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个子比高挑的少年低出一头,眼眸向上抬起,像仰视。 这样的视角总会让人浮想联翩,而唐柔看上去像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海兔子莫名感觉自己很渴,需要水。 他觉得对视是件会让人血液流速加快的事。 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他会想起梦中看到的一幕幕。 摒弃掉令人作呕的经历,饲主是美好干净的。 他甚至能够回忆起她娇嫩的唇瓣是什么味道。 唐柔总喂他吃糖,告诉他糖的味道,叫甜。说甜是一种吃完心情会变好的,驱散阴霾,又会成瘾,会回味的感受。 糖的定义如果是那样,那她的味道,对他而言,就是甜了。 少年恍惚间忘了饲主揭露出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凑近她的脸颊,越来越近,越近就越冲动,薄唇与她的脸颊产生奇怪的磁场,不可抑制地被吸引,不可抑制地对她上瘾。 或许亲近她,真的会成瘾的。 唐柔的沉默在他眼中变成了纵容。 薄唇终于如愿以偿,轻轻地贴在她的面颊上,那一刻感受到的柔软温热让少年手脚僵硬,连神色都恍惚起来。 反应过来后,开始学着梦境中看到的样子,胡乱而颤抖地亲吻她的面颊,更像是拿唇瓣在蹭,一半品尝,一半朝圣,像一只粘人的小兽,抱着心爱的主人不愿意撒手。 甚至在巨大的喜悦中,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唐柔把他推开,他就再一次靠近,动作里透着一股又纯真又急切的色气。 推开的次数多了,他便委委屈屈地一边闷哼,一边流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柔……我不是,我一直在等你……” 他低声诉说自己的委屈。 唐柔又产生了不合时宜的心软,可心知肚明,现在的软弱会带来祸端。 她不回应,眼神越来越暗淡。 少年倾下身,像拥抱一只不会呼吸的不会反抗的玩偶一样,拥抱住她,眯着眼睛轻轻贴着她的面颊,用这种轻描淡写的亲密接触来才勉强止住委屈。 再一次,他伏在饲养员的怀里,发出令人心尖发麻的细弱声音。 好幸福。 他快融化了。 融化在饲主怀里,会不会很美好? “柔,我就是我。” 少年清润的嗓音流动在耳边。 门外的警报声响起。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跟着传来,依稀透过门缝被唐柔的耳朵捕捉到。 不久前,张宁死去。 死得痛不欲生。 其实在海兔子自己时间线的认知里,他从来没有见过张宁,本来也与张宁没有任何交集,站在过去的历史上,是无法看到未来的。 就连张宁本人也不能预见。 因此,他也不会料想到,会有一天飞来横祸。 唐柔从来不知道,在A-11项目中,有一位男性研究员,经常会在午休时间,又或者是唐柔去吃饭的时间来到实验室,站在巨大的玻璃舱前,抬头用痴迷的眼神仰望他。 作为项目组的主要研究人员,他们每个人都有甚至比唐柔还要高的权限,可以随意进入实验区。 那位研究员就常借工作之名过来。 每一次,都安静无声的看着他,不会做什么,仅仅只是隔着一面玻璃看着,对这样的神秘美丽的生物表达着自己的爱慕之情,他日复一日的到来造访,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赞美这个拟态人形的美少年。 歌颂他,仰望他,给他带各式各样新奇的陆地上才有的东西,隔着水舱向他展示,给他买那种精美的,他认为只有这些东西才能配得上他的宝石的装饰品。 做得很干净,一次都没有被发现。 直到有一天,斯文的男性研究员照旧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表达出自己的爱意,拿着一卷古典诗用低磁的长腔朗诵过后,收拾起脸上的痴迷与爱慕,准备离开。 却听到了背后传来轻微的水声。 