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像是被安抚了,对方虽然没有醒,那种紧绷的惶恐情绪淡化了一些。 办公室里放有简单的医疗箱,她在里面找到治疗疮口的药膏,在指腹乳化,随后缓慢地涂在已经消毒过的伤口处。 那触目惊心的狭长伤口生生撕裂了近一米长的尾部,将其一劈两半,像两条又长又怪的腿,不知道是不是流尽了,宽阔的创口已经停止渗血,并分泌出了薄薄的透明黏液。 看得唐柔头皮发麻。 第28章 她尽可能轻地在创面上进行涂抹,可如此严重的伤口不管再谨慎还是弄疼了他,人鱼蹙眉,偏过头,发丝粘在湿润的锁骨上,拉出性感至极的优美弧线。 很疼。 看着都觉得,他很疼。 唐柔凝神,细致地给他涂抹药膏。 随后将撕裂的鱼尾合拢,找来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将断尾缠绕在一起。她只能这样简单地处理,想要将人鱼的尾巴治好,只能等S区恢复正常工作。 水母焦急的游动,柔软的丝带不断击打着玻璃壁,想要阻止她的行为。 仿佛唐柔此刻在救治的并非美丽的人鱼,而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唐柔极为头疼,四号一直很乖,可以说是她所有实验体中最温顺省心的,从没像今天这样躁动过。 “四号。” 她摘下手套走到玻璃旁,将自己的掌心贴上。 水母立即收缩伞盖来到她身旁,丝带隔着玻璃贴向她的掌心。 “今天发生了很危险的事情,外面现在仍然很危险,这位……他救了我,还救了我两次,现在他受伤了,我是不是应该帮助他?” 她像在教育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声音仍旧温柔,神态却格外严肃,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水母收张着伞盖,无助地隔着玻璃摩挲她的掌心。 他似乎有些委屈,可无口无眼,甚至无法传递出自己的情绪,便变得更加焦虑了。 “听明白了吗?”唐柔又敲敲玻璃。 水母不动了,静止悬浮在唐柔面前。 半晌后,他收张着伞盖离开了,像在生闷气。 怎么会忽然不听话了呢? 唐柔无奈。 人鱼伤得太重,简单的处理能临时应付一下,却不能保证他能够活下来。 她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备用腕表,打开后第一时间拨通了阿瑟兰的电话。 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竟然通了。 接通的一瞬间,唐柔听到对方惊喜的声音,“柔!是你吗!你没事对吗?” 唐柔问,“是我,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六边形广场吗?” “六边形广场?不,我们大概两小时之前就已经被救援队接走了。” 唐柔一愣,“救援队?” “是的。”阿瑟兰没有注意到唐柔声音中的古怪,劫后余生般地说,“救援队找到了我们,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你不知道S区的实验体有多可怕。” 唐柔打断她的哭诉,皱眉问,“你们在哪里等来的救援队?六边形广场吗?” “对,广场下面有安全密道……刚开始联系不上你我都快吓死了,如果不是他们告诉我你很安全我都不敢……” 隐约间,唐柔脑海中一闪而逝了某个念头,快到她抓不住。 “你说……有人跟你说我很安全?” “对,过来的救援队说的,他们说你很安全让我不用担心,柔,你现在在哪里?” 唐柔思索着,脑海中一团乱。 “我在办公室,状况不太好,我这里还有伤员。”她又问,“现在外面的情况控制住了吗?” “还没有,我们已经被移送出来了。”阿瑟兰也察觉出了不对,“办公室?你难道还在S区?!” 滋—— 电流声忽然干扰了通话音。 唐柔看着断了信号的腕表,背脊莫名有些发凉。 究竟是信号不好,还是有人故意掐断了她的信号? 回过头,人鱼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正睁着那双宝石般的眼睛,在背后无声地望着她。 没有电,所以没有开灯,光线很暗,那张清冷的面容被玻璃水墙照亮,像藏匿在暗处的精魅。 