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想柔……” 哭累了,他缩回了培育缸,将自己蜷缩在一起,额头靠在玻璃上崩溃的呜咽着,仍然呢喃着饲主的名字。 “柔、柔……” 很无助,很孤独。 湿漉漉的眼睛殷红一片,看得让人心疼不已。 男人抓着手机,看起来很仁慈,“你看,我说她很忙的,不要打扰她好吗?” 海兔子点头,豆大的眼泪不住下落,声音颤抖,“不打扰,不打扰、柔。” “这就对了,大家都喜欢听话的孩子。” 张宁露出笑意,对他伸出手,“来,我答应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回报我了?” 少年瑟缩了一下,眼底闪过厌恶。 一墙之隔,有道影子在外面站着。 那人贴在门上,震惊着捂着嘴巴,将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 唐柔想起了什么,问阿瑟兰,“你知道秦莉吗?” “秦莉?她怎么了?” “她有对不起谁吗?我刚刚看见她了。”唐柔没有细说,“我感觉她精神有点不正常。” 阿瑟兰皱起眉,“你看见她绕着点走,那女人其实也有点可怜,自从儿子自杀后就有点神神叨叨的。” 唐柔惊讶了,“她儿子自杀了?” 秦莉竟然有孩子,还自杀了?要知道这是个生育率极低的年代,平均一百个女性里最多只有三个人有生育能力。 “对。” 阿瑟兰压低声音: “三年前跳的楼,从两百层的地方,死的时候没有人形,秦莉认领了儿子的尸体,当天下午照常上班,没哭没闹。” 看唐柔讶异的模样,阿瑟兰多说了两句。 “有许多人都觉得,她儿子跳楼,是因为受不了母亲的压力。” “怎么说?” “她儿子是个跨性别者。” 年轻的男孩,跨性别认知,打扮得精致,喜欢穿裙子。 这本是个包容的世界,可秦莉相当强势,她不留情面地在家长会上,当着学校众人的面辱骂自己的儿子,说他心理扭曲。 在一个少年三观初具雏形,最需要得到认同感和尊重的年龄,没有给他丝毫颜面,将他初初长成的自尊心踩在脚下。 轻而易举,便用语言摧毁了他。 唐柔微微睁大了眼睛。 还没说完,被服务员上菜打断。 她给传菜员让位置,动作间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了下去。 阿瑟兰问,“那是你的吗?” 唐柔顺着她指的方向,地上掉着一片晶莹的鱼鳞。她下意识摸向自己领口,发现做成项链的那片还在。 难道这是刚刚在基地,人鱼掉在她身上的? 他怎么还掉鳞?唐柔开始胡思乱想。 好像猫猫掉毛啊…… 亚伯连忙弯腰,殷勤地说,“我来。” 他捡起了那片鳞片,结果递过来的一瞬间,“嘶”了一声。 再抬手,发现指尖被割破了一条很深的口子。 “这个好锋利呀,很危险。” 坐他旁边的女孩名叫李青,立即打开包着急地给他擦血,看向唐柔的眼神隐隐带着斥责之意,“怎么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出门呀。” 唐柔到嘴边的关心变成了,“……” 亚伯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 鳞片掉在桌子上,唐柔捡起来拿在手里,触感圆润光滑,没有棱角。 她疑惑地看向亚伯的手指,血还没有止住,看样子割得很深。 等再看向桌子上的菜时,唐柔傻眼了。 炭烤的铁板上整整齐齐码着几只八爪鱼,被烤得滋滋作响。 “香烤小章鱼,这是一种很新鲜的吃法,香茅草塞在章鱼里面,一起放在铁板上烤。” 亚伯看唐柔的视线凝滞,一边向她解释一边不停地在那小小的八爪鱼上刷酱。 他贴心地说,“这样刷会很入味。” 唐柔嘴角抽搐,看他拿刷子在小章鱼体表上不断地刷上酥油,撒上香料,香茅草烤炙出阵阵香味,头皮发麻。 同样没有食欲的还有阿瑟兰。 烤完后,亚伯无视举着托盘在他旁边星星眼的李青,拿夹子给唐柔夹了一块。 “快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味道的确很好闻。 唐柔僵硬了下,脑海里全是自己实验室里那只小章鱼。 阿瑟兰跟着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然吃点别的?” 这个时候,服务员又上了菜。 脆爽海蜇丝挤上新鲜的柠檬汁,料酒和醋,以及蒜蓉香油,拌上清凉爽口的黄瓜丝。 “这是一道中式菜肴。”亚伯专门把盘子往唐柔这边推了推,“东方吃法,你应该喜欢。” 