紧接着,是一道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听到过的美妙嗓音,“你喜欢我?” 柔和的像幻觉。 研究员回过头,看到A-11号海兔子实验体,用那张让他朝思慕想的少年脸庞,正在对他微笑。 第418章 “那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一场无声的海啸正在席卷研究员的大脑。 没有什么比自己朝圣般爱慕的生物,用那张漂亮的薄唇,吐出人类的语言更让他激动的了。 激动到恨不得就此死去,哪怕这是梦,他也想沉迷在梦境中,永远不会醒来。 那一瞬间,男性研究员想到了一个词。 美杜莎。 一定是美杜莎。 来自深海的召唤,极致罪孽的吸引,诱惑与死亡相伴,带着令人颤抖的蛊惑性,无法拒绝,直至浑身僵硬,每一个细胞都在极致的愉悦中僵硬成失去温度的石块。 直至死亡,用肉体幻化的雕塑守候爱意。 “你帮我杀死一个人,好吗?” 少年在短暂的笑容中,蛊惑了爱慕他的男研究员。 让那个满心喜悦的可怜人类,心甘情愿成为了他的刽子手。 他像在使用一件趁手的工具,没有任何负罪感。 美丽与柔弱会伤害他,让他成为别人虎视眈眈的猎物,也可以让他站在食物链顶端,轻易扭转游戏规则,将一切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想到了一种有趣的方式,让研究员为张宁注射了大量愈合剂,又与他约好时间,让斯文的男性研究员狠心将毫无防备的张宁推进了肉食动物饲养池。 少年在操控别的生物为自己前赴后继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愉悦,同时蔑视这些因为贪婪付出生命的愚蠢人类。 无论是电鳗,海蛇,还是那个可悲的,最后抱着满怀爱意的幻想疯掉的研究员。 都是工具,仅此而已。 黑暗催生暧昧,眼睛看不清楚,其他感官就更加敏锐。 少年低下头,睫毛蹭过唐柔面颊的肌肤,轻轻浅浅地啄吻着她。 将唇瓣轻轻地印在她身上,像盖下一个又一个印章。 “虽然……但我会对你好的。” 唐柔没有听到,在那个仿若呼吸般清浅的语句中,他究竟说了什么,只觉得指尖传来一点濡湿,像被小动物衔住了。 少年轻轻咬住她的手指尖,好像刺痛了一下,舌尖缱绻温柔地抵着伤口,唐柔一怔,少年已经将她手指吐出来了。 一点伤口都没有,白皙的皮肤上甚至连红痕都看不见。 “怎么了?” 少年清润的嗓音像含了糖汁,很好听,让人联想到夏天放了冰块的汽水轻轻撞在玻璃杯上,磁的动人,磁得心醉,昏暗中仍旧能看到他那双湿漉漉的像极了小动物的眼睛,注视着她。 好像刚刚只见的刺痛只是一个短暂的错觉,少年在忘情中不小心咬痛了她。 家养的宠物猫狗,偶尔会在跟主人亲昵的过程中,张开嘴,用尖厉的牙齿轻轻研磨主人的指腹皮肉,不是想咬伤他们,而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唐柔想,或许这也只是少年表达爱意的方式,她太敏感了。 “没事。” 唐柔转过身,却没发现少年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 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抖。 怎么会呢? 为什么什么都没改变呢? 为什么未来的她没有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不在她身边?为什么唐柔的记忆中没有他? 为什么? 她抛弃了他吗? 她扔下了他吗? 她觉得他不够好了?觉得他肮脏吗? 或许,唐柔永远不会有比他此刻更深刻的疼痛。 他看到未来那个皮囊干净,内心却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少年跪在沙滩上发出声嘶力竭的痛哭,看到远处泛着暖和红色灯光的帐篷一点一点被白色的丝线包围,看到自己的饲主在自己眼前被另一个异种生物笼罩。 他珍藏的人,被捷足先登了。 