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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身体挤进那条狭小的裂缝。 天空中的裂缝越撕越大。 轰然坠落的触手砰的一声砸上大地,厚重的压石柏油马路瞬间分裂成块状,高高翘起。 火车被冲击力猛地撞翻,卡在地上,巨大的惯性瞬间将唐柔甩了出去。 苍白的少年扑过来,紧紧将她护在怀里。 无数条银白色的半透明丝线如同张开的蜘蛛网,层层叠叠将她包裹缠绕起来,结成巨大的人形茧。 可触手越来越多,从天而降,像要将他们生生撕裂。 月变得更愤怒了。 他抱着唐柔,紧紧抱着白色的茧朝远处滚去,惊险地躲过了触手。 轰的一声。 飞沙走石。 大地被猩红触手贯穿出无数道黑色的裂缝,出现了恐怖深刻的凹痕。 云层后的未知恐怖怪物逐渐展示出了自己的庞大身躯,几乎到了一种肉眼无法观测到尽头的地步,无数条可怕的狰狞触手从天坠落,重重击打在大地上,撕裂了时空,挤了进来。 街道上的人终于开始害怕,他们尖叫,震惊地睁大眼睛,有些人甚至忘记做出反应,怔怔地仰头看着,跌坐在地。 “那……是什么东西?!” 不久前还有人拿起手机对着天空拍照,疑惑城市上空为什么出来了一条缝隙,像电影特效。 几分钟后,他们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惊慌失措的惨叫于呼喊充斥听觉。 “为什么这些人表现得那么像真实世界的活人啊?“阿瑟兰不懂,”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他们不是幻觉里的假人吗?” 为什么他们的情绪表现的那么真实? 唐柔也不懂。 按照环境的说法来想,他们的确是假人。 ……难道,他们或许不是假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就让她感到恐怖。 可这样好像又能说得通。 地上城那些围堵着装甲车向她们发出求救呼喊的人们,更像死在不同时空,却同时被困在上帝之城的亡魂。 行人接二连三发出惊悚的叫声,巨大的阴影已经撕裂云层,将整个天空都染成黑色。 云层后,是吞噬天地的未知怪物。 明显奔着唐柔他们而来。 阿瑟兰惊悚地尖叫,”为什么它一直跟着你?“ “我不知道。” 唐柔真的不知道。 不是敌意,不是杀戮欲。 却一直在追逐她。 与此同时,月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背后的伞盖被生生撕裂,像只折断翅膀的脆弱天使,紧闭着双眼,绵密纤长的眼睫不停颤抖。 水母是一种剧毒生物,它的危险之处便在于刺丝胞里那可怕的,可以顷刻间致死的毒素。 可它本身又是极度脆弱的,容易死亡,容易被伤害,容易水化,容易干涸。 所以在月不释放毒素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可怜。 少年趴伏在唐柔身上,即便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是没有放开她。 “小月!” 唐柔心疼得要命,将伤痕累累的少年抱在怀里,那双如冰雪般漂亮的靛蓝色眼眸比平时看起来更加涣散,像一块快要融化的冰。 “小月,还清醒吗?还能感觉到我吗?” 唐柔感到无比恐惧,那个庞大的血管怪物似乎跟上了她。 它在眨眼之间变得强大,又有些古怪的脆弱。 每一根触手都透着腐烂的色泽,仿佛下一秒就会坏掉。 它膨胀到了遮天蔽日的可怖大小,将整个城市压成黑色。 无数条猩红的触手从天空落下,深深插.入大地。 它跟着唐柔,又极其讨厌小月。 每次猩红触手落下,都带着汹涌的杀戮欲,狠狠惯上少年单薄的苍白身体。 落在唐柔附近时,力道轻了很多,还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撞在她身旁的地面上,哪怕她逃跑的速度很慢,也不会直接落在她身上。 那种错觉,就好像在逗弄一只不听话的猫。 甚至,让唐柔产生错觉。 这个恐怖庞大的怪物,想和她靠近。 像要用那些巨大的、狰狞的丑陋触手包裹住她。 唐柔崩溃至极,她只觉得害怕。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哪怕什么都不做,光存在在迷雾里,玻璃的反光里,头顶云层的阴影里,都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地伸出手,把唐柔一把推到身后。 雪白修长的指尖飘散出纤细的银白色丝线,那些丝线甫一碰到巨大的触手便缠绕上去,明明细小到透明,却使狰狞的触手在一瞬间溃烂。 阿瑟兰扶起跌坐在地的唐柔,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往前跑。 唐柔回头大喊一声,“小月!” “他没事,他不会死!但你可能会!”阿瑟兰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掐得她生疼,“快跑!