唐柔看着那清晶莹剔透的海蜇丝,想到了每日漂浮在玻璃板后温温柔柔的四号,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阿瑟兰默默给她夹了一块烤雪花牛,贴心地裹上蔬菜, “吃这个,这个好吃。” 唐柔松了一口气,“谢谢。” 这时,下一道菜也上了。 铁板烤全鱼。 唐柔终于放下了筷子。 今天适合节食。 窗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在玻璃上画出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水线。 不一会儿,雨变成了冰雹。 坐在屋里都能听见窗户被击打的清脆声响。 世界气象异常已久,大家见怪不怪,有行人在窗外快速跑过,站在屋檐下躲避风雨。 吃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提议,“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一般男男女女的聚会,活跃气氛的无非那几个特定的游戏,他们拿来烧酒的瓶子,在桌子上收拾出出一块空白的地方,开始转酒瓶。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唐柔今晚一直在输,瓶口几乎一直对着她。 亚伯红着脸问,“唐柔小姐,你想选择真心话还是选择大冒险?” 唐柔都不想选,笑笑说,“我自罚一杯吧。” 唐柔输得频繁,那个叫亚伯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身旁的人换了座位,坐到她旁边,红着脸伸手夺过她的杯子。 “你喝得太多了,我替你吧。” 周围立即有人发出暧昧的起哄声,亚伯的脸更红了。 “轰隆隆——” 窗外响起了打雷声。 不知道是谁喝多了,闲聊着说了一句,“你们听说过时空漩涡吗?” “那是什么?” 那人朝周围看了一圈,热闹的烤肉店没人关注他们,遂压低了声音, “一种假说,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应该都听说了「销档人」的事吧?” “听说了,海里出来了几十年前遇难注销档案的人是吧?” “对,前段时间有人提出了时空漩涡假说,说时间是可逆的,可以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第60章 “真的假的,人类不是基于时间规则之下的三维生物吗?很难做到吧。” “人的确不能。”那人理了理衣服,说,“你们没听说吗?民间出现了一种全新的宗教,风头很盛。” 头顶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灯管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气氛倏然诡异了起来。 亚伯问,“什么宗教?” “异神。”那人咬字清晰。 有人感觉背上凉凉的,转移注意力一样对着收银台的方向喊,“喂,你们家的电路是不是接触不良啊,灯管为什么一直闪?”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暗。 周遭被黑暗掩盖。 “停电了!” 有人发出惊呼。 “怎么回事啊!” 某种异样的恐慌在黑暗中蔓延,让人无端变得焦躁。 不知是谁忽然发出一声怪叫。 “我艹!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黏!” 黑暗笼罩一切,未知激发着恐惧。 原本嘈杂的烤肉店在某一时刻安静下来。 烧烤的滋滋声,聊天声,窗外的雨声,店里音响的音乐声,在同一时间消失。 充斥着烤肉和酒香的氛围中,忽然掺杂入了一丝无法形容的腥臭和潮湿感,顺着背脊攀爬,仿佛有人打开了制冰机。 灯光闪了闪,发出“啪”的一声破裂声,犹如戳破了泡沫般轻微。 幽青色的黯淡光芒从远处的走廊透出。 “来电了?” 有人小声地问。 空调正在运作着,明明是仲夏夜,却让人感到格外的冷。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咦?我怎么看不见了。” “我也有点看不见。” 唐柔睁开了眼,发现整个烤肉店光线黯淡的过分。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定定地看向对面的人。 那个叫李青的女孩正在扒自己的脸,“我眼睛上好像糊上了奇怪的东西……” 说着,手指用力一扯。 