他看到无数个前赴后继的拟态生物吸食他的血液,贪婪地撕咬着他的身体,可他好像感受不到一丝毫痛。 那个曾经受一点伤就要在饲主面前撒娇诉说委屈的少年,绝望而又崩溃地看着自己深爱之人,被别的异种生物捷足先登,整个身体化作被掏空的躯壳。 灵魂浮在上空,肉体坠在沙滩上。 他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分割成了两个。 一个拥有思维,却被一个不知所云的异种生物霸占,强迫融合。 另一个失去了思维,只剩下躯体,被各种各样贪婪的生物吞噬,变成庞大臃肿的怪物,再一次被爱慕他的人类抓住。 怎么会这样? 治愈性生物最大的优势便是顷刻间就能使伤口痊愈,锋利的鳞片划破人类脆弱的皮肤只需要0.01秒,而修复她手上的皮肤,也只需要一秒。 这短暂的一秒钟,他从饲主血液中获得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唐柔在向沙发走去的过程中,墙壁上那盏小小的应急灯熄灭。 下一秒,肩膀被勾了一下。 她转过身,地转天旋,被揽住腰压进柔软的沙发里。 “柔,来自哪里?” 他忽然问,猝不及防,唐柔甚至有片刻的茫然。 “柔在的那个时空,有我吗?” 少年贴她贴得很近,是不寻常的近。 唐柔甚至能感受到他清瘦又坚韧的骨骼,和蛇一般顺着身体爬上来,勒在肩膀和腰腹处的手臂。 他甚至还在变得更近,亲昵道,“今天晚上的柔闻起来很伤心,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唐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脱力感传来,麻木得像喝醉了酒一样, 一种似曾相识的昏沉席卷上大脑。 他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 梦中,还会再做梦吗? “柔,我不懂,你告诉我好不好?” 领口的扣子开了一颗。 或者是两颗。 “那些是坏事吗?” 他轻轻蹭着她的皮肤,像一只处于发热期的猫,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他碰过的地方传来,唐柔被他撑住肩膀卡在怀里,随时都要一口吃下。 “那柔,会想对我做那些罪恶的事吗?” 太近了。 他的唇吻了上来。 濡软的,潮湿的。 如藤蔓一般细密缠绕上呼吸,每一下都变成了欢愉的折磨。 “可以的,我想的。”他呢喃般呓语,“我会幻想,柔对我做那种事。” 唐柔想拒绝。 但她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力气反抗了。 刚刚指尖的刺痛不是错觉。 他咬了她,注射了毒素。 “柔,你告诉我,那些究竟是不是坏事?” 光线暗淡。 视觉系统自动调节,在一点一点适应。 唐柔开始能看见少年的轮廓。 像一只磨人的猫咪,匍匐在她身上。 “我是不是很坏?” 少年压低了清润的嗓子,慢条斯理的询问她,“柔,你是我的主人,是不是应该教教我?” 他俯下了身。 柔软探出唇瓣。 舔着唐柔领口的贝壳扣子,舌尖若隐若现,在浅白色的光滑母贝上掠过,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仿佛舌尖抵的不是扣子,而是唐柔的皮肤。 “你爱我,柔。” 他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也爱我,我都闻到了……” 窥见未来的他,不能给别的生物捷足先登的机会了。 唐柔也嗅到了丝丝缕缕的甜腻。 很熟悉。 好甜。 可眼前的他,明明应该是半年前,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如白纸一样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年。 无法挣扎了。 还想已经预知到了即将发生的事, “你会爱自己吗?”他依稀听到饲主微弱的声音。 “我会。” 他这样回答。 