋爱圣经几个大字。 桌子上电脑没有解锁,如果开机,会发现屏幕上是几个浏览过的视频,上面有唐柔和阿瑟兰很久之前闲着没事干喜欢看的影视小甜剧。 阿尔菲诺生疏的动作无一不在告诉她,都是从网上学来的。 唐柔没有谈过正常世界的恋爱,但她知道阿尔菲诺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些太超过了。 细瘦的肩膀被他握住,假装睡着的唐柔听到他自言自语,“好、小……” “柔,好小。” 唐柔被他禁锢着。 一刻也不离开冰冷的怀抱。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第410章 在那个特殊空间的房子里,他们待了很多天。 出来后,正常的世界刚刚天亮。 只过去一夜而已。 山田来回找了唐柔很多遍,她脱离特殊空间后的第一时间注意到那几十条未接来电,拨通后得知有场实验需要她帮忙,把她紧急调了过去。 进入指定办公室,桌子前有一道人影在侧着身子打电话。 “体温呢?” “嗯。” “测试状态,精神表现怎么样?” 仅仅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 天色阴沉,寥寥光晕勾勒出他的身影,修长的指间夹了一根香烟,橘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声音低磁,“你来了。” 唐柔才发现他已经转过身,冰冷的银眸安静地注视着她。 像只暗处观察猎物的猫系生物,眼尾勾勒出凌厉中带着妖异的线条,是蝶翼一样自然垂下的睫毛。 那双眼中透出太多。 他很强大,未知神秘,又可怕。 此时却透出一种即将破碎的飘渺感。 “你……” “别误会。”唐柔立即撇清关系,“山田大校让我来的。” 恒纶的视线凝在她脸上,像要透过皮囊看进灵魂。 唐柔被看得无说适从,后退一步。 听到他问,“你怎么不笑了。” - 你怎么不笑了? 多么奇怪的对话。 过去的脑海中只有那些褪去了情感的记忆,像灰白色的胶片一样,人鱼如冷漠的看客,看着一帧帧画面,感受不到丝毫情绪波动。 现在却很古怪,她为什么要用这么淡漠的眼神看他? 很奇怪,好奇怪。 这个人类的眼睛很圆,瞳孔是黑色的,却不是纯粹的黑,透着一点浅褐色,是人类这个种族亚洲种群中惯有的瞳孔,显得温润而无害。 曾经那双圆润的眼睛总会笑成两条细细的线条,看着他,目光专注柔软。 他并没有任何感觉。 现在她不笑了。 也真的如他所愿,不再来烦他。 这双眼睛应该是笑起来的,消失的温度一寸寸回归记忆中,涂抹上色彩,好像她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她应该在棘手的事情发生时过来求助他,从前她在他面前哭过,弱弱的,看起来有点可怜,又很讨人喜欢。 他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蜷缩在他怀里,像一只还没断奶的猫咪,会勾着他的脖子,将额头乖巧地抵在他的肩膀上,偶尔会喊错,喊他姐姐。 被捏着脸或者惩罚性地轻轻扯着她的头发才会改口。 他还和她一起游弋在海里,为了看到她的笑容,去深海捡过贝壳和珊瑚,寻找过海底沉船里的珠宝和黄金,给她在孤岛上搭起过一座木屋,捕捞过很多营养又新鲜的食物。 对于人类的幼崽而言,那时的她很懂事……其实长大了也很懂事。 她一直很依赖他,现在忽然不依赖了。 所以,更懂事了。 唐柔后退一步,对他说,“我去休息室等山田大校吧,打扰了。” 这是明显的拒绝了。 恒纶率先迈开长腿,在她离开前先一步走到门口,“你在这里等,因为外面很冷,休息室的暖气不如这里的好,我出去。” 人离开后,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唐柔坐在沙发上,面容平静。 紧紧扣在掌心的指甲却泄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不久后,有人敲了敲门,两名身着白色医疗服的温柔女性走进来,拿着工牌对她说,需要她进隔壁房间进行一场全面的身体检查。 核实身份后,唐柔依言上了检测机器,检查完毕,其中一个女性拿着一只注射器走到她身旁。 