唐柔眼睁睁看着她把脸皮像剥洋葱一样剥下来。 人类原本纤薄的皮肤像融化的沥青一样,变得柔软而腐烂,充满粘液的质感。 第一层剥下来时,还有鲜红的血丝连接着下面那层皮肉,欲断不断。 而让唐柔感到惊恐的是,那张脸皮之下,竟然还有一张脸皮,一如刚刚那样淅淅沥沥地融化着。 “咦?怎么还是看不见?”她喃喃自语。 坐在她旁边的卡特彻底傻眼,发出了一声惊悚的猝不及防的尖叫。 可卡特不知道的是,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英俊面孔上,多了一只眼睛,正立于眉骨之间,猩红诡异。 阿瑟兰下意识抓住唐柔的手,“我艹!什么情况!” 下一秒,她低下头。 自己原本细长的手指扭曲变形,像融化的沥青。在那层皮下露出的并不是骨骼,而是一个个拥挤不堪的眼球。 “啊啊!!艹这是什么鬼东西!——” 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像原本播放的电影抽掉了一帧,灯光闪烁一瞬,阿瑟兰凭空消失。 周边的人也都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一样,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人还有零星几个人在。 环境还是那个环境,烤肉店还是那间烤肉店。 不同的是,原本干净明亮的店铺像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霜一样,竹帘残破不堪,桌椅腐朽布满裂痕,原本光洁的墙壁上挂满了淅淅沥沥的青灰色粘稠物,像极了正在腐烂的皮肉。 脸上长着三只眼的卡特有些精神错乱,他变得呆滞,傻傻地问,“大家怎么都走了?” “……” “救命……”有人呜咽了一声。 “别急,稳住……可能是什么光学错乱现象。” 有人接过他的话,自我安慰一般喃喃地说着,“对,稳住……首先,我们要确定这是我们自己的幻觉,还是集体出现了幻觉……” “很可能是食物中毒了……” 可话音未落,那几个说话的人也凭空消失了。 桌子上的人在一个个减少,仿佛眨眼间那一刹那的黑暗,就会将人卷走。 包间里只剩下四个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 亚伯抖了抖,向唐柔伸出手,“别怕,我保护你……” 可这句话说出的同时,他的眼睛忽然变得很酸。 亚伯情不自禁地眨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险些被眼前的画面吓死。 一片漆黑,泥泞的包房被不知名沥青状粘液糊满,像地底动物的巢穴。 前一秒还有几个人在的房间,此刻只剩下自己。 亚伯猛地抖了抖,死死捂住嘴巴压抑住已经到了喉咙的尖叫,平复了许久惊悚的心情,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走出去。 “有人在吗?” 他的嗓音颤抖,在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间间被竹帘隔开的包间里,无数道影子安静地对坐。 他们像这家店里的食客,却看不见脸,周身笼罩在黑雾中。 光线格外阴暗。 所有人都背对着他,只能看见漆黑的后脑勺。 亚伯尝试着向其中一间包间走去,“请问,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人动作同步而不差分毫,齐刷刷朝他转过了脸。 仿佛没做好的蜡像,有些皮肉像融化了一半,有些干脆没有脸,转过头来仍旧是后脑勺。 “……”亚伯咽下了嘴里的惊叫,僵硬的转过身,假装无事发生。 那些人没有五官的面孔随着他的身影转动,像追随太阳转头的向日葵。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抖成了筛子。 一路上,各种各样半融化的,古怪的人形物体慢慢地转动着头颅,像在“看”他,亚伯怀揣着崩溃的恐惧,假装什么也看不见,竟然平安的走出了大堂。 推开玻璃大门,眼前出现了一条深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依稀有光亮。 亚伯爆发出最后的勇气,顺着有光方向跑过去。 终于,跨过拐角,他走进了一个空旷的房间。 却发现发光的并不是灯,而是一个方形鱼缸。 鱼缸的侧面坐了一个人,身形修长,裹着一条洁白的像白大褂一样的东西,一头柔软的浅金色发丝披在脑后。 