爱她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他没办法违抗天性,想要给雌性伴侣注射跑不掉的神经毒素,圈着她,仿佛害怕她弃他而去一样用双臂大胆的紧紧缠住她的腰,双手交叠的她的腹部,十指相扣。 可是爱自己呢? 他像被污泥点染过的霜花,白色的花瓣颤抖出阴沉病弱的少年气,它又是干枯而虚假的,像罩在玻璃罩里的饱满玫瑰,看上去栩栩如生,实际上生命早已定格在被采摘的那一瞬,以绝美的死亡之姿永垂不朽。 饲主在这个梦中的过去,缓慢被毒素麻痹,昏迷过去。 少年看着唐柔饱满如花瓣的唇,眼神不会转动。 他抬手遮住了唐柔的眼。 潮湿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咬住了她的唇,牙尖轻轻碾磨,刺破了娇嫩的肌肤,将一丝微薄的毒素注射进她的身体。 其实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作为心爱的私藏,也是件美妙的事情。 人类女性的肩膀松垮下来,再也无法动弹。 他搂住她,想要把她搂进心脏。 柔软的触感让他失了神。 他根本不想窥见那场噩梦。 在海兔子的认知中,两年前开始,饲主不定期会在夜晚忽然回到实验室,对他说一些很奇怪的话,露出深刻的他无法理解的情绪。 每一次,他都嗅到了痛苦,懊悔,愤怒,怜惜,还有爱。 他能分辨出那是白天饲主从来没对他展露过的情愫,也区别于以往任何一种情感,那种爱意是那么甜美,即便比起别的情绪来稀薄到可怜,可还是让他沦为一个无法自拔的瘾君子,对那丝丝缕缕的甜蜜爱意上了瘾。 对她有瘾,是件极其自然的事。 可一场噩梦把他打进了万劫不复。 怪不得饲主会对他说那些奇怪的话,会不断告诉他不要相信别人,不要给别人伤害他的机会,不要让别人碰触他的身体。 梦境中,他被人压住肩膀,掰开双腿做了肮脏的事情,梦境外,他提前里了解了一切,布下局,摊开天罗地网想要将一切改写。 可心底已经埋下了种子,他开始好奇,好奇的那些行为是什么,他开始学习,开始肖想饲主。 开始,临摹。 他依照自己的名字,让那个因为他的蛊惑日渐萎靡消瘦,茶不思饭不想的研究员买了一群海兔子,观摩它们的生存活动,才知道这个种族的天性原来就是这样的。 海兔子这个种群的生理习性并不好。 它们交.配场景壮观而猎奇,是人类无法想象到的。 它们在深而冰冷的海洋中,一群又一群进行繁殖的本能动作,一个疲惫了,就与另一个继续,它们的器官用过即丢,甚至会彼此交换姓器官再进行交.配,总是几个,甚至十几个,成群地交和。 最前的第一个与第二个器官交合,而第二个又与第三个的,依次漫开,一个挨着一个,与前后不同的器官交连。 少年神情漠然,看着它们那样的蠕动,有时要数小时,有时甚至很多天。 因此人类的忠贞观于它们而言是陌生而又抽象的概念。 可他不行。 不但无法接受,甚至仅仅想到梦境里发生的事情,被做过的事,那仅仅想到梦境里的那些东西,就恨不得把自己割裂。 他不停的干呕,呕吐,纤弱的肩膀震颤着,眼中溢出无限悲伤,颤抖的手指捂不住变得通红的双眼。 可脑海中又抑制不住肖想,只有染上她的气息,他才能获得新生,他想为自己打下标记,想让自己彻底成为她的。 如魔咒一般回荡在脑海。 只有成为她的,他才能安心。 才能摆脱那些噩梦。 唐柔气若游丝,眼睛艰难的睁着,只剩下一点缝隙。 “对不起。” 不该让你承受那些,哪怕是不小心窥见未来。 哪怕一切都已经被改变。 唐柔仍然不愿意他看见黑暗,也不想看这样纯真干净的眼眸玷染上污浊。 说到底,做错的是她。 他太缺爱了,因一个还没到来的未来,因一种还没有发生的可能性,而变得更加极端,更加缺爱。 极端渴望她的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上瘾病患,对止痛剂有着病态的依恋。 他缠绵地吻住她的耳畔,舌尖缠绕着她的头发,额前垂下的浅褐色发丝湿漉漉的粘在她的唇瓣上,像殷红的花瓣破开了几条口子。 “我现在很干净。” “我会一直很干净。” 水藻一般凌乱的情愫缠绕着他的身体,缠绕着他的思绪,沿着他的灵魂,缓慢渗透入他的每一条骨骼,攀附其上,在枯骨上生出花朵,生出长满荆棘的藤蔓。 