你在这里他反而分心!” 这几句话瞬间敲醒了她。 少年单薄苍白的身躯挡在她身前,明明那么纤瘦的身影,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可靠。 他在催促唐柔离开。 唐柔不再犹豫,咬牙继续往前跑。 可那个狰狞的怪物很明确,它的目的是唐柔, 巨大的触手从天空的另一侧探过来,几次快要缠上唐柔的身体。 她们手拉着手不断往前跑,逆着看起来像在逛街的人群,唐柔眼睛看不清,接二连三被路人撞到。 随着唐柔的到来,这个十年前的世界显得格外不稳定,周围的楼房闪烁了几下,上一秒变得破败,又在下一秒变得光洁如新。 像坏掉的电影胶片。 某一瞬间,正在奔跑的阿瑟兰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唐柔回过头,街道的模样却在下一秒发生了变化。 阿瑟兰消失了。 这个时空是虚拟的。 像没有逻辑的梦境。 原本拥挤的街道骤然变得寂静而诡异,只剩下她脚下的土地变得柔软湿润,每一步都带着怪异的粘腻触感。 无数条细小的触手从她踩过的地方伸了出来,缠上她的脚踝,仿佛要将她撕扯到地下。 一层一层,迅速无声的顺着鞋面攀爬。 唐柔被骤然扯住脚踝,因惯性跌倒在地,被更多触手缠上。 手腕,腰肢,小腿。 猩红的细小触手仿佛生长在她身上的藤蔓。 它要做什么? 唐柔渐渐的无法呼吸,像陷入了流沙里。 几乎让她窒息的流沙。 冰冷的,邪恶的流沙。 第356章 唐柔看不见。 即便目不能视物,也被那种磅礴的邪恶感震慑到了,她知道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个地狱般可怖的存在正在盯着她。 鸡皮疙瘩不由自主从后颈处爬起来。 她整个人快要被恐惧折断。 来自异种生物邪恶又恐惧的压迫感几乎让渺小的人类快要被撕裂,怪物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抖成这个样子,把她提的更高了一些。 在她的身体在移动某一高度时,有什么东西探出来,碰了碰她。 属于人类娇嫩的肌肤,顷刻间被恐怖的外骨骼刺破,流出了殷红的血液。 唐柔感觉得出来,这个怪物不想让她死。 它只是用尖锐可怖的触手轻轻碰了碰她,更像人类在好奇的碰一只流浪猫。 那些尖锐的角质刺上还染着她的血,唐柔睁着无法聚焦的双眼,不知道那些可怖的触手在哪个位置,还要对她做什么,身上被割开的伤口传来刺痛 鲜血顺着她的小腿流下来,滑过脚踝,自足尖滴落。 触手再一次包裹上来,附着在人类受了伤的皮肤上,贪婪地将那些血液吸食干净。 唐柔感觉到刺痛。 可同时,唐柔的身体在快速愈合。 愈合的地方传来的酥麻和奇异的痒,触手是冰冷的,血是热的,疼痛是尖锐。 唐柔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 几乎像在耳膜上撞击。 恐惧感让她快要发疯。 这种恐惧并非出自她的主观l,更像是在面对跨级高维的未知物种时,生物本能的臣服。 冰冷粘腻的触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缠上了她的脖子,缓慢的蠕动着,包裹住她的喉咙。 像一条被雨水打湿的围巾。 转了一圈,动作缓慢到称得上温柔,唐柔却有些窒息,脸色涨红。 这是什么感觉?它要吃了自己? 还是要活生生勒死她? 为什么上帝之城里有那么多崇拜海洋力量的信徒,可以向它贡献邪恶的力量,它偏偏盯上了自己? 一直跟着她追着她,又不干脆利落的杀了她?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让它好奇的东西吗? 还是说……这个东西也像曾经跟海兔子一样,在她身上嗅到了什么味道? 唐柔不敢继续往下想,再极度痛苦的窒息感中,眼前发黑。 终于,她在缺氧状态下昏迷了过去。 黑暗中,她好像睡了一觉,睡得极其不好。 又好像沉沦在浑浑噩噩中昏迷了一段时间,身体自我修复过后,唐柔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身下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她动了动身体,摸到了一床被子。 柔软的,蓬松的。 唐柔睁开眼,入眼可及,是一片灰蓝色的天空。 云层低得很压,像是蓄满了沉重的水汽,快要贴到地上。 她安静的躺着,足足反应了很久才清醒过来。 脑海里迟钝的接受着视觉传来的信息,从而缓慢得出一个结论,她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了。 并且,此刻的她躺在一张床上。 一张可以看到天空的露天的床上。 唐柔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疲惫的撑着上身坐了起来,震惊的发现她所处的环境,是一间整个房顶都被掀开的屋子。 又或者说…… 唐柔僵硬的转动着脖子,视线从只剩一半的墙壁上看出去。 