他略带审视地打量着陌生的房间,从柔软的沙发看到文件被扫落一地的办公桌,又看向已经浮动着水母的玻璃墙,铂银色的眼眸如同无机质的宝石,闪动着微弱的碎光。 那双眼转而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撕裂的尾巴被人缠绕上层层叠叠纱布,看起来有些笨拙,像拖了一个白色的茧。 看人鱼歪头疑惑地看着那些绷带,唐柔有些不好意思。 裹得的确不好看。 但却莫名衬托的长发美人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随时都要羽化,扑簌着蝶翼飞离。 “你醒了?” 温和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他的沉神。 唐柔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露出友好的神色,“还痛吗?” 传说中,人鱼的能量全部来自尾部,尾部受伤,便会变得很脆弱。 不过那只是传说而已,至于他……唐柔觉得他尾巴不受伤时,看起来也应该也会很脆弱。 人鱼抬眸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清澈,似乎要看透她的灵魂。 片刻后,恹恹的垂下眼睫,看起来情绪不高,他轻轻摆动尾巴,被唐柔制止,“别动了,给你涂了药,给它多一点愈合的时间。” 他似乎不喜欢被绑住。 不知道是虚弱,还是不开心,他精神很差。 唐柔拉过治疗箱,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坐下。 “把头发撩开。” 对方不解地抬眼,听到她解释,“你的针孔……先前看你很疼的样子,最好也涂点药。” 原来是这样,人鱼理解了她的意思,抬手顺从地将湿润的长发拨开,露出那段修长莹白的脖颈。 浅淡的青筋从莹润的皮肤下凸起,勾勒出清浅的轮廓,针孔遍布在细腻苍白的皮肤上,看起来充斥着凌虐感,又莫名增添了一丝诱惑性。 唐柔不是变态,她也没有特殊xp,耐心地用浸透了消毒水的棉棒擦拭过那些泛着可怜红痕的针眼,简单消毒之后,又开始涂抹药膏。 他还算配合,虽然一言不发,但模样很温顺。 他的耳朵比起人类的尖了很多,向外扩出半透明的晶莹翼状鳍,边缘一如鱼尾般泛着幽谧的蓝色,让人联想到西方神话中的精灵。 但人鱼本也属于幻想故事中的物种。 唐柔心无旁骛地涂抹,指腹的药膏已经融化了,贴在人鱼比人类皮肤温度略低的锁骨上,那里有许多发红的针眼,针头的口径不算小,看起来很粗暴,在他皮肤上留下了消退不去的伤痕。 唐柔轻轻吹了吹,像对待自己的实验体那样,“不疼吧?” 某一瞬间,人鱼露出了奇异的眼神,他抿紧唇,垂下纤密的眼睫,视线落在她的手指,眼神中满是懵懂和不解,看模样十分隐忍。 第29章 属于人类女性的指腹,温暖柔软,带着清凉的药膏融化在皮肤表面,虽然缓解了伤口的麻木,却带来了另一种奇异的感受。 很古怪,前所未有。 人鱼被迫承受着唐柔的主动触摸,表情从一开始的怪异懵懂,变成了隐忍和颤抖,似乎十分难熬。 “怎么了?很痛吗?”唐柔发现对方的轻微躲避,关切地问。 浅金色发丝下,半透明的耳鳍动了动,苍白的皮肤隐约泛起了一丝薄红,人鱼咬着嘴唇不说话,显得格外……香艳。 原来冷血动物的皮肤也会变红。 “你怎么了?” 人鱼挪开视线,闭口不答。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了。 唐柔略一停顿,手下继续。 他很安静,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精致的五官笼罩在一片阴影下,将他的轮廓投影得讳莫如深。 身体在某一瞬间猛颤一下,向后躲避了她的碰触。唐柔低头,发现那里是他的腰。 人鱼也会有痒痒肉吗? 指缝间还残留着几缕海藻般的长发,唐柔手痒地勾了勾,松开,“已经好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人鱼背对着她面向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两片清晰优美的肩胛骨如振翅欲飞的蝶翼。 看背影,像在发呆。 唐柔收起医疗箱,摘下一次性橡胶手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信号终于恢复。 