少年漂亮精致的脸红着,长而密的睫毛湿润,浅褐色的瞳像怪异的琥珀,透出一点红。 羞赧又矛盾的大胆。 凶狠急切的吻变成了若即若离。 太特别了。 她的每一寸都很特别。 好像贴和着他的灵魂,与每一寸感官都契合到不可思议。 他沉迷到快要窒息。 “好喜欢……” 他开口,带着一种好似要流下泪来的颤抖,连清润的嗓音都柔软颤抖了几分。 “我是你的……” 他甚至发出哭声。 “柔,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疼?”少年懵懂的问。 既本能地害怕,又急切难耐地期待着什么。 陌生的感受让他,快要喘不上来气。 唐柔额头渗出了冷汗,被他一一吻去。 他气息不稳,小心翼翼的害怕自己做错,又在短暂的怪异疼痛后控制不住自己,猫咪一样,眯着眼睛露出餍足的神色。 享受欢愉。 本能而已。 不需要学习,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真是爱极了她。 因为太爱了,反而在心里隐秘的升腾起强烈的,想要看她流下泪来,蹂躏她的欲望。 “柔,你不舒服吗?那你告诉我轻一点……”身份好像颠倒了,他柔柔地哄她,时不时俯下身亲亲她的耳朵。 碎发湿润的像淋了一场大雨。 因此才更需要她温暖自己。 他习惯期待饲主施舍给他一点温柔的目光,就像小狗期待骨头。 第419章 明明在做凶残的事,停又不愿意停,少年却泪眼婆娑的,好像在他身上做着什么无法承受的事的人,是唐柔一样。 还颤着嗓音一遍又一遍喊着“柔”。 像在喊什么有魔力的咒语。 “柔,你爱我吗?” 他忍不住抱紧了她,钻进了唐柔怀里。 饲主的身体像柔软的水藻。 眼睛闭着,睫毛湿润。 早就在昏沉中没有了反应。 “可我很爱你。”海兔子埋首在她颈间,绞缠着,闷声说。 “柔,我好爱你……” 他不相信,于是他说,我们会在未来相遇,我会永远陪着你。 唐柔短暂地恢复了一次意识。 对上了注视着她,眼眸湿漉漉的少年。 身体的感受很异样。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竟然,还没有离开她。 对方在她的视线中红了眼睛,轻巧地咬了咬她的唇瓣,又爱不释手的落下一吻。 “还想要。” 声音很小,羞赧又黏人地贴着她。 亲昵得如同撒娇,“再来一次好不好。” 我终究是你的,你也终将是我的。 他需要很多爱,很多很多爱。 他不需要别人的爱,他只需要唐柔的爱。 …… 如果有人提前预知了未来,会怎么样? 喧嚣声从远处传进耳朵。 睁开眼,有朦胧的光影掠过。 唐柔被刺激到流下生理性泪水,下意识捂住眼睛,缓和了很久,一点点松开遮挡在眼前的手指。 ‘咚’的一声,电子印章发出拟音。 手背隐约麻了一下,再低下头时,看到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串编码。 “好的,您的公民身份已经办理。” 面前有人在说话,唐柔抬起头,竟然看到了几个穿着黑色套装的专职人员正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像在办理手续。 片刻后,她们面前那种款式普通的电脑发出“滴”的一声,与此同时,唐柔手背上那串编码打上细小的钢印。 疼痛转瞬即逝,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唐柔小姐,您的三级权限已开,种类是工程师,类别B级,住宿为上帝城区域。” 对方露出职业性微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戴了橡胶手套的手从玻璃后伸来,“欢迎进入人类幸存者联盟。” 唐柔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思维混乱得像被猫抓过的猫线团。 “人类……” 幸存者联盟? 她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背。 