嘴巴缓缓张大。 原来并不是房子的房顶被掀开,而是一整幢楼,从中间,被某种可怕的东西生生切开。 小腿处传来极不舒服的黏腻感。 唐柔低下头,发现自己的皮肤上附着着一层半透明的粘液。 伤口都痊愈了,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依稀残留着几道浅粉色的愈合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合理推测是那个快要把她缠着脖子勒死的触手察觉到她昏迷,怕她死掉,而把她放进了人类楼房中的某一个房间里。 而它过于庞大的身躯无法进入楼房,因此直接简单粗暴地把一栋楼,从中间切开,然后依照浅薄的认知把她扔进了其中一间卧室当中。 唐柔艰难的消化着眼前的一切。 以她人类的思维方式,已经无法理解那个巨型怪物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东西既然不吃她,也不想杀了她,那为什么不放过她。 环顾四周,整个城市保留着人类社会的面貌,街道干净,楼房崭新。 周围并没有那个怪物的身影,视线范围内没有一丝一毫红色血肉状组织。 天空上也没有任何阴影。 或许它不在,也可能它离开了。 唐柔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手撑着身体爬下床。 腿很疼,即便愈合了也很疼,那些触手在缠绕上她身体时,即便已经放轻了力量,还是有着寻常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她的关节和骨骼传来闷痛,像生锈了的老旧机械部件。 一瘸一拐地扶着床走出去,唐柔缓慢观察着四周,这看起来就像一座普通的居民楼,房屋布置的很温馨,设施摆件并不算太古早,依稀能看出是近20年的科技产物。 近二十年,干净清洁的城市,却没有人。 唐柔自墙边望出去,距离地面大概有三十层左右的高度,可以俯瞰附近方圆数公里的位置。 可肉眼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唐柔缓慢踱步,适应着自己刚刚痊愈的双腿,拧开水龙头。 供水系统正常运行,干净清洁的水从水管里涌出来,透明冰凉,没有任何杂质。 她又尝试开灯,按下按钮后,嘴角抽搐两下,松开手。 房顶都被削没了,怎么会有灯呢? 唐柔淡定的走到大门口。 即便楼房被烧了一半,还是要伸手做出拧门的动作。 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下了一层。 下了两层之后,走道里的感应灯亮起。 绿色通道的灯牌也是明亮的,城市还在供电。 那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唐柔叹了口气。 搜寻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异常。 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文字,又是一座看似与人类世界无二,却又处处都透着不同的城市。 不久前经历的上帝之城,里面充斥着大量像儿童涂鸦一样毫无逻辑和排列规律的未知文字,唐柔当时不懂,后来在睡梦中闯入兔子编织出的平行世界,现在回忆起来都懂了。 那座城市的出现,恐怕与海兔子息息相关。 兔子虽然在人类城市生活过,也可以还原出人类城市的模样,可他对人类文明一无所知,因此所有肉眼可及之处本应是通用语言的文字部分全部被墨点和古怪的线条代替。 药盒里,装的是水果硬糖。 而现在这座城市更不加掩饰,没有任何文字。 乍一看与人类世界无异,甚至拥有供水供电系统,可仔细看,就发现处处的逻辑不同。 应急通道的灯牌上有绿色奔跑小人的图案,旁却一片空白,缺少了绿色通道的提示文字。 电梯的按钮上没有罗马数字,楼道上物业宣传栏里一片空白,墙壁上的液晶屏幕里没有广告,也没有人像。 这是一座看与人类世界截然不同的城市。 显然,也不是她不久前还在逃离的上帝之城。 这不是她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幻境城市,更像是凭空被创造出来的。 仅仅为了把她困进来,而捏造出来的全新的世界。 唐柔一瘸一拐的从应急通道下楼,费力的迈下台阶。 视线却忽然暗了下来。 天黑了? 一种不妙的第六感爬上心头。 唐柔走到窗边,对上了一片红色的,密密麻麻的带有尖锐角质刺的肉状漩涡,那一瞬间,她几乎快要疯掉。 人类的灵魂太过脆弱,无法承受这种极端怪异的存在。 这种扭曲而又不符合人类自然规则的长相,让人几乎看一眼就快要发疯。 砰的一声,带有密密麻麻角质刺的肉状物贴上了玻璃,坚固的钢化防盗窗玻璃顷刻间便碎成了一滩细碎的白色粉末。 唐柔往后退了两步。 楼上楼下的楼梯都黑了。 在她看不见的大楼外,猩红的黏腻触手从厚重的云层中垂落,层层叠叠的将整整幢几层的大楼,一圈一圈缠绕起来,像吞掉一根牙签一样,快要把它吞进天空中那个漆黑的裂缝中。 