唐柔警惕地收回手,“这是什么?” “自愈血清注射。”医疗师坦言说,“您可以放心,这个对您的身体只有好处。” 唐柔放下袖子,“不用了,谢谢。” 她们的神情很为难,倒没有强制注射,态度依然礼貌。 没有用掉的血清在常温条件下不具备保存能力,很快失去活性,唐柔看到她们依照上级指令将血清放进医疗废物回收器,按工作流程严谨地销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离开检测间,转角处有几个人在聊天,依稀听到熟悉的名字。 “教授今天用了离心机,分离血清,但我看见他抽的自己的血。” “用自己的血做血清吗?为什么?” “不知道,从昨晚开始教授的状态就很不对。” 脚步一顿。 她好像没听见,离开了那里。 …… 过去发生的一切被改变,因而导致唐柔在地下世界没有遇见海兔子,也没能在感官实验后得到治愈,体温比一般人偏低,皮肤外形上也有她自己尚未察觉的古怪之处。 比如原本细腻柔软的肌肤比曾经粗粝,背部脊柱出现了明显的凸起,像长了比寻常人类更明显的骨骼,比如过分敏锐的听觉嗅觉,左侧比右侧更为肿大的肢体。 她自己没察觉到,却有人先察觉到了。 在唐柔被带进异度空间的那个晚上,人鱼独自观看了一场地下实验室的实验录像。 感官实验,是开发大脑和潜能的活人实验项目。 在看到录像前,人鱼不觉得这种实验有什么,比起人类在他们身上的所作所为,这样的级别无足痛痒。 直到看见实验里逐渐异变,冷汗淋漓的她。 他平静得可怕,低气压席卷了整间屋子。 烦躁感贯穿胸膛,有种被撕开鳞片的痛感。 他按住胸口,有些茫然。 可是心中的躁动疼痛不但没有压住,反而愈演愈烈,几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克制住自己,烦躁地踱步,光是克制住灵魂不被颠覆就耗费了全身力气。 监控录像甚至没有办法再看一眼,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是,极力稳定住无法自控的戾气,然后抬起脚,缓慢走到某个方向,在看似无缝的墙壁上录入指纹,转变出狭长幽深的空间,一步步走了进去。 暗房空旷安静,笼罩着金属色泽。 座椅上的人从始至终的低垂着头颅,在眼睛什么都没看到的情况下,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可惜发不出声音。 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点点亮起,修长的轮廓被勾勒出一身银色的边,他摘下眼镜,走到金属架旁,拿出了一样东西。 “你们总喜欢自相残杀。”清磁的嗓音回荡在安静的实验室,仿若恶魔低语。 人类杀死人类,是破坏规则的行为,所以会有异种被罪恶吸引,出现在这个日渐消亡的世界。 “你们总喜欢以各种正义的名义去掌控这个星球的所有活物,用伟大的口号掩饰罪行,制造看似公平的不公平。” 他们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杀死这个世界。 他们破坏规则,相当于自己杀死自己。 在这个庞大错综的命运共同体下,没有人能幸免。 每一个生活其中的人,都是从众者。 被捆绑在座椅上的人抬起头,微微睁大眼睛。 一米外,男人斜靠在桌子前。 修长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把小型银色注射器,剂囊不大,桌子上丢着几个提取过药剂的感官实验注射物。 一旁还放着一件开着的手提箱,里面是几只标注着不同颜色的针剂。 男人似乎没决定好用哪一支,也并不关注剂量,选了几只同种类的全部推进注射器里。 懒洋洋地抬起头,眼神漫不经心地划过座椅上的人,唇角勾起,露出冷漠和不加掩饰的轻蔑。 “别怕,这些都是你制作出来的东西。” 座椅上的人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呜咽,他神色恍惚,已经无法说出人类有逻辑的话语。眼中布满密集赤红的血丝,脸颊与眼窝深深凹陷,看起来像一个被奇异力量吊着无法死去的干尸。 