这种感觉就好像翻开一本书,却发现前面缺失了太多页,她阅读的第一个段落就已经发展到白热化剧情,对过去发生的一切一头雾水。 “唐柔小姐?” 她抬起头,看见柜台后的职员露出关切神色,“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需要我们帮您联系医疗资源吗?” “……”唐柔露出笑容,“不用,我没事。” 身后还有人在排队。 大厅里可以看到无数个这样的柜台,每一个柜台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人群流动的方向通往一条深长的隧道,有身着防护服的检疫人员在严格把关,拿着各种扫描仪器过滤进入大厅的人。 唐柔这一列队伍还算特殊,有单独的隔间,不远处那些人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被推搡着,拥挤着,烙印也并非躺着这种麻喷麻醉的激光钢印,而是直接用高灼热射线在身体上身体明显的位置打上编码。 她猜测这是一种类似身份编号一样的东西。 猛然间,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发出隐隐轰鸣声。 大厅的灯光闪了闪,所有电脑都像接触不良一样卡顿黑屏。 一时间,人头攒动,像一片黑色的海。 唐柔被推动着往外走,有人及时过来带领她,礼貌而冷静地说,“唐小姐,我带您去熟悉给您分配的住所。” “好的,谢谢,不过我想问这里是哪……” 话音未落,听到一声高亢的尖叫。 唐柔回过头,身后的大门已经关紧,隐约从门缝一闪而逝的光景看见深长隧道的尽头发生了骚乱。 头发被扯了扯,伴随着一道略显抱怨的女声, “你怎么这么慢呀?好像出事了,快先离开这里。” “什么?” 熟悉的声音,几乎刻入了从福利院到现在,记忆中的每一个阶段。 唐柔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看到了从门外快步走来的,阔别许久未见的阿瑟兰。 对方神色自然地伸出手,手背上也有一串激光编码,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快点,有悬浮车,可以送我们去上帝城区。”“什么上帝城?” 唐柔一头雾水。 阿瑟兰回看了她一眼,抬手指向远方,“就那边啊,上帝城,City of God。” City of God? 那不是……阿瑟兰指着的方向,有一座拔地而起的哥特式全金属高塔,乍一看直通天际,像通天巨塔。 下一秒唐柔被拉出了房间,视线豁然开朗。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头顶环绕着仿佛飘荡在空中的悬浮光标,耀眼的绚烂霓虹一道道闪过眼球,刺激得快要流下眼泪。 层层叠叠的楼房攀附在看起来像石壁一样的巨大中空结构上,道路交错,犹如巨大的蚁穴,延伸出无数接口。 这里广袤无垠,一眼看不到头,可向上仰视,却发现了明显的人造阳光,是它们将这里打造得如同白昼。 视线环绕一圈,赫然发现,这里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地下世界,上帝之城。 唐柔愣住,“我们在地下?” “对啊。” “地面呢?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办理这个身份编码?”唐柔抬着手背。 阿瑟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你还真的发烧烧糊涂了?” 她伸手过来摸唐柔的额头,“是不是那场海啸吓到你了?那可是特级生物,算了,你好好享受难得的自由吧。” 听着阿瑟兰的声音,记忆再次变幻,多了许多混乱的碎片。 有轰轰烈烈的海啸,有被冲撞的支离破碎的建筑。 有狰狞扭曲的异种生物。 有变异畸形的植物,和——人。 “地面已经不能去了。” 对方拉着她的手,乘坐电梯来到一楼,然后坐上了智能悬浮班车。 