人类钢筋铁骨的大厦就这样被拔了起来,力量悬殊到让人震颤。 大楼脚下的地板剧烈地晃动起来,唐柔伸手抓住栏杆,险些从楼梯上跌落下去。 整个人仿佛处在剧烈的地震当中,无法稳住身形。 她不住往后退,想要寻找到相对稳固的三角区自救,楼梯却在触手简单粗暴的缠绕中渐渐变形。 某一瞬间,一阵失重感传来,触手拔起楼房时晃了晃,唐柔脚下悬空,手里死死抓着栏杆,快要从楼梯上跌落下去。 墙灰和砖块扑簌扑簌地掉下来,有些砸落在她身上,很疼。 触手怪物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它只不过用猩红的触手把整栋楼卷了起来而已。 咔嚓一声,脚下的台阶碎开。 人类的豆腐渣工程的害处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唐柔手中一空,整个人向后仰去。 头重脚轻,是以后脑勺朝下的姿势下坠。 这样以头部撞地的姿势对人类来说极其危险,甚至可能会要命,唐柔惊惧之下闭上双眼,感受着失重感传来。 下一秒,整个人被湿润的东西兜住。 她闷哼一声,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腰肢被什么东西缠住,勾得不紧,或许是吸取了上次差点把她勒死的教训,触手破窗而过,摊开呈扇型状,捞汤圆一样将她捞了起来。 玻璃碎片夹杂在它的触手中间,那些人类文明的产物没办法割断坚韧的触手,却能轻易割开唐柔的皮肤。 她更痛了,好不容易痊愈的肌肤再次受伤,苍白纤细的小腿瞬间血流如注。 触手似乎也有些不解。 松开了一些,僵硬地将她放在地上,像个好心办坏事的懵懂孩子,在她小腿旁徘徊了一会儿,从窗外处缓缓退了回去。 唐柔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凄惨的人,没有之一。 她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此前,她已经有过预判,猜测出自己的身体大概出现了某种变异,让她与正常人不同,能看见过去与未来的同时,身体恢复能力和伤口痊愈速度很快。 而且她不怕电,偶尔会失明,能嗅到人类嗅不到的味道。 有时,她甚至会害怕。 这样的她,还算是人类吗? 正想着,窗外再次黑了下来。 猩红湿润的血管状触手再次探进来。 这次,用干净的、不含任何玻璃碎片的新触手将她裹起来,唐柔蜷缩在一起,抱着受伤的小腿发出哀鸣。 受伤的手脚被包裹在厚重的猩红黏膜中,动弹不得。 她被卷得很高。 这次,能看见了。 那些密集的眼球全部闭上,像陷入了沉睡。 可这些触手还在动。 像……被寄生了一样。 唐柔被疼痛折磨的快要崩溃,脑海里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只有靠发散思维才能让疼痛不那么明显。 难道,怪物也能被寄生吗? 第357章 怪物是否能被寄生,是未知的。 但人类显然可以。 冰冷漆黑的海水中,有人在缓慢消融。 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快要消失进水里。 据说,绝大多数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人类,到最后一刻都会后悔。 可喻清没有。 他睁着眼睛,腥咸冰冷的海水刺激的眼球发疼,他任由自己朝漆黑的深渊坠落,眼睛始终望着那一点光明。 总是有些不死心的。 明明知道他期待的那个人不可能出现,但还是会产生一点莫须有的期盼。 喻清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将自己溺死。 世界在逐渐崩坏,一切都支离破碎起来。 某一时刻,他感觉到身边的海水被替代成了另一种物质,不再像清澈的水流那样温柔而清澈,反而变得黏腻起来,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像附着在蜗牛表面上的粘液,那些半透明物质散落在水中,如同一团古怪的云朵。 将他整个人包围住。 喻清一时有些昏沉。 他的身体在向上浮。 周围的水体像有了生命力一样,自发推送着他,越浮越高。 喻清挣扎了起来,他并不想离开大海。 黑暗会给他慰藉,而光明处,会让他觉得狼狈和不安。 哗啦一声,喻清扑倒在遍布碎石的礁岩滩上,因呛水和长时间闭气而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整个人像一条搁浅的鱼,咳到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 是谁? 喻清急促地喘息着,狠狠撕咬住自己的唇瓣。 转过头,视线落在身后空落落的海平面上。 是谁把他推上来的? 视线范围所及之处,没有看到任何人。 忽然,水面翻涌起来。 如同自下而上涌起的巨大喷泉,起先只是一小注水花,随后在眼前渐渐放大。 一团雾一样的粘腻物质从水中飘散出来,如一朵云挪到他身旁。 