如果不是从他的身材来看,亚伯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女性。 亚伯注意到他赤着脚,雪白的布料下露出一双修长无瑕的双腿,足尖点地,像玉。 令人浮想联翩。 第61章 终于看见了一个正常人,亚伯几乎要哭出来。 他无比哽咽地朝那个人走过去,声音充满颤抖,“你好,请问这是哪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同伴都消失了。” 金发青年专注地看着鱼缸,没有回答他。 亚伯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青年的侧脸被鱼缸的光芒照亮,能看见纤密卷翘的浅色长睫,如同梦幻的蝶翼。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看,仿佛静止了一般。 亚伯低下头,发现鱼缸里并不是鱼,倒有点像房地产造景的沙盘,只不过沙盘里并不是楼房,而是街道的画面。 鱼缸里遍布粘液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有些脏,一个个小小的,奇形怪状的小黑点,慢吞吞地在泥泞的鱼缸里爬着。 “……怎么这么脏?”亚伯脱口而出。 一直安静的金发男人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点反应。 认同一般点头,自言自语,“的确很脏呀。” 声音清润缱绻,让人联想到冰,以及融化的雪。 亚伯有点感动,他竟然会说话。 “你好,我跟我朋友走散了,请问你看见他们了吗?” “嗯,看见了。”青年点头。 “太好了!”亚伯松了一口气,简直要哭出来,“那请问,你看到他们去哪儿了吗?” “在这里。” “哪里?”亚伯有些茫然。 青年仍旧盯着鱼缸,他尝试着跟对方说话,可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不言不语,直到鱼缸中的光芒正在缓慢地暗下来。 紧接着,整个房间开始扭曲黯淡,像被水溶解的抽象画。 亚伯后退两步,有些害怕。 转回头,却发现身后的走廊也消失了。 而等他慌张地将目光投向青年时,原本静坐的金发青年连同鱼缸整个消失,场景一瞬间扭曲,亚伯再次回到了烤肉店。 这里更暗淡了,一张张看不清脸的漆黑人影转向他,似乎要朝他走来。 亚伯成功地哭了。 他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跟着诺亚基地的援助队来到这里。 他想回家! 亚伯一边流泪一边慌不择路地奔跑,撞到一个又一个湿润黏腻的身影上,脸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但他丝毫不敢停下。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跨出黑暗,出现在露天的场景当中。 可并没有得到救赎。 原本属于万家灯火的夜晚漆黑一片,一桩桩高楼大厦仿佛夜空下的鬼影,大地却明亮得不可思议。 而亚伯则是由内而外地升腾出一种被不可名状之物注视着的感觉。 万物笼罩着一层银白的光芒,像结了霜。 亚伯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穿梭,哭得泪眼婆娑。 “有人吗?” 他声音颤抖又可怜。 “人都去哪了啊!” 走着走着,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街道的布景有些熟悉。 可自己从诺亚基地远道而来,分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那这种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某一时刻,亚伯恍惚想起,眼前街道和那个金发青年看的沙盘很像。 “咕嘟”一声,他咽了咽口水。 今天的月光好像格外的亮,格外的…… 亚伯缓慢地抬起头。 天幕之上亮着的,并非月光。 而是一双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银白色眼睛。 绝非人类的双眼不带一丝温度,冰冷得像要将人吞没。 一如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审判者,冷眼俯瞰众生。 . 