只有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昭示着他地位不俗的身份。 咔嚓一声,禁锢在那人身上的锁扣松开,他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 “过来。” 勾了勾手指,桌前的人冷淡地命令。 完全是人类唤狗的姿态。 座椅上的人已经习惯了,顺从地倒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来到男人身前跪下,昂贵的衣服拖拽在地上,犹如破布。 “多巴胺,人类的绝大多数奖赏机制触发源自它,还会误以为那是自己的主观喜好。” 人鱼扔掉了一个针剂空壳,针尖推出一滴液体。 “多巴胺偏低时,人类会消极,会抑郁,会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 他嗓音低哑,带着沙粒质感的磁,慢条斯理地将注射器举到那人眼前,向他展示。 “当多巴胺低到一定程度,人类,就会出现心理疾病,甚至想要自杀。” 他似乎有些兴致,友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恢复了一些意识,沙哑地答,“卡佩。” “哦,对,卡佩教授。”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在意,“多巴胺,是不是很神奇?” 针尖泛着银白色的光泽,尖锐又危险。 在整个基地的人眼中,眼前这个男人都维持着一种平庸而又普通的模样,只有此时神情恍惚的卡佩看到了他的本真。 冷漠,优雅,蔑视一切,高高在上。 绝非人类所有的俊美面容,妖异的眼瞳,和周身环绕的杀戮欲。 他被压迫到灵魂濒临破碎。 可对方显然要跟他玩一场游戏。 明明是个可怖的生化武器,却拥有着令造物主都嫉妒的皮囊完美皮囊。 他拿着注射器,居高临下地看着卡佩,银白色的眼中盛着漠然,“你猜我手里的,是多巴胺,还是抑制剂?” 卡佩没办法回答。 满地都是空了的针剂囊。 对方也不在乎答案。 他像在进行一场不太有趣的游戏,兴致缺缺的说,“注射了就知道了。” 针尖刺进脖颈,并没有刻意寻找血管,动作也称不上有耐心。 伴随着针刺疼痛,远超致死量的药物进入体内。 卡佩家族,在人类世界拥有辉煌又庞大的财富帝国,他们的姓氏被冠以蓝血贵族的称号,所有的女人和极个别男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嫁入他们家族。 卡佩从没在女人身上吃过亏,地下世界由他们家族一手打造,感官实验也是他一手推进的。 可他不知道,在一个已经消失的时空里,他早已死亡,死亡后有人用他实验的产物给人类女性强制进行了一场生化实验。 他也不知道,这一次他能活到现在,也是这个受过感官实验伤害的女人无意间改变了过去,导致那个杀害他的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地下世界。 可终究,他还是要死。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却改变不了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两次死亡,都因为她,注定了某些既定的未来,无法改变。 起效速度很快。 卡佩感受到了一阵狂喜。 极端的喜悦让他表情痴迷诡异,眉眼弯起,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愉悦状态中,世界怪诞变形,色彩鲜艳斑斓,像爱丽丝跌入兔子洞,发现了梦幻美丽的陷阱。 极度喜悦的面具撕下,是无法想象的剧痛陷阱。 神经内分泌激素,对所有生物都有效。 尤其是带来愉悦的多巴胺。 卡佩昔日的贵族形象全盘土崩瓦解,他无法闭合的嘴角淅淅沥沥地向下滴落透明的口涎,舌头吐在外面,像犯了狂犬病的疯狗。 手脚并用地向前攀爬,企图接近靠在桌前的男人。 人鱼从未见过人类陷入狂喜的模样,现在见到了,只觉得极其恶心。 抬脚避开,空间立即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无形的沟壑,制止了卡佩的行动。 