喻清毛骨悚然,却没有力气躲避,他死死地盯住那团暗淡透明的物质,眼神冰冷又疲惫。 “是你。” 雌雄莫辨的奇异声音跳过耳膜,直接传递进大脑。 喻清僵了僵,眼珠在眼眶中缓缓转动着。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那种出现在脑海中的古怪语言这样说道。 他收回乱飘的视线,终于确定,与他对话的,是眼前这团灰白透明的云雾。 身后的世界正在迅速溃败,像被多米诺骨牌垒起来的城堡轰然倒塌,由上自下一寸寸破碎。 城市中直通云霄的高楼,远处的山脉,附近的海水全部如同被打乱的积木一样溃散开来,星星点点,斑斓浑浊的色彩飘散在空中,揉成一团,即将融化的粘稠液体。 眼前的景色仿佛被泼了水的画作,一切都晕染得模糊而不清晰。 “你看,你的世界正在消失,知道为什么吗?” 那道声音又出现在海里,语速不快,如蛊惑一般轻飘飘地说,“因为,你的世界是假的。” “你,也是假的。” 喻清眨了眨眼,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看起来有些茫然,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珠里没什么光彩,像两颗需要打磨的无机质宝石。 “你是别人潜意识里中创造出来的产物,你所在地方,只是一个众多亡魂编织出的世界。” 云雾离他越来越近,几乎要把他包裹进那团半透明的物质当中。 “你看起来很悲伤,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完全不需要跳海。” 它似乎在叹息。 “因为这个世界消失,你也会跟着消失。” 喻清皱眉。 不明白自己脑海中为什么出现这样的声音,难道他出现了幻觉,患上了精神疾病? 还是说,这是死亡前的幻想? 会不会,他已经死了? 那团云雾在他身边缓缓漂浮着,把他的视线压抑得更加浑浊。 “你想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它如蛊惑一般说,“你自己无法离开,你是这个世界的居民,除非有外力把你带走。” 他不想,他只想沉入海底。 “你的死亡没有意义。”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脑海中的声音残酷地道出真相, “因为你本来,就没有存在过。” 喻清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他怎么会没有存在过?他经历的那些痛苦,如同永恒的烙印,深深镌刻在他的灵魂上,那样清晰。 难道那些伤痛都是假的吗? 那道声音又开始蛊惑,“你不相信?那你回头。” 喻清本来不想动的。 但不知联想到什么,他回过头。 那些大楼仍然在倒塌,和刚才一样,但隐约又有什么不同。 在碎片化溃散的楼房中间,出现了一团又一团赤红的物质,无数狭长的血管状触手穿过云层从天空坠入大地,头顶那片遮天蔽日的黑暗像某种巨大未知生物的腹腔。 已经大到让人感到恐惧震撼的地步。 可那些都没有一样东西震撼。 在即将破碎的摩天大厦之间,有一幅数层楼那么高的巨幅海报。 即便喻清这样不怎么关注娱乐的人也知道,那是电影海报。 而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海报上那张脸。 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染血的兔耳,漆黑的发丝,清瘦的下巴,以及一双冷到没有温度的眼。 只不过在那张海报上的他,手握麦克风,身着奇怪的紧身套装,涂着浓烈的红唇。 与现在怪异的他几乎一模一样。 一张电影海报。 上面写着他不认识的文字,方块的。 在这一刻,喻清就是能诡异地猜到那些文字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看到了吗?都是假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喻清转向某个方向。 那里是离开城市的高架通道。 瞳孔微微锁紧。 “所以,你根本不用悲伤和痛苦,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你以为你悲惨的人生,只是别人的一场梦。” “你所有的痛苦都没有意义。” “你的存在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一团会说话的云雾。 这件事无论谁看来都是匪夷所思的,可喻清好像接受了,他看着空旷的高架,猜测某个人已经离开了这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仰面朝天倒在沙滩上,好像一条放弃挣扎的鱼。 他似乎没有任何想法,也似乎充满了想法。 他执拗地仰头望着天空,即便整个天空都已经被黑影覆盖,仍旧不为所动。 平静到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只有空壳的假人。 