在唐柔的视角中,是那些人消失了,她是整个烤肉店唯一剩下的人。 墙壁上,角落里,桌椅的缝隙间,不断涌出煮沸的沥青一样鼓起一个个泡沫的黏液。 伴随着轻微的“啪嗒”破裂声,泡沫下钻出了奇怪的肉须。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头皮发麻。 但因为喝了太多酒,反应慢半拍,所以看起来好像很镇定。 诡异的是手机竟然有信号。 不知道在黑暗中静坐多久,唐柔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阿瑟兰给她打来电话,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 “你在哪儿啊?” 唐柔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很疼。 不是梦。 她将手腕离远了点,看着屏幕上的信号格,慢吞吞地说,“手机有信号,电话能打通,我们很可能还在同一空间里。” “这就好。”阿瑟兰松了口气,对她说,“那你来,我在走廊里,咱们两个汇合。” 唐柔小心翼翼地从黑暗中起身,手掌按上桌子,再松开时,带起了一层难以形容的粘液。 光线格外暗淡,从模糊不清的玻璃窗外吝啬地透出一两缕银光,依稀照亮了包厢走廊。 唐柔的余光看到了两侧一间间被竹帘隔开的坐席里,坐着许多道一动不动的漆黑身影。 她目不斜视地穿梭过大堂,强装镇静,一路走到玻璃门前。 伸手推开门,眼前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走廊。 她不记得来时有这条走廊,这里是凭空出现的。 手机里响起阿瑟兰的声音,“你再往前走走,我看不见你。” 唐柔停下脚步。 阿瑟兰还在说话,“来呀,我在走廊的另一边。” 她没有动。 “你怎么不动啊?” 冷感顺着背脊蔓延。 唐柔缓慢地问,“你不是说你看不见我吗?” 听筒里的声音安静下来。 唐柔继续说,“那你怎么知道,我站在走廊前,还没有动?” 静谧的黑暗中,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半晌后,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极轻极轻,擦着耳畔而过。 贪婪又阴郁的视线如同野蛮生长的藤蔓,在背后顺着脊骨攀爬。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第六感告诉她,那是一个让人感到恐怖的存在。 唐柔僵硬两秒,拔腿就跑。 她有预感,无论前面出现什么东西,都不会比身后这个存在更危险。 走廊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吸附在墙上,如同心脏一般,起伏收缩,像长了一层皮一样冰冷潮湿。 唐柔大脑被酒精搅得一团糟,脚底打滑,跌跌撞撞。 走廊没有尽头一样漫长,她逐渐开始呼吸急促,心跳强烈到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背后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无论她怎么跑,跑得多快,那道脚步声都保持着同样的节奏,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她。 像在逗弄慌不择路的金丝雀,唐柔甚至感觉那个人很愉悦。 不知跑了多久,黑暗中,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轻轻勾了勾。 原本深长无尽的走廊凭空多了一道墙。 唐柔及时刹住脚,走进了死胡同。 第62章 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她听到那道脚步声来到身后,站定。 一声清晰的笑音贴着耳畔传来,如同被羽毛划过,激起一阵酥麻感。 没有嘲讽的意味,反而听上去很开心,毫无攻击性。 可唐柔并不会因此放松,在这个古怪地方出现的东西不可能是人类。 黑暗中,她被人扯住手腕,轻轻一带,后背贴上了一个温凉的胸膛。 鼻息间纳入莫名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异香,腰肢被身后的人扣住,唐柔感觉眼皮上落下了一点凉意,那个人的手指从她睫毛根部划过。 再睁开眼时,世界多了一些光亮。 