人类的绝大多数行为都受到多巴胺的牵制,比如说上瘾行为,网瘾,药瘾,甚至所谓的毒.瘾,都因为堕落会产生令人身心愉悦的多巴胺,甚至他们恋爱生子,他们沉迷金钱、财富、权力和地位,都受到多巴胺的趋势。 人类受这种神经分泌激素的控制。 因此,人鱼不明白,喜欢是什么。 在他看来,的确毫无意义。 就像眼前的沉浸在狂喜中的男人。 连情感都可以被药剂支配。 所以喜欢,看起来好像没有价值,人鱼并不能理解唐柔的情绪改变,有什么意义是。 也不明白,唐柔为什么总是笑。 她每天都在笑,笑容像是一种保护机制,哪怕她心里并不觉得开心,也会笑。 会对他笑。 现在,这种笑容消失了。 她是不是不开心了? 她是不是,也缺少一点多巴胺? 第411章 被注射进远超人类可以承受剂量的多巴胺,卡佩已经在极端的喜悦中心脏骤停,手脚神经反射地抽搐着,身体一阵痉挛。 人鱼观察着他的反应,又低头百无聊赖地看了看注射器。 作为卡佩家族最后一任继承人,卡佩教授背后的黑色交易错综复杂,手上却格外干净,没有人能抓得到他的把柄,也不会有人敢挑战蓝血贵族的权威去抓他的把柄。 卡佩或许不知道,在已经消亡的时间线里,他死于一个拟态人形的异种少年。 在全新的时间线里,他的死亡也与那只生物密切相关。 手里的精神类催生注射剂来源于某种特殊的异种生物, zero给它命名为美杜莎,因为它能轻易控制除它以外的所有有智生物,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操纵者。 历史无法被改变,只会有某种方式,重新降临。 此刻的卡佩已经与地下世界拥有者的身份毫无关联,总是抿成线的薄唇已经闭不上了,淅沥的液体从唇角的缝隙流出,打湿了衣襟,眼瞳涣散,脸上浮满了不自然的潮红,身体的反应更加夸张。 原本被发蜡一丝不苟抿到脑后的短发早已凌乱不堪,被汗水打湿。 一条被肮脏体液浸透的狗。 人鱼收回视线,眼中淡漠地像看到路边有人扔下垃圾。 “再见了,教授。” 真正的教授。 他抬手,将自己的头发向后捋去,苍白的额头露出来,毫无瑕疵的面庞倒映在销毁机械的金属外壳上,圣洁得仿若教堂壁画中的天神。 将一切处理干净,人鱼慢条斯理地洗了手,走出暗房,回到实验中心。 却发现办公室已经人去茶凉。 走到医疗中心,人也不在。 治疗师说原本在这里的女性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走了,没有留下原因。 他沉默,想到了什么,忽然觉得很无力。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柔回到那个重新给她分配的,居住还不到24小时的木屋时,房子已经摇摇欲坠了。 是那些将水母水舱运送过来的科研人员打电话联系的她。 那些人对于阿尔菲诺的存在表现出表演以为浓重的镇静,他们极力掩饰住惊恐,佯装平静地跟唐柔汇报。 “他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总之失控了。” “还有我们的空间异种生物,也受到他的影响,陷入暴躁状态,导致很多研究员失踪。” “唐小姐,你看你有没有办法……让它冷静一下?” 唐柔一脸疲惫地回到房间,打开灯,一股森然的冷寂扑面而来,像走进了目的地。 一眼就看到了阿尔菲诺。 跪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动不动,像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 “你怎么了?” 她走过去,拨开青年额头上湿润的发丝,露出那张俊美的面容。 阿尔菲诺扬起头,像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童,用湿漉漉的眼睛仰望着唐柔,低哑的嗓音中透着一股慢吞吞的委屈,“柔,那个,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阿尔菲诺有东西丢了。 他翻来覆去地找,整个人失魂落魄。 可是什么都没找到,还是丢了。 