阿瑟兰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语气带着股咬牙切齿的烦躁,“他们刚刚说搞错了,把另外一个人跟你搞混了。” “什么?” 救援队解释说是信息误差,他们把另一个已经获救的女性当成了唐柔,所以即便在阿瑟兰再三询问下都没有确认身份信息,也没有增派人手去搜寻失踪在S区的唐柔。 搞混了? 唐柔觉得不对。 严谨一向是巴别塔基地的基调,他们做的都是稍有不慎就会付出生命代价的高危工作,真的会有人把这种显而易见的身份信息搞混吗? “柔,你还在S区吗?” “对,我在办公室。” 阿瑟兰深吸一口气,“糟了,S区被基地从外面封锁了,现在进不去也出不来……你的办公室安全吗?防御门还好吗?” 唐柔平复着心底的怪异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道门坏了,后面两道没锁,但是防御系数低。” 阿瑟兰也不敢给唐柔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你找东西把门堵好,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在办公室里不要出去,等待救援。” 也只能这样了。 “S区什么时候可以供电?” 房间里太黑了,夜晚有些冷。 阿瑟兰犹豫,“这个不好说,整个巴别塔的供能系统都有点问题……” 为了保留电量,唐柔和阿瑟兰又简单说了两句后准备挂电话,在此之前她说,“我这里有条受伤的人鱼。” “人鱼?”对面拔高声音。 “嗯。”她看了眼电量,说,“等能见面了跟你细说,你先把这个实验体重伤的消息上报。” 唐柔主要是想看看,人鱼这个实验体在巴别塔的位置重要不重要。 如果重要的话,听说他受伤垂危,基地一定会想方设法加派人手来救治他,这样唐柔也会多一丝早日被营救出去的可能。 然而从那以后,信号就再一次消失了。 在寂静的黑暗中,始终没有等来救援队的消息。 门外时不时传来声响,某种生物从外面走过,拖着什么东西,又或是踩在玻璃和金属上发出的清脆声,还有硬足落在地板上的非人脚步声。 一切声音,都将黑暗衬托得更加可怕。 昔日熟悉的办公室骤然变得危险重重,唐柔始终不敢发出声音,她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额,头发丝坠落,遮住脸,看起来很压抑。 她很困,却不敢睡,强撑着打起精神。 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逐渐昏沉。 清润低哑的嗓音冷不防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中,唯有人鱼的双眼散发着幽幽的微光。 唐柔松开手,抬起头,“柔,我叫柔,柔和的柔。” “柔……”人鱼低低重复,“原来这是你的名字。” “你呢?你有编号吗?”她清醒了一些,松开手,朝鱼尾美人看过去。 其实什么都看不清的,唐柔是人类,夜间视力弱,人鱼却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 “没有编号?”她秀气的眉毛挑起,似乎很意外。 还有一些……怜惜。 他嗯了一声。 S区怎么会有没有编号的实验体? 唐柔因为思索而沉默下来,那边仍然在等待她回答的人鱼始终得不到回应,微微蹙眉,片刻后,撑着手臂缓慢地移动。 唐柔听到了声音,“怎么了?” 对方一言不发,挪动到了她身旁,伸出修长的手臂趴在她腿上,由下至上仰头看着她。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是自己一个人害怕吗?”唐柔放轻了声音。 人鱼没有说话,精致的面庞贴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沉默被唐柔当成了默认,于是她也没有抗拒,毕竟这条人鱼伤得很重。 一条没有编号的,经常受伤,并且每次见到时都是被人粗暴用链条贯穿的尾部锁住的美人鱼。 唐柔猜测,被这样粗暴对待,他应该不是什么珍惜的实验体,因为据她所知高贵的物种都由专人呵护,除非进行分裂实验之外生怕磕着碰着,唐柔实在想不到,如果是宝贵的实验体,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铁索贯穿。 