身后的人个子似乎很高,他倾身压下来,高挺的鼻梁埋进唐柔的发丝间,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很变态的感觉。 明明是十足危险的场景,唐柔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吸猫。 而一旦产生这种想法,接下来的思维就不受控制地开始跑偏。 人们在吸猫的时候行为各异,有人喜欢吸猫肚子,埋头在猫身上,有人喜欢吸猫背,还有人喜欢亲吻猫咪的脸。 甚至有人企图将猫咪的脑袋塞进自己的嘴里。 总之千奇百怪。 所以猫被人类吸的时候,心情应该也跟当下的她一样无语。 背后的人在她脖子上深呼吸了半天,终于发出一声好心情的低笑,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摸她的头发。 冰冷的手指顺着她的头皮下滑,描绘着她从头顶到脖颈的轮廓。 ……这分明就是她吸猫猫时会做的事。 “怕什么?”他轻声问,似乎有点不解。 声音极其清润空灵,分明很熟悉,可唐柔的大脑却像糊了一层朦胧不清的纱布,无法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 难道……是她认识的人吗? 意志被强加干涉,刻意抹去了某些思维。 “别怕。”距离拉近,他的呼吸吹拂在耳朵上,变得困惑,“你为什么在发抖?” 唐柔,“……” 你猜猜呢? 在漆黑黯淡的环境中,那人冰凉的手指碰上她后就没离开过,在唐柔后颈处那块皮肤上反复摩挲,爱不释手一样。 随后依依不舍的垂下来,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我带你出去?”他闻声询问。 听起来很好心。 唐柔却窥出了一种饿虎之蹊的感觉。 冰冷细腻的手指顺着她的指缝交扣,轻柔地拢着她的手,看似松散却丝毫无法挣脱,唐柔依稀在他指缝间感受到了某种滑滑冰冰的东西。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又出来了,可是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好温暖。” 他像是在赞叹,提起来凑在鼻子下嗅了嗅。 又开始吸她了。 “……”唐柔心中的恐惧在这人诡异的行为下渐渐麻木了。 打不过就加入。 唐柔任他牵着自己,逐渐淡定。 主要还是因为酒精上头,麻痹了意志。 她开始感觉有点困,喝了酒不能睡觉太难受了。 黑暗中,她能感受到对方探究的目光,以及握得越来越紧的手。 她的躺平让对方心情又好又不好。 很快,唐柔发现了一个问题。 身旁的人没有穿鞋。 赤足踩在地上,脚步声轻浅缓慢。 走了几步,唐柔停下,犹豫地说,“你的脚不舒服吗?”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料想到她会这么问。 他很好奇,“为什么这样问?” “……”唐柔提醒道,“你同手同脚,而且步子迈得太开了,一直在踩我。” 说实在的,有点疼,刚学步的婴儿走路都比他规矩。 那人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声音很真诚,“那人类应该怎么走路?” 唐柔,“?” 救命,这果然不是个人类…… 他并不在意唐柔的呆滞,低哑的笑声在耳旁响起,唐柔感觉他将自己拉得更近了,俯身压着她的肩膀,呼吸轻柔。 “那你带着我走,好吗?” 虽然是疑问句,却被他说出了一锤定音的感觉。 唐柔被迫变成了一个拐杖,那人没有分毫界限感,非常自然地搂靠着她的肩膀,贴得很紧。 冰凉的感觉从他胸腔透过来,没有心跳。 他模仿着唐柔的步伐走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以自己的身高这样迈步子有些太小了,便无师自通地调整了节奏,步伐变长,速度变慢。 终于,走姿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 “我好像学会了。”他很开心。 唐柔依稀感觉到有什么柔软如羽毛般的东西从小臂上划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似乎是头发。 长而柔软的,锦缎一样的头发。 可下一秒,她的大脑便强制忽略了这个信息。 这条深邃不见底的走廊终于出现了光芒。 青年忽然回头,在一片漆黑当中发出轻轻的笑音,“忘了说了。” 他转过了身。 