如果要真的只有空壳,反而好办了。云母靠近他,又开始了它擅长的蛊惑。 人类是最容易蛊惑的生物之一,即便他是新诞生的物种,只存在于潜意识编织出的世界,也是人类。 “你是不是很悲伤?”云母说,“但其实那些不是你的情绪,它们来自另一个生物。” 它在阐述真相,即便对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年轻男人来说格外残忍。 “你的喜怒哀乐,你过去经历的一切,还有,你对那个刚见面没多久的女性饲养员的喜欢,全都是……” “谁?”一直没有反应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脑海中清静了片刻,那团雾似乎没料到他会开口。 很快,它说,“创造你的人。” “创造……我的人?” 云雾飘过来,冰冷的气流漫过染血的兔耳,喻清猛然僵住,抗拒地侧过脸,躲避侵犯感十足地碰触。 脑海中的话语轻描淡写,说出比刀刃还要尖厉的话语。 “你以为漫长的一生,在某种维度上,一共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就好比一个正常的人类,在度过了极其艰难的一生后,绝望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告诉他—— 你的存在没有意义。 你只是一场梦境中幻想出来的人物。 你所有的人生经历都是基于各种潜意识的碎片编织出来的假象。 你存活至今漫长的岁月,可能仅仅基于一场电影,一部小说,一个白日里的梦境。 喻清挣扎了一瞬,眼睫轻颤,可很快,任由自己麻木下来。 他想,哦,原来我的存在比想象中的更没有意义。 他没有想到反抗。 只是放任自己下沉。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所以即便它是假的,好像也没有什么所谓。 可看着远处已经溃散的不存在的离城高架,有一丝陌生的期盼在心底涌起。 “她是真的吗?” “是的。” “这座城市里的人都在真实的世界存在过,只有你的诞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潜意识。”云母残忍地说,“你只是一个被幻想出来的身份,一个替代他进入这个世界的分身。” 喻清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掌心扎破了,是袭击牧师时留下的痕迹,疤痕还在,很清晰,但现在有个古怪的东西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与此同时,他的世界在崩溃。 是他出现了幻觉吗? 难道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你在想那个牧师?” 脑海中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错觉它在笑,“他是个可怜人,名字叫卡佩,他的身体死于两个月前,大脑死于半个月前,进入这个世界,和你一样长的时间。” “但他比你更惨,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幻想出你这个身份的主人,他只不过带着欣赏的,在一个雨夜救助了一个少年。 但那个少年看出了他尚未萌芽的肮脏心思,以最残忍的方式把他做成了傀儡。 你遭受到的这一切,是那个生物曾经…… 多可怜,那个男人都没有意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卡佩还是牧师,连身份都是假的。” 只不过,那个创造出这个世界的少年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幻想中的产物,想要分离出独立的灵魂。 没有人说得清,生命最初的诞生,是因为什么。 亘古而来的宇宙,星辰,小到一个原子,大到一个世界。 或许某个清晨,这个幻梦境中的产物望着瓶子里死去的萤火虫,对生命产生疑惑的一刹那,也可能是对死亡出现疑问的那一秒。 一念之间,分离出了自己的灵魂。 这是一个凭空创造出来的世界,却有化虚为实的能力。 在这里,潜意识里衍生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具象化的存在。 而不可否认的是,即便剥离掉了海兔子的控制,喻清仍旧是一个完整的、拥有记忆的,以及自己悲惨命运的,被创造出来却有血有肉甚至可以活着的人。 这是云母想要的。 它需要身体。 喻清平这具绝望的身躯于它而言最合适不过,现实中,名字叫喻清的演员早就死了。 甚至,他不是喻清。 他只不过诞生于某个捏造出来的事实世界,诞生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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