那种方式太过简陋,也太过野蛮了。 难道,真的是巨型缸体里特级生物的食物? 借助依稀的微光,她看见浑身是伤的人鱼闭着眼,安静地歪头趴在她膝盖上,发丝因为长时间脱离水源已经干了,柔软垂顺地搭在白皙的肩膀上。 分明是宽肩窄腰的男性躯体,手臂能看见纤薄又清晰的肌肉轮廓,却给人一种柔和静美的感觉。 人鱼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绸缎一样的长发,人鱼睫毛微不可查地轻颤,听到她问,“需要将你放进水里吗?” 他没有睁眼,摇了摇头。 透明耳畔透明的鱼鳍露出发丝外,边缘泛着幽深静谧的蓝晕。 第30章 这是一种曾经只能在幻想故事里看到的神秘生物,是人们的虚构,这次遇见人鱼,终于证明十年前的她并不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人鱼这种生物似乎总是在救她的命,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唐柔从心底升腾出对这个物种的无限好感。 她忽然突发奇想地问,“你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吗?” 人鱼抬眼看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无法理解。 她又问,“听说人鱼肉吃了可以长命百岁,起死回生?” 人鱼笑了,一双浅色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你想试试?” 唐柔想了想,试探性地问,“这不合适吧?” “……”他的声音微微拔高,“你真想试?” 唐柔笑了起来,安抚炸鳞的美人鱼。 造物主真的不公平,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容貌后,还要给他迷惑人心的嗓音。 后半夜,气温更低。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柔开始变得昏沉,她从坐在桌子前,再到趴下,再到有气无力地枕在自己胳膊上,人鱼感觉手臂下的双膝温度在渐渐升高,她的体温很温暖,和冰冷的海水不同,他很喜欢。 然而渐渐的,这种温度让人鱼感觉不对,他皱起了眉,仰头询问,“你怎么了?” 唐柔动了动眼皮,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叹气,“我好像发烧了。” “发烧?什么意思?”人鱼疑惑地问。 难道是发热期吗?她到了交.配季?人类也有交.配季? 唐柔不知道人鱼在想什么,她耐心地解释,“是生病了的意思。” “你生病了?” 人鱼轻声重复。 他坐了起来,伸手学着唐柔的样子,将掌心贴在她额头。 唐柔浑身发烫,被灼热的感觉折磨,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后背出了黏腻的冷汗,忽然间被人鱼清凉的手掌贴着,反而感觉舒适了一些。 她露出虚弱的笑容,对人鱼眨眨眼睛,“你的手很像退烧贴。” “这样你会感觉好一点吗?”他真诚地问。 “不知道。”唐柔闭着眼睛趴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拉开抽屉,里面还有一包退烧药。 没有热水,她只能用冷水捏着鼻子灌下去,喝完之后意识变得更加昏沉。 很疲劳,清瘦的脊骨突起一节,难受的睡姿让她即便在半昏沉中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昏沉之间,有道影子慢慢拔高。 对方伸出手穿梭过她的腿弯和背脊,将她抱了起来,唐柔感觉自己被人动作很轻的放在了沙发上。 黑暗中,有人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唐柔翻了个身,蜷缩在沙发上,像只受伤的幼猫抱着双腿,这是胎儿在子宫时期惯用的姿势,这种姿势一般出现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她没有安全感? 人鱼趴在她身边,感到困惑。 怎样做才能让她感觉安全一些呢? 