听唐柔这样问,他支支吾吾不想说,又开始找,触手带着惊人的破坏力,唐柔连忙制止他,对方回过头,眼中带着慌张。 “丢了……” “不能再找了。”唐柔拉住他,捏了捏他的手指,“再找楼就塌了。” 光看着他那个模样,唐柔也跟着紧张。 “你先跟我说什么丢了,不行的话,我们可以看监控。” 说完她自己都顿住。 阿尔菲诺在进入这个房子的第一时间已经把所有监控都摧毁了。 好在这些话还是有用的,青年垂着眼睫,将头埋进唐柔的脖颈间,鼻尖嗅着她的味道,沉闷地喃喃。 磕磕绊绊的描述了很久,唐柔才知道,是那个被他随身携带的丝绒袋子丢了。 里面装的是唐柔的头发。 阿尔菲诺对唐柔身体的每一寸都有极其强烈的迷恋和占有欲,严重到了病态的程度,甚至有几次看到唐柔剪指甲,都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然后盯着她的手目不转睛。 一脸疼惜的模样,好像剪指甲会痛。 他一开始真的认为唐柔会痛,在巴别塔时,唐柔每剪一次头发,他都急切地隔着玻璃,在水里眼巴巴地看着,看她的眼神紧张得仿佛在看一个自残的小孩。 唐柔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阿尔菲诺明白剪头发和剪指甲是不会疼的。 可这样又催生出了他新的隐秘的爱好,就是收集她掉落的头发和剪下的指甲。 说实话,这种行为超出了唐柔的接受能力,曾经她教育了很久,才让阿尔菲诺变得正常一点。 可好像也只是表面上的正常,一旦没看见,阿尔菲诺又会偷偷摸摸地开始收集,并且乐此不疲。 水母好像也有这个毛病,曾经在幻境上帝之城中,水母就一个一个地收集唐柔喝过的塑料水瓶,最后把后车舱堆得乱七八糟,在唐柔的教育之下,依依不舍的扔掉了。 那个丝绒袋子丢掉,唐柔觉得没有什么,可阿尔菲诺却表现得极其消沉。 他从唐柔怀里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在看向别的生物时,总是锋利又冷漠,可看向唐柔时,就变成了眼里只有主人的乖巧狗狗,好像把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她身上。 唐柔摸了摸他泛蓝的眼尾,指腹下真的感受到了湿润,明明高挑英俊的男人,偏要含着哭腔喊她的名字,眼尾都泛起潋滟的深蓝色。 “柔……” 干嘛要装作这么可怜的样子。 头发的话,其实还可以再给他。 唐柔无奈地叹口气,摸摸他的脸,又刮了刮他垂在眼尾,略显忧郁的睫毛,将他推开。 阿尔菲诺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看着唐柔翻箱倒柜地翻找着什么,讷讷地喊,“柔?” 唐柔没回答他。 许久后翻出一把剪刀,走到他旁边,挑出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干脆利落地剪断一大缕,放在阿尔菲诺手心。 他定定地看着那缕头发,惊喜又心疼,“柔在做什么?” “给你。” 唐柔忍不住又要捏他的脸。 “装什么装,明明是你想要的,别找了,给你新的。” 第412章 阿尔菲诺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唐柔耳旁。短了一截,显得参差不齐的头发。 “断了……” “不是断了,是剪掉了。”她耐心解释。 “柔。”阿尔菲诺看起来好像更难过了,满眼都是心疼,“为什么剪掉?” “因为你想要呀。”唐柔自己反而觉得没什么,伸手拨了拨发丝,“没关系,很快就长出来了。” 看向怔忪的异种生物,忍不住笑出了声,语气带着不自知的纵容和宠溺,“行了呀,多大点事。” 人形生物的胸口起伏了两下,身体抬高一些,墨绿色的触手如同泛滥的潮水向四周蔓延出来。 他抬起身子,像是回不过神来,怔怔地想,干嘛这么惯着他? 饲主为什么要这么纵容他? 对着人类女性温暖的笑容,他再也忍不住,无法克制呼吸凌乱地凑过去,搂住她清瘦的肩膀,急切地亲吻她,也低声祈求她可以亲吻自己。 撬开唇缝,一切都自然而然。 喉间呜咽发着颤声,露出不同寻常的脆弱来,唐柔只能回抱着他,趁换气的空档,柔声的哄,“不就是丢了吗?