银色的光芒自他背后一点一点盛放开来,如同燃起了璀璨而无声的烟花,银光如画师手下的上色刷,在他的每一寸轮廓上勾勒出雪霜。 那人朝她伸出了手,攥住她的腕骨,向外一拉。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霎那间,世界豁然开朗。 唐柔的视野在扩大,如同被火星灼烧的白纸,黑暗一点点消融进斑斓诡谲的色彩中。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广告牌上,路边的灯板上,角落里,视觉触及的每一寸都沾满了粘液与蛛丝。 飘在天空中的建筑,胡乱拼凑的街道,路灯在房顶上,长椅在墙壁上。 世界像被上帝的手折叠翻转过。 又像是小孩子拼错的拼图,各种熟悉的景物乱七八糟地陈设着。 不远处有幢翻转的大厦,尖尖的三角形顶端倒立在地,看起来很反重力,透过一扇扇落地窗,依稀可见里面有古怪狭长的黑影在倒悬着的房间里走动。 像熬夜加班的上班族,可那扭曲的影子分明又不是人的轮廓。 唐柔懵了,下意识朝那人身后藏了一下,心底弥漫着对未知的恐惧。 那人却像找到了新鲜恶作剧方式的熊孩子,眼睛亮了亮。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唐柔想忽略都不行。 她假装淡定退了一步,却被他一把拉了回去,“害怕吗?” 唐柔不说话。 “害怕就抓紧我。”他声音愉悦。 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那人带着她十指交扣,将她的手掌提起来,一根一根捏着把玩。 第63章 这个世界的月光似乎很亮。 唐柔仰头看了眼天空,被吓得打了个酒嗝。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天上有一双大眼睛? 还没等她从惊吓里缓过来,脸就被人捧住。那个人眼神灼热地看着她,鼻梁凑近,在她唇边闻了闻。 然后眨着眼睛,好奇地问,“你吃了什么?好香。” “……”唐柔庆幸自己吃的不是韭菜,“酒。” “酒?”他充满期待,“我能尝尝吗?”说着凑到她的唇旁。 唐柔立即死死的捂住嘴巴。 他有些遗憾,随后又牵着她的手,愉快地宣布,“去找酒喝吧。” 他的五官被天空中那双银色的眼睛照亮,唐柔分明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鼻梁,嘴巴,以及精致凌厉的轮廓,可大脑却无法识别出来。 像忽然得了脸盲症一样,明明看见了,却分辨不出他的模样。 甚至看不出他的发色和眸色。 唐柔干脆放弃,垂下眼眸,却注意到他的衣服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她费力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试探性地问,“你是亚伯吗?” “……” 半晌后,他一字一顿地说,“不是。” 唐柔哦了一声。 那是亚伯跟他撞衫了?真可怕。 随后就听他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亚伯啊……真难听,你记住了他的名字?” “?” 一句话没头没尾。 这个世界古怪而没有逻辑,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地标性建筑以诡异的方式出现,比如说商场出现在某幢大楼侧面,形成古怪的F型。 又比如说沥青一样缓缓融化的滨海摩天轮。 最令她遗憾的,是桌椅倒扣,铜锅里盛满了蠕动肉须的火锅店。 她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火锅了。 那个人开开心心地把她拉了进去,然后对着被蛛丝和粘液覆盖的火锅店问她,“哪个是酒?” 唐柔看了眼像历经了几百年时光一样沧桑残破的酒架,指着其中一瓶,“这个是。” 他取了下来,那瓶酒被他碰到的瞬间焕然一新,很神奇。 他回过头,又问她,“怎么吃?” 唐柔说,“是喝的,要用酒杯。” 说着,她颇为嫌弃地捏起吧台上挂满不知名黏液的玻璃杯,递给他,“倒在这里就可以喝了。” 酒杯被他苍白手指碰到的瞬间,也变成了崭新的模样。唐柔看着,有点酸,明明刚刚在她手里的时候很脏啊。 那人倒了一杯,清透的酒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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