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流露出困惑的神色,他如同这个世界的哺乳动物一样,趴在唐柔腿旁,有意无意地学着她的动作,蜷缩着手臂,将头埋在双臂间。 安全感是什么? 他们这类生物从来不缺安全感,也不需要安全感,情感在他们眼中是个伪命题。 随着意志的昏沉,事情发生了微微变化,受伤的鱼尾开始自我愈合,即便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无意识催动的自我保护机制使人鱼看上去有些不同。 他的发丝逐渐弥漫上了诡异的金芒,像是蝴蝶翅膀上飘洒的磷粉,玻璃墙外的蔚蓝海水中,水母去而复返,再次开始用柔美的触须敲击玻璃壁,这次比以往更加狂躁。 四号极度焦虑,一改曾经温和的形象,企图发出什么动静。 然而,水母的触须是如此柔软,体内90%以上都是由水构成的腔体软组织生物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两个在病痛中沉睡的人。 与此同时,上百公里外的霍特丹病毒研究中心玻璃房内,那些从海中打捞上来的销档人渐渐发生了变化。 山田又一次从睡梦中被人唤醒,他快步来到观测区时,被守在外面的安全员拦下。 “大校,您最好不要进去。” 隔着门板依稀可以看见观测区厚重的玻璃壁有几处被砸碎,像是里面的人类强行冲了出来。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玻璃是防弹的,它们是高密度钢性化玻璃,以人类的力量穷尽一生也无法打破。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话期间,几个人抬着担架,一个伤重的研究员被送了出来,脖子上流着淅淅沥沥的血,肩胛骨一侧撕裂,手臂不知踪影。 安全员继续说,“三十分钟前他们失控了,状态很狂躁,攻击了许多工作人员。” 担架从山田身旁抬走时,他看到那个女性研究员额头有个尖细的圆点,没有失去意识,神色恍惚,惊吓过度的模样。 “她这是怎么了?”山田问,“额头上那是什么造成的?” 身旁人递来一个纤薄的平板,上面播放着监控录像,山田发现那些人在某一时刻集体失控,陷入了躁郁状态。 他们捶打攻击这坚硬的钢化玻璃,用上了四肢和牙齿,甚至用头骨撞击,这些看起来都没有问题,他们的体征还符合“人类”这一生物标志。 然而,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其中一个女人脖颈处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结构类似于嘴唇,但不同的是从裂口处伸出的,是狭长而又坚硬的丑陋口器。 硬化异变的尖锐手指瞬间在玻璃上打出一道裂痕,她接二连三地疯狂撞击着,很快,随着一声哗啦脆响,那些玻璃蛛网般皲裂,洒落一地。 身着白衣的工作人员闻声赶来后,发现了破窗逃出,站在走廊中行动怪异的异形人类,吓得想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变异后的女人行动十分迅速,她转瞬间便将研究员摁倒在地,狭长的刺吸式口器以无法形容的速度插进了那个实验员的额头,如蚊子吸血一般,用尖锐的喙部吸取着可怜研究员头颅中的脑髓。 组织一旁的工作人员说,“我们对遇难研究员的尸体进行解剖,发现他们的脑髓组织已经消失,脑部呈现出空洞状态。” 第31章 山田口气低沉,“只有她一个变成这样的吗?” “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个。” 山田盯着视频里异变的女人,问,“她现在在哪儿?” “已经被控制住了,锁在地下监测舱。” 这个女人山田有印象,她在不久前曾隔着单向玻璃对他微笑,那时山田就感到了一阵怪异。 有种出自生物本能的警惕。 他又问,“这些人的DNA确定和几十年前的人吻合吗?” “确定,所有特征都显示与基因库中那些遇难者一致。” 可录像上这个,绝对不能被称为人。 他们失控了,并且以诡异的方式吃掉人类。不久前打捞上来的那个人曾经也攻击了医院的护士,但是没有出现体征变异,仅仅是用牙撕咬了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变异? 这位权威的生物病毒学专家陷入沉思,片刻后,他下令,“再去找到这些人的地方看一看。” 