给你新的了呀,怎么还装可怜……” 她不懂。 这不是装可怜。 这是乞怜。 “你心疼、我……” 她越心疼他,就会越纵容他。 他承受不住这种回应,靠在唐柔温暖消瘦的怀里眯着眼喘气,对她的喜欢不能用语言描述,就只能身体力行。 唐柔上一秒还抱着他轻声细语的哄,下一秒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来。 因为短暂的眨眼间,房间的结构已经变了。 窗户外面从影影绰绰的树丛变成了浑浊空洞的黑暗。 她又一次掉进了这个空间,来到了阿尔菲诺悄悄布置出的巢穴。 他把唐柔拐到沙发上,又或者滚到地板上,用触手拢着唐柔身体,避免她的头和身体磕磕碰碰。 他发出声音,每一次呜咽都被唐柔捂住嘴。 她听不进去,面红耳赤的让他别叫了,可越这样说,他就呜咽得越厉害。 不看神情,还以为他受了极大的委屈,在抱着唐柔哭泣。 在这个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的空间里,他说了很多句、很多次喜欢。 还有很多声爱。 用异种生物特有的语言。 柔,好喜欢柔…… 很爱很爱。 我爱你。 所以你是不是也爱我? 阿尔菲诺粘唐柔粘得不像话,尤其是获得了和唐柔单独相处的空间,在她的纵容下,粘得像连体婴。 唐柔出不去,就坐在沙发上看他收集来的那些杂志。 阿尔菲诺瘫在唐柔身旁,不时凑近,悄悄地倾身上去,趁她不注意落下亲吻,几次被唐柔推开脸。 她翻着那些纸质书,斜眼看他,似笑非笑。 “你自己的时候,就在这里悄悄研究这些东西吗?” 阿尔菲诺答非所问,羞涩地看着她,“柔柔想试试吗?” 手指指着杂志上的一张插画。 “不想。”唐柔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 每次她想出去,就被黏人的大型犬勾住脖子,埋头在她肩膀上,嗡声嗡气地说,“能不能别走?” 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唐柔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可惜心还是太软,看见对方佯装难过或像要哭泣的呜咽两声,就会放低底线,犹豫地说,“那好,再多待一会儿,我还要去实验室。” 高挑英俊的男人就这样弯起眉眼。 他已经品尝到了快乐,无法放开伴侣,大概这就是食髓知味。 而且,阿尔菲诺渐渐摸清了唐柔的底线,她对撒娇没有抵抗力,即便他的娇撒得一塌糊涂。 对于阿尔菲诺来说,勾着饲主的脖子,温声细语地说爱她,轻轻在她脖颈间磨蹭,就已经算是撒娇了。 有时亲着亲着,他的眼尾就泛起蓝色,偶尔控制着自己的眼睛浮出湿润雾气,唐柔也会心疼他。 甚至会误会他在难过或是委屈。 人类真的对异种生物的伪装毫不知情。 借用这个,阿尔菲诺收获的许多快乐。 他们在特殊纬度里交颈而眠,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现实世界里,却只过去一个小时。 人类的世界下了场雨,惊雷从天上划过,像要撕裂漆黑的天幕。 有人站在木屋外面,对着空洞的房间,神情阴郁。 苍白修长的手指间缠着一缕头发。 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把那缕头发拿了过来。 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会给那只触手怪新的。 他感知到的一切,也看到了一切,那一点将她发丝抢夺过来的隐秘喜悦消失了,他以为自己收获了什么,只要抢到就是他的,可现在四肢百骸都是凉的,还不如从来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这么凉?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异种生物体温偏低,对于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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