这是个完全深藏于地下的世界,拥有独特且成熟的城市生态系统,驻扎钢筋铁骨,俨然像城市一样。 模拟阳光兢兢业业地照亮每一个角落。 悬浮列车飞快地掠过街道,时不时看见手持武器的巡逻队伍一闪而逝。 “人类现在……只能待在地下吗?” 她茫然地问。 阿瑟兰看唐柔恍惚的神色,安慰似的摸摸她的脑袋,对她说,“能留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地下世界还可以容纳人类幸存者,地上世界已经完全被幻觉和异种病毒覆盖。” 唐柔想起来了一些。 整个星球的地貌被“异样改变”干扰,每一步踏出去可能都会进入奇异又陌生的空间,有些凶险,可以瞬间把人类脆弱肉体撕裂,有些充斥着幻觉,一脚踏进去,好像踏进了某个不知名的世界。 或许是过去的,或许是已经灭亡的,或许根本就是幻想中才会有的离奇世界。 总之,人类世界已经彻底被异种入侵,变成了…… 废土时代。 唐柔靠在阿瑟兰肩膀上睡着了。 睡了一觉,甚至做了场梦。 可梦就是梦,她没有回到过去。 睁开眼后,唐柔还回不过神,她许久没有试过纯粹地睡上一觉。 不仅如此,下车后,检测员在她额头上扫描了一下实时体温,显示温度38度。 阿瑟兰大惊小怪,“小柔,你果然还在发烧。” 唐柔看着温度计,神情有些怪异。 她很久没有呈现出正常人类的体温了,自从经受了感官改造后,她的体温长期维持在30度以下,属于非人类的温度,感官也过分敏锐,经常能闻到人类的喜怒哀乐,嗔痴贪念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可以靠嗅觉就辨别出别人的想法。 “怎么办,在这里药物是奢侈品,一时半会儿可能找不到退烧药。”阿瑟兰脸上写满焦虑,担忧地说,“不然你还是回去吧,闹什么孩子脾气。” “闹什么?”唐柔疑惑,呼吸倏然凝滞。 她什么都闻不到了。 怎么会呢? 她茫然地想,明明她是被云母骗进地下城,然后注射了实验药剂获得了这种能力。 猛地一顿。 不是记忆发生改变了,而是真实的过去发生改变了。 出现在脑海中的全新记忆里,不存在云母。 特遣队在奥斯城度过了漫长的时间,阿尔菲诺像极了在玩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兴高采烈地扮演着她的“丈夫”,拉着她在奥斯城不断轮回。 随后,离开奥斯城,进入诺亚领区,可没有研究员招待他们,整个称霸一方的生物化学权威基地诺亚,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里面的特级生物云母,也跟着不翼而飞。 有人修复了诺亚安全技术中心的记忆芯片,查到了诺亚被摧毁之前的最后一段电子信号。 诺亚倒塌之前,经过一次大断电。 在那次大断电中,所有用来囚禁和防御异种生物的电子锁全都遭到破坏,大批异种生物死亡。 与此同时,特级生物云母消失。 关押它的实验室门锁上,有电流的痕迹。 云母外形类似气体,如果不能拟态就没有任何攻击力,它能模仿的对象也多有限制。 监控录像中,云母正模拟出人类的外形。 记录中,云母从来没有主动拟态成人类的样子。 当时观看修复录像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摄像头没有拍摄到是谁进入了实验室,也没有记录到谁破坏了那些厚重的金属防护板,却清晰地看到玻璃砸碎后,云母的身体缓慢变换着形态,变成了一个黑发黑眼的柔弱女性模样。 眼中似含有泪水,抱着肩膀紧张地蜷缩在地上,看上去让人心生怜惜,又忍不住想要侵略她,激起心底的施虐欲。 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在模仿人类的语言乞求着什么。 很快,一只苍白的手进入画面,扼住了它修长纤细的脖子。 下一秒,蓝色的电弧闪过,监控黑掉。 它模仿的人类,是唐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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