皎洁的月被浓厚的云雾掩盖,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起了蓬勃大雾。 有人向船长报告,并询问,“需要返航吗?” 同时,探测人员也说,“雷达监测范围在缩小,可见度持续降低。” 海上起了史无前例的大雾。 可偏偏在他们准备返航的时候,接到了生物研究基地的指令,共同体联盟军方大校山田让他们去发现销档人的地方巡逻查看。 船长犹豫期间,探测人员开始不断播报可见度。 “预警等级升至红色。” “雾况浓度升高,可见二十米。” “可见十米。” “可见五米。” 速度太快,探测员嗓音有点抖。 “可见一米……” 可见一米? 这是什么概念? 一米外的人已经看不清了,哪怕不远处有人隔着几步的距离说话,都无法看清那个人的脸。如果不是声音熟悉,甚至会有人怀疑,跟他说话的究竟是谁? 有船员因无法看清脚下的甲板从楼梯上跌落,有人站在雾中,迷茫分不清方向,分明是熟悉的场合,失去了视觉后却陌生得犹如掉进了迷宫。 月光从厚重的云层洒落,朦朦胧胧,仿佛天空中睁开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船只无助地在汹涌的海面,漂泊显得如此渺小。迷雾中的世界是那样恐怖,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人们惊惶颤栗。 犹如被深渊凝视了一样,毛骨悚然。 有人因为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而缓慢蹲在了地上,生怕稍不留神便坠落进漆黑的海洋。 信号消失,甲板部的大副只能摸索着墙壁找到船长室,向里面的人喊,“船员的精神状况好像有些混乱。” 又有人说,“雷达失控,无法返航。” “等等……船长,导航出了问题。我们现在不是回航的方向……” “不是回航?那我们现在在往哪个方向开?” “不知道。”探测员的压下恐惧,“方向一直在跳,坐标也是,在不断改变。”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安静!” 偌大的房间骤然噤声。 船长静静聆听一会儿,问,“你们有听见歌声吗?” 船长室的人面面相觑,有些迷茫。 显然,除船长外,没有人听见歌声。 “等等……歌声?” 有人提出,“不久前的双呼吸系统实验者也称在水下听见了歌声。” 迷雾缓缓褪去了,一些处于崩溃状态的人清醒过来,不明白自己刚刚忽上忽下的情绪源自何处。他们茫然从甲板上站起,朝海面看去。 船长室的探测员忽然说,“我听到了,有歌声!” 声音轻柔空灵,似乎没有歌词,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召唤。 他打开门走出去,甲板上有人低呼,“……那是什么?” 迷雾散去的海平面幽静神秘,月光下,形状古典的庞然大物如同被揭开了神秘面纱,露出了令人惊叹不已的轮廓。 水手惊呼,“是轮船!” 那是一艘格外奢靡复古的大船,像是历史文献中贵族出征远洋时的巨型游轮。 15世纪,哥伦布奉西班牙统治者之命,携带众多水手和三艘船只出航,横渡大西洋,拉开人类迁移史上的第三次高潮。 他们惊奇,赞叹,发现了新的世界,在对新事物的赞美声中,人类开始了吞并和扩张,世界联系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 而今,发现新大陆成了历史美谈,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这次发现带来的惨痛代价,许多古老文明被吞没和消亡,种族消亡与奴役,那片土地上的人被烧杀抢掠,血肉凝成挽歌。 文明的演化就是一场不断蚕食的战争。 从发现,到战争。 . 在人鱼混沌的梦境中,世界悄然被改变,守钥人的昏沉带来了诡异的效应。 许久后,鱼尾渐渐愈合。 诡秘的不可名状之力被压抑,揉碎的秩序得到修复,一切回归平静。 后半夜,半梦半醒之间,唐柔感觉有什么湿淋淋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脸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黏腻的声响,随后视线的角落忽然泛起微光,然而下一秒,那些微光便随着粘腻的蠕动声音消失。 唐柔一怔,思绪回归,浑身僵硬。 等眼睛适应光线后,发现眼前并非漆黑的夜幕,而是一个巨大的、形状怪异的、散发着粘稠液体的生物。 它太过庞大,占据了唐柔整个视线,以至于她的视线被遮挡,什么都看不见。 它缓慢地蠕动着,如同一只巨大的海蛞蝓,只是与那温顺的软体生物不同,这个巨大的生物脖颈处裂开了一个狭长的口子,里面是一圈一圈回旋至深处,七腮鳗一般的角质齿。 猩红恶臭的口腔卷裹着那些尖锐恐怖的牙齿,缓慢地蠕动着口器,将唐柔放在办公桌上的营养剂培育皿吞掉,发出古怪的声响。 幸而那个古怪的生物没有发现唐柔,两条触角一般的眼睛竖在头顶,以至于没有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她。 唐柔僵硬地转动脖子,发现办公室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不,是融化了。 金属大门如同融化的沥青,黏腻得掉落一地。 第32章 用来防御的两道门被溶解,海蛞蝓的体液有腐蚀效果。 它咀嚼着培育皿,口器周围滴落的粘液融化了唐柔的座椅,发出滋滋的声响,不一会儿,就溶出了一个个漆黑的洞。 她的脸……恐怕也是溅上了那种东西。 唐柔来不及感受被毁容的疼痛,要先想办法藏起来,不能被发现。 人鱼靠在沙发旁昏沉着,头颅低垂。 唐柔趁海蛞蝓专心致志地吞咬着她办公桌上的物品,动作极其小心地起身,伸出手,捂住了人鱼的嘴。 对方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 苏醒的刹那,眸色阴郁,如同无生命的机器人瞬间过电,带起一抹嗜杀色彩的绮丽。 看清眼前的人后,杀戮欲缓缓褪去。 他眨了眨眼,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人类在摸他的嘴? 她为什么这么主动? 唐柔不知道他脑海中浮想联翩的剧情歪到了什么程度,屏住呼吸,双眼紧盯着徘徊在办公室里的异种生物。 看样子,它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瓷砖地板上腐蚀出成片小的黑洞,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古怪刺鼻的异味。 唐柔轻手轻脚地爬下沙发,压住人鱼的肩膀,靠在他耳旁,声音极小,“别出声。”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畔,人鱼眼睫微不可察的颤了颤,眨了眨眼。 唐柔缓慢地松开手。 趁海蛞蝓看向玻璃墙时迅速拖着人鱼爬到沙发后面。 然而,受伤的鱼尾在转弯时碰到了桌子上面的花瓶,一瞬间,想要伸手挽救已经来不及。 “咣当——” 瓷器与大理石桌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海蛞蝓猛地窜了过来,只听见“咔嚓”一声,整个桌子被恐怖的力量劈成两半。 唐柔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压按着人鱼的肩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只要不发出声音,它就不会发现他们。 海蛞蝓疯狂地寻找活物,暴力破坏了橱柜,扫倒了书架,沉重的力道撞击在沙发上,能听见咔嚓的木裂之声。 唐柔闭着眼,随着重击声抖了抖。 幸亏海蛞蝓的触角状眼睛长在头顶,低处的他们处于视线死角。 庞大蠕动的倒影投射在墙壁上,唐柔拉着人鱼压低身影,调整位置,还要分神克制住自己,不在时不时的巨响中发出轻呼。 黑暗中,人鱼在打量她。 视线似冰冷的蛇信,锁定在她脸颊上。 唐柔的注意力集中在外面那个怪物身上,倏然,温凉濡湿,不同于人体体温的触感落在脸上。 她愣住,眼睛睁大。 人鱼……在舔吮她的脸。 冰冷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腕,唐柔被他一拉,湿润柔软的触感滑过脸颊,差点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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